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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臨江一愣,低聲斥道: “胡說,阿晏哪里不是好人?” “阿晏做了那么多錯(cuò)事……沒人喜歡阿晏,是不是?” 百里臨江正要反駁,說少年哪里做過錯(cuò)事,忽地想起三思道人說的話來。溫晏便是溫別莊,溫別莊便是溫晏,他固然一心為救溫笑,受盡折磨和凌辱,但若因此而傷了秋若英和昆侖弟子的性命,難道不是錯(cuò)事?若殺的是無惡不作的歹徒倒也罷了,昆侖弟子雖然恃強(qiáng)凌弱,卻也并非十惡不赦——秋若英又做錯(cuò)了什么? 百里臨江感覺懷中赤裸的少年不住顫抖,心中又惜又痛,便輕輕道: “阿晏,暫時(shí)別想這些,先養(yǎng)傷要緊?!?/br> 懷中少年打了個(gè)寒噤,咬緊牙關(guān)道: “阿晏沒法不想……六十年來阿晏一直在做那些夢……那些夢境……” 百里臨江心中一動,暗想自己剛才看見的,莫非就是少年不斷重復(fù)的夢境?溫晏為什么會不斷重復(fù)這個(gè)夢境?他不能忘記的究竟是什么?是在昆侖忍受的那些屈辱,還是秋若英?他對秋若英究竟是什么感情,是憎恨,還是—— “阿晏,你究竟夢到些什么?告訴小江哥哥……” 少年雙眸圓睜,卻仿佛并沒有看著百里臨江,而是沉陷在某種回憶里,不斷地?fù)u著頭: “阿晏不記得……阿晏好痛苦……不,阿晏不要再做那些夢……” 少年的身體不斷抽搐,仿佛在忍受劇烈的痛苦。百里臨江將少年緊緊按在懷里,拼盡全力將體內(nèi)的真氣渡過去。 那道白光,再次在青年眼前升起。 天空瀉下傾盆的暴雨。 雨勢如此之大,以至于空中浮著淡淡的霧氣,四周什么東西也看不見。百里臨江茫然地在一片黑暗中亂走,卻不知身在何方,更不知何處是盡頭。 “大師兄,你對阿晏真好……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人對阿晏這么精心照顧了。” 少年的聲音在黑暗中誠懇地響起。 大師兄?百里臨江一愣,少年哪里來的大師兄?莫非這里不是昆侖?百里臨江猛地響起,溫別莊曾提過他曾投奔南海,莫非—— “小師弟,師兄照顧你對你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你我?guī)熜值苤g何須如此客氣?” “大師兄,上個(gè)月你下山,給我裁了一身新衣。昨日你下山,又給我?guī)Я颂呛J回來,這是把阿晏當(dāng)成親弟弟看待了?!?/br> “阿晏生得這么漂亮討人喜歡,在師兄眼里,可不如親弟弟一般?” “師兄……阿晏能不能告訴你一個(gè)秘密?……其實(shí),阿晏來南海之前,曾投奔過昆侖派……昆侖派有一個(gè)姑娘對阿晏很好,可是阿晏辜負(fù)了她……不,阿晏本來接近她就抱著不良的目的,可是當(dāng)阿晏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后,卻又實(shí)在狠不下心,只能一路逃來南海……” 另外一個(gè)溫和的男聲稍微沉默了一會兒,道: “阿晏,你可知你說的這些事情,在南海條條俱是死罪——南海與昆侖素來不睦,若是知道弟子曾經(jīng)混跡昆侖,掌門必然要大怒;與昆侖有舊本已是死罪,更何況未經(jīng)掌門知曉與女子私定終身,更是犯了本門禁忌……不過阿晏你放心,師兄心疼你,絕不透漏口風(fēng),免得掌門懲罰你……” “師兄對阿晏真好……” “阿晏,你不是一直對師兄說,想要看看炎陽劍?” “師兄,真的可以嗎?真的可以給阿晏看看炎陽劍嗎?” “掌門最近無心照料劍廬,師兄便帶你去開開眼,又有何妨?” “師兄,你這是做什么——” “阿晏,師兄這許久以來一直照料你。你就是這么報(bào)答師兄的?師兄不過是抱抱你,你怎么就不愿意?” “師兄,阿晏一直將你當(dāng)兄長看待——” “既然將師兄當(dāng)成兄長,那便更要聽話——乖,讓師兄親一親,師兄便給你買更多好吃的,帶你看炎陽劍——” 百里臨江聽得心魂俱碎,少年的凄厲哭喊在耳邊響起,他發(fā)了瘋一般在雨中狂奔: “阿晏,阿晏你在哪里?” 黑暗的暴雨中,少年的哭喊聲漸漸變得嘶啞,又漸漸變得有氣無力。那溫和的男聲響起,似極為饜足: “阿晏,你這張臉生得這么美,小屁股又生得這么嫩,師兄以后一定經(jīng)常疼你。你不是要看炎陽劍?放心,整個(gè)劍廬的劍你隨便看,飲夜、會紫、驚雷……這把便是炎陽劍,阿晏,你不懂武功,小心拿劍割傷了自己……阿晏你做什么——” 黑暗暴雨的盡頭是一堵院墻。