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死心塌地
秦衍是端著瓷碗進來的,秦朗意一見他就倒了胃口,皺著眉道:“端出去,我不喝?!?/br> 那一日不小心被王元劃傷的手臂早已好了個七七八八,但那滋養(yǎng)氣血的補湯卻沒斷,家里廚娘也稱得上是好手藝,但只可惜遇上了個挑剔的主。 “廖叔讓我端來的。”秦衍扯虎皮拉大旗,他已經(jīng)知道了秦朗意總是會聽廖言的話。 秦朗意端起瓷碗,眉頭緊蹙,如同喝藥般的舀起一勺湯往嘴里送,混和著中藥味的甜湯還不如吃藥來得痛快。 他喝了小半碗,就不肯再動了。 屬實挑剔難伺候。 “行了,端走?!鼻乩室庹f得言簡意賅,只留給了秦衍的一個側(cè)臉。 這幾天全是秦衍來送的湯湯水水,小少爺扭臉就變跑腿幫傭,一開始他不愿意喝,秦衍眼睛里立馬就有水霧打轉(zhuǎn)。 秦衍端走那還剩大半碗的藥湯,他轉(zhuǎn)頭又抱著自己的一堆作業(yè)在秦朗意的書房里扎窩,為的是要提醒受傷的人在工作間隙要注意休息。 他為了秦衍被劃了道口子,秦衍似乎也沒那樣裝著了,在某個方面,他奇異地變得粘秦朗意了一些,有時候秦朗意會恍惚地以為自己真的有了個這般大的親兄弟。 廖言抱著一疊文件進來,正在休息時間的兄弟齊齊抬頭看他,秦衍在自己的作業(yè)上寫下最后幾個字,之后他合攏本子。 “我寫完作業(yè)了,我要去玩了?!?/br> “去吧。”秦朗意沖他抬抬下巴,直到書房門被關上,他的臉上才出現(xiàn)了鮮明的笑意:“你看,多聰明?” 無論那作業(yè)到底有沒有寫完,秦衍也會一口咬死寫完了,他從在這里寫作業(yè)的第一天起,就知道秦朗意和廖言總會有些事不好在他面前談,這是他從小到大看人臉色學來的本領。 廖言無言,只得將手里的文件遞給秦朗意,秦朗意在伸手接過時,袖子因動作的牽扯而往上,露出了那塊最近結(jié)疤的淺粉色傷口,廖言為此皺了皺眉,這次是運氣好,只在手臂上劃一道,要是王元動作再敏捷點,這一刀子落在腹腔或胸膛,都是難以預料的后果。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你何必要和王元糾纏不清。”廖言苦口婆心地勸道,他是真拿秦朗意當小輩看。 秦朗意一手布的局,讓王元誤以為警察已經(jīng)拿到了他的私帳,又找了人控制他的律師和會計,讓王元徹底以為警方只等最后收網(wǎng),他名下的房產(chǎn)和資金也皆被凍結(jié)無法轉(zhuǎn)移,秦朗意為這事謀劃了好幾個月,真正著手實施時不算順利,但好在王元還是一步步地成了他掌心里的傀儡。 廖言覺得只要王元一踏進廢棄的那所廠房,最起碼綁架的罪名是定下了,既如此又何必兵行險招,非激怒了王元才肯讓司機李叔給外面打信號。 秦朗意撫摸過手臂上的疤,在那截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了道猙獰的疤痕,他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沒什么表情:“我要讓他自己說出來,故意殺人可比綁架判得重?!?/br> “殺雞儆猴,也要震得住那些人才好?!鼻乩室廨p描淡寫地說道,他漆黑的瞳孔里掩藏著野心勃勃的狩獵欲。 廖言開始發(fā)現(xiàn)秦朗意與江丹蓓極為相似,同樣的富有野心,同樣的不容許任何人來挑撥自己的底線——往好處看,至少這少爺現(xiàn)在沒有那股強烈而又病態(tài)的掌控欲。 “再說,這傷也不是一點好處也沒有?!鼻乩室庾旖禽p翹了一下。 廖言被這少爺折磨地長嘆了一口氣,便撿起話頭數(shù)落:“有什么好處?是家里的湯藥還沒喝夠是不是?” 秦朗意沒敢和他說,他是自己故意著被王元劃的這一刀,他扯開秦衍的時候完全能躲過去的,只是他看著那小蘿卜頭樣的崽子又起了點別的心思,他自己找著角度確認不會出大問題,才讓王元給自己添了道口子。 但這話就不能同廖叔說了,說完得橫生多少念叨。 “我要那小的記住我的情分。”秦朗意仰起下顎看起窗外,下午的陽光并不刺眼,柔和地灑在每天都打理過的草坪上,秦衍用腳尖頂著個足球在草坪上小跑,偶然間抬頭,他朝秦朗意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秦朗意也還給了他一個微笑,他又轉(zhuǎn)頭朝廖言道:“他是個聰明的,與其遲早成個禍患,不如叫他對我死心塌地?!?/br> “我覺得也是?!绷窝缘故琴澇勺屒匮芩佬乃剡@個方案,現(xiàn)在當家作主的已經(jīng)是秦朗意了,若秦衍能是個聽話的,日子想來也會好過一點。 秦朗意翻開紙質(zhì)文件的手頓了頓,又想起秦衍剛剛一人踢球的樣子,他想了想又同廖言道:“之后記得找兩個孩子陪他一起好了?!?/br> 他的雙親以前顧不上他的時候,就從親戚旁支里找與他年齡相近的孩子來陪他。 秦朗意雖覺得自己當年也是不需要的,但秦衍看上去是挺需要的,一個人踢足球也不知道傻樂個什么勁兒。 “好,我記下了?!绷窝源鸬?。 秦朗意不知道的是,他就這么隨口的一提,讓他那半路認來的弟弟偷偷翻墻去離家出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