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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神將聲音未落,僧靈羅只覺得眼前一黑,周身如火燒碳灼一般,忙默誦華嚴真經(jīng): 于世間中,死此生彼,心無癡亂 入胎出胎,心無癡亂 發(fā)菩提意,心無癡亂 事善知識,心無癡亂 勤修佛法,心無癡亂 覺知魔事,心無癡亂 離諸魔業(yè),心無癡亂 于不可說劫,修菩薩行,心無癡亂 僧靈羅先是聽得耳邊一片嘈嘈切切,如無數(shù)人沉吟私語;又聽得嬌吟低喘,仿佛男女私會蜜戀;又聽得賭咒誓言,情意懇切;再聽得掌摑謾罵,厲聲呵責。他鼻中聞得一陣淡淡玫瑰香氣,睜開眼睛,見自己置身于一片汪洋花海之中。只見無數(shù)青年男女,赤身裸體,或站、或坐、或臥倒在花叢中,遠方輕輕傳來箜篌之聲。 只是這些男女卻無絲毫閑情逸致,賞花聽琴,反而手指尖和腳趾上長出尺許長的鋼爪來,或插在對方眼睛里,或橫穿過對方的鎖骨,或牢牢嵌入對方的肩胛,相互緊緊纏抱,撕咬見骨。 僧靈路眼見一對男女起先只是互相謾罵,漸漸扇打巴掌,再伸出鋼爪,從頭頸開始,逐漸撕得上半身只剩副骨架,內(nèi)臟皮膚全跌落入泥土中。那對男女仍不罷休,互相絞纏著一起倒在玫瑰叢里動彈不得。只聽遠遠箜篌之音傳來,幾朵玫瑰朝這對男女彎下腰去,紅色花瓣化作血rou,慢慢令二人恢復原狀。然而他二人剛剛長出新的rou身,又互相掐在一起,恨不能將對方先撕碎而后快。 僧靈羅只聽耳后微溫吹氣,一雙溫熱玉臂摟在自己腰間,風月神將偎在自己肩上,輕輕道: “高僧,你說人世間這些婚姻男女,少年時也曾相互愛慕,溫柔以對。然而一人傷及了對方,對方必要以更大力氣打還回來,漸漸同床異夢,相互怨恨,血rou淋漓,至死不休。何故人間情愛,最終都化了驚魂噩夢?” 僧靈羅徐徐道: “講金剛山外有八大熱苦地獄,第一獄便是等活地獄。情侶之間,愛戀誓言,盡皆虛妄。其愛愈深,其恨愈深。凡受傷害,必加諸對方之身,以至憤懣不斷累積,永無寧日。有情眾生,雖稱有情,實則無情。只因人間情愛,皆是幻夢,唯有成佛一道,方為正途。你若是以為本座見了這等情景,便如身置地獄,也未免太小瞧本座了吧?” 那風月神將哈哈一笑,道: “不愧是逍遙靈寺門下高僧,說法可是一套一套的??此耸芸?,總不如自己受苦來得貼切,你說是不是?。俊?/br> 僧靈羅只見眼前又是一黑,遂聽得耳邊傳來許多痛苦慘叫。他聞見血rou被燒灼得焦臭的氣味,忽然眼前一亮,一人赤條條躺在一汪窄長的火炭池中,背部被火炭一燒,血液不斷地涌出,滴落到炭上,冒出滋滋的白煙來。僧靈羅走上前一看,見那人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樣,五官因為痛苦而極致扭曲,朝自己尖叫著伸出手來: “僧靈羅,救我!救我!” 一個生得黝黑可怖的夜叉,忽然舉著水桶大小的鐵錘,朝那人腳上砸去,生生將那人兩腳砸成兩灘rou泥。那人慘叫一聲,對僧靈羅道: “救我?。【任野?!” 夜叉又舉起大錘,將那人兩條脛骨砸成粉末,與碳灰攪成一堆。那人立刻悲鳴一聲,在炭火堆上扭來扭卻,卻仿佛被什么捆住一般,無法掙脫。僧靈羅伸手要去撈他,卻撈了個空,仿佛自己的手完全不存在一樣,既碰不到那個人,又碰不到炭火。只見夜叉又舉起錘子來,僧靈羅便要去阻擋那大錘。然而他周身半點靈力也無,大錘朝他面門砸下,穿過他的身體,生生將臥著那人的肚腹下半部分砸了個大口子,腸子肝臟流了一地,那人慘叫道: “僧靈羅,我即是你,你就是我!你為何不救我!你為何這么狠心!” 僧靈羅見他痛苦得將自己臉上劃得盡是血痕,心中不忍,忙念誦往生咒,意欲替他超度。只聽那風月神將嘻嘻笑著又摟將上來,噥聲低語: “往生咒若是有用,人又何必去替菩薩捏造泥塑金身,又何必要那些湯藥苦口?” 只聽她輕聲笑語,僧靈羅眼前一亮,互見漫天如銀,飛雪撲面,自己來到一座雪山之上。僧靈羅踉踉蹌蹌往前走了幾步,只覺得行路艱難至極,每走一步,幾乎都要撲倒在雪里。那雪又極為冰冷,他僧袍又單薄,幾乎不到半柱香功夫,兩條腿已經(jīng)凍得毫無知覺可言。 僧靈羅忽聽幾步路外一個微弱尖細的聲音呼喚,便半爬半走過去。只見厚厚積雪之中,一個紅中帶黑的尾巴尖露在外面,微微抖動。僧靈羅忙緊刨了幾下,把那狐貍刨了出來。那狐貍用兩只前爪勾著他胸前僧袍,凍得幾乎叫都叫不出來,眼睛微微睜開一點,流出的眼淚瞬間便結了冰,低聲嘆氣: “大和尚!” 