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他第一次下雨天來，沒穿校服，頭發(fā)似乎稍長了些。

    “洗個頭?！彼褌闳娱T口，然后熟練地拉開椅子坐下，與平常沒差。

    看見?？土棠樕狭ⅠR堆起笑，扭著腰走過去喋喋不休，“今兒天不好，姑娘們不在，您等等，我這就叫她們回來?！?/br>
    “行了，別麻煩了，”他有些不耐煩，蹙著眉環(huán)視店里，然后對著我抬了抬下巴，“就他吧?！?/br>
    我看著他的臉，心跳好像停止了。

    02.

    我雖是這家理發(fā)店里的學徒，但平常干的大都是打雜的活，這是我為數(shù)不多，正兒八經(jīng)給人洗頭的一次。

    “水溫可以嗎？”

    “嗯。”

    我拿著花灑小心翼翼地將他的頭發(fā)浸濕，然后擠洗發(fā)水，打沫。他的頭發(fā)比我想象的柔軟，手感就像是在撫摸一只大型寵物犬。

    店里空調開得很低，但我還是覺得臉上發(fā)燙，柳姨抱著貓坐在門邊上玩手機，這個狹小的角落只剩我和他兩個人，我好緊張。

    “這個力度不疼吧？”

    “嗯?！彼帽亲影l(fā)出一個短促的音，顯然是不想說話的意思。

    我有些尷尬，想跟他多說兩句，又怕他嫌煩，猶豫了一下還是低下頭沒再開口。

    空氣突然安靜了，耳邊只能聽見水流聲和細小的貓叫聲。

    我按步驟認真工作，只是眼神總是忍不住往他臉上跑，因為我從沒這么近距離看過他。

    “嘶...”

    他突然起身轉過身看我，滿臉都是水珠，發(fā)梢也嘩嘩滴水，樣子狼狽得很。我這才緩過神來，發(fā)現(xiàn)左手的花灑正對著躺椅，我心里一跳，想都沒想對他深鞠了兩躬，“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自己會因為發(fā)呆有這樣的失誤。

    結果就是我手里的花灑跟我的身體一起晃動，水又灑了他一身，我這才想起關龍頭。他沒說話，我不知所措，只能捏著衣角又跟他道了幾聲歉。

    我沒好意思看他的表情，但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很窘迫。

    “噗嗤。”

    他突然笑了，我這才敢抬頭看他，他從架子上扯了條毛巾搭在頭上，又抖了抖濕掉的上衣，湊過臉來盯著我，“我有這么可怕嗎？臉都紅了?！?/br>
    我咬著嘴唇不敢吭聲。

    柳姨聞聲過來，看明白了情況便瞪了我一眼，轉而揚起笑跟他說：“哎喲，我們這個學徒腦子笨沒做過幾次事，真是不好意思，這樣好了，這單給您免掉了，您就別跟他計較了。”

    他擦了兩下頭發(fā)，沒反對。

    03

    頭發(fā)是柳姨親自給他吹干的，我在一邊看著。

    “去二樓屋里坐會兒？姑娘們馬上回來?！?/br>
    二樓屋子是供客人們休息的地方，這家理發(fā)店不是什么正經(jīng)地方，也做那檔子生意，店里的女學徒都跟著做。這條街前面是所私立高中，有錢有勢的學生多，他們玩的也開，所以店里的生意不少。

    他也是那所高中的學生，每次來基本上都會去二樓待上一晚。

    想到這我心里有些堵，雙手絞在一起等著他的回答。

    “不了，”他從椅子上站起來，“今天沒興致。”

    也許是我的錯覺，他往外走的時候瞥了我一眼。

    “那個...姜漾！”

    我扯著嗓子喊他，名字是我從其他女學徒那兒聽來的，也不確定真假，腦袋一熱就喊了。

    他回頭了，我鼓起勇氣繼續(xù)說：“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不知道是不是室內溫度太低的緣故，我聲音有些哆嗦。

    但我發(fā)誓，這是我這輩子說過最厲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