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魚六歲的時候奶奶去世，被林爸扔給了林媽，林媽不想帶孩子，把他送去了南市外婆家，林外婆心疼這個玉人似的小外孫，對他很好，失去了一個親人之后，小林魚又擁有了一個親人。

    林外婆腿腳不方便，林魚乖巧懂事，總是主動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wù)，每天的早餐就是他出門買的，不出幾個星期，老街坊們都熟悉了這個漂亮小團(tuán)子，早餐鋪的老板每天都會準(zhǔn)備好兩人份的早餐，方便小林魚過來拿。

    今天的早餐是紅糖饅頭、玉米蒸餃和小米粥，林魚手腕掛著袋子屁顛屁顛往家里走，老街里成天搗蛋偷雞摸狗的混小子們早就盯上了這個小孩，總是一個人出來，家里只有個半殘的老太婆，簡直是完美的下手對象。

    一轉(zhuǎn)角林魚猝不及防下被撞倒在地上，小米粥灑了一地，林魚有些慌張：“你們是誰？”

    眼前幾個嘻嘻哈哈的半大少年一臉得意洋洋，其中一個推了林魚的肩膀一把：“喂小屁孩，把你身上的錢都拿出來，聽到?jīng)]有？”

    林魚雖然小，但是十分警惕：“我沒有錢！”

    因為外婆不方便，家里一直是常年在外包餐，早餐是一個月給早餐鋪一筆錢，每天去拿，午飯和晚飯，是熱心的鄰居嬸子幫忙做多一點給他們，當(dāng)然也是有伙食費的，這邊物價不高，而且領(lǐng)里領(lǐng)居都相熟，比自家買菜做飯也不會貴很多，這樣吃十分方便。

    林魚身上確實是沒有錢的，幾個人搜了一番，晦氣地罵了幾句，臨走時搶走了他手上的饅頭和蒸餃，還放話道“明天拿不出錢來就揍你”。

    見他們走了，林魚咬了下嘴唇，他太小了，拿這些人沒辦法，而且他知道這幾個大男孩都是成日里人憎狗嫌，四處搗亂的那種，也不是犯罪，又是未成年，街坊們基本都不喜歡他們，但也做不了什么。

    今天的早餐沒有了，林魚決定回去跟早餐鋪的老板再要一份，外婆會給他零花錢，他都存起來了，等下次交錢的時候交多點就好，他抬腳往回走，誰知道看到剛才搶了他東西的幾個人被一個比他們小的少年壓著揍，鼻青臉腫地跑走了。

    那個少年打架輕輕松松的樣子，他眼睛很黑，帶著不符合年齡的兇狠野氣，正垂眸吃著手里的紅糖饅頭。

    林魚嘴巴長成o形，他不知道怎么一下子事情就變成這樣，這個人，打架好厲害呀，小小的林魚心里滋生出羨慕，他要是也能這么厲害，那些人就不敢惹他了。

    林魚啪嗒啪嗒跑過去，仰頭看少年：“大哥哥，這是我的早餐。”

    正在吃東西的少年愣了下，又繼續(xù)若無其事地吃了起來：“哦，我搶到就是我的?！?/br>
    林魚看到這個哥哥好像很餓的樣子，狼吞虎咽的，想到剛才少年打跑了欺負(fù)他的壞人，從兜里拿出了一袋牛奶遞給他：“哥哥，給你喝?！?/br>
    這奶是袋裝的，量不多，不過是南市的經(jīng)典老牌子，便宜又營養(yǎng)，林外婆專門定來給小林魚補(bǔ)身體，林魚放在了外套里面的小兜，剛才那些人在搜的時候沒搜到。

    少年有些莫名地看了林魚一眼，隨即不客氣地把奶拿過來喝了，他真的很餓，每天都吃不飽，有個冤大頭在，他何必拒絕。

    “大哥哥，你可以教我打架嗎？”林魚送了東西，才說出自己的愿望。

    少年掃了一眼白白嫩嫩、短手短腿的小團(tuán)子，不屑地嗤笑一聲。

    林魚沒有氣餒：“大哥哥，你教我打架，我交學(xué)費呀?！?/br>
    少年頓了頓，思考一番后答應(yīng)了：“你每天給我買幾個饅頭。”

    “好！”林魚眼睛亮晶晶地答應(yīng)了，饅頭很便宜的，他的零花錢夠用，突然，林魚肚子傳來了咕嚕嚕的聲音，平時這個時間他都吃上早餐了，現(xiàn)在顯然是餓了。

    少年居高臨下看了林魚一眼，把手里喝了一半的奶塞回去給他。

    林魚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奶，少年不耐煩道：“你自己喝吧，我還不至于要搶小孩的吃的?！?/br>
    林魚笑了一下，也沒嫌棄這是他喝過的，咬住吸管喝了起來，嘴里含糊道：“哥哥，我現(xiàn)在去給你買饅頭。”

    少年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林魚問：“哥哥，我叫林魚，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淡淡道：“秦時野。”

    林魚又問：“你家在哪里呀，我怎么找你？”

    “我住福利院，就那邊那個?！鄙倌旰茈S意地說，似乎并不覺得有什么。

    林魚喝完了奶，肚子沒有那么餓了：“福利院是什么？”

