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黃盛感覺很難過,他認為周榷一定也是難過的,只是喜歡逞強,在故作鎮(zhèn)靜。他想要安慰周榷,他認為周榷也是需要他來安慰的,于是俯身抱住了周榷。 周榷并不領情,向外推著黃盛:“你干嘛呀。我沒有傷心,不需要安慰?!?/br> 黃盛不愿松手,固執(zhí)己見,自說自話:“可憐的榷榷,竟然被父母拋棄了……難怪你這么摳門,又這么孤僻,想來一定是因為從小沒有感受過來自家庭的溫暖,才會變得如此刻薄吧?!?/br> 周榷忍無可忍,猛地用力推開黃盛,惱羞成怒地質(zhì)問對方:“你到底是在同情我,還是在挖苦我?” 黃盛委屈道:“當然是在同情你啊?!?/br> 周榷哂笑:“說我刻薄,是在同情我?” “那個不是?!秉S盛說,“那個是在陳述事實?!?/br> 周榷咬牙切齒:“我謝謝你啊?!?/br> 黃盛眉開眼笑:“不用客氣?!?/br> 周榷看見黃盛就來氣,干脆轉身面朝電腦力求眼不見心不煩。黃盛倒也識趣,沒再強迫周榷看著自己,只站在他的身邊繼續(xù)問個不停:“你父母為什么拋棄你???” 周榷慢悠悠地回道:“我哪兒知道啊?!?/br> “一般拋棄兒童的時候不都會附上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拋棄的理由嗎?” “誰跟你說的?”周榷轉頭斜睨著黃盛。 黃盛回得理直氣壯:“電視劇里都這么演啊?!?/br> 周榷忍俊不禁:“大少爺,電視劇是電視劇,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兩者不可以混為一談?!?/br> 黃盛不解:“既然真實情況不是這樣,劇里為什么要這樣拍???” 周榷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導演,我哪知道為什么要這么拍?!?/br> 是啊,我想知道的是周榷的身世,又不是影視劇的拍攝手法,問周榷這些做什么?意識到自己發(fā)散思維偏離了正題,黃盛連忙將話題拉回到周榷身上:“那你就沒有想過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嗎?” 這回換成周榷不解了:“我為什么要去找他們?” 黃盛:“那是你的親生父母?。〗o你生命的人,你不想去見見他們嗎?” 周榷用關愛傻子的眼神看著黃盛:“給了我生命卻拋棄我的人,我為什么想要見他們?” 黃盛翕張著嘴唇,思考著辯駁的話,周榷卻被他問煩了,直接強勢地結束話題:“我要工作了,就不招待你了,請你自行離開吧?!?/br> “這兒是我家,”黃盛委屈地問,“你讓我離開去哪兒???” 周榷立即糾正他的說法:“這兒是我家,不是你家?!?/br> 黃盛擠眉弄眼,語氣曖昧:“咱倆是一家,不用分你我?!?/br> “黃盛,”周榷面朝黃盛,說得鄭重其事,“你不要再鬧了?!?/br> 黃盛自知無理,因此笑得十分勉強:“我、我沒有鬧啊……” “你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周榷說,“不應該繼續(xù)攪和在一起?!?/br> 黃盛并不認同:“可是我們就攪和在一起了啊?!?/br> “那是錯誤的,不應該的。”周榷看著黃盛,眼睛里寫滿了真誠,“你應該回家繼續(xù)當你的皇子,不應該在這里和我糾纏不清。” “我不想當皇子?。 秉S盛怨聲載道,“我受夠了三天取一次jingye,明明是個人卻只被當作工具,連享受情愛的權利都沒有的日子。我想像電視劇里面的男主角一樣,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只為他歡喜,只為他射精——這個‘他’就是你,所以我只想和你攪和在一起。” 如此熾熱的表白,就算是坨冰塊,也會多少有些融化,更何況周榷不是冰塊,是有血有rou有感情的一個人。他渴望得到溫暖,又因自己的心病而不敢產(chǎn)生過多的奢望。直到遇見了黃盛。 黃盛宛如為他量身定做的一個夢,讓他體會到短暫的歡愉,卻又虛幻得讓他難以相信。周榷深知夢醒后的失落,所以絕不允許自己沉溺其中。他素來循規(guī)蹈矩,過著本分且普通的生活,這輩子干過最出格的事情便是用蔬菜進行自慰——在孤兒院里長大的經(jīng)歷讓周榷不敢恣意妄為,即便已經(jīng)獨立,也依舊活得小心翼翼。與他截然相反的黃盛,既讓他恐懼,又讓他向往。周榷想,如果他有足夠放肆的勇氣,他真的希望能像飛蛾一般撲向黃盛這團致死的火焰,哪怕最后只是一枕黃粱,至少也可以了卻心中些許的遺憾。 要撲嗎,在明知不會善終的前提下? 不撲就能善終嗎?孤零零的一個人,偷偷干著自己都不齒的荒唐事。 就這一次,可以嗎?