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腰與脊背

    對哈。

    林瀟想了一會兒，然后如夢初醒般笑了笑。剛剛他是怎么想的，只以為他是來示好外加投懷送抱的，卻忘了他來時說的那句話。

    林瀟退回去坐在了桌子邊兒上：“那你踹我這一腳怎么算？”

    葉簡反駁：“你不突然發(fā)瘋我能踹你？”

    林瀟：“親一下五千，踹一腳全扣?！?/br>
    葉簡眼神越過他看到了他身后的掛鐘，語氣突然軟了：“林瀟，我沒工夫跟你吵。話是你自己說的，你不能因為覺得虧了或者什么的就半路反悔吧？”

    林瀟不置可否。

    “那我親你一下，你還親了我一下呢?！?/br>
    .......

    “算我求你了?！比~簡腦子里只有錢，什么也沒多想，跟他打著商量，“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一千就行，我只要一千?！?/br>
    林瀟看著他的樣子，心里一陣煩躁，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這還帶賤賣的？

    話音里帶上了些不耐煩：“微信給我?！?/br>
    葉簡見他松動，忙不迭地走上前去，從桌子上扯了張紙唰唰寫著：“不用，你直接打這個賬戶就行。”

    伸手殷勤地遞給他。

    林瀟接過來紙條看了眼，不是他的手機號碼，是銀行卡號。

    把紙條揉成一團，閉上眼睛。

    “滾。以后別來找我?！?/br>
    葉簡毫不猶豫，轉(zhuǎn)身出了門。

    林瀟把錢打了過去，走到窗邊，看到葉簡還在樓下徘徊。

    這是怕他不講信用呢？

    葉簡在樓下來回踱了幾圈，估計著差不多了，給黃舒打了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黃舒的聲音已經(jīng)冒了出來。

    “小簡，謝謝你！”

    葉簡松了一口氣，坐在了樓下的長椅上：“趕得及就行。”

    “趕得及，趕得及。

    小繁這兒暫時還用不了這么多錢，剩下這四千我跑完手續(xù)就給你打過去?！?/br>
    葉簡愣了下：“.......你拿著吧阿姨，我用不著。這兩天用錢多，要不給小繁買些吃的也行?！?/br>
    “好?！?/br>
    “小繁怎么樣了？”

    “暫時穩(wěn)定住了，還在睡?！?/br>
    “錢的事兒你不用擔心，這兩天我再去跑跑?！?/br>
    這樣的對話已經(jīng)在兩人之間進行了不知多少次，客套的話早已不需要，安慰的話也已經(jīng)說盡。

    黃舒沉默了一會兒，聲音里突然帶上了哭腔：“……小簡.......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醫(yī)生說小繁的命不過在靠著藥吊著......

    小簡，我們能等到那一天嗎？”

    黃舒很少哭。不管多苦，她總是用那雙永遠帶著抱歉和悲傷的眼睛溫柔地望著葉簡，甚至會給葉簡加油打氣。

    對于葉繁來說，黃舒就是他的mama。溫柔而堅強的mama。

    葉簡也鼻子一酸：“能等到的。一定能的?！?/br>
    掛了電話，葉簡呆呆地在長椅上坐著，一陣無力感席卷而來。

    這個世界好難，對小繁、對黃舒、對他自己，對其他摸爬滾打只為了一條命的人。

    林瀟抱著文件下樓，轉(zhuǎn)彎看到了葉簡。

    有些驚訝。

    還沒走？

    葉簡的眼睛鼻尖紅紅的，癱坐在長椅上，抱著手機。

    不至于吧？親一下就哭成這樣？林瀟皺了皺眉。

    走過去站在他面前：“你哭了？”

    葉簡雙眼漸漸聚焦，看到是林瀟，一個字沒說，吸了吸鼻子，轉(zhuǎn)身走了。

    葉繁吃的大多是進口藥，特護病房一天就要五百。葉簡這幾天幾乎沒去上課，每天六點出門，有時候一夜都不回來。即便這樣，也只能堪堪維持住葉繁的病。

    坐在病床邊，葉簡累的倒頭就想睡。

    黃舒推門的聲音驚醒了他，葉簡揉了揉眼睛。

    黃舒一臉歉意：“睡吧，這兒有我呢。”

    葉簡笑了笑，替葉繁掖了掖被子。

    葉繁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哥。”

    “嗯？”

    “我的病是不是花了你很多錢？”

    葉簡手上的動作頓住了，竟是許久緩不過來。

    “瞎說。哥......”葉簡匆匆把他的被子角掖好，“……哥先出去一趟，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對mama說?！?/br>
    葉簡快步出了病房，靠在走廊的墻上。

    他不覺得委屈或是不值，只覺得自己沒用。葉繁才六歲?？纯磩e人家六歲的孩子，大多還在向父母撒嬌，葉繁卻躺在病床上，有時候一個月也出不了幾次門，甚至已經(jīng)學會替他擔心，學會了用錢買命的道理。

    葉簡在酒吧當了這么久打手，第一次遲到，沒去更衣室，就近去了男洗手間。

    林瀟進洗手間的時候，葉簡正準備穿上衣。

    裸露的脊背，窄瘦的腰。

    葉簡看見他，拿起衣服準備進隔間：“抱歉?！?/br>
    林瀟猛地伸手拉住了他，視線緊緊貼在他臉上，掃過他的鎖骨。

    葉簡好像讀懂了他無聲的眼神：別進去。脫光。

    “麻煩放開我?！?/br>
    林瀟的手又緊了幾分，最終還是放開了他。

    出來瞥了一眼，葉簡還是站在那個角落，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

    林瀟挑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靜靜地看著他。

    魏秋陽杵了下魏秋月：“少爺來了，去送點兒酒去?！?/br>
    魏秋月懶懶散散地應了聲，“那個人是新來的？”

    魏秋陽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早了。有一個多月了吧?！?/br>
    “？我怎么不記得見過他？”

    魏秋陽朝天翻了個白眼：“你都兩個多月沒來過了。要是我早把你開了?！?/br>
    魏秋月嬉笑：“可惜老板不是你～”撈起旁邊的酒，“給咱的大善人老板送杯酒去～”

    送完酒，魏秋月轉(zhuǎn)了個身朝葉簡走去。

    “你叫什么？”

    葉簡看著魏秋月，好像是魏秋陽的meimei。

    “葉簡?！?/br>
    魏秋月：“好名字！又簡單又好聽，是吧？”

    葉簡沒說話。

    魏秋月上下打量著他：“你看著很年輕啊。能不能別那么沉悶？”

    葉簡沉默。

    魏秋月：“魏秋陽給你們弄的這衣服也太丑了，一點兒年輕人的朝氣都沒有?！?/br>
    ......

    見他還是不說話，魏秋月干脆上手解開了他襯衫的第一顆扣子，又把領(lǐng)口往兩邊扯了扯：“這樣才對嘛，你說是不是？葉......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