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孽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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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易暢很早自然醒了過來,看了看差不多是沈煜升平時起床的時候,便抓緊做了一頓簡單的兩人份早點。他在廚房聽到衛(wèi)生間洗漱的聲音,里面人出來時已經(jīng)是要出門的樣子。 對方漫不經(jīng)心地對他說了一聲早,便走到門口穿鞋。 “今天趕時間,我就不吃早飯了?!?/br> 雖然沈煜升的生活習慣已經(jīng)健康了很多,也很少有胃不舒服的情況了,但有時還是會任性不吃早飯。每當這時他也不會硬勸,因為知道他在趕時間。 他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道:“對了哥,你什么時候去看湘姨?我想一起去,我已經(jīng)很久沒見她了?!?/br> 他終于說出了這個請求。沈家的地址沈煜成已經(jīng)給了他,其實想去看望許湘的話隨時可以自己一個人去,但他還是想告訴沈煜升自己的想法,如果他們兩個人可以一起去,那就說明他們之間有進一步的希望。 現(xiàn)在沈煜升對他增加的一絲一毫的不滿,對他來說都是承受不起的考驗。 門邊的人調(diào)整領帶的手頓了一下,扭頭似問非問:“你想見我媽?” 還沒等他回答,對方又繼續(xù)道:“你終于敢見她了嗎?” 略帶譏諷的話像一把利刃扎在了心口,他頓時語塞。 “……我只想去看看她。她對我有恩,我想報恩,這樣都不可以嗎?” 他實在想不通,為什么時至今日沈煜升還不愿意讓步?難道他以前做過的事真的不可原諒嗎?或者只是因為,對方其實不愿讓他進一步走進他的生活? “我已經(jīng)說過了,我們都很好,你不需要補償。” 男人說完就離開了,留他坐在還冒著熱氣的煎蛋面前,回想著剛剛那句話。 沈煜升一向清楚怎樣的話最能傷他,輕輕松松就能將他打擊得徹底。而無論如何,是他上趕著討苦頭吃,也怨不得誰。 男人總是警告似地提醒他,不需要贖罪。似乎不管他怎么努力,沈煜升都聽不見他的聲音,他急切想要對他們付出,急切想要自愈的愿望。 ……這一次,就允許他自作主張吧。 - 周末,沈宅門口。鈴聲響起后不久,一位十分友好的阿姨來開了門。 “夫人剛醒來不久,正在看電視呢。這邊來,小心這里階梯……” 整棟房子不算特別大,但里面的裝潢和家具之類看起來都價值不菲,這是易暢第一次走進這么高檔的住宅。 他在前一天聯(lián)系了沈煜成,告訴了他想來家中拜訪的事。沈煜成聽了還挺高興的,說不久前許湘剛做完檢查,最近都是在家的,他就去買了一些營養(yǎng)品和實用的東西帶了過來,放置好后就去了那個關著門的主臥。 敲了敲門后他走了進去,屋里只有電視放映的聲音。 目光移到那張床上時,許湘正靠在床頭,微笑著看著他,柔聲道:“小暢,過……過來。” 只此一句,他的眼眶就濕了。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后,他握起了她有些冰冷的手。 “湘姨,好久不見。對不起,我現(xiàn)在才來看你……你還好嗎?” “你來了,就好。我挺好,前些天看……看了醫(yī)生,說情況,挺好。” 女人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吃力的樣子讓他的心萬分煎熬。 沈煜成在之前跟他提過他們母親的狀況,他當時聽了之后心里已經(jīng)不是滋味,等到真正面對的時候更是無地自容。 “湘姨,都是我的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淚水不爭氣地涌了出來。他終于能這樣大聲地道歉,對著還活著的,還能給他機會的人。他低著頭沉在自己的情緒里,過了許久手被輕輕拍了拍。 他抬起頭,看見他湘姨帶著疑惑和關心的眼神看著他,道:“傻孩子……怎么會,是你的錯?” 他怔愣著,不知怎么回答。 ……原來,許湘一直不知道當時的始作俑者是誰,她一直不知道當初的相片是誰拍下的。這些年他一直努力坦誠和真實地活著,厭惡謊言和隱瞞,但他也不禁懷疑,如果在這個時候?qū)ε苏f出真相,可能會加重對她的傷害。 