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十里之外有一座山，名為九蒼山。山上有一座皇家寺廟，名叫祿安寺。相傳這祿安寺乃是本朝開國皇帝命人建造，而“祿安寺”的牌匾也是皇帝御筆親批。每代皇帝舉行祭祖大典時，都會齋戒三日，親自攀上九蒼山，入皇寺祈福。如此，這祿安寺的地位可見一斑。

    ......

    在皇宮舉行完繁復(fù)的祭祖大典，皇帝乘坐鑾駕，儀仗隊與禁軍開道，一路接受百姓跪拜，穿過皇城，來到九蒼山腳下。

    皇帝鑾駕之后，則是后宮嬪妃與朝廷眾臣。儀仗隊到達山腳，皇帝需走下馬車，與嬪妃大臣們，徒步攀上九蒼山。

    謝祁宸右手邊是皇后，身后是則丞相與一眾大臣，按照官職等級排序分明，皇帝走在最前，眾人踏上九蒼山，向山頂進發(fā)。

    山路早已修過不知多少遍，禁衛(wèi)軍幾日前就布控人手，仔細勘察過整條山路，因此這條路雖然稍長了點，但還算平緩。只是山頂頗高，一眾從未習(xí)過武的文臣，爬上山頂還是要耗些體力。

    沐瀾低頭走著，不時握拳抵在唇邊，低低咳嗽幾聲。他自從上次發(fā)了高熱，吃了幾副藥也沒好，接著又染了風(fēng)寒，纏綿半月也不見好轉(zhuǎn)。生病多日，身體難免虛弱，走了一半多的山路，他就感到身體有些脫力，手心盜汗。

    前面的一段路不怎么平坦，皇后跟在謝祁宸身側(cè)，她身為女子，走了這么長一段山路也有些吃力。謝祁宸走了一段路，看她落在后面，稍微停下來，攙扶她一截。

    “皇后身體虛弱，就不必徒步了，后面有車架，朕讓人扶你過去?！?/br>
    皇后有些惶恐，“這......恐怕會壞了禮數(shù)?！?/br>
    “無礙，皇后有此心意就行?！?/br>
    “那......臣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br>
    皇后便扶著身旁的婢女，離開隊伍往后走去。

    ......

    “丞相可是身體不適？看你臉色不太好?！崩钐咀咴阢鍨懮韨?cè)，看到他面色蒼白，悄聲問道。

    “無事，”沐瀾輕聲回他，“偶感風(fēng)寒而已，沒什么大礙，李大人不必擔(dān)心?！?/br>
    “那就好，你們文臣啊，疏于鍛煉，上這么高的山，確實吃力?！?/br>
    謝祁宸側(cè)過首，像是不經(jīng)意看了一眼，他們二人不再多言，安靜趕路。

    路旁林間不時傳來鳥鳴聲，行走間還能聽到山猿攀越時留下的樹葉沙沙聲。一只猴子躍躍欲試的跟了一路，像是沒見過這么多人，攀著林間樹枝好奇的探頭。

    沐瀾聽到聲響，扭頭看過去。隊伍還在前行，他一時沒注意前路，不小心踩到一截斷木，腳下不穩(wěn)，眼看就要摔倒，忽然一只手環(huán)上后腰，扶他穩(wěn)住了身形。沐瀾慌忙抬起頭，謝祁宸剛好松開環(huán)住他的手。

    “多謝陛下?！彼⒓垂笆值乐x。

    “嗯?！敝x祁宸不怎么在意的轉(zhuǎn)過了身，繼續(xù)前行。

    沐瀾抿著唇，低頭認真看路。又行了一陣，便看到山前一座輝煌的寺廟檐頂，在初冬太陽的照耀下，恍若一座九天神宮。

    沐瀾輕輕舒了口氣，待走到祿安寺前，僧人已經(jīng)守在門外。接下來便是祈福的流程，皇帝留在正殿，跪拜兩個時辰，接受梵音凈化。而一眾大臣則被引到偏室，稍作休息。

    殿內(nèi)香煙繚繞，誦經(jīng)聲如洪鐘大呂，振聾發(fā)聵。住持與方丈皆手持木魚，口中念念有詞。大殿正中，謝祁宸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眼靜默。

    ......

    “陛下神思不寧，可是心有憂慮。”老住持敲著木魚，雙目閉闔，卻一針見血指出他心中所想。

    謝祁宸睜開眼睛，“聽聞大師曾游歷四方，參悟天道，想必見聞頗多?！?/br>
    “參悟天道不敢說，走的遠了，看得多，理解也就多了些?！?/br>
    “不知大師可否為我一解疑惑？”

    “解惑不敢，陛下若有心事，老衲倒可以傾聽一二。”

    謝祁宸看著眼前煙香裊裊，沉默半晌，緩緩開口，“......如今天下太平，山河無恙，朕每日端坐于高堂，所見所聞皆是出自他人之口，是不是也應(yīng)當(dāng)像大師一樣，四處走走呢?！?/br>
    “陛下一國之君，所處位置不同，背上的責(zé)任也就不同。老衲孑然一身，自然無牽無掛，怎能與陛下并論?！?/br>
    檀香已經(jīng)燃到了最后，香灰簌簌落下，埋入厚厚的爐灰之中。謝祁宸盯著那截香看了片刻，再次開口，“大師，若你有了真心欽慕之人，你是否愿意為了她，放棄這裊裊梵音與崇高聲望呢？”

    “......陛下，老衲乃出家之人，這紅塵之事，恕難以為陛下解惑?！?/br>
    謝祁宸復(fù)又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

