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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損毀的飛行器內(nèi)部還有巨大的空間。此刻這個空曠的艙室里萬籟俱寂,只有緊急能源在盡職地工作著,勉強維持著一室的光亮。 從被帶到這個地方起,蘭鄴就感覺到自己的下腹除了一開始的疼痛之外,還開始有些隱隱的下墜感。他立刻聯(lián)想到了自己懷孕的事情,原本就蒼白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 這樣的征兆……再這樣下去,也許他甚至等不到李明念來幫他了。 傅諶看得暗暗皺眉。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節(jié)外生枝,以免激怒關(guān)印,但是蘭鄴的情況明顯很糟糕。 “如果你們是想要藍鎳星的開采權(quán),那么我們可以再商量,沒有必要走到這一步。” “商量?”關(guān)印原本在和手下低聲商量著什么,聞言轉(zhuǎn)過頭來,似笑非笑,“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你讓我們不要癡心妄想,不記得了?” 傅諶神色不變,連一點多余表情也欠奉,“我沒有這樣說過。” “是,你沒有說過?!标P(guān)印走了過來,圍著傅諶轉(zhuǎn)了一圈,然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停在了蘭鄴面前,彎下腰,饒有興致地觀察他難受的樣子,頭也不回地對傅諶道:“因為你連坐下來談的機會也沒有給我們。” 傅諶沒有否認。他的確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給關(guān)印和他背后的人分一杯羹的機會,那群人過于貪婪。這個想法至今沒有變,只是現(xiàn)在形勢不由人?!澳銙冻治遥痪褪菫榱诉@個嗎?” “沒必要了,獅子已經(jīng)帶人去了,我只要攔住你就夠了……而且,他也沒有要我別的事情——”關(guān)印咧了咧嘴,露出一個陰冷的笑,指著蘭鄴道:“捎帶上這個beta一起,是我自己的主意啊。” “……你究竟想做什么?!?/br> 關(guān)印答非所問,“傅諶,你現(xiàn)在說這個,是因為你心疼了,是不是?——你心疼這個beta!” omega的聲音越來越暴戾,話音未落他已經(jīng)瘋狂地回身一腳踹到了蘭鄴身上,直接將人踹到在地?!啊瓉砟阋彩菚奶鄣陌?!” 傅諶猛地站了起來。 嘭!—— 關(guān)印反手一槍射在了傅諶的腿上。 傅諶被這沖擊的力道一挫,腿一軟,險些栽倒下去。 血的腥味彌漫開來。 空氣中有什么東西在發(fā)生變化。 然而蘭鄴感受不到,他已經(jīng)顧不上周圍發(fā)生的事情了。 關(guān)印這一腳正踹在了他的腹上,他現(xiàn)在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絞在了一起,疼得令人窒息。 墜痛的趨勢似乎已經(jīng)無可挽回。 他疼得眼前一陣陣地發(fā)昏,修剪得平整的指甲用力得在掌心掐出了血印,連叫的力氣也沒有了。 關(guān)印看也不看被踹倒在一邊的蘭鄴,反而死死盯住傅諶,“你知道我為什么非要綁他來嗎?” 傅諶的額間因為疼痛而滲出了涔涔冷汗,看著關(guān)印的眼神反而愈發(fā)冰冷。 關(guān)印像是被這個專注的眼神取悅了,他微微一笑,眼波流轉(zhuǎn),帶出了一股陰柔的媚意,“要是能一直這樣看著我就好了……為什么不能就這樣一直看著我呢?” “你不知道那天我在他身上聞到了你的味道,我有多嫉妒!”他幾乎歇斯底里地,“你能和他做,那為什么不能和我呢?我這么喜歡你!……” 傅諶冷漠地打斷了omega的發(fā)瘋,“因為他是beta?!?/br> “beta,哈……”關(guān)印喃喃地重復(fù)了幾遍,猛地吼道:“可我說過我愿意為了你去摘除腺體!” “我不需要?!备抵R冷酷到底,“你自以為是的犧牲對我毫無意義?!?/br> “有沒有他,我都不會選你,關(guān)印?!?/br> “為什么!”關(guān)印恨紅了眼。 “因為我不會luanlun。”傅諶冷靜地一字一句道,“無論你做什么,我們之間都不會存在第二種關(guān)系。而如果你現(xiàn)在執(zhí)意繼續(xù)下去,我們將連現(xiàn)在的這點關(guān)系都不再有?!?/br> 關(guān)印愣住了,他呆呆地站了一陣,忽然癡癡地笑出聲:“哈哈,傅諶,表哥……哈……” 灰冷的空間里回蕩著omega夢囈般的低語。 蘭鄴其實已經(jīng)不太能明白眼前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了。 他覺得自己有些像在看很久很久以前古地球流傳下來的那種默片。他看著omega瘋瘋癲癲,alpha在長久的冷靜之后忽然微微變了臉色。 他們好像又開始說話了。 但他躺在地上看著,世界的模樣都和平時不一樣了……看起來有些奇怪。 