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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兩人在一起后第一次爆發(fā)言語沖突。

    俗話說，越心虛的人嗓門越大，方堇棠就是如此。

    他偷偷摸摸的找了褚mama將對方強行綁回家關(guān)著，坑了岳母唱黑臉，自己假裝一朵什么都不知道的清純小白花。

    這些這事兒擱誰身上都不會爽。工作吧，忙了好幾年的項目到了收尾拿成果的關(guān)頭讓人替了。婚姻吧，好不容易兩人和好，結(jié)果轉(zhuǎn)眼就又變異地了，還是聯(lián)系不上的那種。

    不僅如此，他還瞞著對方偷偷用小號加他游戲好友，一起玩好幾天了都沒告訴人家......

    其實說真的，他整這一出說是想保護(hù)褚溱的安全，其實更多的還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他不能接受對方再一次受到像那晚那樣危及性命的傷害。

    他想，既然現(xiàn)在的自己沒有能力時時刻刻保護(hù)對方，那如果褚溱能被很好的關(guān)起來，那么是不是自己就能感到安心了？

    他最不想的就是失去這個人，他這輩子最珍貴的寶貝，也是劈開他渾噩人生的一縷陽光。他也知道欺騙隱瞞是不對的，尤其是兩人的關(guān)系才剛剛才修復(fù)……所以說他自私也好，愚蠢也罷，比起那些藏于黑暗中的危機，這些都算不上什么。

    方堇棠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也不確定褚溱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自己才是幕后主謀。所以他語速變得越來越快，連珠炮似的輸出，一點都不給對方喘息回嘴的機會，以此來掩飾自己的慌亂和心虛。

    當(dāng)然褚溱也沒有什么反擊的能力，這人一激動就開始咳嗽，沒講兩個字兒就已經(jīng)咳的上氣兒不接下氣兒了。

    “……老公，你沒事吧？”　方堇棠停下來，有些后悔和對方吵。

    褚溱不想理他，一直捂著嘴咳嗽。

    最后咳到連戴著耳機偷偷玩游戲安德里亞都聽不見隊友的聲音了。小孩兒放下手機，屁顛兒屁顛兒的去給他倒了杯水。

    “褚哥，你這也沒好利索啊，不行再回醫(yī)院躺兩天？”

    褚溱搖搖頭，手捂著胸口。他消瘦得厲害，臉頰上的rou都沒了，顴骨跟頜骨之間微微凹進(jìn)去一塊，有種病美男的感覺。

    “我沒事，咳、你去玩你的吧。”

    “行，需要啥叫我??！”

    方堇棠在電話那頭把兩人的對話聽了一清二楚，難受得心都揪起來了。

    “老公，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別別扭扭的認(rèn)輸，結(jié)束了這場突如其來的爭吵。

    褚溱肺里悶悶的，坐著不舒服，于是他平躺下來，恍惚的盯著天花板。手機里接二連三的傳出對方的聲音。

    他其實這些天已經(jīng)大概猜到了發(fā)生了什么，母親莫名其妙異常，小報新聞里頻繁出現(xiàn)對方和緋聞女友的報道，以及突然出現(xiàn)的安德里亞。

    他可以理解方堇棠行為的出發(fā)點，本來這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諒的大問題，畢竟對方身陷囫圇，他不想承認(rèn)，但自己的確可能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候變成一種‘累贅’。

    但是可能是身體還沒康復(fù)，精神也變得比之前更加脆弱了，褚溱突然有些任性的想，如果自己說現(xiàn)在就要見到對方，不來就分手，方堇棠又會如何選擇呢……？

    不過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比起這種突入其來的感性，成年人的理智還是不可避免的占了上風(fēng)。

    他舒了口氣，有些怏怏的說：“不用擔(dān)心我，照顧好你自己?！?/br>
    “褚溱……”

    對面叫他，說了些什么，但是他太累了，不愿再去思考和做出反應(yīng)。就就這樣他在昏沉睡意中緩慢的閉上了眼睛。

    角落里的安德里亞抬起頭，悄悄的向睡著的男人走去對方胸口上那個手機還在游戲的組隊界面，方堇棠的頭像還亮著。

    “方哥？”　他小聲說，“褚哥他睡著了。”

    好半天對面才回了句，“我知道了?！?/br>
    安德里亞可能覺得自己是多想了，不然那個不可一世的方家小少爺?shù)穆曇粼趺绰犉饋砗孟袷且恢粺o家可歸的流浪狗呢？