百里臨江猛地推門而入—— 燃著殘余火焰的鑄劍爐在泥水中散發(fā)著青煙,劍廬的門被猛地打開,少年衣衫凌亂站在劍廬門口,手中的長劍不斷地滴下鮮血—— 看見來人,少年的眸中射出某種奇異的神采,混合著驚訝、惡毒和厭恨。少年卻輕輕笑了: “若英,你來啦?” “啊——” 少年的尖叫聲在洞xue之中回蕩著。百里臨江從夢境之中驚醒過來,將少年緊緊摟進(jìn)懷里。少年不住地顫抖,額上滲出涔涔汗水: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要這樣對我?為什么所有人都要欺負(fù)我——” 少年猛地睜開眼睛,似乎并沒有認(rèn)出百里臨江是誰: “你們都要欺負(fù)我,你們都是惡人,先是覬覦jiejie,現(xiàn)在來覬覦我……昆侖派如此,南海派如此……我以為大師兄是真心照顧我,卻不想連他也——” 少年的兩只眼睛瞪得極大,充滿了厭惡和恐懼。百里臨江不得不輕輕拍少年的臉頰令他冷靜下來: “噓,阿晏,沒事了,是我……” 少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百里臨江,仿佛一時(shí)不能分辨他究竟是誰。黑暗中,少年的眼珠像是火炭不肯熄滅: “那時(shí)若英來找我……阿晏聽見那個(gè)人對自己說,我真的很恨她,也很恨我自己……為什么我不干脆在昆侖就殺了她,或者用她來威脅三思道人?……那個(gè)人不斷地告訴阿晏,只要從一開始便心狠一些,我就不用流落南海,不用被那人逼jian,不用盜炎陽劍,還能夠救出jiejie……” “那個(gè)人?阿晏,是誰這么對你說?” “那個(gè)人說,都是因?yàn)槲疫€有可笑的道德心,和毫無用處的軟弱……他一遍又一遍地說,溫晏,你身無武功卻還要試圖做正人君子,最后既沒有做成正人君子,也傷害了自己,最后也仍舊要?dú)⑷?,倒不如一開始就狠心一些…… “那個(gè)人說,溫晏,以前我以為我恨的是別人,現(xiàn)在我才知道,我恨的是你——你這個(gè)沒有任何用處的廢物?!疁貏e莊晏’——我就算用里毫無意義的字眼當(dāng)名字,也不要和你共用姓名……” 百里臨江聽得那人名字,心中不由得一驚。溫晏眼中不住地涌出大滴大滴的眼淚: “若英一直跟著我,我想讓她走,她卻不肯離開……她一直對我說,阿晏,我們?nèi)ト夂貌缓?,找一個(gè)沒有人的地方隱姓埋名,不再理會世間的一切……溫別莊卻不許阿晏再說話,他實(shí)在教我害怕得很,我不知道他會做出些什么……我已無處可去,手中只有炎陽劍,若要學(xué)習(xí)武功,只能去投奔三十三天……” 百里臨江以為少年要提起手刃秋若英一節(jié),卻不料少年伏在自己肩頭,一句話不說,只有滾滾的熱淚沿著自己胸膛皮膚淌下來。百里臨江心中一動,指尖捻亮一點(diǎn)螢火,照在少年臉上,卻見半邊臉上忽然傷痕累累—— 百里臨江認(rèn)得這張臉。云夢山莊的牢籠里,那人也是這般偽裝,楚楚可憐—— “聶不凡允我進(jìn)了三十三天……我從未以為殘陽道的人會是什么善男信女,做事一向小心翼翼。那些人雖然按照聶不凡的允諾,不敢打炎陽劍的主意,卻總是在背地里折磨我,有一次我在灶下燒柴,他們便把我的臉按進(jìn)火堆里,燒成了這幅樣子——” 百里臨江疑惑地?fù)u搖頭: “可是阿晏,之前你分明——” “殘陽神功可讓容顏再生長春不老,可是一旦功力消退,便終究掩蓋不了我的本相。我變得這般丑陋,三十三天便再無人打我的主意,我也得以偷偷四處行走而不被注意。我見丹書閣無人打掃,便潛進(jìn)去偷偷典籍,終于發(fā)現(xiàn)了天火神功的殘卷。可是若要天火神功發(fā)揮威力,便要借助混沌之火,若要借助混沌之火的力量,便要融了炎陽劍——” 后面的事情,百里臨江已經(jīng)了然于胸。他輕輕撫摸著少年的臉,一時(shí)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自己腦海中浮現(xiàn)的那張臉,究竟屬于面前的少年,還是那人: “阿晏,你為何這般傻……” 少年的睫毛上掛著斑駁的淚珠,唇邊一抹無力的苦笑: “溫別莊用阿晏來祭劍,阿晏本該死的,卻不知為何始終被困在這里不死不滅……阿晏只能無數(shù)次在這個(gè)地方打轉(zhuǎn),一遍又一遍地經(jīng)歷那些夢境……阿晏永遠(yuǎn)都記得,那一劍刺中若英胸前時(shí),她臉上的表情……” 少年的臉頰微微抽搐了一下,瞳孔變得極黑極大: “是不是因?yàn)榘㈥谭赶碌淖?,所以阿晏才會被永遠(yuǎn)丟在這個(gè)地方—— “這個(gè)不得逃脫的—— “無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