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丨啊!光!那些人發(fā)出這樣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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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你的側(cè)臉還算恬靜,除了微微蹙著的眉頭。 你感覺眉間有人輕輕撫慰,不間斷的涼意讓刺痛的燒灼感安靜平息。 窗簾被虛虛的拉著,也有不甘被阻擋的陽光悄悄溜進來,繾綣的停留在睫毛上。 夢里的你好像穿過了一片海洋。 海面平靜無瀾,一望無際的藍色與天空接映,有白色的成群飛鳥啼鳴著劃過??珊V袑訁s涌起無法平息的巨大旋渦,如同陸地上出現(xiàn)過的粗暴颶風。 所在的海底區(qū)域暗流洶涌。 大塊的透明的石頭被席卷著撞擊魚群,有魚尾的美人在遠處凝視。耳朵似乎可以聽到空靈又悠遠的吟唱。 珊瑚礁劃破了你的腳踝和手臂。 有新鮮妖艷的血滴散落在海水里,被迅速的稀釋成漂亮的粉色,最終泯滅于無盡的藍中。 有甜蜜的帶著腥氣的味道。 你看到一條大魚。 魚的眼睛里生長著無畏的兇殘,又是微微發(fā)藍的干凈純粹。 你走過去觸碰它的身體。 感到?jīng)鲆忭樦种嘎?,如綠色的藤蔓游走在血管,然后緊緊纏繞著心臟。 林朔坐在房間另一端的沙發(fā)上,一聲不吭的看著你。門外倚著同樣徹夜未眠的林易。 也許有醫(yī)生來過,模糊間曾感覺身體被檢查,雖然動作小心翼翼,但是碰到淤傷還是讓你輕微顫動。然后是壓低了的有些氣憤的聲音。 聽起來是年長者。 真好啊。醫(yī)生。 應該能暫時安穩(wěn)了吧。 沙發(fā)邊的茶幾上擱置的白色瓷杯里還有水,溫度已降。只能見些微的霧氣還在固執(zhí)的升騰繚繞。追逐灑下來的光。 海里的風暴已經(jīng)平靜。 那只魚陪伴你片刻,看了你最后一眼,轉(zhuǎn)身離開魚群的糾纏。 越走越遠。 你的手指還殘存著無法忘卻的觸感,帶刺的藤蔓從心臟上抽離時劃破了血rou,猝不及防到來的痛感和失落。有些失神。 只能看到落下的蕩漾的波光。 只能聽到海水流動的喧嘩聲。 于是你決定獨自穿行過這片海。 窗外的太陽又上升了些弧度,玻璃桌反射的色彩已經(jīng)從黯淡轉(zhuǎn)為明亮。也許更多的光把自己送給了熱鬧的街道和伸展著的樹木。 唯有跳躍在睫毛上的光點不肯離開。 這一路的前行看到海草的招搖,纏著你的腳。遇到帶電的綺麗水母,安靜的避開繼續(xù)走著。 林朔手中把玩著的玻璃球不小心掉落,滾動跌落在了地上,彈跳間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你稍稍側(cè)了下頭,盡量不引起他的注意。 林顯應該會在另一個世界好好生活的吧。你想到那條轉(zhuǎn)身離開的大魚。 這樣的想法讓你有些安慰,你之前從不會過多的參與宿主的人生,甚至從不需要借助系統(tǒng)提取記憶,反正每段旅途都荒唐又短暫。 但是這次的身體卻讓你不由有些復雜的情感。 大概是第一次有了一種,自己鳩占鵲巢的托宿行為不單單只是一筆交易,似乎有了一點更不一樣的味道。 是拯救嗎?不是,且這聽起來太過得意忘形。 不如說是,對一個真實存在的靈魂終于離開泥潭的些許慰藉和慶幸吧。 不過說是這樣說,但希望下個任務別再這樣。這里脫韁的節(jié)奏實在對你有些沖擊。你還是喜歡一切盡在掌控的感覺。 胡思亂想中再次在疲憊里昏睡過去,這次再沒有什么夢境,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到了落在桌子上的光變成柔和橘黃的時刻。 林朔已經(jīng)不在房間,不知去了哪。 