周榷試探著詢問自己的心。 心很擔憂:失敗了怎么辦? 失敗無非一死。周榷突然想開了,因為他早晚都會死去。 到時候你可不要怨天尤人。心在諷刺,也在警告。 其實沒有必要,因為他早就體會過什么叫作“生不如死”——與其痛苦地活著,不如痛快地死去。 “和我攪和在一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敝苋赌S盛的眼眸中除了質(zhì)疑,還有難以掩藏的期許。 黃盛很好奇:“有多不容易?” “首先,住的地方特別小,吃的東西也不算好;其次,就算不用三天取一次精,也得伺候買50元一盒安全套還要砍價的人;最后,”周榷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還要陪著一個摳門事多還愛記仇的我。你覺得和當皇子相比,哪個更容易?” 黃盛聽了,不以為意:“十天我都忍過來了,想來也不是什么難事?!?/br> 周榷問:“你只打算忍十天嗎?” 黃盛:“當然不是?!?/br> “十天不是十年,”周榷很平靜,因為他已經(jīng)下定了搏一把的決心,除非黃盛退縮,否則他不會改變主意,“你確定你能堅持得下去?” “你這是在鄙視我嗎?”黃盛挑眉,“泡四千九百天的圣水和二十五年每三天取一次jingye的日子我都能忍,和你生活在一起有什么不能忍的?你是瞧不起,還是瞧不起你自己?” 都有,不過后者更多一些。周榷難以相信自己,但是他愿意相信黃盛,因為對方的真誠。 “拿過來?!彼螯S盛伸出手臂。 黃盛不明就里:“拿什么?” “你給我準備的禮物?!?/br> 黃盛微微一怔:他沒想到這一招這么好用,真的能夠幫他取得周榷的原諒。他登時喜上眉梢,傻笑著走向沙發(fā),拿起禮物,三步并作兩步地回到周榷面前。 周榷接過禮物,不說謝謝,只問黃盛送的是什么。 黃盛故弄玄虛,保持神秘:“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br> 周榷“哼”了一聲,笑著拆開包裝——袋子里面裝盒子,盒子里面套袋子,里三層外三層的包裝手法,像極了他平日里賣的成人用品。在隔著包裝隱約摸到一根柱狀物體的時候,周榷還有所期待,幻想著里面裝的會是保溫杯或者爽膚水這類的日用品,再不濟也是設計不咋地的裝飾擺件。然而當他撕開包裝,取出里面的東西后……他釋然了:一根黃瓜形狀的自慰棒,這才是黃盛會送給他的東西。 “怎么樣,喜歡吧?”黃盛得意道,“這可是我特意從國外代購買來的?!?/br> “這東西,”周榷舉起手中的橡膠質(zhì)感的仿真黃瓜自慰棒,斜睨著黃盛,“你也值當從國外代購?” 黃盛不知道自己被質(zhì)疑的原因,只能心虛地說出實情:“不、不是我代購的……” 周榷問:“那是誰?” “是南宮郁……” 周榷不信:“他沒事買這東西干嘛?” 黃盛撇嘴,承認得并不十分情愿:“是我讓他幫忙買的……” 周榷用按摩棒抵住黃盛的胸口:“你干嘛讓他從國外代溝這種東西?” 黃盛覷著周榷:“還不是為了討好你。” “討好我你就只能想到這種東西嗎?” 黃盛啞口無言,因為他的確想不到別的東西。 “買這個,”周榷問,“花了多少錢?” “沒多少錢,”黃盛答得滿不在乎,“也就不到五百?!?/br> “五百元?” “怎么可能?”黃盛說得自豪,笑得得意,“五百美元。” 周榷兩眼一黑,險些氣暈過去。他深吸一口氣,看在黃盛是在取悅他的份兒上,壓下心中的火氣,盡量心平氣和地說:“這東西,國內(nèi)也有賣的,很便宜?!?/br> 黃盛嘆了口氣,眼中寫滿了對生活過于節(jié)儉的周榷的同情:“哈尼,高仿和正版終究不是一個東西?!?/br> 周榷舉起包裝袋,讓黃盛看后面的產(chǎn)品信息:“你沒看見上面印著‘Made in a’嗎?” 黃盛臉上淺淡的笑意在他看見包裝上的產(chǎn)地信息后,瞬間凝固了。他苦笑著找補道:“就、就算它是中國制造,也、也是國外品牌啊,還是不一樣的?!?/br> “一樣的。”周榷雖不忍心,但還是選擇告訴黃盛實情,“這個品牌在國內(nèi)有代理的,價格很實惠?!?/br> 黃盛不愿相信:“你在逗我玩?” “這我逗你干嘛?”周榷說,“我之前賣過他家的東西。后來他們自己開了旗艦店,就不在別的網(wǎng)店銷售了。” “很實惠……”黃盛訕訕地問,“是多實惠?” 周榷:“五百美元,能買一打?!?/br> 黃盛愁眉不展,不是因為自己吃了大虧,他瞥了一眼周榷,決定講出自己的憂慮:“你不會……轉手把它賣了吧?” 周榷反問:“我為什么要轉賣?” “因為這個東西在國內(nèi)就買得到,”黃盛說,“不算什么稀罕的東西?!?/br> “怎么不稀罕了?”周榷用自慰棒的頂端戳著黃盛的胸肌,“這可是你送我的禮物,再也沒有比這更稀罕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