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歸鄉(xiāng)的旅途
“2212年3月30日,檢察機關依法對達克斯多提起公訴。近日,聯(lián)合銀行總裁達克斯多涉嫌商業(yè)詐騙罪、偷稅罪、謀殺罪、侵占國有資產罪一案,由刑事檢察署依法向最高法院提起公訴……” 玉沁翹著腳坐在沙發(fā)上,百無聊賴地看著新聞。 他昨日剛剛脫離發(fā)情期,好不容易才從那種詭異的狂熱中恢復清明。結果和男人歡愛到半夜,腰都被男人頂酸了,想著醒來和男人好好談一談便沉沉睡去。誰知早晨傳來一條訊息讓男人心潮澎湃,在他還在睡夢中時就急匆匆走了。 【你是說——他們會安排阿米爾卡帶領志愿軍,以此脅迫我為他們作誘餌?】 【畢竟阿米爾卡把你標記了,這意味著你和他之間有了羈絆,哪怕是被動的。如果是為了自己的Alpha的話,沒有哪個Omega會拒絕的。】 【如果沒有我的影響,原本會發(fā)生什么?】 【聯(lián)邦投鼠忌器,閃電戰(zhàn)演變成拉鋸戰(zhàn)。去而復返的藍龍星盜一炮引爆了整個埃爾拉斯,之后趁著混亂逃走了?!撤N程度上也算殲滅了鷹眼會,盡管代價慘重。】 - 天光微涼似薄冰,輕盈飄渺卻將畫面凝結。淺淡的光為窗前的人影披上溫柔的毯,仿佛僅存于回憶的美好片刻,靜謐且易碎。阿米爾卡下意識屏住呼吸,激蕩的心魂在這一刻沉寂。 伸出的雙手幾欲收回,還是孤注一擲般最后一次擁入懷中。 他知道,美夢該醒了。 “玉……邊境馬上要開戰(zhàn)了,你在皇宮留一陣時間,這里安全。打完仗了,你就離開。想去哪里都好,離開吧。我……對不起……” 玉沁輕輕嘆了口氣。男人抱他抱得極緊,每一個微小的戰(zhàn)栗都貼近了他的背。 “離開我?!?/br> 阿米爾卡如釋重負地垂下手,后退一步又是那個冷面元帥。往常冷寂的銀灰眸子卻似破碎的琉璃,陰影之下的銀發(fā)暗淡無光。 男人向后邁出的腳步因為少年抬起的手又收回。柔軟的指尖落在他的眼下,阿米爾卡才發(fā)覺他在不知不覺中落了淚。貪戀于這份溫柔,男人一時沒有動作,只是垂眼,由著少年撫凈他的淚水。 “你很無助,和我有關是嗎?可以告訴我那些事嗎?” 懷著某種昭然若揭的祈盼,阿米爾卡將那些塵封的往事一一揭曉: “你的父親——海因里希元帥……是我的恩師。海因里希、他是叛徒,人類聯(lián)盟的叛徒。他和克利茨科夫勾結,打算在邊境會面上謀害法爾肯,打著支援的名號蠶食帝國。但是克利茨科夫,他竟然和蟲族做交易——他讓蟲族替他除掉了法爾肯和海因里希,代價是做戲輸?shù)袅诉吘车奈孱w能源星。” “克利茨科夫將罪責全都推到海因里希身上了,將自己摘了個干干凈凈。于是,第一軍團便不被信任了。這些事情并沒有公布于世,所以他們換了個好聽點的說法將我流放到了這里?!?/br> 阿米爾卡嘴角浮起一抹灰暗的笑,單膝跪下仰頭看著少年。眼里復雜的情緒盡數(shù)沉淀,只余關切和自責。 “這一切與你無關,甚至你的母親還向諾爾溫提供了海因里希的罪證。這不是你的罪責,你是無辜的。是我,我將這一切發(fā)泄于你,是我有罪?!?/br> “我不求你的原諒,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會幫你,只要……遠離我就好。等一切塵埃落定,就去過你的新生活吧。” 將一切和盤托出似乎讓阿米爾卡釋然了。不敢回的故鄉(xiāng)也不再是奢望,他即將作為志愿軍重返故土,又將為祖國的人民作戰(zhàn)——被祖國拋下的迷??嗤炊急怀嗾\的愛所驅散。阿米爾卡已經(jīng)沒有任何怨懟了。 只是,無論外界如何看待他,阿米爾卡清楚他的人生不再光明磊落,他對少年犯下了罪孽。他的身份注定了少年的弱勢,他沒有贖罪的辦法。只能盡可能地彌補少年,背負著罪責,懺悔一生。 “快出發(fā)了,我該走了?!?/br> 男人起身欲走,他背挺很直,頭卻低垂下來。 “記得回來?!?/br> 阿米爾卡的呼吸被這輕輕的一句話攝住,他不可置信地抬起頭。 “回到我身邊?!?/br> 這一刻如此悠長,仿佛這句話跨越了千年的時光,跨越了空間的束縛,才終于傳達給他。 玉沁是內斂的,但他的情感從來都濃烈且直白。 “我們之間還沒結束,你要留在我身邊贖罪?!?/br> 好似時間倒流到一切都沒發(fā)生的那時刻,阿米爾卡回頭便看到他的玫瑰淺淺淡淡地笑。他還未反應過來,便本能地吻上玫瑰。阿米爾卡幾乎飄上云端,能夠精準cao控機甲的雙手抖著,從上衣口袋取出一條點綴著粉紅小花的銀白手鏈。這是他在十年抗戰(zhàn)期間救回的一個小女孩送給他的——說來慚愧,他這一生竟然也沒什么意義非凡的物什可以贈予玉沁——阿米爾卡是個孤兒,在落后星球伴隨著野獸成長,少年時被海因里希帶回了軍營,又伴隨著槍械機甲成長。 阿米爾卡為他的玫瑰系上手鏈,銀色的細鏈在玉沁腕間閃閃發(fā)光。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在心中膨脹,好似這一小根細鏈代替了他,替他圈住這個人的手腕。他捧著玉沁的臉,手指流連般輕撫。他有好多話要講,但是千言萬語只說出一句“等我回來”。 天光依舊暗淡。 阿米爾卡滿懷希望地踏上歸鄉(xiāng)的旅途。 玉沁隔著窗戶看阿米爾卡向他招手,然后乘上駕駛器,鐵灰色的駕駛器消失在天際。他終于控制不住,眼淚安靜地滑落。 【你為什么不阻止他,他會為了你留下來的?!?/br> 【我知道。】 【正是因為我知道,我才不能阻止他?!?/br> 玉沁從來都沒變過。三年前玉沁會放他走,經(jīng)歷過三年的空茫苦等、經(jīng)歷過死亡,玉沁還是會放他走。 【那是他想做的事情,我巴不得他有想做的事情,我怎么會阻止他?!?/br> 那可是他的燦爛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