    下山的路就沒那么多講究了，一路乘坐車馬，很快就到了山腳。待跟隨陛下回到皇宮，交接完今日的事務(wù)，沐瀾正準備離開，就看到劉總管身后跟著兩個太監(jiān)，正朝這邊走來。

    沐瀾跟薛奉常道了聲有事，先行一步，轉(zhuǎn)過身劉總管就停在了他的面前，“丞相大人，陛下有請?！?/br>
    沐瀾幾不可見的深吸口氣，跟他走去未央宮。

    自從上次他惹惱了那人，不歡而散之后，緊接著就生了場大病，所幸皇宮也沒來人傳他進宮。除了三日一次的早朝，兩人也沒再單獨見過面，倒像是一場心照不宣的漫長對峙。

    沐瀾不知道他是何意，他現(xiàn)在身體不適，身上出了一層黏膩的汗，只想盡快回府泡個熱水澡，好好休息。

    待進到未央宮，迎面走來一隊宮女，畢恭畢敬的行了禮。沐瀾擦身而過時，余光瞥到一個小宮女羞羞怯怯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沒怎么在意，徑直進了內(nèi)殿，劉總管照常守在殿外。

    他以為殿內(nèi)只有謝祁宸一人，卻不想還有位太醫(yī)院的御醫(yī)立在一旁。

    沐瀾拱手一禮，“陛下?！?/br>
    “嗯，”謝祁宸隨意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而對張?zhí)t(yī)道，“丞相勞心國事，身染風(fēng)寒，勞煩太醫(yī)診治一二?！?/br>
    “臣惶恐，分內(nèi)之事?！?/br>
    張?zhí)t(yī)放下手里的木箱，抬看到沐瀾還站在原地，招呼道，“丞相大人請這邊坐，讓下官為您診脈?！?/br>
    沐瀾往首座看了一眼，抿唇走了過去。提起衣擺坐下，伸出手腕，“有勞。”

    “大人客氣?！?/br>
    張?zhí)t(yī)覆上三指，捋著胡子凝神片刻，便看向沐瀾，“大人這幾日可曾行過房事？”

    沐瀾震驚的轉(zhuǎn)過頭，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張?zhí)t(yī)見他神色有異，猶豫的轉(zhuǎn)身看向首座。

    謝祁宸輕咳一聲，覷著沐瀾臉色，解釋道，“你留在宮中那幾個月......咳、受了傷昏迷，都是由張?zhí)t(yī)來看的?！?/br>
    沐瀾皺著眉，緊緊抿著唇，看樣子驚駭?shù)牟惠p。

    一時無聲，張?zhí)t(yī)自覺起身，朝上座一拜，“回陛下，丞相大人興許只是著了涼，并無大礙，待臣開兩副藥，精心調(diào)養(yǎng)幾日便可痊愈。”

    “嗯，辛苦了，你先回吧?！?/br>
    “是，微臣告退?！?/br>
    張?zhí)t(yī)提起藥箱，腳步匆匆離開內(nèi)殿，留下靜默的兩人。僵持片刻，謝祁宸起身離開首座，走到沐瀾身邊，一掀衣擺坐了下去，伸手攬過他，“別氣了，朕吩咐過張?zhí)t(yī)，他只要還想活著，就什么都不會往外說的?！?/br>
    沐瀾只是低著頭，也不說話，手指緊攥著衣袖。謝祁宸嘆了口氣，覆上他蔥白的手指，把他摟進懷里，“手怎么這么涼？天這么冷，怎么也不多穿點？”

    沐瀾還是不說話，謝祁宸皺眉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掰過他的臉。就見他強自忍耐著，眼尾濕潤，嘴唇抿的通紅。他看著那紅潤的薄唇，喉結(jié)滾動，忍不住低頭吻了上去。

    唇齒相依，舌尖輕易撬開牙關(guān)，探了進去。手指捏著下巴阻止他的逃離，舌尖深入口中，掃蕩著口腔，糾纏著他不住抵抗的唇舌。

    津液交融，來不及吞咽的口水順著臉頰滑落，絲絲滴落在衣襟前。謝祁宸攬著他的腰，舌尖翻攪一陣，掃過他敏感的上顎，立即感受到懷里人一陣細微的顫抖。他把人吻到喘不過氣來，勉強喘息間呻吟都溢出泣聲，才松開手放過他。

    低頭看著他通紅的臉頰，又伸手為他擦了擦嘴角，謝祁宸輕聲道，“好好養(yǎng)病，等過了年關(guān)，朕準備到民間走走，想帶你一起?！?/br>
    沐瀾本打定主意不說話，聽到他這一句，卻忍不住皺眉開口，“陛下想要微服私訪？”

    “怎么，不行嗎？”

    “陛下當(dāng)以江山社稷為重，”他眼角染著薄紅，胸膛還在微微起伏，“您不在，這天下誰來管？”

    “朕養(yǎng)了這么多朝廷官員，難道是讓他們吃干飯嗎？”謝祁宸像是心意已決，渾不在意道，“就這么說定了，過了年關(guān)就動身?！?/br>
    沐瀾還想再說點什么勸他，剛動了動嘴唇，就立刻被他擒著下巴，低頭堵了回去。

    “唔......”

    室內(nèi)再次響起了曖昧的喘息聲，和唇齒糾纏時發(fā)出的黏膩水聲。沐瀾再也沒有心思顧慮江山社稷，天下蒼生，被迫承受著他兇猛的侵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