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章重復(fù),請忽略
深夜的南府書房仍亮著微弱的光。 坐在桌案前的世子安靜看著手中的書,卻毫無心思認(rèn)真。自從將軍府歸來,他就時不時的想起東胡將軍口中所說的昨日夜宴。眼前的書籍字跡實在讀不進心里,他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書,嘆息一聲,痛苦的低頭單手捂住腦袋,想要強迫自己莫要再想這些事。 跪坐在一旁正幫他手臂換藥的侍從見他滿面愁容,不由得關(guān)心一句,“殿下,您沒事吧?” 傷口的刺痛讓世子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被繃帶綁起的小臂,他只沉聲說了句“無事”,然后看著門外暗夜再次沉默了下來。 正當(dāng)南府中一片寂靜平和之時,遠(yuǎn)處突然傳來嘈雜聲,緊接著坐在屋里的世子就聽到院里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高喊,聲音由遠(yuǎn)及近,“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奴婢要求見世子殿下!!”這聲音在沉寂的黑夜中格外刺耳,聽起來悲慟、絕望而急切。 聽到這聲音,世子臉色一變。他的身子仍有些發(fā)軟,在單手撐了一下桌案后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站起來后,他腳下步子快速往門外走去。常伴身旁的侍從見狀立刻手快的為他披上了件薄披風(fēng),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書房。 兩人剛走出書房就看到長廊上管家?guī)е莿偛鸥吆暗氖膛∨苓^來。 那侍女在黑夜中一見到站在暖光下的世子,淚眼顫動,立刻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連跪帶爬到世子腳下。侍女臉上被淚水哭花,聲音顫抖無比,“求求世子殿下救救王后吧?。 闭f完這句話,跪在地上、恐懼瑟縮的侍女重重的磕起頭來,一邊磕頭一邊嘴里不停說著“求世子殿下救救王后……求世子殿下救救王后……”直到磕到額頭上滲出鮮血仍然拉不住她。 世子見到如此狀況,眉頭緊皺,“起來進屋說話?!?/br> 管家聽他下令,立刻架著這似是發(fā)了瘋似的姑娘進了世子書房。 令侍從關(guān)上房門,重新?lián)沃碜幼匚蛔由系氖雷涌粗蛟谖葑永锏氖膛迋€不停,他面色稍顯疲憊的長嘆一聲,“別哭了,說出什么事了。”見那跪在地上的侍女從懷中顫抖的掏出了一條滿是鮮血的手帕,世子立刻坐直了些身子,臉色凝重。 旁邊侍從見他變了臉色,立刻轉(zhuǎn)向那侍女,“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別急,和世子殿下說清楚。” 侍女抬頭看著世子柔和的臉龐,抬手擦凈了自己臉上的淚,點了點頭,“是……”她舉著帶血的手帕,聲音發(fā)顫的說道:“王后今日想要自盡……被東胡王的人發(fā)現(xiàn)及時攔下……”侍女見世子眉頭微微一皺,立刻繼續(xù)敘說:“東胡王趕到后說既然要自盡還要什么體面,不如一刀子來得干凈,然后就……”侍女越說越心生恐懼,語氣哆嗦起來,“就……讓人拿了刀要賜死王后?!?/br> 世子聽罷,沉默了半晌。他看著仍在哽咽的侍女,平靜的開口問道:“王后可有性命之憂?” “奴婢出宮時還暫無生命危險……”侍女攥緊了那手帕,渾身顫抖不停,“爭執(zhí)之時……王后受傷著實可怖、血流不止,王后血未止住之時立刻讓我想辦法跑出來告訴您請您救命?!?/br> 世子靜靜看著那被攥成了一團的鮮紅手帕,突然問了一句,“王后為何要自盡?” 侍女見他詢問此事,話語一頓,然后立刻低下了頭,說話聲音都低了些許,“是因為……因為……東胡王想要和宗親一同與王后在花園中……”侍女實在說不下去,頓住了句子。 