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3-2)假牌/和解/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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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沈洪福沒想到會冷不丁兩眼一抹黑,又不敢胡亂掙扎撲騰,以免在攝像機面前表現(xiàn)得像乩童上身。他特想問問身后那位爺,怎么就要捂眼睛了,咋還不給看呢? 轉(zhuǎn)念一想,說了不講話就絕不主動講話,哪怕當個睜眼瞎。 好在齊天的聲音就在近處。 “實際上陰牌和普通人印象里泰國傳統(tǒng)技藝養(yǎng)小鬼、降頭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工藝上來說是以陰料入牌,加上制作者獨有的法門,最后封入一位大靈。持牌者許愿,大靈幫你成愿,你得錢財與人緣,大靈積累功德以便于投胎……比如說您這塊牌里,應該是住著一位女性大靈?!?/br> “我一直叫她jiejie?!鼻畿缧⌒囊硪韺⒛顷幣婆跗穑鸬?,“我買過口紅香水供奉她,還替她去做功德回向……在恭請的第一個月里,我的人緣的確越來越好,銷售業(yè)績也增加了許多,就連領(lǐng)導也越來越喜歡我……讓我覺得,她是真實存在的?!?/br> 攝像機的鏡頭環(huán)繞座上四人,主播海島晴空闖入畫面,帶著與晴茜全然不同的另種氣質(zhì),她笑容爽朗、聲音甜美:“如此說來,陰牌似乎也不怎么可怕嘛,不就是互利互惠的關(guān)系嗎?!?/br> 齊天自然是看破不說破,佛牌陰牌都是牌商的生意罷了,沒必要說絕說透,擋人財路。所以只是敷衍笑道:“真的能做到不間斷地細心供奉外加幫助他們做功德嗎?或者說,人的愿望能被完全滿足嗎?要知道每個人一生的福報都是恒定不變的??偠灾?,自己搞不定的東西不要碰……恭請謹慎吧?!?/br> 連祖?zhèn)魃衩鞫己茈y相處,何況是盲盒大靈?沈洪福用心捧場,用力點頭。 他知道月猇正佇立身后,氣息噴薄于頸側(cè),亂流如迅湍,躁動不安。 怎么又在生氣,他想,這么厭惡陰邪之物嗎?于是假裝撓頭,指尖觸碰到那只鱗爪后,輕輕拍了拍。 權(quán)當是順毛吧。 下一刻,抬起的左手反被握住,冰涼的鱗爪緊貼他的手臂來回磨蹭,指腹揉捏著掌心軟rou。 月猇躬下龐大軀體,扶著他的側(cè)腰在后頸細密親吻舔咬,猶如猛獸細嗅。 麻麻癢癢,無處躲避。 光亮終于重新滑落瞳孔。 逐漸恢復的視域中,主播海島晴空正向這邊送麥,從她的左肩后邊緩緩探出一個人頭,正咧開血盆大嘴,露出詭邪的笑容。 乍看之下還以為是脖子上長出了兩個人。 剛想掙脫的沈洪福又往月猇懷中送回半厘米,他朝剪輯師小郭那邊看,后者仍是渾然不覺地被粉色高跟鞋摟著,愜意得很。 女性大靈長發(fā)下遮遮掩掩的視線,同樣也焦聚于他。 干嘛都盯著我看……沈洪福坐如針氈,像是前狼后虎的待宰羊羔,甚至還能聽見月猇從高處傳來的輕笑。 無語凝噎。 “沈老師,您是怎么看的呢?” “???我沒看!” 再次與海島晴空對視時,她身后那個多出的頭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鏡頭內(nèi)的沈洪福怔怔出神:他的側(cè)臉同身后儼然的神像,同滾滾升天的線香連成一體,連成繁星熠熠的夢寐。攝像與導演沉浸在自己構(gòu)造的綺麗畫面中,差點忘了cue流程。 “既然是事主的委托,不如就先讓她先說完吧。” 