你翻開被子下了床,給自己倒了杯水。 拉開窗簾,外面沒有日暮原野,只有夕陽將落未落。羽霞輕收,余光瀲滟,如同跳躍的火焰。 身后傳來放輕的腳步。 你沒回頭,自顧自的看著窗外。 “阿顯,我——” 最終還是林朔忍不住先開了口,叫了聲名字卻又再也說不出什么,半晌訥訥。 你倒是不理會他的局促,看夠了風景,想起自己的計劃。 “我要去學校。” “不…不是不能商量?!庇采母牧丝?,林朔看起來似乎有些猶豫。 “你……”他你了半天,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澳阆仍诩倚菹?,學校的事情之后再說?!?/br> 你瞥他一眼。“我要去外面住?!?/br> “不行!”他聲音猛的變大。 “怎么?沒cao夠?沒盡興?”你一轉(zhuǎn)身,靠著窗臺,抱臂嘰嘲。 “阿顯…”他看起來有些尷尬,氣焰都消了半分,像條氣虛的狗。 “之前的事我會去查,無論是不是誤會,但總歸是身體最要緊,外面肯定比不上這里——” 你嗤笑一聲。打斷了他。 “林朔,你在搞笑嗎?” 你掃了眼周圍。“比不上——這里?” “誤會,又有什么誤會。我覺得我和你之間應該沒什么可以這么說的事情?!?/br> “…是你和…父親他…”他有些難以啟齒。 “夠了?!蹦憷浜取?/br> 一提到這個男人你立馬有些生理上的不適,像是身體的本能反應。 你個人也覺得有些惡心。 誤會?誤會了十幾年? 從未想過求證,從未想過探清,一股腦的把所有的情緒都發(fā)泄在林顯身上,現(xiàn)在卻莫名其妙說些好聽的話,又是為了什么? 又想得到什么? 但無論林朔想在你這里獲得什么,怕都是徒勞了。能給他回應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 沉默著守衛(wèi)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的人,沉默著咽下所有血淚的人,沉默著在泥沼里也積極存活的人,早就不在了。 把所有激烈的情感都嚼碎了吞下,冷硬的像塊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石頭,卻比誰都柔軟,比誰都更接近光的那個人,最后只是徒留下幾句似是而非的心愿似的話,就這么干干脆脆的離開了。 而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 白癡一樣的望著你,臉上還帶著懇求的表情——他又知道自己在懇求誰嗎? 一生都活在混沌里的蠢貨罷了。 永遠追趕不及。 無法被握住的啊。光。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不過是在通知你而已。”出于對即使用盡全力也無法傳達任何心意,卻對此一無所知的人的憐憫,你向他開口。 “如果是想玩什么誤會搞清皆大歡喜又是和和睦睦一家人的戲碼,我勸你別白費力氣。如果只是下半身想得到更好的滿足,不如去找林易?!?/br> “帶著你偉大的愛情去cao愛人,怎么都應該比在這里搞我更帶勁吧。” “還是怕林易經(jīng)不住你cao?那我倒是有個建議——” “你可以讓他cao你?!?/br> 你朝他笑?!澳銘撘膊粫钟|吧?” “畢竟——愛情嘛?!?/br> 你慢條斯理攏回窗簾,房間重歸昏暗。你不再理他,打開房門,掠過無言的林易,在他們的注視中離開了這個未名逼仄的空間。你要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離開這里。 雖然需要收拾的東西只是一部存著楚甜甜號碼的手機。 ‘??!光! 希臘悲劇里面那些遭逢死亡或可怕命運脅迫的人都會發(fā)出這樣的叫喊。’[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