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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寧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到醫(yī)院的。 他的意識昏昏沉沉,隱約聽到了舍友的驚呼聲、父母夾雜著憤怒的哭吼聲、慌亂的腳步聲還有救護(hù)車的響鈴聲,再之后,他蘇醒于滿是消毒水氣味的醫(yī)院。 身體很累很沉,他呆滯良久,如同銹蝕器械的頭腦慢慢運(yùn)作起來,記憶如同漫漲的潮水,哪怕百般不愿,他也不得不強(qiáng)行想起昏迷前發(fā)生的事情。 “寧寧!” 眼眶通紅的婦人關(guān)切地摸上他的臉:“怎么樣?有沒有難受、不舒服的地方?” “媽……”他喉嚨又啞又疼,“……水。” “你好好躺著,有不舒服的地方告訴mama,我去給你倒水?!?/br> 席寧費(fèi)勁地點(diǎn)點(diǎn)頭,腦袋還是有點(diǎn)暈。他明明分化了,此刻卻完全聞不到母親身上的信息素氣味,他甚至聞不到自己的信息素氣味,只有馥郁的玫瑰香充盈鼻尖。 他已經(jīng)被人永久標(biāo)記了。 這個事實令他心里荒蕪寂靜,席寧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心情來面對這個結(jié)果,他覺得很累,喝過水,只想閉上眼繼續(xù)沉睡。 不是Alpha,與基因檢測不符的極低概率誕生了在了他身上,他自嘲地想,說不定他去買張彩票,還能抽到一等獎。 席寧在醫(yī)院住了一星期,在這期間,Alpha沒有出現(xiàn)過,父母也對這件事緘口不言,直到席寧主動說:“我想見一見越辰?!?/br> 他們遲早要見面,逃避不是辦法,事情總要有個解決。 母親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但他執(zhí)意如此,對方?jīng)]有阻攔。 席寧出院的那天再度見到了越辰,他的舍友、他的同班同學(xué)、他的……Alpha。 他們無言以對,Alpha漂亮的臉蛋如今讓席寧本能地產(chǎn)生厭惡的心緒,接觸到玫瑰信息素的一瞬間心底自然地產(chǎn)生了依賴感,但很快又被極度的厭惡覆滅。興許他不該見越辰,至少不應(yīng)該這么快——除了對眼前的Alpha極為生厭,他再也找不到其他感情,連曾經(jīng)的那種淡然和漠視也做不到了,只有一種憎惡感盈滿他的心腔。 “席寧,對不起,那天我——” “閉嘴?!?/br> Alpha瞬間噤聲。 席寧知道不該怪罪眼前的Alpha,是他突如其來的分化發(fā)情和信息素影響了Alpha,在那種情況下,很少有Alpha能做到冷靜,這也是為什么一定要把Omega和Alpha分開的原因,否則就像他們一樣,稍有不慎便釀成大錯。 可他還是恨,那個時候,為什么越辰回了宿舍?為什么偏偏是越辰?為什么越辰要是Alpha? 席寧氣得發(fā)抖,從沒有過的恨意在他心底滋生,他克制不住情緒,失控地說:“我討厭你,越辰,你為什么不去死?” Alpha呆呆地看著席寧,咬緊嘴唇,眼角發(fā)紅。 那天的事情是他的錯,在被信息素影響地更深之前,他明明有很多種方法避開這個結(jié)果,可他還是做出了最自私的行為。越辰不認(rèn)為席寧應(yīng)該用平常心對待自己,可席寧眼底毫不遮掩的痛恨將他的感情全部踩碎,Omega不會原諒自己的,他可以通過標(biāo)記擁有席寧一輩子,但絕不會擁有席寧的喜歡。 越辰揉了揉眼,手被液體濕潤,他不想哭,可是席寧的厭惡讓他難受,不知道要怎樣才能不被席寧討厭。他想說你不要討厭我,是我的錯,對不起,你想怎么樣我都愿意去做,這輩子賠給你,不要用那種表情和態(tài)度對我好不好。 越辰說不出口,只能在Omega注視下,慌亂地抹掉臉上的淚。 席寧蹙眉,Alpha的眼淚令他稍微冷靜了些許,他突然感覺疲憊,標(biāo)記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F(xiàn)在再沖Alpha發(fā)泄怒火又有什么用呢。 “你出去吧,吵死了?!?/br> “對、對不起……我馬上走……對不起,席寧。” 越辰哽咽著消失在他視野里,十六歲的席寧望著窗外湛藍(lán)的天,對未來、對自己和越辰之間的關(guān)系,深感茫然無措。 “席寧——席寧!席寧、席寧?” 越辰喋喋不休的聲音將他的神思從回憶里撈出來,Alpha枕在自己腿上,像只粘人的大型犬,用頭不停地蹭自己的手:“你又發(fā)呆了,在想誰?是其他Alpha嗎?” “不是的。” “我叫了你好幾聲了,你都沒應(yīng)我,哼,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在外頭遇見其他Alpha了?是誰?你說不說?你不說我就找人偷偷跟蹤你,看你私下里去幽會誰?!?/br> 盡管知道易感期的Alpha說話百無禁忌、不能當(dāng)真,但席寧還是無奈地跟他解釋:“我沒有想誰也不會幽會誰,我只是想起了高中那會的事?!?/br> Alpha忽然不說話,玫瑰信息素向他釋放出不安的訊息,席寧聽見越辰說:“對不起?!?/br> 越辰啪嗒啪嗒掉眼淚,不一會兒席寧的大腿就被潮濕的褲子黏住,他趕緊安慰無聲哭泣的Alpha:“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早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