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茸恍然夢見他赤著腳走在瀝青路上，輕飄飄的，幾乎感受不到自己的重量。

    那是下著小雨的春日清晨，城市道路籠著薄薄的霧。

    五輛性能極強的越野車馳騁在空曠的高速公路上，四駕車護衛(wèi)中間一駕車往郊區(qū)開去。

    眼見著要轉(zhuǎn)過一個環(huán)山體的彎時，突然從前方竄出一隊七個騎著重機車帶頭盔穿裝備服的男人。

    被圍在中間的車輛副駕駛上的助理眼尖，看來者不善，趕緊拿起對講機：“前面有情況！前左突圍，后右跟緊，剩下的斷后！”

    呂茸明明沒有在車上，他卻能清晰看到車上發(fā)生的一切，助理說話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他的心揪了起來，太危險了。

    幾輛小車改變隊形，前面的機車男緊接著動作起來，他們掏出了手槍！

    一時間場面混亂起來。

    呂茸眼前的場景忽然失去色彩，變得模糊，耳邊多了奇怪的聲音……

    他努力分辨，那好像，是許重在叫他！

    他如同從水中猛地露出水面，大口呼吸起來。意識隨之從夢中掙脫，他醒了。

    許重穿著折起皺痕的西裝坐在他床邊。

    呂茸先遲鈍地看了一圈周圍，發(fā)現(xiàn)這是個陌生的房間。記憶慢慢回籠，他這是在別的地方了。

    那天是許重計劃好讓呂茸搬到郊區(qū)的別墅待產(chǎn)的日子，離預產(chǎn)期只剩半個月了。因為許重一時抽不開身，便沒有陪呂茸走這趟，只是說晚上才會來。結果就出事了。

    呂茸受到了驚嚇，孩子當天夜里就出來了，早了半個月。呂茸則耗盡精力后昏睡了一天一夜。好在父子平安，只呂茸帶在胸前的許重一個月前送給他的玉吊墜不知不覺間破得粉碎。

    許重趕到別墅后就一直守到呂茸醒來。

    呂茸醒來后先做了一輪檢查，才是和許重單獨相處。

    許重端來一小碗粥喂他。呂茸安靜吃完。許重放下碗，才小心地抱住他。

    許重聲音嘶?。骸罢娴奶珖樔肆?，還好你沒事?！彼茏载?。

    “這只是意外?！?/br>
    許重沒搭話，沉默地抱著他。

    “我想下床去看看寶寶們。睡得有骨頭都疼起來了?！眳稳撞幌胱屧S重陷入自責的情緒太久。

    呂茸是生了孩子后，才力竭而昏睡的，他記得醫(yī)生說，是兩個男孩兒。

    他怕那是他幻想出來的，他得去確定一下孩子的性別。

    雙性人的生活真的太難過了，要不是他小時候是由母親照顧，在母親走后兩三年，又得許重愛護，呂茸真不敢想象他的生活會向哪個深淵下滑。

    畢竟他的身體是真的脆弱，容易生病又欲望旺盛。難養(yǎng)得像漏水的瓶子，輕易死不了，但也別想養(yǎng)得多好。

    這揣著肚子時可以騙騙自己說胖了點。這一生了孩子，沒了胎盤和羊水，肚子上都只剩兩圈rou了，至多看不出細腰的樣子而已。

    呂茸是剖腹產(chǎn)的，還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許重讓人把孩子抱進來，不讓他下床。

    兩個保姆抱了孩子進來。許重接過其中一個。

    “孩子很健康，算不上早產(chǎn)兒。”

    許重頓了頓：“都是男孩兒。長得不像，異卵雙胞胎?！?/br>
    呂茸聞言，松了口氣，也沒有要抱那么小的孩子的意思。逐個看過，就讓保姆抱回去看。

    “是你把我養(yǎng)得好了，他們自然也好了?！?/br>
    “我養(yǎng)你也不是為他們。唉，他們在你肚子里就凈搶你的營養(yǎng)?，F(xiàn)在把他們丟出來，讓他們自己吃，我一定能把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br>
    “為什么非要把我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你當養(yǎng)豬嗎？養(yǎng)胖了吃？”

    “那可不就是、吃、嗎？養(yǎng)好了，我定要好、好、吃、一頓！”

    “你可真是，老流氓！”

    ……

    許重陪護呂茸坐了兩個月的月子，兩人商量了，最先出來的老大叫許瀟，老二叫許然。取自“瀟然于山石草木之間”。

    許重說讓一個孩子跟呂茸姓，呂茸倒說自己父親的姓不好，母親的，也不想要繼承那個姓，還是都姓許吧。

    在呂茸坐月子的時候，許重去做了結扎，等和呂茸聊天時假裝不經(jīng)意地提起。

    聰敏如呂茸怎么可能不明白許重的意思，他感動得哽咽，撲到許重身上親他。

    許重：“我只是不想你再受苦，一想起你為那兩個臭小子吃的苦，我就不待見他們?！?/br>
    “你的身體不可以再懷孕，我做這個也是應該的。兩個人在一起，責任是要共同分擔的?！?/br>
    他沒說出口的是，他是婚姻中年長的那一方，當然也應該更照顧自己的小妻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