齊天朝他擠眉弄眼,嘲笑他走神時還被點起來答題。 幾位也不再繼續(xù)討論陰牌本身,而是屏息等待晴茜小jiejie陳述她如階梯般,逐格下降的經(jīng)歷: “因為第一個月就有了明顯效果,我當時特別高興,供奉與功德都不敢怠慢。但時間越久就越奇怪,同事跟的老客戶會點名找我開單,導致我和同事間的關(guān)系越來越差;公司的大領(lǐng)導常喊我陪酒,還說要包養(yǎng)我,雖然被我拒絕,但卻被整個公司傳得腌臜不堪……我也因此丟了工作。這還沒完,因為莫名其妙多了好些追求者,同居的男朋友每天都懷疑我劈腿,越來越敏感和神經(jīng)質(zhì),前兩天我實在受不了跟他提分手,卻被他拳打腳踢……” 她是裂開的花,花瓣細而尖、瑣碎,大幅度張開、墜落,摔在桌面上,變成無力張開的牙齒。 “所以,您懷疑這是陰牌的反噬?” 她點了點頭。 “有沒有一種可能,您恭請的壓根就不是狐仙牌?!?/br> 三十四 “假牌?”這個答案倒是出乎大家的預料。 “因為泰國沒有狐仙,所以泰國的狐仙牌就是提升人緣、桃花緣、財運的陰牌,但實際上也沒有那么強的效用,說反噬就有點夸張了。所以您這個牌吧,絕不是狐仙牌,至于具體是什么,稍等我做個法事問詢一番?!?/br> 齊天轉(zhuǎn)身去他的法壇后翻箱倒柜,現(xiàn)場幾人竊竊私語,兩個女孩互咬耳朵,又好奇地對向沈洪福:“沈老師是天生就有陰陽眼嗎?” “這倒沒有,我只是靈感稍微強一點,而且必須得是對方想讓我看見,我才能看得見?!?/br> 除去導演老周已婚兩娃,剩下倆單身小伙兒都不禁好奇:“能看見牌里的jiejie嗎?長得漂亮嗎?” 沈洪福稍微不悅,討論死人的樣貌實在不敬。然而那粉色高跟鞋卻從小郭的腿上站起,閃動數(shù)次貼近面前,似乎很想聽他回答…… 既然如此,沈洪福也只好認真說:“jiejie很漂亮,雙腿很勻稱,看上去很美很健康;她穿著一雙粉色高跟鞋,優(yōu)雅又可愛。” 盡管胸口被刀捅得血rou模糊,但露出的肋骨就好像窗臺縫隙里窺探到的細長花瓣。 ——這是未能說出口的另外半句。 “噗!求生欲非常強嘛?!?/br> 同時被兩個女孩來回調(diào)侃,沈洪福的耳根陡然緋紅:“快饒了我吧……” 奉承與贊美永遠受用,況且沈老師賣相極佳,粉色高跟鞋又想伸手去戳他的臉。 “?。 饼R天抱著一堆家伙什兒,立馬感應到沈洪福背后黑洞似地沸騰翻卷,醋味與殺意齊飛。定睛一看,原來是有積年女鬼調(diào)戲民男,于是路見不平,土撥鼠大叫。 眾人皆被驚動,面面相覷。只有沈洪福松了口氣,萬一兩位大哥又問什么“誰更好看”之類的送命題,他大概只能奪門而逃。 “不懂了吧,我這可是在救你們?!饼R天絕處逢生。 話音剛落,小郭也隨即大叫,揪著他剛從脖子上摸出兩根黑發(fā),絕對不屬于在場的任何一位女士。 “這位jiejie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呸呸呸,你可閉嘴吧,不敬死者?!饼R天開口噴他,白眼都要翻到腳后跟。他擺好瓷碗香燭,倒酒點香,將沈洪福拉到跟前鎮(zhèn)場子:“待會我要向祖師問話,你們都安靜些?!?/br> 說罷燃符數(shù)張,口里念念有詞。 片刻過后,原本豎直向上的線香開始朝他的身側(cè)彎曲,等符灰全部落入碗中,他的嘴里再次冒出聽不懂的字詞語句。 隨著他略顯痛苦地不斷點頭,線香重歸如初。 “那個,我祖師說這塊陰牌在制作時加入了一小塊女尸的,咳咳,下體組織,法門也是夜場工作者拉客專用,壓根就不是招人緣和桃花的,只會讓心智不堅定的異性產(chǎn)生那啥沖動……反正就這么個污穢玩意吧你們自由理解?!?