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后怕
掛心著船塢里的事情,一群人都沒有什么心思說話,就沉默地悶著頭往外走,一直到快到了出口,才有人小小聲地開了口:“他們會沒事的,對嗎?” 晏之安腳下的步子微微頓了一下。 上一輩子,就算沒能提前發(fā)現,最后的結局也不算太糟糕,這次他們提前做足了準備,肯定不可能變得更壞了——他很想這樣篤定地做出回答,可這種充滿了意外性的事情,并不是這樣簡單就能做出定論的。他甚至無法確定,自己的行為是不是能起到正面的作用。 蝴蝶效應這個詞,自從出現開始,就從未從任何一段立時當中消失過。 “至少我們不可能做得比專業(yè)人士更好,”盤著丸子頭的Omega看了晏之安一眼,為了活躍氣氛似的,故意用上了輕快的語氣,“如果不是組長提前發(fā)現,我們現在還和那艘裝著星盜的星艦呆在一起呢。” 邊上的人愣了一下,也逼著自己露出了一個笑容:“也是,至少現在我們白得了一個假期不是?還是薪水照付的那種。” 晏之安側頭看了看這些或真心或勉強地擠出笑容迎合的人,略微蹙起眉,正準備說話,就忽地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一同響起的,還有門衛(wèi)和保安阻攔的話語:“這位先生,這里是非開放區(qū)域!” “你再不停下,我們就要報警了!” 下意識地轉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晏之安還沒看清楚那邊快速走過來的人的身影,整個人就猛地被拽進了一個懷抱里,熟悉的、濃烈的、仿佛能夠將人的胃部都燒灼起來的龍舌蘭酒的味道一瞬間就將他包裹,令他的頭腦都有點發(fā)暈。 好一會兒,晏之安才意識到這個人在發(fā)抖,那雙扣在他后腰和脊背的手,用力得他都有點發(fā)疼。 但晏之安什么都沒說,只是抬起手,輕輕地回抱住突然趕來的Alpha,一下一下地拍打著他的后背,像在安撫一個受到了巨大驚嚇的小孩兒。 晏之安想起了上一輩子的這個時候。那會兒他剛和合作商會商討完一些雙方稍有爭議的事情,正拿著簽好的文件往回趕,就在路上碰到了腳步匆忙的許言昭。他都還沒來得及開口打招呼,就被對方緊緊地抱進了懷里,那雙顫抖的手用力得幾乎要把他的腰都勒斷。 當時晏之安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后則是因為那一系列的沖擊以及后續(xù)處理事務給擠占了時間,根本沒有心思去細想許言昭的舉動,以至于這次的事情,甚至沒能在他的心里留下多少痕跡,只是作為許多年之后回想過去時,記憶當中的一點不明顯的印記。 但此刻他所感受到的那份后怕與恐懼,卻足以讓他意識到自己那個時候,對這個人的感情有多么大的忽視和誤讀。 “別擔心,已經沒事了,”朝著兩個停下了動作,看起來有點無措的警衛(wèi)點了點頭,晏之安放輕了語調,柔聲安撫懷里比自己高出了大半個腦袋的人,“我沒事,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好半晌,牢牢禁錮著他的雙臂才稍微放松了一點。但許言昭還是沒有放開他,就好像生怕一放手,他就會突然從這里消失一樣。 ——讓晏之安不由自主地就聯想到了那個陷入了偏執(zhí),不惜用盡一切辦法,也一定要把他綁在身邊的“許言昭”。 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晏之安由著許言昭又抱了一會兒,才從他的懷里掙了出來,轉身看向后面那群一個都沒少,眼巴巴地看熱鬧的家伙。 不久前才聽過的八卦里的另一個主角,就這樣突然出現在眼前,不管是誰,想來都不可能一點都不感興趣——至少這很好地沖散了剛才那壓抑沉郁的氛圍。 嘴角略微抽了抽,晏之安一時之間也有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為此感到高興。 不過再怎么樣,他也不可能和許言昭一起,在這里給這群人上演青春愛情劇。 沒有什么必要地輕聲咳嗽了一下,拉過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晏之安指了指邊上似乎因為他的掙脫,面色還有點陰沉的許言昭:“介紹一下,”他停頓了一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一點,“我男朋友?!?/br> 許言昭朝他看了過來,面上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一點,卻仍舊緊繃,和那邊那些個雙眼發(fā)亮,恨不能像早上那樣,像圍住晏之安那樣圍住這個散發(fā)著酒味信息素的ALpha,好好地采訪一番已經聽過一遍的戀愛史的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有時候沒心沒肺也是個挺不錯的優(yōu)點。 不過他的同事就沒有哪個思想深沉一點的嗎?! 眼角克制不住地跳了跳,晏之安壓下吐槽的欲望,開口說起了正事:“今天的事情大家辛苦了,之后如果有什么進展或者需要幫助的地方,警方會進行通知的,現在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br> 盡管事實上除了晏之安和被他點名陪同到了兩個人之外,其他人被分配到的任務并不具備太大的危險性,但光是知道自己曾經和危險至極的星盜靠得那么近,就足以讓大部分人生出后怕的情緒——更別說之前他們還從警察那里得知,劫持了星艦的,極有可能是手上有十幾條人命的窮兇極惡的星盜了。所以就算他們真的對許言昭有那么點好奇,這會兒也沒有精力去探究,相互安慰了幾句之后,就各自離開了。 晏之安牽著許言昭的手走在最后,在出了大門的時候,那兩個回到了原位的警衛(wèi)還朝他們多看了好幾眼,顯然剛才兩個人一起都沒能攔住許言昭的事情,讓他們印象極其深刻。 略帶歉意地朝他們笑了笑,晏之安坐進了許言昭停在門外的車里——把車扔在外面,只是人沖了進去,晏之安覺得許言昭已經算得上是很克制了。當然,這也許是托了余火優(yōu)秀的安保設施的福。面對強闖的車輛機械,自動設置的程序的反擊手段,可比面對單獨的人類要激烈得多了。 系好安全帶,略微放松了身體,往后靠在了柔軟的椅背上,晏之安看著窗外緩慢地開始后退的景色,忽地轉過頭,看向許言昭:“你從哪里知道消息的?” 上一輩子他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具體的過程,自然不可能察覺到不對,可這一回卻不同?,F在事情都還沒有結束,別說媒體了,就是參與行動的相關方面,為了避免意外的發(fā)生,都不太可能流出消息。 許言昭握著方向盤的手明顯用力了幾分,良久,晏之安才聽到他開了口:“從我爸那里?!?/br> 晏之安愣了一下。他是知道許言昭的父母還在的,只是對方對外的說法,一直都是父母早亡,留下了不菲的、足夠他揮霍一生的遺產。 稍微等了一會兒,見許言昭似乎沒有繼續(xù)說明的意思,晏之安低低地“嗯”了一聲,也沒有追問,重新將視線投向了窗外。 接下來的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過度的沉默甚至讓空氣里都帶上了一絲壓抑。一直到進了家門,這種感覺才稍微減淡了幾分。 彎下腰將換下的鞋子放進門后的柜子里,晏之安才剛直起身,就聽后面的許言昭出了聲:“之安哥。” 下意識地轉過頭,朝許言昭看了過去,晏之安就聽到了他說出的下一句話。 “……我想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