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太女殿下兩歲時，正是調(diào)皮搗蛋。

    皇帝懷抱女兒坐在腿上，邊哄著她邊作畫。小家伙不安分亂扭身子，張開小手去抓眼前搖擺的狼豪筆。

    於唯澈對愛女極有耐心，婚后這幾年身子大好，蠱蟲再未捉弄她，慣來好脾性的皇帝向來疼愛寶貝女兒，一味縱容一味寵溺。

    皇后殿下卻不是。陸煒彤教養(yǎng)孩子極有分寸，正如昔年她幼時父皇珍寵她卻不曾放縱溺愛將她保護太過缺失學習能力。

    “逸兒，坐好，不要鬧你母皇?！标憻樛畱{窗而坐，捧著書，她目不斜視，心思卻牽往桌案后小兒咿呀這廂。

    小家伙端正身子，只是悄然撅起小嘴。

    “寶寶乖，吃點心。”於唯澈心系女兒，她放下毫筆，將桌角一碟精致小點心端過來盡心哄閨女。

    小家伙搖頭，伸小手要去抓桌角另一只碟子里僅有的一塊糖糕。

    “清逸，不許。貪吃又罷午膳么？”

    小人兒哪里聽得母后這話，靈活一旋身埋臉在母皇懷里委屈嗚咽，“母皇，兒臣要吃嘛。”

    於唯澈抬眼對住陸煒彤沉肅的面容，頗為心虛摸了摸鼻尖，抱小家伙起身，“逸兒乖，母皇帶你騎大馬去，午膳吃飽飽的，午睡醒來再吃糖糕可好么？”

    小家伙揪著母皇衣衽，軟糯應聲。

    “彤兒，今日好天色，不若我們闔家去御苑縱馬？”於唯澈以鎮(zhèn)紙壓上畫紙，將留戀目光從畫中人抽出，溫柔含笑凝上心愛的發(fā)妻。

    小公主殿下也偷偷回眸瞄母后神色。瞧那母女倆相似的期待眼神，陸煒彤點頭，嘴角微微揚。

    ·

    御苑設在北宮，北宮外圍山高林深靜謐安寧。

    御苑本是皇家狩獵場所。前朝武帝時候，為哄掌上明珠開心，破例罷黜圍獵舊例，重新圈地，只命人圈養(yǎng)少些溫順動物，將猛獸放歸北山密林。

    武帝偏寵皇長女煒彤，在位時每年春夏多番帶愛女來此縱馬玩樂觀賞動物。

    ……

    陸煒彤悠然馬上，漸入深林，不免觸景傷情。御苑一處，自她出宮入主公主府，再未來過。理由無非是看透宮廷詭譎，陸煒彤厭惡至極無意涉足。

    陸煒彤沉浸過往，眼底不知不覺蒙起陰翳。一陣笑鬧拂過耳畔，她抬眼正見，那母女倆同乘策馬歸來，且大的小的柔著嗓音聲聲喚她。

    “彤兒！”

    “母后！”

    陸煒彤雙腿一夾馬肚縱馬迎上前去，與那母女倆咫尺相望，不禁感染笑意。

    小團子懷抱著一團毛茸茸，陸煒彤定睛分辨見是一只灰白皮毛的幼兔。

    幼小，容貌稀疏，乃至還未睜眼的小兔子。想來剛出生沒幾天。

    “母后……”小家伙鼓起嘴巴眨眼睛軟糯道：“小兔子太弱小了，且它母親不見了。母后，逸兒想要帶它回去，可以么？”

    陸煒彤抬眼看於唯澈，對方抿唇也一臉期待。陸煒彤沉吟過，與小女兒道：“清逸，小兔子才剛出生，比你還要小，你若帶她回去，便要好生照顧它。小動物生命期短，多則十幾年少則幾年，你若有心善待便要堅持始終。否則，不若留下它，或生死由天，或等回母親尚有生機。”

    陸煒彤將話說得極重，對三歲小家伙言及死生。

    小人兒垂眸失落了陣兒，於唯澈揉她小腦瓜，正色道：“人生百年，逸兒當珍惜光陰踏實長大，再有，人行走于天地間，當不畏強權，善待弱小?！?/br>
    小家伙轉(zhuǎn)頭來回仰望二位母親，低落道：“孩兒不想兔兔回去孤零零的。母皇母后，孩兒定會善待小兔，陪它長大，看顧它此一生?！?/br>
    三歲孩兒倏然長大，一雙母親對視而笑，欣慰得不得了。

    於唯澈為調(diào)動活躍氣氛，提議闔家同騎。

    “母后快來！”小家伙興奮不已，若非懷揣著小兔，恐會手舞足蹈。

    “彤兒，你慢些。”於唯澈一手攏韁繩一手護孩子，實在是有心無力，只得密切注視著陸煒彤利落下馬，將雙腳抽離馬鐙。

    陸煒彤下馬走來，一手握上於唯澈抓握韁繩的左手，另手去攬她的腰，踏馬鐙起身躍上馬背。

    陸煒彤收回搭放陸煒彤手上的手，雙手搭扣她腰，貼靠她背上。

    被愛人自身后擁滿懷，於唯澈臉熱不已，輕聲喝馬漫步回宮。

    小家伙在回去路上迷迷糊糊睡著了，倚著母親兩手緊摟柔順的新朋友小兔。

    陸煒彤貼抱於唯澈，對她輕道：“人生百年是你說的。清逸無手足姐妹，只有你我。我們可要陪她多走些年歲?！?/br>
    “這是自然?！膘段ǔ豪`綣回望道，“言出必踐，我定不負你與清逸?！?/br>
    “正如逸兒所說，我也當好生看顧你休養(yǎng)身體?！标憻樛畠A身，輕吻她頸側(cè)。

    於唯澈蹭了蹭她，心里有春風拂過般歡暢，“是，謹遵皇后殿下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