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心跳
聶雨河走進,仿佛和之前一樣,只是來這里同甄楚接吻zuoai的。甄楚僵硬地看著他,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是個什么立場——逃課被抓現(xiàn)行的學(xué)生呢?還是鬧脾氣的情人。 “我猜到你會在這兒,”他聲音很輕,“是想躲起來嗎?” 一瞬間又酸又漲的情緒填滿胸口,甄楚剛想否認,眼淚就莫名其妙流下來。他最近哭得實在有點頻繁。 “回教室吧,嗯?”聶雨河用手背拭去他腮上的幾滴水珠,卻發(fā)現(xiàn)越拭越多,于是伸手將他攏進懷里。“在難過什么?” 甄楚稍稍推開一點,垂著睫毛,又搖搖頭:“……是睡過頭了。” 聶雨河托起他的臉,把濕潤的淚珠一點一點擦干凈,不知不覺嘆了口氣?!翱偸窃诳??!?/br> 籠罩在這樣的注視里,甄楚也不得不認真抬起眼睛,才剛剛視線碰觸,他的面頰就染上層緋色。以兩人現(xiàn)在的距離,下一秒接吻只是順水推舟的事。 “我——回去了?!闭绯鋈换牌饋?,不自覺縮了縮身子,隔開無比曖昧的空氣。他想走,手臂還被握著。 “放學(xué)之后等我?!甭櫽旰痈嬖V他。 甄楚揉揉眼睛:“說不定有老師拖堂?!?/br> “如果我更早,當然也會等著你?!?/br> “那……還要看我的心情?!?/br> 他聽見聶雨河在身后笑起來:“你心情怎么樣?” 甄楚耳朵忽然整個變成紅色,他轉(zhuǎn)過身,有點生氣地看著聶雨河:“等到時候了才知道!” 說完就一陣煙似地離開。 聶雨河獨自留在窄小的標本室里,發(fā)覺自己心臟居然跳得很快,而剛剛敲門前,似乎還要更快些——胸腔里有什么在有力跳動的感覺并不壞,更好的感覺是把他重新抱進懷里。花了一個假期思考自己的心情,到此刻大概無需再想了。 手指掃過一排排上標本罐泛黃脫落的標簽,動物殘尸們睜著半邊眼睛,目光空洞地看著他。聶雨河走出這個秘密的小基地,仔細把門帶上。初秋下午涼爽的風從半敞開的窗戶透進來,吹動斑駁的樹影,走廊里有幾個學(xué)生迎面經(jīng)過,輕快又禮貌地向他問好。 甄楚有點想罵自己烏鴉嘴,下午最后一堂自習課居然被占了,還真的拖了堂。 他整個下午都在處在恍惚般的難以置信中,時不時懷疑標本室里那些只是個夢??扇绻菈簦彩遣豢啥嗟玫暮脡?。數(shù)學(xué)老師似乎在講臺上講了一千年,甄楚隔十幾秒就要盯教室里的鐘,心里納悶怎么還不能下課。 他終于肯放大家一條生路時,距正常的放學(xué)時間過了近二十分鐘。甄楚急急忙忙往外面跑,害怕聶雨河已經(jīng)走了,害怕那時候的事情是假的,真等快到停車的地方時,他反而擺出不緊不慢的態(tài)度。 學(xué)校附近早沒人了,甄楚在原地發(fā)愣,聽見身后喇叭響了一聲。他轉(zhuǎn)過去剛想解釋,見聶雨河從車窗里探出頭,一臉探尋地問:“現(xiàn)在心情好還是壞?” 甄楚瞬間決定不解釋了,他對著后排座位躊躇半天,最后老老實實坐進了副駕駛。 車門關(guān)上,現(xiàn)在是真正的,久違的獨處,居然沒人開口說話。這總不會是假的吧?甄楚偶爾分不清現(xiàn)實和他自己那些幻想,于是用指甲輕輕戳掌心的rou,果然很疼。 靜默了片刻,聶雨河問:“送你回家?” 甄楚沒回答,他對自己十分泄氣——先前心里發(fā)過的關(guān)于切斷關(guān)系的所有誓言隨著行進的轎車散在風里,轉(zhuǎn)了一圈抵達原點,坐回同樣的位置,這可真是無藥可救。 夠了吧,別跳了!甄楚想把要從喉嚨里蹦出來的心臟安撫鎮(zhèn)定,可惜根本沒用,余光只要稍稍掠過旁邊的身影,砰砰的響動就更加劇烈。