周圍的溫度好像在變低,他有點冷,忍不住把自己蜷了起來,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他聽見alpha的聲音極冷,帶著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在質(zhì)問omega:“你在干什么!” 而omega笑得猙獰,反問道:“你不是感覺到了嗎,怎么會不知道呢?” 蘭鄴盯著眼前這一幕看了一陣,遲鈍地反應(yīng)了過來:哦,也許是信息素。 難怪他沒有感覺。 他是個beta。 挺好。 omega還在喋喋不休:“你不能接受omega的信息素,我就一直用著各種清新劑、阻隔劑,總之只要是能讓自己信息素隱藏的辦法,我通通都試過了,我把自己弄得像個beta一樣!” “我對你處處謹慎,小心討好,可你呢,你有多看過我一眼嗎?——我早就該這樣做了!” omega這是說完了,蘭鄴的眼珠轉(zhuǎn)動了一下,滑向了alpha所在。 沒想到alpha竟然也在看他。 alpha的眼睛變得很深,暗得透不進光。 蘭鄴愣了愣,周圍的聲音忽然潮涌而來,變得真切了不少。 而隨之而來的,還有熟悉的清晰得令人眼前發(fā)黑的疼痛。 蘭鄴聽見傅諶的呼吸正在變得沉重,盡管他極力克制,卻還是能讓人聽出不正常來,急促得像是強弩之末。 “傅諶,你的阻隔劑時效已經(jīng)過了吧?”關(guān)印冷笑一聲,“誰能想到呢,堂堂傅氏的掌權(quán)者,竟然是個會對omega信息素過敏的alpha?” “滾。” 蘭鄴從來沒有見過傅諶如此失態(tài),這一聲警告聽起來也像是從牙齒間擠出來的一樣。他的指尖甚至在不明顯的發(fā)顫。 嘭—— omega手中的槍口飄出微不可察的煙氣。 傅諶悶哼了一聲。 空氣里的血腥味更重了。 毫無征兆地,關(guān)印一槍射穿了傅諶的肩胛。他美麗的臉龐微微扭曲,“傅諶,你看不清楚現(xiàn)在的狀況嗎?!現(xiàn)在是你受制于我!” “所以呢?” 傅諶的臉因為疼痛而泛白,冷汗混著血液浸濕了他的襯衫,但他反而像是因為這疼痛而稍稍冷靜了下來。他神情冰冷地挑釁著瀕臨發(fā)狂的omega,似乎完全不把對方放在眼中。 他似乎已經(jīng)不怕激怒對方了。 現(xiàn)在的關(guān)印眼中再沒有第二個人,蘭鄴被遺忘到了一旁。 關(guān)印在原地像困獸一般,卻不敢真的上前接近已經(jīng)受傷的傅諶,甚至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后退了幾步,遠離了對方能夠暴起的范圍—— 即便到了這個地步,他的潛意識里,卻還是懼怕著眼前這個alpha的。 嘭!—— 蘭鄴看不見兩人的對峙,只聽到短暫的死寂過后,關(guān)印暴喝了一聲,又一顆子彈悶悶傳過人體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艙室的門被暴力破除。 關(guān)印的人立刻向著他們的雇主收攏了過來。最近的兩人拿槍指著傅諶和蘭鄴,其余的則持槍戒備地對著門口。 空氣中有了流動,更顯出密閉的空間里混濁濃重的血氣。 透過人墻間隙,蘭鄴看到了傅黎。alpha的臉上是他從來沒見過的駭人陰沉。 傅黎帶的人手不多,也許是因為附近的星群太多分散了搜救的人力。而這一點恰恰也是關(guān)印這群人最想看到的。 關(guān)印站在保護圈中間,一言不發(fā),就這么與傅黎遙遙相對。 直到艙室外最后的零星動靜也徹底停止,而再沒有人走進來,他才忽然拍了拍自己身邊人的肩膀,笑道:“大家別這么緊張,放松一點,萬一槍走火傷了人就不好了……給傅少留條路出來,他想看,就讓他好好看看。” 關(guān)印的威脅低劣卻有效。傅黎冷眼看著他,不等人來搜就自己除了武器,然后將擋在他面前的人一搡—— 眼前所見讓他目眥盡裂。 “關(guān)??!” 關(guān)印對傅黎的反應(yīng)滿意極了,他笑容滿面,盈滿了惡意,“你來得正好,我有個忙,你得幫一下——去,把你的槍給傅少?!?/br> “你什么意思?!?/br> 即使傅黎恨不得現(xiàn)在就立刻解決了關(guān)印,但對送到手邊的槍,他沒有接,甚至看也不看。 他有一股更不好的預(yù)感。 “玩?zhèn)€游戲罷了?!标P(guān)印把槍抵上了傅諶的腦袋,語調(diào)輕快,“二選一的游戲——你開槍,或者我開槍。” 蘭鄴被人粗暴地拖拽起身,挾持在手里。 他沒有力氣反抗,只能任由挾持他的人將他拖到關(guān)印身邊,然后聽著關(guān)印在他耳邊不懷好意地問:“你猜,他會怎么選?” 蘭鄴艱難地循著光,無力地朝那個方向看過去。 光線很刺眼,僅可辨認的部分視野里,alpha的臉色同樣難看得嚇人。 “快選呀。”關(guān)印語氣輕佻地催促道,“是選你哥哥,還是選這位……蘭老板?” 傅黎僵立著沒有動作。 “我的耐心有限,傅黎,你最好快一點。” 蘭鄴只覺得頭暈?zāi)垦?,搖晃的視線中,連alpha挺直的身形似乎都搖晃了一下。 咔噠。 子彈上膛的聲音短促而清晰,像是印著誰的心跳,響在耳邊。 那只緩緩抬起的手好像出現(xiàn)了重影,模糊不清。蘭鄴難受地瞇起了眼睛,想要看清楚一點。 當(dāng)手指停在黑色槍管上時,白與黑終于各自歸位,涇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