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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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逸心口猛地一痛,突然吐出一口血來。 他的心狂躁不安地跳動起來,這讓他突然意識到他的師尊可能出事了。 云明并不知道,凌逸給他體內(nèi)施加的奴環(huán)并非單方面約束作用于他一個人,那里面還藏有連接他們兩人的生死契約。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他不知道凌逸對他的愛超越生死,他不知道他的隕落也是凌逸的生命的終點。 他不知道,凌逸也不曾說過。 凌逸幾步就到了關押云明的黑暗房間里,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什么魔將,整個魔界宮殿里存在的東西都不過是他的傀儡罷了。 他成為魔尊的那一天,殺盡了所有的魔將與魔界領主,諾大的宮殿,能夠呼吸擁有心跳的不過就只有他和云明兩個人。 在云明之前,只有他一個人。 他一個人在漫無邊際的黑暗里行走,褪去了昔日純白的仙袍,終日身著黑色,好似和黑暗融為了一體,他自己也就成了黑暗的一部分。 每日每夜每時每刻,他聽著自己一個人的呼吸和心跳,在漫長無止境的黑暗中覺得自己像一個怪物,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面目全非的怪物。 直到云明墮落到了黑暗里,他的神明落在了他滿是血腥的手里,他用他這顆扭曲的心去擁抱他的神明,用病態(tài)的愛去占有他的神明。 一個人太孤獨了,太寂寞了,即使他已經(jīng)習慣了百年,他依舊常常為耳邊唯一的自己的呼吸聲而發(fā)瘋。 他不懂,僅僅只是因為他天生藏有魔族的血脈,所以他就活該被誣陷,活該被看低,活該被自己所尊敬的師尊丟入這無盡深淵里嗎? 那個他的小師弟楓洺,因為天生出自仙家名門,所以天生就比他高貴,受人尊敬,受師尊喜愛,甚至能夠得到師尊所使用的神劍嗎? 憑什么? 他那小師弟拿著劍的出現(xiàn),簡直就是在赤裸裸地嘲諷著他的卑賤,他的活該。 云明擋在小師弟前送小師弟離開的著急模樣更是讓他感受到自己那可笑的不甘。 是啊,他一個陰溝里的怪物,哪里配和他風光霽月的小師弟比? 所以他覺得,他只是在小小的懲戒一番他的師尊,他要他那仙風道骨的師尊變得和他一樣骯臟,一樣污濁,一起在地獄底下掙扎。 一個人的呼吸聲太過于壓抑,他要他的師尊永生永世與他相陪。 然而當他走近那個黑暗的屋子,點亮明火,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七竅流血的云明,然而云明嘴角含著笑。 他怔了許久,最終緩緩蹲下,顫抖著手去試探云明的呼吸。 天地一片寂靜,甚至沒有風的呼吸。 下一刻,云明的身體卻在緩慢消散,像是星星點點的光,消散在黑暗里。 凌逸突然像瘋了一樣赤紅著雙眼去將云明的身體擁在懷里,用盡全力想將對方完全嵌入自己的骨骼里,靈魂里。 “師尊!師尊!”他的喉嚨突然沙啞,如同野獸死前發(fā)出絕望的呼喊,“師尊您睜開眼看看我啊,師尊!師尊!” 回應他的只有對方身體的漸漸消失。 他怔愣地看著云明的消失,那星星點點的光消失后,整個房間又變回了黑暗,他才意識到他的耳邊又只剩下了一個人的呼吸聲。 他怔愣了許久,許久之后才意識到他的師尊死了,是被他逼死的。 他此時腦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來,只覺得心臟像是被千刀萬剮一般疼痛。他顫抖著站起身來,發(fā)現(xiàn)自己雖然身體也因為反噬受了重傷,廢了大半的修為,但是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這說明他的師尊還沒完全死去。 他立即開了冥界的通道去那路上尋找云明的孤魂。 他并不是沒來過冥界,當年落入魔界的無盡深淵時,他便九死一生地來過這里,將冥界的一眾冥神打的服氣,才回了魔界。 所以他這一路上走得極順,偶爾有老熟人看到他,便慌慌張張地跑去通知冥府的冥王。 他看了一路的孤魂野鬼,卻無一是他師尊,他只能強忍著內(nèi)傷來到冥府,找到正在登記造冊的冥王。 “你你你…你,你怎么又來了?”冥王嚇得墨水甩了一地,“我這次沒寫你的名字???!” 凌逸一身全是冰冷的煞氣,他整個人像是浸泡在寒冰里,一觸碰似乎也能被他結(jié)上冰。 他喉嚨沙啞,像是鐵銹一般干澀,他低聲道:“我來找云明的命冊?!?/br> 他說著就伸出手奪過冥王手里的冊子,一頁一頁地仔細翻找著,他的眼睛湊的極近,像是生怕自己會錯過哪怕一個字。 “云明?”冥王微一尋思,瞬間想到了天上那位凌霜仙尊,“你…你你你說的是凌霜仙尊?” 凌逸沒有說話,只是在沉默地翻找著名字。 冥王一把按住凌逸手里的冊子:“別找了,不可能有凌霜仙尊的。” 凌逸猛地抬起頭來,他目眥盡裂,雙眼赤紅:“那他在哪里?” “他…”冥王被凌逸嚇得一怔,他想了想,“凌霜仙尊這樣修煉得道的人輕易是不會死的,他或許會散盡修為成為凡人或許會出各種各樣的問題,但還不至于這么輕易就死了,即使死了也…” 冥王抿了抿唇,即使死了也是魂飛魄散,哪里輪得到他們冥府來收魂? 他看著凌逸那一臉煞氣,沒敢把最后這句話說出口。 為了安全起見,他小心問道:“你知道凌霜仙尊是怎么死的嗎?他死后的尸…仙體現(xiàn)在在哪?” 凌逸張了張嘴想回答第一個問題,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的師尊是自殺而亡的。 于是他轉(zhuǎn)而回道:“他閉上眼后身體像光一樣消失了?!?/br> “哦!這樣!”冥王拍了一聲桌子,“他這鐵定是消散了仙骨和修為,淪落成了普通的凡人?!?/br> 凌逸那顆冷卻的心霎時瘋狂跳動起來:“我?guī)煛泼魉€活著?活在人間?” 冥王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br> “應該?”凌逸狂躁地抓住冥王的衣袖,“到底是不是?” 冥王被上次的凌逸搞得有些陰影,他忙哆哆嗦嗦道:“看看因緣鏡就是了,找找他在人間的位置。” 他忙不迭打開因緣鏡,用靈力點亮鏡面,口中呢喃云明的名字。那鏡面由黑暗轉(zhuǎn)而模糊,漸漸清晰,最終一條繁華的大街上,從街道的陰暗拐角處進去,出現(xiàn)了一個一身透明白紗的人,他被幾個人圍著。 凌逸一眼便看到那被圍著的是他的師尊,而圍著的那幾個人粗鄙的臉上帶著滿是yin欲的笑。 他那曾經(jīng)一劍平三川的師尊此刻卻被這幾個人逼到了墻角,連站也站不穩(wěn)。 “這這這…這…這是凌霜仙尊?!”冥王難以置信地叫起來,轉(zhuǎn)頭正要跟凌逸搭話,卻見凌逸竟已消失不見,再轉(zhuǎn)頭看回鏡面,鏡面卻也完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