世子見她停頓,明白了她的意思,隱在衣袖中的手漸漸攥緊,但是面上仍維持著平淡如常,只道:“然后呢?” “王后不愿,東胡王惱怒至極打了王后兩巴掌……” 聽完這件事,臉色變得難看的世子低頭隱忍心中憤怒。他深呼了一口氣極力平復(fù)心情,放到桌上惱怒至顫抖的手攥緊又松開,“……我知道了?!彼ь^看向那膽子極大的侍女,“你今天是怎么跑出宮的?” 世子溫柔的語氣和南府中濃厚的家鄉(xiāng)氛圍讓侍女漸漸平靜了心緒,就連說話語氣也重新變得恭敬起來,“回世子殿下,奴婢是躲在菜車中趁機跑出來的……” 世子聽聞點了點頭,“這時辰怕是宮門已關(guān),你今夜也無法回去,就先在這里住一晚吧,明日再回宮去?!币娛膛辜钡南胍f話,世子明白她想說什么,他抬手安撫制止,自己繼續(xù)說道:“王后今夜不會有生命危險,東胡王不會輕易動殺手。明日一早,你先來聽我答復(fù)?!?/br> 世子讓人心安的沉穩(wěn)語氣讓侍女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如今王后在東胡皇城內(nèi)能依賴的只有世子一人。見侍女平靜下來,世子示意侍從帶她下去休息,自己則看著桌上沒來的及收起的藥品繃帶陷入了沉思。直到侍從送人歸來,他仍一動不動的坐在原位,不知在想些什么。 侍從見他仍在出神,只好蹲下身子收拾起那些被注視已久的藥瓶,收拾途中忍不住小聲多說了一句,“殿下……東胡王也欺人太甚……” 聽聞此話,世子收心,閉眼扶額,嘆了口氣,“慎言。” 侍從見他身心疲憊,端著藥盤躬身說道:“殿下……時候不早了,該歇息了。” 世子擺手讓他出去,“你先去吧,我有事要想?!币娛虖撵o音退出書房,關(guān)上房門后屋里只剩自己一人,世子撐著桌案站起了身,沉默的緩緩踱步到窗邊,看著窗外寒涼月色,目光漸漸深邃。他摘下一直掛在腰間的玉佩,將那帶著南夏王府花紋的配飾緊緊攥在手中。 真的無法回去嗎…… 王后哀戚的話語和五年前年幼世子的絕望迷惘重疊在耳畔。 真的無法回去嗎……世子雙手背后,抬頭望著那同南夏一樣的月亮,手里仍摩挲著手里的玉佩。南府多年來的經(jīng)營整修讓人此時從窗口看去目及綠蔭淡湖,仿佛真切的置身南夏一般,但是生活在府中的每一個人都清楚的明白,即使復(fù)刻每一株花草每一塊山石,這片土地都不是南夏。 自從戰(zhàn)敗和親以來,南夏皇室在東胡受到的身心侮辱歷歷在目。想到如此,世子攥著玉佩的手漸漸用力,直至顫抖。質(zhì)子或許可以歸國,已嫁為人婦的王后又該如何? 除非……東胡滅亡。 望月的世子沉下心,在窗前站了半個時辰。挺拔的身影似是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在身后燭臺即將燃盡時分,世子終于轉(zhuǎn)了身。他走回桌案邊坐了下來,伴著桌上幽暗的燭火在黑暗中提起了毛筆…… 第二日一早,世子將一封封好的書信交到了昨夜闖門的侍女手中,面色嚴(yán)肅的囑托,“這封信你一定要親手交予王后,途中不得由任何人經(jīng)手,不得給任何人看,王后閱后即焚。還有,你也不要把出宮尋過我、我給你書信一事告訴任何人,南夏人也不可,明白了嗎?” 見世子臉色凝重與昨夜溫玉和潤判若兩人,侍女腦袋轉(zhuǎn)的不慢,立刻意識到此事的重要性,于是緊緊拿過厚信封后重重的點了頭,表情頗有些視死如歸的架勢,“殿下放心,奴婢明白。” 見侍女出門離去,世子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侍從,“你今日去宮里通報一聲,這個月我要送兩封書信回南夏。怎么細(xì)說你知道?!?/br> 侍從聽到這句話,倒茶的手哆嗦了一下,眼神震驚,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所聞,“殿下……” 世子笑著看了他一眼,接過茶水,轉(zhuǎn)頭看向門外庭院景色。他的臉上很快收起了笑容,眼神沉了下來,沉心靜氣的輕聲開口,“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