    秦時野語氣平靜：“就是沒爸沒媽的人住的地方?！?/br>
    “噢?！毙×拄~沒覺得有什么，“我也沒有啊。”

    秦時野這才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過林魚肯定不是和他一樣的：“你有家啊?！?/br>
    林魚心里有些震驚，這個哥哥沒有家嗎，他好慘，林魚猶豫了一下，拉住少年的手：“哥哥，你可以來我家啊?！?/br>
    小林魚不知道福利院、孤兒、收養(yǎng)這些東西，只是覺得他有家，他又喜歡這個哥哥，所以愿意把家分給他，秦時野雖然也不大，但懂得多，不過懶得解釋，反正福利院那邊管他們管的不是很嚴(yán)，林魚拉著他走，感受到掌心里軟軟嫩嫩的小手，秦時野不知為何就跟著他走了。

    林魚跟早餐店的老板說了，老板欣然接受，補(bǔ)給了他一份早餐，還給了幾個饅頭，林魚就把饅頭遞給秦時野，秦時野顯然沒飽，接過就吃了起來。

    回到家的時候，林外婆已經(jīng)有點擔(dān)心了，小孩比平時晚了這么久，不由一直向外張望著，見到林魚才松了一口氣，然后好奇地看了旁邊的少年一眼。

    林魚給外婆介紹：“外婆，這是時野哥哥，剛才有幾個人欺負(fù)我，搶了我的早餐，是哥哥打跑了他們。”

    后面的秦時野抽了抽嘴角，他明明是被幾個人攔路，順手揍了他們，又剛好餓的很，搶了他們的吃的，怎么就被這個小團(tuán)子說成英雄救美似的。

    林外婆和藹地感謝了他，知道他是旁邊福利院的，塞了秦時野幾個零食，林魚又嘰嘰咕咕地說要拜師學(xué)藝，還有哥哥沒有家能不能住我們家之類的，林外婆摸摸小林魚的腦袋：“外婆不符合條件呀，沒辦法收養(yǎng)哥哥?！?/br>
    在林魚嘟囔著什么是收養(yǎng)的時候，秦時野直截了當(dāng)拒絕了。

    被送到福利院門口的時候秦時野才幾個月大，包裹里就只有一個廉價的墜子和他的名字，因為身上帶著桀驁不馴的野勁，像頭小狼一樣，收養(yǎng)人覺得養(yǎng)不熟，都不太樂意收養(yǎng)他。

    到了青春期，秦時野飯量大增，比普通男孩吃的更多，福利院的平常飯菜根本不夠，也不可能給他多的，因此他經(jīng)常往外跑，打些鳥摘掉野菜加餐。

    林外婆笑了笑：“小野，我們家祖孫兩個老的老小的小，你看我腿腳不方便，小魚一個孩子在外面我不放心，想請你幫忙照看他，可以嗎？”

    林魚拉拉秦時野的袖子：“哥哥說好教我的?！彼ＵＱ郏瑳]在林外婆面前說打架兩個字，“哥哥，我把最喜歡的牛奶分你一半。”

    秦時野知道林外婆是在照顧他，畢竟他一個小孩子，就算能打也是小孩子，能做什么，只是在路上照看林魚算什么，反正他每天也要在外面跑，被林魚揪著不放，他沉默了一會，同意了每天五個饅頭的報酬。

    早餐鋪的饅頭又白又胖又實在，小林魚吃小半個就飽了，聽到秦時野要吃五個，震驚地看了眼他的肚子。

    第二天林魚出門的時候就看到秦時野等在外面，他牽住大哥哥的手笑了笑，秦時野默默跟著，昨天那群人果然又來了，結(jié)果看到秦時野像鳥獸散去一樣跑了。

    吃完早餐后林魚纏著秦時野要學(xué)打架，拿出了熟悉的袋裝奶插好吸管，正準(zhǔn)備喝的時候，旁邊少年無法忽視的灼灼視線讓他手一頓，突然想起來什么，轉(zhuǎn)手遞給秦時野：“哥哥你喝，說好的分你一半。”

    秦時野內(nèi)心冷笑一聲，呵，要不是他暗示，這小家伙估計就忘了吧，他咬住吸管大口喝著，沒管小團(tuán)子眼巴巴的看著，三下兩下喝光，把包裝扔了。

    喝完了小團(tuán)子喜歡的奶，本以為他會不高興，誰知道林魚看了空袋子一眼，一本正經(jīng)地和秦時野說：“哥哥，你也喜歡這個牛奶嗎，那都給你喝好了?！?/br>
    林魚是想到了，餓肚子很難受，他在林爸家待的那段時間就餓過，哥哥吃那么多東西還餓，那豈不是每天都很難受，所以林魚決定把自己的奶讓給他，因為這只是加餐，他不喝也不會餓，雖然……林魚有點舍不得，可是如果是大哥哥的話，他就可以給。

    秦時野的手握了幾下，他沒想到小林魚會這樣做，再怎么樣此時的秦時野也只是個小少年，平生第一次收到毫無保留的善意，而且這不是可有可無的施舍，而是把喜歡的東西給他，一下子有點不知所措。

    “哥哥？”林魚拍拍秦時野的手臂，不知道他為什么呆呆的。

    秦時野回過神來，鄭重其事道：“我教你怎么打人有用，打哪里最痛?！?/br>
    林魚也嚴(yán)肅著一張包子臉，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