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生日夜

    秋天到來時，祈言也迎來了他的二十一歲生日，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悄悄地訂了個蛋糕。

    暮向南忙到不見人影，匆匆發(fā)了個紅包祝他生日快樂后，就又去忙了。

    一個人的生日略顯冷清，但祈言一點也不覺得難過。

    他看了眼手機訂單，顯示配送員即將到達，于是穿上拖鞋站在窗邊等了一會兒。

    窗外夜色朦朧，暑熱漸消，窗戶打開后會有微涼的風灌進來，祈言就那么倚在窗邊，眼神恍惚。

    他記得還在離宅的時候，自己好像從來沒認真的過過生日。

    管家倒是會給他cao辦，但祈言總是提不起興趣，尤其男人以此為由，在生日夜為所欲為，讓他難以招架。所以祈言對那幾年的生日記憶，反倒刻意的不去想起。

    但這次不一樣，他只有自己和肚子里的這個孩子。

    祈言垂下頭來，他已經穿上了薄薄的長袖外套，小腹微微隆起，盡管被寬大的外套遮住了，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到異樣。

    細長的四肢卻挺了個圓潤的大肚子，可想而知別人疑惑和詫異的視線。

    祈言苦惱的擰眉，肚子越來越大，到時候他要怎么避開呢？

    “吱——”

    一道剎車聲打亂祈言的思緒，他探頭向下看去，只看到外賣小哥匆匆忙忙跑進樓道里的身影。

    不一會房門被敲響，祈言小心翼翼的打開門，站在門后盡量擋著肚子不露出來。

    “您的蛋糕，祝您生日快樂?！?/br>
    “謝謝……”

    祈言正要接過蛋糕，卻發(fā)現透明的蛋糕盒子里裝的卻不是自己訂的那一款。

    他怔了下，用手提著蛋糕盒小心打量，再次確認，這不是自己訂的那一款，甚至都不是店里的任何一款。

    他看向外賣小哥，“你好……這個好像不是我訂的蛋糕?！?/br>
    外賣小哥剛跑上樓，還有些氣喘吁吁，“你是不是祈先生？”

    祈言點頭。

    “那就是了。”他拍了拍手，“訂單應該是不會出錯的，如果有問題就打老板電話問吧。”

    祈言還想再問兩句，小哥卻揮了揮手，指了指手機，“不好意思啊，學校的單子比較多我要先走了，有什么問題就聯(lián)系老板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朝樓下跑去。

    祈言拎著蛋糕盒子怔愣的站在門后，看著轉瞬間空蕩的走廊，半晌都沒緩過神來。

    來歷不明的蛋糕，祈言不敢吃，他順著店鋪電話撥打過去，鈴聲響了很久才有人接通。

    對面是一個沙啞低沉的男人聲音，“你好?！?/br>
    祈言頓了一下，他記得今天上午聯(lián)系店家的時候，那邊是一個聲音甜美的小jiejie。

    他愣了會神，隨后詢問道，“你好，我今天上午訂了蛋糕，但是送過來的好像不是我訂的那一款?！?/br>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像是隔著一層朦朧的霧，隱約破散的讓人聽不清。

    “今天……是我愛人的生日，我愛人也姓祈，可能是店員搞錯了……”

    祈言愣在那里，他實在是沒想到這個世上還有這樣神奇的巧合。

    他姓祈，今天是他的生日，店主的愛人居然也姓祈，和他同一天生日。陰差陽錯之下，他錯收了店主愛人的生日蛋糕。

    祈言在感到驚嘆的同時也覺得格外慚愧。

    “抱歉……”

    他語無倫次道，哪怕隔著電話，都能想象得到他此刻面紅耳赤著急解釋的模樣，“我……我不是故意的，那這個蛋糕怎么辦？要不要給你送回去？”

    店主給自己愛人做的蛋糕居然被他拿走了，真的是太尷尬了。

    可是對面卻沒打算讓他送回去，“不用了，我會再給他做?！?/br>
    祈言想了想，也是，都已經從他手上過了一遍，安全起見當然是再重新做一個了。

    他只感到不好意思，耳尖都紅了，一個勁的道歉。

    “那我把錢給你?！?/br>
    “你已經付過錢了?！?/br>
    對面的聲音一直不冷不淡的，好像送給愛人的蛋糕被別人拿走了也并不在意，語氣淡淡的。

    祈言只能小聲道，“那就謝謝你了?！?/br>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低聲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隨后就干脆利落的掛了電話。

    祈言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那頭已經是一片忙音。

    桌上還放著那小巧可愛的紅絲絨蛋糕，最上面擺滿了嬌嫩欲滴的草莓，撒了一層薄薄的糖霜，白色的奶油在周圍點綴著，既精致又好看，只是看著，祈言就開始不自覺的分泌口水。

    他輕輕地笑出聲，拆開蛋糕盒，香甜的味道盈滿鼻間。

    生日夜，雖然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烏龍，但這也是一種不可所得的緣分。

    祈言一根一根插上蠟燭，點燃，微弱的燭光頓時盈滿整個房間。

    他的笑容也搖曳在溫暖的燭光中，漂亮的大眼睛里滿是柔和的光。

    他低下頭，輕輕撫摸肚子里安靜乖巧的孩子。

    “只有咱們兩個人過生日啦?！?/br>
    他挑了一點滑嫩的奶油放在嘴邊吸吮，笑著和孩子呢喃，“許個什么愿望呢？”

    他剔透的眸子望向窗外，失神了片刻，直到燭光微晃，他才啞然笑著，輕聲和肚子里還未出生的孩子商量著。

    “第一個愿望，我們祝寶寶的哥哥身體健康，好不好？”

    他的哥哥，離暮。

    肚子里一直表現很安靜的孩子輕輕地踢了踢腳，祈言勾唇笑了笑。

    “第二個愿望就祝愿……我肚子里的這位小朋友可以順利來到這個世上，到時候也給你買一個蛋糕好嗎？”

    肚子里的小家伙又踢了踢小腳，祈言輕輕地笑出聲，摸了摸被頂到的肚皮，安靜的看著搖曳燭光，頓了頓。

    “第三個愿望嘛……”

    他抿了抿嘴唇，眼睛也垂下來。

    燭光在微風中飄飄搖搖，墻上倒映出他單薄的身影，等了許久，他才低聲道。

    “希望，我和離越……不要再有無意義的爭吵。”

    話音剛落，他就閉著眼急切的吹滅蠟燭，像是在躲避什么，眼珠在眼皮下緊張的抖動。

    燭光熄滅，室內猛然陷入一片黑暗。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一絲微弱的光。

    祈言探頭望去，看到一條微信消息，是來自句號先生的問候。

    ——生日快樂。

    祈言看著看著，然后抿著唇角輕輕地笑了。

    雖然是一個早就不記得長什么樣的同學，但是生日夜能收到別人的祝福，他還是很開心的。

    他拿起手機，敲擊鍵盤。

    “叮咚——”

    千里之外的微信聊天頁面上蹦出一個可愛的貓系表情包。

    小奶貓乖巧的眨著眼，頭頂是兩個圓潤可愛的“謝謝”。

    男人沉默的望著，許久，勾起唇角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