在他猶豫的時候門被敲響了,沈煜成探了進來。 “晚飯好了,出來吃吧?!?/br> 許湘對兒子點點頭,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說:“好孩子……吃完飯,我們再說?!?/br> 隨后阿姨進來把她扶到了輪椅上,緩緩推到了客廳??蛷d里還有一個陌生的面孔,面容和兄弟倆有幾分相似。 沈煜成對他道:“哦對,忘了介紹了,這是我爸。今天趕巧了,家里真熱鬧。” “你好,我是沈勛。很高興見到你?!蹦腥松斐鍪指晃?,臉上帶著老成內(nèi)斂的笑容。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沈煜升的父親,只記得是一個常年不在家的人,住進沈家之后也沒怎么聽過母子倆提起他。 有時他會覺得,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沈煜升其實一直對母親有著精神上的依賴,而有這種傾向很可能是因為從小父親就不在身邊。現(xiàn)在父親已經(jīng)回到家中,看起來也是個友善溫和的人,怎么也從沒聽沈煜升提起過? 上好菜擺好碗筷后,幾個人便坐下來一起吃飯。沈煜成給他媽碗里夾了一些菜,一點點耐心地喂食。 “之前媽一直都是不上餐桌的,飯菜也是特別做的。后來腸胃好轉(zhuǎn)了,說想念和大家一起吃飯了,家里熱鬧的時候就會一起上桌吃?!?/br> 沈煜成邊喂邊說著,易暢才發(fā)覺他其實是個很擅長聊天的人。他盯著他們看了一會,道:“成哥你先吃,讓我來吧?!?/br> 他從他手里接過了碗筷,將一勺蔬菜喂到許湘口中。許湘細細咀嚼著,眼里滿是溫柔的笑意。他想起第一次在沈家吃飯的那一晚,她往他的碗中不斷地夾菜,生怕他挨餓似的。 這個善良的人給了他太多丟失已久的東西,讓他怎么忍心再去傷害? 在他準備再去續(xù)一點湯的時候,有人開鎖進了家門??匆妬砣藭r,他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煜升?你今天怎么來了?”沈煜成站了起來。 易暢感覺到進來的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只覺得心虛和不自在。許湘沒有發(fā)現(xiàn)不對勁,別過頭帶著欣喜的語氣道:“來了,就一起吃飯吧?!?/br> 沈煜升放下了外套走近餐桌,看到沈勛的時候眼皮斂了一下,道:“原來有兩個不該來的人?!?/br> “……” 瞬間,氣氛驟冷,沒有一個人說話。沈勛只是安靜地低著頭吃飯,逃避著兒子的眼神。 沈煜升見狀冷笑了一聲,道:“這樣還能吃得下,臉皮真厚?!?/br> “煜升你夠了!”沈煜成話里都有了怒氣。 許湘微微垂著頭,眼中完全沒了方才的神采,她道:“小升,你不要這樣。你爸難得,來一次?!?/br> “他確實難得來一次,”沈煜升看了他爸一眼,“但是這個家已經(jīng)不歡迎他了?!?/br> 像怕坐著的人聽不清一般,后面幾個字咬得頗為清晰。沈勛的手僵了僵,放下了筷子剛想站起來,卻被大兒子按住了。 “你已經(jīng)快三十了!可不可以別這么幼稚了?!”沈煜成瞪著他弟,“一家人一起吃頓飯那么難嗎?你有很多時間嗎?!” 沈煜升沉默地直視著他,胸口微微起伏著,眼神里看不出情緒。 “好,我走,”沈勛站了起來,“但是煜升,我想跟你談談。” 兩個人離開后,飯桌上只剩下了三個人。 過了一會,易暢感覺到了身邊異樣的聲音,扭過頭時只見許湘閉著眼,淚水爬滿了她蒼白的臉,細瘦的手因為情緒激動而暴出了青筋。 即使不明白沈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也能體會到她現(xiàn)在很難過。 沈煜成嘆了口氣,走過來抱了她一會,接著把她推進了臥室休息。安頓好一切后他走了出來,看易暢坐在沙發(fā)上,便也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鄙蜢铣傻沽吮柽f給了他。 他搖頭,道:“不會,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br> 過去他也有過這樣的煩惱,不像現(xiàn)在,家對他來說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虛幻的概念。有經(jīng)可以念,于他而言本就是件幸福的事了。 他想了想,說:“以前沒聽哥提過沈叔,他們怎么了?