他這樣渾身弱點,大概全都被看在眼里,被輕而易舉地掌握住,說不定此時此刻,聶雨河正在心里覺得好笑。 甄楚被自己的想法弄生氣了,更加不想說話。他去看外面的景色,不可思議地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越來越熟悉。車子討人厭地停下,甄楚賴在座椅上不動——難道才坐進這里,就又要離開嗎?想到空蕩蕩的房屋,他更抗拒了,稍微皺起眉頭:“我不想回家了。” 聶雨河還是不說話,重新發(fā)動起車子。甄楚胸口藏了好些沒處發(fā)泄也無法溯源的脾氣,于是把視線投向旁邊的人,歪著頭開口:“老師?放假的時候,我和孟曉歆去了酒吧?!?/br> 他開車倒是專心,聞言“嗯”了一聲。 這個反應(yīng)真差勁,甄楚開始打補?。骸澳欠N……全是大人的酒吧,里面音樂好吵,煙味也好重?!?/br> 聶雨河看了他一眼:“玩得好嗎?” 這是什么態(tài)度,甄楚把心一橫:“當然好了,我還——還賺了錢呢?!?/br> 這句話成功贏得了聶雨河的目光,甄楚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說,他先指了指嘴唇?!坝米彀偷脑?,嗯——五百,一個晚上,兩千塊。你看,掙錢很容易吧?” 實話實說,迎著別人眼睛說假話太難了,他還不算太高明的說謊家,聶雨河的目光又仿佛很有洞察力,真叫人沒辦法。 他還是不說話,甄楚實在心虛,反問他:“你不相信?” 紅燈變了綠燈,前方長長的車龍開始蠕動,聶雨河收回視線,好奇道:“賺了多少?” 甄楚不知道自己信口開河是想要什么反應(yīng),但總之不是這個,他沒好氣地還口:“你問了我就要答嗎?” 說完頭很不舒服地靠著椅背,開始假裝睡覺,可眼睛才閉上就想起重要的事情。 “現(xiàn)在是要去哪?” 聶雨河鸚鵡學(xué)舌:“你問了我就要答嗎?” 臉上被輕輕拍了拍,甄楚慢慢睜開眼睛,才發(fā)覺自己裝睡卻真的睡著了。車子已然停下,他看了眼窗外,發(fā)覺景致并不熟悉,甚至看上去遠離市中心。他忽然著了急:“這什么地方?” 聶雨河就平靜地坐在旁邊,甄楚后悔剛剛自己亂撒嬌了,太不警惕又沒心沒肺,以為最壞的頂多是被帶回那間公寓里,重蹈覆轍?!拔乙丶?,我不該坐你車的?!?/br> 他伸手去開車門,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鎖住。甄楚真的慌了:“老師,我——” 柔軟的嘴唇忽然覆上來,把他沒說完的那幾個字吞掉。甄楚身子僵著,連眼睛都忘了閉,感受到濕熱的舌頭輕且柔地舔吮他唇瓣內(nèi)側(cè),舐過舌尖,齒根,黏膜交貼發(fā)出水響,逐漸探向口腔更深處。他后脊被慢慢撫摸著,手掌的溫度透過校服薄薄布料傳遞到皮膚,把剛剛那點緊張驅(qū)趕得蕩然無存。 聶雨河的臉近在咫尺,模糊不清,他們睫毛幾乎碰在一起,或許是太久沒有親密的舉動了嗎,甄楚破碎地想,這個吻實在過于溫柔了,簡直讓人……他沒辦法再思考,因為已經(jīng)聽見自己發(fā)出又濕又下流的聲音,漉漉的喘息從他喉嚨里溢出來,像是出自另一個人。明明已經(jīng)沒什么呼吸的余地,吻卻還沒中止,甚至越發(fā)地誘人沉墮。 等那兩片嘴唇終于離開,甄楚身子軟得像汪水,臉又紅得不正常,被擁在懷里,慢慢從失神的狀態(tài)里恢復(fù)。 “別躲著我。”聶雨河扳著他的臉對著自己,輕輕道。 甄楚眨眨眼睛,腮上又被吻了一下。聶雨河忽然又想到什么,問:“剛才親了那么久,要付你多少錢?” 甄楚把他推開一點:“我還是會躲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