/br> 剛說完,齊天就塌眉癟嘴對沈洪福無聲訴苦,估計是被祖師臭罵了一頓,慘慘戚戚。 真相大白,出人意料,氣氛尷尬。 海島晴空很想安慰,卻不知如何組織言語;在場的三位男性更是唯恐避之不及,仿佛對自己早先的殷勤感到羞恥,紛紛高舉貞節(jié)牌坊;而身處尷尬漩渦的晴茜,手捧陰牌震驚又惡心,想扔卻不敢扔,動彈不得。 沈洪福拍拍齊天耷拉的腦袋以示安慰,又從他的座后扯出一件外套,走到女孩跟前半蹲著蓋住她的腿。 “能把手給我一下嗎?” “既然已經(jīng)真相大白,你還是別接近我了吧?!?/br> “您最想知道的事情,還沒解決呢?!彼]有避開陰牌,而是輕輕握住晴茜的手,低聲說:“男朋友打你的事,其實和陰牌沒有任何關(guān)系?!?/br> 捕捉不斷回避的視線,沈洪福仰頭望她,真誠的瞳光煥爛地洸漾在眼中。 “父親早死,母親帶著年幼的你改嫁,自小就被繼父sao擾。因為母親也常年被他毆打,只能對你的遭遇視而不見。于是高中畢業(yè)就逃離家庭,一個人在大城市討生活?!?/br> 觸碰的瞬間,眾多畫面如走馬燈般浮現(xiàn)在他眼前。 “那個男人已經(jīng)死了,再也影響不了你的生活,所以不要再找像他那樣的爛人了。走出他的陰影吧,原諒自己,也原諒母親?!?/br> 不敢去愛,不敢去相信,于是沉浸在自暴自棄的惡性循環(huán)中,內(nèi)心深處越是懼怕誰,越是選擇委身于誰。 “這塊陰牌有許多處理方法,它只是一個用錯地方的工具。但你如今最需要的,或許是掙脫童年的枷鎖?!?/br> 當她的眼淚滴上陰牌時,沈洪福似乎能看見粉紅高跟鞋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她的頭,好像是一位母親,正在哄弄著她的小孩。 三十五 第一天的拍攝總算圓滿結(jié)束。 將事主送上出租車后,大家又興奮地聚到一起,討論起后期的剪輯制作。 “最后這個哭的鏡頭真的很美,沈老師的側(cè)臉也特別上鏡,不過肯定會有人懷疑事主在演戲。” “胡道長和祖師對話這段也挺神的,后期再加點特效,神秘感直接拉滿?!?/br> …… 等收拾完東西,天色已暗。 齊天熱情地招呼他們,非要請客吃小海鮮,說是不醉不歸。只有海島晴空抱歉地擺手:“對不起了胡道長,我得保持身材,晚上不能吃東西,你們好好玩,我先回酒店休息了?!?/br> “酒店離這兒不遠,我送她回去?!鄙蚝楦W愿鎶^勇。 大家一副懂王上身的八卦表情,促狹而笑,與沈洪福二人分道揚鑣。 走在路上,海島晴空倒是開門見山:“沈老師,如果你是想問我的真名,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你是要追我,那就對不起啦,你是個好人,但我更喜歡年齡比我大的?!?/br> “誒?好人卡?”沈洪福半晌沒反應過來,最后才狂抓腦袋傻笑,“我沒別的意思就真的,只是想送送你?!?/br> “哈哈,我開玩笑的嘛。我叫梁樂萱,私下里就別喊網(wǎng)名了?!?/br> 兩人邊走邊聊,談天說地,氣氛很是歡快。 沈洪福眼中的梁樂萱開朗活潑,似乎沒有任何問題。但今天分明就看見了趴在她背后的臟東西,很有可能是個抓交替的索命鬼。 如果真是厲鬼索命,普通人可能活不過今晚。 他正思索著,梁樂萱突然停在一家雜貨店門口:“麻煩你等下,我去店里買根繩子,這樣就能在酒店房間里晾衣服了?!?/br> 沈洪福點點頭,目送著她鉆進雜貨店,結(jié)賬時卻拿著尼龍繩和刀片。 出來后,她的脖子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為什么要買刀片?” “笨呀你,當然是割繩子用啦~” 她瞪大雙眼笑著,面目猙獰。 