如果不方便說的話也沒關系?!?/br> “沒什么不方便的。其實說來話長,因為我過去太久沒在家,很多事也是煜升他轉(zhuǎn)述給我。你也知道我爸因為工作原因不怎么回家,他本身也不擅長溝通表達,所以跟家里關系很淡薄,但這些都不是問題的最關鍵?!?/br> 沈煜成喝了口茶,繼續(xù)道:“媽突然發(fā)病后他也沒有馬上趕回來,大概過去了一個月,他帶了一個男人回來?!?/br> “……男人?” 他震了震,希望對方說的不是他猜想的意思。 “對,婚外情。很荒唐吧?他不知道準備好回來攤牌的時候,他妻子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了?!?/br> 男人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后來媽逐漸好轉(zhuǎn),煜升才知道原來她很早就知道了這個事,只是一直悶在心里默默受著,可能也有點自欺欺人的意思。我知道她放不下我爸,每次看見他來家里的時候她還是挺開心的,所以我也無所謂了。只是煜升還是沒辦法接受,可能媽的事對他影響還是太大了?!?/br> 鬼門關走了一遭,又在外面飄蕩了那么久,很多一般人在意的東西于沈煜成早已不值一提,一家團聚已經(jīng)是他最大的幸運。 但在易暢看來,他的平靜反而也是一種無聲的譴責。 他閉了閉眼,低聲道:“都是因為我?!?/br> 也許是因為不甘心,又或是對沈家的留戀,在沈煜升的逐客令下他還是留了下來,他甚至感激他給他留了一絲情面,沒有讓他過于難堪。 對方搖頭,道:“那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就別過分自責了。煜升他現(xiàn)在的脾氣我也摸不透,有時候說話太欠考慮了,你別放心上……說實話,我聽說你們倆一起住的時候還挺驚訝的,他那個性格一般人受不住,我佩服你?!?/br> 沈煜成說到這還對他豎起了大拇指,讓他不由得笑了出來。 其實,如果把沈煜升當作一個普通的房東看待的話,他那直來直去又習慣保持距離的性格不算差勁,甚至還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事情過去了那么久,重新提起來好像不太合適,不過我一直想問……你當時為什么拍那張照片?”沈煜成帶著好奇的眼神看著他,一副準備好聽故事的模樣,“你當時是不是跟他打架打不贏,想整他?” “……” 一個不注意下,茶水沖進了呼吸道,嗆得他猛烈地咳嗽了一陣。 他今天才知道,原來沈煜成對很多事都一無所知。他對他一向友善熱絡,把他當作家人一樣看待,讓他一開始便有些疑惑,因為事情的起因,還有他的心思應當多少會讓對方的心里有隔閡。 原來,他的單戀成為了一個秘密,被沈煜升自己埋藏了起來。 一陣短暫的靜默后,他點了點頭。 - 深秋季節(jié),夜晚的氣溫已經(jīng)低得可怕,還下著不小的雨。他拉上了外套拉鏈從沈宅走了出來,想掏車鑰匙時才想到今天車已經(jīng)送洗,這趟是打車過來的。 冒著雨在大街上準備叫車的時候,他看見有一對人影在不遠處的車邊站著。借著路燈,他認出了其中一個人是沈父,旁邊的人也是一個男性,抱著他撫了一會他的背,撐著傘把他送進了副駕駛位上。 面上冷風不斷肆虐著,他感到一陣窒息。 一個因為愛上男人背叛妻子的父親,一個喜歡上同性而無疾而終的自己,還有一個欠下孽債還對自己戀戀不舍的假兄弟…… 這些都是沈煜升不準他接近他的家庭,對他近似折磨般若即若離的理由嗎? 在他出神的時候,一輛車停在了他的面前。里面是那張熟悉的臉,對他說:“上車吧?!?/br> “不用了,我還要去取車?!?/br> 說完他便往車頭方向走了兩步,沒想到車喇叭猛地響了一聲,把他嚇了一跳。 他走回車窗邊疑惑地往里望,里面的人只是看著前方,道:“上車?!?/br> 他無奈,安靜地坐上了副駕位置系上了安全帶,不想在這種小事上和他浪費彼此的時間。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他望向身邊人的側臉。 筆挺的鼻梁,略有些緊繃的唇角,流暢的線條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沉靜而美好,但總是好像無法放松下來的模樣。 他心底突然有了一個疑惑。 ——這個人,他真的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