    187

    路春晴提著炒餅和鹵雞腿剛回到家，就見客廳里那個自己非常喜歡的布藝沙發(fā)又被占領(lǐng)了。

    “How　old　are　you?”　她踢掉鞋子，有些嫌棄的問：“你自己那么多房子非來我這破沙發(fā)上躺著？”

    結(jié)果就見這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般的老哥兒抬起頭，眼睛紅紅的，悲傷又絕望的看著她。

    “……”　小姑娘噎了一下，自己說的太過分了？

    “……你咋了？”

    “我好像被我老公討厭了。”　老哥兒道：“他生病了，不想和我說話，而且我還跟他吵架，讓他傷心了。我覺得他知道是我做了壞事，但是他又不戳破，他肯定是心灰意冷了。”

    一番話說的語無倫次，好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小朋友。

    路春晴有些幸災(zāi)樂禍，‘讓你總給我塞狗糧，玩脫了吧！’，但同時她的性格見不得別人這樣失落。

    她問：“他在哪兒呢？”

    “……鄰市?！?/br>
    路春晴掏出手機查了查，“開快點五個小時，現(xiàn)在出發(fā)還能趕上晚飯。走??？”

    方堇棠一個鷂子翻身坐了起來，睜大眼睛瞪著她，“啥？”

    “啥啥？”　女孩反問。

    “可是外面有人盯著……不能去，我爸會知道的，他會整褚家的……”　方堇棠痛苦搖頭。

    “嘖?！薄÷反呵缯ι?，覺得對方的智商都拿來換美貌了。

    “我，和你，我的‘男朋友’去鄰市約個會，吃吃飯再到那個傳說中的游戲博物館玩玩，有什么問題么？而且。”　她頓了一下，有些無語，“你是不是從來都不知道我老家也在鄰市？路啟鳴和褚溱是鄰居，我和他爺是鄰居。”

    方堇棠眼神一亮，這才想起這茬。他重新審視眼前的女生，那蓬頭垢面吃外賣的形象瞬間就變得高大起來了。

    “晴姐，牛的?！薄∷Q了個大拇指，“以后我方堇棠有一口湯里面的菜就都是你的！”

    “……為啥不是rou？”

    “rou要留給我老公。”

    188

    褚溱一口氣睡到太陽落山，昏暗的房間里就他自己一個人。

    他怔了幾秒，才壓下去心里的空洞的感覺。

    手機被放在床頭柜上。解鎖后已經(jīng)不再是游戲的界面了。他有些悶的爬起來，恍惚的向門口走去。

    前幾天閣樓的門都是被從外面鎖上的，可能是因為他生病了吧，好像比之前多了一些自由。

    一開門，飯菜的香氣飄進(jìn)了鼻子里。

    隱約能聽見樓下有人在說話。

    他晃晃悠悠的往下走。

    最后的樓梯剛走到一半，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xiàn)在了眼前。

    “褚溱！”

    方堇棠正坐在小板凳上扒蒜，看見他瞬間欣喜萬分。

    “……”

    褚溱覺得是自己睡迷糊了。

    方堇棠怎么會出現(xiàn)在他家？不對，方堇棠怎么會在剝蒜？？

    “大寶睡醒了？”　褚mama正拉著一個女孩的手講話，探頭看了他一眼，道：“馬上吃飯了，你先去喝點梨湯潤潤嗓子，你嬸嬸熬了一下午剛送過來的?！?/br>
    “哦……”

    他點點頭，向廚房走去。經(jīng)過坐在小板凳上人身邊時，他僵著后背快步走過。

    肯定是幻覺，一會兒就會消失的。

    他對自己說。

    安德里亞端著一道菜從廚房走出來，“哥你起來了！你快坐下，我給你把湯拿過來?！?/br>
    “謝謝……”

    褚溱暈暈乎乎的坐在餐桌旁，一口暖湯下肚慢慢找回些知覺。

    那人起來了，抱著小板凳和扒好的蒜往他這邊走。

    褚溱有點兒緊張，怎么幻覺還沒有消失……

    他想，自己明天應(yīng)該去約一下心理醫(yī)生，或者去醫(yī)院拍一個腦CT。

    方堇棠將蒜送到了廚房，被褚爸爸夸剝得很干凈。然后他走到飯桌放，坐到了褚溱身邊。

    “老公……”　他咬著嘴唇對目不斜視的男人委屈道：“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理理我好不好？”

    然后他握住了對方扶著湯碗的手。

    褚溱一個激靈跳了起來。

    “……”