兩人很快就回到酒店,沈洪福將她送入電梯后,轉(zhuǎn)頭就鉆進了另外一部,緊隨著升往十六層…… 待電梯門緩緩打開,梁樂萱就這樣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手里抓著尼龍繩與刀片。 “你…跟…著…我?” 既然都攤牌了不裝了,他也揚起嘴角笑道:“在酒店里晾衣服?能不能編個正常的理由?!?/br> “殺…了…你?!?/br> 可惜她尚未前進一步就連連后退,只因沈洪福正舉著手機向她逼近。 手機下方掛著的龍鱗戒,幽光凜凜。 他笑得越是燦爛,眼中的光暈越暗,“招惹我,等于玩火……先問問你自己,有玩火的本事嗎?” 三十六 兩人就這樣僵持在酒店十六層電梯口。 見自己左右奈何不了沈洪福,那索命鬼馬上轉(zhuǎn)換思路,抽出刀片就往梁樂萱的脖子上抹。 “等一下!我有個兩全其美的方法,要不要先談?wù)???/br> 抹脖子的動作果然停了下來。 “既然你是自殺鬼,必須要有人自殺才能抓交替。就請你不要傷害她,我讓你上身,如果我自殺,你用不了太久就能去投胎。但是如果你附在她身上殺了我,便是天大的業(yè)障,你倆立馬手拉手下地獄。不如考慮一下?” “我…不…信。” “我知道你很想要我的身體,否則早上也不會冒出頭來了……放心,我家守護神不在,我才跟祂鬧掰了,如你所見?!?/br> 沈洪福將手機扔到地上,用腳踹得老遠。 沒過多久,梁樂萱的背后就冒出個咧嘴人頭,它就像狗皮膏藥一樣,逐漸從原先那幅身體里剝離出來,歪歪扭扭地朝著沈洪福走來。 在它面前,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由于絲毫不作反抗,黑色的鬼影輕易地趴上他的背脊,直到觸碰到后頸的齒痕,才尖叫著掙脫出來,發(fā)了瘋似地往梁樂萱那邊躲。 自然是被突然出現(xiàn)的齊天用雷法罡印打了個措手不及,剎那間便逃得無影無蹤。 “你真是要嚇死我,咱倆直接出手不就得了,非要玩心跳?!” “還不是怕這玩意狗急跳墻附在梁樂萱身上搞自殘……放心,但凡能聽懂人話的,都好辦。” 沈洪福撿起手機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話說你怎么就肯定這玩意上不了你的身,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要逼瘋我!” 齊天恨不得往梁樂萱身上貼滿符咒,免得那厲鬼殺回馬槍。 “猜的。我祖宗祂老人家可是發(fā)了一整天的脾氣,本來我以為是那陰牌過于污穢惹祂不快,后來才意識到,原來是這家伙想上我的身呀,于是就決定拿我自個當誘餌了?!?/br> 沈洪福表現(xiàn)得異常淡定,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就像是理所當然一樣。 …… 救護車很快就到達酒店門口。 某個陰暗的角落里,嶙峋的長指甲不斷搔刮著墻壁,留下無數(shù)血痕。 “沈…洪…?!谩蕖蕖馈馈?/br> 這么想要嗎?沈洪福的身體。 黑暗中尚有更加幽暗的陰霾,當血紅色的五瓣花瞳孔全部睜開時,或許會讓人誤以為是天上同時出現(xiàn)了六輪弦月。 “想…要…好…想…要…” 蒼白的鱗爪自上而下,握住它的頭顱。 真可惜,他是我的。 輕輕一捏,腥黑漿液四濺,又化作齏粉,灰飛煙滅。 不遠處沈洪福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朝這邊望了一眼,就跟著坐上了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