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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靈羅因懷著心事,看著那狐貍教李云奇變戲法兒,微微一哂,也不去理他們,自己坐在美人榻上,靜靜打坐。過得一時半刻,那狐貍踅摸上榻來,拱在僧靈羅膝上,哼哼唧唧: “大和尚,你每天白天出去,究竟做些什么呀?這客棧里不好玩兒,院子里有貓,一個個尖牙豎眼的,小氣得要死,我才懶得跟它們打架。你徒弟吧太小,那化蛇又是個廢物——” 那化蛇卻耳朵尖,聽見狐貍叫它“廢物”,撅著個腦袋要來理論,被李云奇一把捏著脖子薅了回去。 那狐貍咧了咧嘴,繼續(xù)慢條斯理,在僧靈羅膝蓋上蹭蹭腮幫子,又磨了磨牙,道: “大和尚,你每每早出晚歸的,都出去做些什么了?昨晚你三更半夜跑出去了對不對?你可是出去捉鬼?我今晚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僧靈羅睜開眼睛,摸了摸那狐貍毛絨絨的腦袋,笑笑: “你幾時對捉鬼感興趣了?” 那狐貍被他捋直了一對耳朵,瞇著眼睛,將下巴擱在僧靈羅腿上,嚼著他的褲腿,抬起一雙吊梢眼斜睨他: “怕你這個大和尚誤入紅塵,喝多了酒,被女鬼吃了啊?!?/br> 僧靈羅忍不住笑出聲來,摸摸那狐貍的尖耳朵。那畜生卻得寸進尺,躥上僧靈羅肩頭,扒在他耳朵邊,啾啾啾啾: “大和尚,這里很無聊啊~無聊啊~無聊啊~” 僧靈羅被它吵得頭疼,無奈道: “若是尋常妖魔,倒也罷了。這浣溪城中有五通教的人作祟,我若帶你們上街,遇到五通教中高手,卻不妥當?!?/br> 僧靈羅見那狐貍低頭不語,只道說服了它,便專心打坐。不一會兒,他只覺得膝頭冰冰涼涼,褲子濡濕了一塊,睜眼一瞧,那狐貍瞇著眼睛,卻有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角流了出來。僧靈羅心中一驚,忙柔聲問: “這是怎么了?怎么跟小孩子似的鬧脾氣,要哭?” 那狐貍也不理他,一抖背上的毛,跳下美人榻,半走半跳,從半開的窗戶里一閃身,就鉆了出去。僧靈羅忙站起身,推開窗子,見一道紅影一閃,上了房檐。他便出門來到走廊,從天井往房檐上看,卻并不見那狐貍蹤影,只聽得一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便跟著那腳步行走的方向往前走。 僧靈羅一直追到走廊盡頭,見欄桿旁臥著的一只黑貓突然身子拱起,尾巴高高豎起,仿佛被什么東西侵入了自己領(lǐng)地一般。那黑貓三兩下爬上欄桿柱子,在屋梁上觀望了一會兒,咪咪叫了幾聲,忽然跳上了房檐。僧靈羅心想,不好,立刻從鎖妖囊里掏出兩三只鎮(zhèn)魂針,點化作幾只烏鴉,從天井里送了出去。 只聽房檐上叮叮當當,飛出幾塊青瓦來,直落入院子當中,引發(fā)一陣雞鳴狗吠。那幾只烏鴉時而飛起,時而猛地撲下,在黃昏的余燼里揚落了幾根黑色羽毛。只聽那黑貓先是咪嗚咪嗚,隨即發(fā)出恐嚇的嘶叫聲,最后變成了慘烈的嚎啕,撲通一聲跳下來,蜷著尾巴逃走了。那幾只烏鴉飛回僧靈羅肩頭,變作幾根鎮(zhèn)魂針落入他手心。 僧靈羅將鎮(zhèn)魂針收了,抱著手臂看著房檐上方,半晌,那狐貍才露了個小腦袋,眼睛看了看他,又掃了下方院子一圈,“噗”地一聲,從嘴里吐出一把黑貓的毛來。 僧靈羅見此,忍不住搖頭失笑,心想,自己數(shù)十年修為,卻不知為了什么,跑來這里幫一只畜生和貓打架。那狐貍瞇了瞇眼睛,兩只前爪在屋瓦上出溜了幾下,顯然是打算要躍下。僧靈羅一顆心猛然懸起,只怕它前爪要打滑,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狐貍躍躍欲試了幾下,似乎又有點害怕,躊躇不決。僧靈羅便伸出雙臂,道: “阿九,別怕,只管跳,我接著你?!?/br> 那狐貍看看他,又看看院子地面,又看看足下的青瓦,揚起尾巴原地繞了個圈,這才朝前一撲。它那兩只前爪無力,果然在瓦上打了個滑,“嗷”了一聲,眼看就要垂直下落。然而意料之中的落地重摔卻沒有發(fā)生,那狐貍只覺得自己被一雙大手穩(wěn)穩(wěn)托著,睜開眼睛一看,卻見僧靈羅放大了的臉湊在自己面前,笑中帶著戲謔: “爬上去倒是飛快,打起架來也是虎虎生威。怎么跳下來,倒要我抱?羞不羞?” 僧靈羅將那狐貍抱在胸前,聽著它一顆小心臟撲通撲通亂跳,拿手指戳戳狐貍臉,被那畜生叼住手指,輕輕啄出一排牙印來。僧靈羅將那狐貍貼身藏到胸前,用只有它能聽到的聲音說: “不帶你出去,就是怕你這般鬧性子。