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暗，烏云密布雨將下未下，街上行人匆忙趕路，這天氣也奇怪，剛才還是晴空萬里，不多會這架勢怕是要落場大雨。

    葉煦明看了眼手表，約辛厲出來閑聊也沒過多久，這天氣就跟有人惹到他似的，竟是要落雨。

    他小聲嘖一聲，唏噓自己沒帶傘，估摸著回去得淋幾段。

    眼見著天公臉色愈來愈丑，葉煦明也不再和辛厲瞎聊些別的什么家常。

    “老師，您能告訴我…我哥當(dāng)年得事嗎？他到底怎么了！”

    辛厲依舊是那副溫和卻帶有距離感的模樣，似多缺無情地看著葉煦明，一字一句道：“抑郁癥，高考失利，自殺未遂，復(fù)讀?！?/br>
    葉煦明一一聽下這些，指甲鉗進rou里，他并未察覺?！澳^續(xù)說。”

    “你哥是被爸媽送來的，他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了，但我當(dāng)時看到你哥的模樣，渾渾噩噩，雙眼無神毫無生氣可言，我問他問題也是有一搭沒一搭，且極度不配合?！?/br>
    “同學(xué)先坐，這有水?！毙羺柺质疽馑梢院茸郎夏潜瓬厮?，葉景湛看到后伸出雙手，將杯子握在手心，喝了一口便沒再喝過。

    辛厲按照慣例讓葉景湛填自測表，他填的很快，填完后遞給辛厲。

    表格大致閱覽后，辛厲抬眼看向葉景湛，似乎察覺有人在看他，他瞟了一眼辛厲后快速將視線挪開。

    從表格最終得分看出，這個人心理很正常，絲毫沒有問題。

    “醫(yī)生我可以走了嗎？”葉景湛眼神飄向窗外，手從一開始除了填表，就一直握著水杯。

    “還不能，等下得做檢查?！?/br>
    “我還要復(fù)習(xí)，醫(yī)生?！比~景湛語氣緩緩，提及高考這個話題時，少年眼中稍顯光亮，但那是轉(zhuǎn)瞬即逝的光。

    辛厲捕捉到這個細(xì)節(jié)。借此和葉景湛多聊幾句。

    “感覺現(xiàn)在壓力大嗎？”

    葉景湛點頭沒作聲。

    “睡眠質(zhì)量怎么樣？有失眠嗎？”辛厲針對表上的問題詳細(xì)詢問葉景湛。

    葉景湛抿了一口溫水道：“臨近高考有誰不失眠？”

    “所以，睡眠質(zhì)量不太好？”辛厲偏頭問他。

    他不回答。

    表上是否長時間失眠這題，葉景湛選的是從未有過失眠狀況。

    “…嗯，同學(xué)關(guān)系處的怎么樣？”身體微微前傾，十指交叉置于膝蓋上。

    “還行?！?/br>
    葉景湛絲毫沒有和辛厲交流的欲望，問一句答一句。

    “聽說你還有兄弟，和親人關(guān)系怎么樣？”

    問到關(guān)于親人關(guān)系話題時，葉景湛情緒有點激動，握杯子的手一直顫抖，整個人焦躁不安。

    “是！我是有個弟弟，關(guān)系很好，都很好！我能回去了嗎！我得復(fù)習(xí)！”

    辛厲保持微笑，溫和道：“沒事，先別激動，時間很充裕，就當(dāng)是過來放松心情?！?/br>
    焦躁不安的少年漸漸被安撫，但握杯子的手仍然微微顫抖，此后他一直盯著辛厲背后那面墻上的畫，畫的是夜間星空與流螢。

    后面進行身體檢查時，葉景湛完全不配合，他堅決說自己沒問題，壓力大很正常，是他父母小題大做。

    最后甚至連班主任張姐都過來勸說讓葉景湛簡單做個身體檢查。

    “小景雖說是一個溫柔的孩子，總歸能在他身上看到少年該有的意氣，我一直關(guān)注著班上每個孩子的狀況，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些問題，小景他…”張艷說著也逐漸哽咽。

    “明明一個溫柔和煦的人，這后面俞發(fā)沒了神氣，我之前還在擔(dān)心龍韜，他一天到晚叫喊痛苦，龍韜亂叫喊起碼發(fā)xiele情緒，葉景湛完全悶著不吭聲，我找他談過幾次，他告訴我說沒問題，撐的下去，我相信他，后來我在監(jiān)控了看到他接連幾個星期飯點不去食堂，我問了其他同學(xué)，都說沒見葉景湛去過食堂吃飯?！?/br>
    張艷一時也是愛護學(xué)生，意識到自己一口氣說這么多，倒是覺得有些羞愧，葉景湛母親聽罷，拉住張艷的手后張嘴還未說出字句便哭了起來。

    “這邊建議讓您孩子休學(xué)一年，調(diào)整心態(tài)，不過還是得看葉景湛的態(tài)度，如果最后這個月他吃藥可以好轉(zhuǎn)到可以讓他參加高考?！?/br>
    “中度抑郁癥，這是開的藥，上面有寫一天吃幾次，希望你可以將心態(tài)調(diào)整過來，全力以赴?！?/br>
    辛厲把藥遞給葉景湛，輕輕在他肩上一拍，勢作鼓勵。

    “好，謝謝醫(yī)生。”

    ……

    “那我哥后面…”

    辛厲往后靠，手自然彎曲放在桌上，玩弄咖啡杯柄。

    “班主任一直在向我反饋葉景湛的狀況，他起先抗拒吃我開的藥，后面還是妥協(xié)了，暗示吃藥?！?/br>
    “小景最近見他有去食堂，上次我在課上講笑話給他們放松心情，他也跟著笑。”

    一個星期后，辛厲讓他過來再做一次心理咨詢，也順便讓葉景湛放松心情，迎接最后的戰(zhàn)場。

    “他與我上次見他完全不一樣，我當(dāng)時覺得目前站在我面前的才是真正的葉景湛。”

    “是張艷老師口中描述的那般。”

    辛厲看著葉煦明，突然湊近他：“我真的沒想到，我有生之年被騙了…”他抿嘴嗯的一聲，“也不算被騙吧?！?/br>
    葉煦明沒明白。

    “有人抓住岌岌可危的稻草強撐了好久，又怕自己撐不到最后為自己造了一次虛假大夢?！毙羺栃α?，“他說，他聽到他弟弟對他說…”

    “哥哥，高考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