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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當曙光照進牢籠【BDSM】在線閱讀 - 第八章【萌芽】那干涸瀕臨滅絕的土地,被汩汩泉水澆灌,迎來新生

第八章【萌芽】那干涸瀕臨滅絕的土地,被汩汩泉水澆灌,迎來新生

    蘇沉濁打開了臺燈,撥動音箱的轉扭,舒緩繾綣的純音樂慢慢流瀉出來。他將毛氈鋪平,壓上宣紙,往硯臺里倒了些墨汁,用水暈開,拿起了久久未用的毛筆。

    待狼毫吸足墨水,他對著宣紙深吸一口氣,提起筆,手肘懸空。

    但這第一筆卻遲遲無法落下,不知是長久未練字還是心理原因,他的手腕不斷地顫抖著,毛筆的筆尖抖落了一滴墨汁。

    墨汁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片煙色,墨汁彎彎曲曲暈染的軌跡,攪得蘇沉濁心煩意亂。

    他想起幾年前,他在一次項目匯報前,也是這樣。

    那個時候何湘的情緒已經(jīng)不太穩(wěn)定了,連帶著他也時常夢魘失眠,焦慮和煩悶加劇著內心的重負,以至于他在面對上百人的報告會時,突然失語無措,精神恍惚,站在臺上手里握著PPT的遙控,渾身顫抖,嘴唇發(fā)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后還是老師代替他做完了報告。

    蘇沉濁覺得嗓子干啞,他試著發(fā)聲,竟然一點聲音發(fā)不出來,他愈發(fā)焦躁,而手里的毛筆仍在抖動。

    蘇沉濁對自己失望極了。

    這段時間,他待在俞疏安的身邊,情緒平靜許多,他波瀾不驚的內心閃過一絲竊喜,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和從前不同了。

    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努力的這一切,都是徒勞而已。

    蘇沉濁感到沮喪,鮮活的心突然又變得死氣沉沉。

    就算是這樣消沉,手腕仍然沒有停止抖動。

    蘇沉濁突然冒上來一股怒火,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顫抖停止了。

    疼痛讓大腦活躍的交感神經(jīng)瞬間冷靜了,蘇沉濁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能夠流暢地提筆寫字了。

    ……

    “這是你的作業(yè)?完成得不錯?!庇崾璋草p柔地展開宣紙,他看了一眼,笑著打趣,“螞蟻昨天來串門了?”

    蘇沉濁不自然地別過臉:“因為很久沒寫了?!?/br>
    毛筆字不算剛勁,卻清雋飄逸。文章規(guī)整,但字被拘泥于看不見的“方格”中,即便灑脫,卻也逃不出禁錮的牢籠。

    這是俞疏安從這篇毛筆字里讀出來的信息。

    俞疏安的手指在宣紙上摩挲著問道:“你喜歡李煜?”

    蘇沉濁寫的是一首詞,李煜的。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蘇沉濁道:“有些詞感同身受?!?/br>
    俞疏安的手指停留在“一晌貪歡”上,他輕柔撫摸,仿佛那文字有生命般:“書寫和作詞都是一種宣泄,千百年前的詞人若是知道后人和他有同樣的感懷,也會感到釋然吧。”

    “所以你也一樣?!?/br>
    蘇沉濁木著臉問道:“我怎么能一樣?”

    俞疏安:“李煜就像是你藏在文字里的知己,他和你跨越千百年,隔紙論道?!?/br>
    蘇沉濁望著俞疏安認真不摻雜一絲雜質的眼神,說:“沒想到你是這么感性,喜歡幻想的人?!?/br>
    俞疏安聞言笑了笑:“生活需要幻想。”

    “那你呢?”

    “我?”

    “你算什么?!?/br>
    蘇沉濁問得前言不搭后語,俞疏安卻聽懂了他的意思,他笑道:“如果可以,我也想成為你現(xiàn)實里的知己,面對面坐而論道?!?/br>
    蘇沉濁對這個回答說不上滿意,但他一時又沒有更好的解釋,于是他別扭地低著頭道:“那我們,算是朋友了吧。”

    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和小心翼翼。

    俞疏安卻不置可否,他站起身,脫下白大褂:“今天下午沒有預約,我們出去走走?”

    蘇沉濁防備的狀態(tài)又立起來了:“去哪里?”

    “嗯,不走遠,就去對面的悅心廣場轉轉?!庇崾璋沧叩揭鹿袂榜v足,他回頭問道,“會打羽毛球嗎?”

    蘇沉濁點點頭。

    俞疏安微微點腳,伸長了手臂去夠衣柜頂端的羽毛球拍。

    蘇沉濁站在他身后,男人身形挺拔,穿著白大褂的時候,看起來十分清瘦,而現(xiàn)在脫去外衣,因為臂膀和腰腹微微用力,露出來一截勁瘦的肌rou。

    蘇沉濁凝視了兩三秒,便把視線轉移到旁邊。

    他怎么會對男人的身體感興趣。

    -

    蘇沉濁可能是很久沒有運動了,在做熱身活動的時候,有些扭到腳腕了,但他看著不遠處熱完身的俞疏安,什么也沒說。

    沒有比賽,也沒有計分,兩人打得有來有往。

    起初蘇沉濁還擔心自己太久沒打,技術生疏了,但十幾圈下來,他們兩個的比分竟然差不多。

    俞疏安沒有刻意地打角度刁鉆的球,羽毛球回擊的位置也恰好落在蘇沉濁只要微微墊腳,或者跑動就能抵達的地點。

    默默無聲的溫柔。

    蘇沉濁打了十來分鐘,汗水就不斷從額頭流下。常年不運動的身體,才活動了一會,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更糟糕的是,他的腳腕在跑動過程中越來越痛。

    剛開始只是有些刺痛,但轉向急停的動作多了,腳踝的痛感越來越強烈,只要他站著,就能感受到火熱的痛意。

    俞疏安發(fā)現(xiàn)了蘇沉濁的不自然,他打了一個來回就放下球拍,從球場另一頭徑直走過來:“你的腳怎么回事?”

    蘇沉濁把球拍立在地上,用手半撐著身體,艱難地開口:“……熱身的時候扭到了?!?/br>
    俞疏安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厲聲道:“為什么剛才不說?”

    蘇沉濁自知理虧,低下頭道:“……也不是很要緊?!?/br>
    俞疏安的聲音隱隱帶著怒意:“看來,你有個不太好的習慣?!?/br>
    他將球拍迅速收起來,然后半蹲在蘇沉濁面前:“上來。”

    “沒事,我能自己走回……”

    俞疏安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上來,不要讓我說第二遍?!?/br>
    俞疏安背著一米八左右的男生,沉默地走回了診所。

    蘇沉濁趴在寬厚溫暖的背部,神思縹緲。

    男人沉默的后腦勺看起來都在生氣,純黑的發(fā)絲半遮著白皙的脖頸,微風吹過,揚起發(fā)尾,掃過他的下頜。

    蘇沉濁突然覺得心里涌進一股清泉,他心中那片干涸瀕臨滅絕的土地,被汩汩泉水澆灌,迎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