你素來任性慣了,受不得半點拘束。今時不同往日,那五通教的人太過邪門,有時候即使連我也難以招架,萬一發(fā)生什么事,教我、教我——” 那狐貍從僧靈羅懷里探出個小小腦袋,仰頭看他,道: “大和尚,你我之間并無瓜葛,不是嗎?” 僧靈羅被它堵得語塞,半晌方道: “降妖伏魔本是我分內(nèi)事,總要護得你性命的?!?/br> 僧靈羅見那狐貍不回答,只是悶悶不樂地縮回了小腦袋,心中亦覺得不是滋味?;氐椒块g,兩人兩妖對坐混過了一頓晚飯,僧靈羅教李云奇運功調(diào)息畢,房間內(nèi)便陷入了一片死寂。那狐貍不開口頑笑,連李云奇與化蛇都不得不正襟危坐,不敢喘口大氣。 僧靈羅裝作無知無覺,熬到戌時方過,便喝令李云奇吹燈睡覺。李云奇畢竟年幼,雖然不情不愿,然而躺上床不久,便呼呼大睡了過去。僧靈羅聽見黑暗中,那狐貍呼吸輕微,顯然并未睡著。他心想,其它事上可盡那頑劣撒嬌撒癡,獨這件事上輕易冒險不得,便輕輕起身,仍舊留了伏妖圈坐鎮(zhèn),獨自朝杜家而去。 到得杜府,僧靈羅只見闔府一片瞿寂。白日里念經(jīng)打醮,賓客盈門,哭聲慟天,此刻卻無聲無息,連下人的一聲咳嗽都不聞,仿佛入了一片死地。僧靈羅從墻頭輕輕躍入,借著天邊一鉤新月的淡淡白光,慢慢在府中摸索。他心想,那秦氏前夜明明只是被打暈,杜一葦也并無殺她之意,怎么突然一夕之間暴斃?杜蘭若明明在自己眼前斷了氣,又怎么會突然起死回生?那雪藏梅究竟有什么秘密,為何又和杜寒江糾纏不清?杜寒江—— 僧靈羅搖搖頭,試圖不要去想起那日,自己借用靈犀查看到的,螟蛉青蟲與蝴蝶交媾的場面。他想,那秦氏死得不明不白,還是先去查看一番為妙,便朝正廳走去。 遠遠地,卻見正廳燈火通明,里面?zhèn)鞒鰞扇说恼f話聲音。只聽杜寒江的聲音傳來,道: “二弟,她雖然不是我們生母,這些年來,好歹也對我們不錯。你還是磕個頭吧。” 只聽另外那人哼了一聲,道: “不錯?確實不錯,叫張媽在飲食里給我下毒,又趁張媽不備,拿棍子將她敲死,準備嫁禍給我——好個一石二鳥之計!” 僧靈羅心想,看來杜蘭若雖然中毒,卻在死前看到了秦氏行兇的真相,難怪那日我在祠堂,見那女仆身邊,有一支木棍。若是那日杜一葦父子二人都死在秦氏手里,秦氏在杜家一人獨大,即便是遞官,胡亂編造一個理由,再使些銀錢,多半可瞞上欺下,令秦氏得脫。 只聽杜寒江道: “二弟,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她也算換了你這條命,得了應(yīng)有之報,你莫再怨恨她了?!?/br> 卻聽那杜蘭若哈哈冷笑: “怨恨她?大哥,你可弄錯了,我并沒有怨恨她。相反,我感謝她還來不及呢——若不是她,我又怎會明白,你對大嫂做了些什么?” 只聽杜寒江支支吾吾,杜蘭若笑道: “我以前只道,女子溫柔似水,自是要將她們寵著護著,捧在手心里——可是現(xiàn)在我明白了,天下哪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性命來得重要?” 杜寒江只是沉默,杜蘭若又道: “他們都說,杜家的男兒,不瘋魔過一次,不算過得了男子漢這一關(guān)。昨天夜里,我又夢見三姨娘來看我了。她說,她受娘的托付,這么些年,一直不曾投胎轉(zhuǎn)生,一直在小心看顧著我。真奇怪,其實她去世的時候,我年紀小得很,連她的樣子都不記得了?!?/br> 杜寒江唯唯諾諾,仿佛也有幾分感慨,道: “三姨娘去世的時候,只比我大上幾歲。她倒真是個好人?!?/br> 杜蘭若哼了一聲,道: “大哥,我聽說,三姨娘跳井的時候,家里的當鋪生意,快支持不下去了。倒是三姨娘這一死,生意頓時興隆起來,日進斗金,這才有了我們家現(xiàn)在的場面,是不是?” 杜寒江沉默了半晌,方才“嗯”了一聲。只聽杜蘭若悠悠閑閑道: “現(xiàn)在想起來,我其實可以理解他。若不是他下了這手,我們哥兒倆也不會錦衣玉食,享受了這么些年,你說是不是?” 杜寒江仍是沉默。杜蘭若話題一轉(zhuǎn),問: “大哥,四姨娘去世的時候,我是真的年紀小,完全沒有印象了。聽說你在我出生以后不久,得了瘋病??墒撬囊棠镞@一死,你的瘋病也就好了,是不是?” 杜寒江嘿嘿一笑,半晌無言。只聽杜蘭若慢悠悠地,接著問道: “可是我有一點不明白。大哥,你在娘生我難產(chǎn)去世以后,就得了瘋病,就像我之前一樣?!?/br> “你總說,你在夢里看到一個紅衣的女鬼,在向你索命。” “大哥,你那時,究竟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