    梨湯濺到了方堇棠的手上，但是不燙，溫?zé)岬?，就像他流下來的淚水。

    “抱、抱歉……”　褚溱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看到對方濕透的臉，呆愣在場。

    安德里亞出來就看到握抱著湯碗的變成了方堇棠。他以為是對方?jīng)]有湯喝，氣哭了。

    “方哥，你別搶褚哥的，我再給你盛一碗?！?/br>
    褚溱回過神，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事。他坐回桌旁，給默默流淚的人遞了一張紙巾。

    方堇棠一直盯著他看，睫毛濕潤，嘴唇顫抖，好一個梨花帶雨的楚楚動人。

    褚溱對著這樣一張臉啥脾氣都沒有了。

    他嘆了口氣，“先吃飯好嗎？吃完飯咱倆回屋說?！?/br>
    對方吸吸鼻子，捧著他的手貼到了自己臉頰上，依戀又順從的蹭了蹭。

    189

    吃飯的時候褚溱才想起來這個女孩就是路春晴，他出國前見過，他堂弟褚森的小學(xué)同學(xué)。

    世界真小。他感慨。

    褚mama顯然和對方也認(rèn)識，聊得很開心。

    她看著一桌子的年輕人，感慨道：“家里孩子多就是好啊。”

    褚爸爸深有同感，“我都想認(rèn)小安做干兒子了，又勤快又懂事，這頓飯有一半是他的功勞。”

    “我愿意！”　安德里亞笑得見牙不見眼，“以后我和褚哥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

    眾人笑起來，其樂融融的。

    方堇棠食不知味，他聽不進(jìn)去別人說的話，一顆心都拴在安靜吃飯的男人身上。

    男人瘦了好多，衣服都顯得空蕩蕩的。他難過的想，這都是自己的錯。

    褚溱看了他一眼，默默夾了塊rou放到他碗里。方堇棠開心的不行，臉上又露出了笑意。

    酒足飯飽，褚爸褚媽使了個眼色，支起一張麻將桌，吆喝安德里亞和路春晴聚眾賭博，不打擾人家小兩口聯(lián)絡(luò)感情。

    兩人上到四樓閣樓，方堇棠打量了一圈四周不怎么溫馨的環(huán)境，問他為什么沒住自己的房間，褚溱說他媽怕他從二樓跳窗逃跑。

    方堇棠癟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褚溱坐在臨時搬進(jìn)來的床墊上，道：“不解釋一下嗎？為什么突然過來。”

    “聽說你生病了，我很著急......”　方堇棠耷拉著眉毛，一五一十的和將他怎么聯(lián)系的褚mama，到逼安德里安帶他一起玩游戲，再到最近方家的情況等等，全和男人交代清楚了。

    “現(xiàn)在方堇誠火燒屁股，我爸正忙著找團(tuán)隊想在警方查清前將他的嫌疑摘干凈，不然這事兒在股東大會上一捅出來，說不定我爺會直接將他逐出家門，我爸也自身難保了。”

    褚溱垂眼思考，“現(xiàn)在需要找到更大的能捶死他的證據(jù)是么？”

    “嗯?！薄》捷捞墓郧牲c頭，“姑姑想將堇合的尸體帶回來重新驗尸，因為爺爺也想知道真相。如果能確定方堇誠就是殺害堇合的兇手，那么誰都救不了他?！?/br>
    “你爺爺在意這個？”　褚溱有些意外，他一直以為方家幕后的掌門人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就是當(dāng)年大伯那件事對爺爺打擊很大，奶奶也在不久后郁郁而終了。他雖然沒什么道德觀，但卻格外厭惡近親luanlun，尤其是他的后代之間?！?/br>
    “近親luanlun？”　褚溱一愣，“你是說？”

    方堇棠猶豫了一下，不太想自己如此不堪的家族史被男人知道，怕對方連帶他一起厭惡。但他還是說了，“大伯當(dāng)年強迫未成年的小叔……被反殺了……”

    褚溱捂住臉，半晌吐出一個‘cao’字。

    “你jiejie……在哪兒？”

    方堇棠將襯衫扣子解開，脫掉了衣服，然后在男人驚訝的目光中轉(zhuǎn)過身，展現(xiàn)出自己背后那艷麗的紋身。

    “十年前我爸放火燒了德國那間修道院，后來堂姐就將堇合藏在了中亞高加索山脈中的一個地方。那里荒無人煙，也沒有什么參照物，為了記住的同時不暴露具體位置，我將它們紋在了背上?！彼溃骸澳闵洗螁柕哪切┓柡蛿?shù)字按公式排列后就是坐標(biāo)?！?/br>
    褚溱目瞪口呆，他有一種自己在看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