僧靈羅明知是幻,卻無法棄之不顧,將那狐貍貼rou塞在胸前,用自己一點體溫暖著它。那狐貍噯了幾聲,似乎說了句什么。 入胎出胎,心無癡亂 發(fā)菩提意,心無癡亂 僧靈羅只聽見滿耳的風雪,道: “阿九,你說什么?” 那狐貍湊到他耳邊,輕輕啞聲道: “大和尚,來生——來生是什么樣子?” 覺知魔事,心無癡亂 離諸魔業(yè),心無癡亂 僧靈羅心想,六道眾生,輪回涅盤,來生是什么樣子,誰能說清。他低聲道: “來生在家里,有阿娘,有哥哥jiejie們。沒有夜晚,沒有狼。沒有人傷害過你,沒有人對你許諾不能應驗的誓,沒有人不疼惜你?!?/br> 那狐貍咧了咧嘴,也不知是不是在笑: “那你呢?大和尚,等我來生,是不是看你成佛,看人們把你供在佛龕里,泥塑金身,千萬人膜拜你?” 于不可說劫,修菩薩行,心無癡亂 它用爪子勾住僧靈羅襟上一瓣九品蓮,一根接一根的爪尖依次滑落,嘴角猶自帶笑: “阿九不要膜拜你。阿九——要把你記在心里?!?/br> 僧靈羅聽見背后風月神將輕輕嘲笑: “僧靈羅,你的往生咒,怎么不管用了?” 僧靈羅慢慢站起身,回過頭看著風月神將,眼中暴出血氣,將明真訣激到七成,袈裟在風雪中獵獵揚起,周身金光大盛。他口稱虛空藏菩薩咒,袈裟上一朵九品蓮忽然攀往空中,開出兩三人大小的蓮花,從頭上倒扣下來,罩向風月神將。風月神將臉色一變,就要逸走,卻被僧靈羅伸手一抓,摟在懷里。 僧靈羅微微一笑,與那風月神將一起,被罩在蓮花中心,四周花瓣晶瑩如晝。他附在風月神將耳邊,輕輕道: “十八地獄,八層極熱煎熬,八層冰冷寒冰。但你可曾見過最深的那兩層地獄?” 風月神將被他緊緊鉗住,動彈不得,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生出一股懼意: “哪兩層?” 僧靈羅不疾不徐,在她耳邊吐出四字,語氣甜蜜,語意如冰: “孤獨、誅心?!?/br> 風月神將只覺得眼前一暗,四肢如灌了鉛一般,動彈不得。她見到自己躺在一處華麗宮殿的地板上,四周盡是明刀明槍的鎧甲士兵,喧嘩叫囂不停。風月神將雖然活了數(shù)百年,歷盡人間險境,卻沒來由地心中一寒,生出無限恐怖來。她聽見自己內(nèi)心的一個聲音道: “為什么你要殺我?我做錯了什么?不要把我留在這里!我不要死!” 只聽周遭的那些士兵亂哄哄,七嘴八舌道: “這個女人還在眨眼睛,還沒有死透!” “她身上的衣服首飾可值錢了!” “看她這裝扮,多半是個身份高貴的嬪妃——雖然年紀大了點,可是好歹是個貴人。兄弟們,咱們千里迢迢來勤王,卻什么都沒撈到,太不公平。不如咱們輪流上了這個女人,也算嘗了嘗當皇帝的滋味,怎么樣?” 風月神將躺在一片黑暗中,隱隱約約聽見僧靈羅在她耳邊道: “風月神將,你想起來了什么?你前世最深的噩夢是什么?你為什么在發(fā)抖?你為什么會哭?” 她看見那些男人剝開她的衣服,一個接一個地在她身上喘息動作。她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什么會躺在那里??墒撬蓿碌冒l(fā)抖,她只想哭。 “我求求你,救救我!” 眼前出現(xiàn)一個歪鼻縮眼的道士,笑嘻嘻地指著遠方宮墻上的幾根旗桿,道: “小美人,你可見那旗桿上掛是什么嗎?” 風月神將睜開模模糊糊的雙眼,竭力一眺,見自己身首異處,四分五裂,被掛在幾根旗桿上迎風招展。那道士笑道: “小美人,你應承我一件事,我便幫你再世為人,讓你殺了那些臭男人出氣,如何?” 她懵懵懂懂,不知自己在何方,亦不知自己是誰,只覺得滿心都是憤恨,只想殺了那些人。她正要點頭應允,卻聽九天之外,一個清朗的男音遠遠傳來: “三十三天無人走,十八地獄有人行。風月神將,一念之差,莫要鑄成大錯!” 她只覺得口鼻中一股熱氣沖來,將那道人的歪臉沖得七零八落。有人在她耳邊念清心普善咒,拍著她的腮幫子,一股真陽靈力從她后背心突破進來,驅(qū)散了令四肢動彈不得的寒涼滯澀。風月神將一個激靈,從噩夢中醒來,見僧靈羅的臉近在咫尺,立時甩了他一個巴掌。僧靈羅推開半步,摸了摸被打腫的半張臉,鮮血一滴一滴從腕間滴落下來,臉上表情哭笑不得。 風月神將擦了擦嘴角,見手背上擦下來幾抹血痕,方才吃了一驚,又是驚惶又是疑惑: “僧靈羅,你——你剛才是在喂血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