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荊第一次見到他是自己十五歲時。

    說是第一次，其實(shí)他與那個男孩子也只有一面之緣而已。并且在往后數(shù)年中，韓荊以為自己漫漫余生，不會再有見到他的機(jī)會。

    說起來，命運(yùn)多巧妙又多可笑，十幾年來他去那個私生子哥哥家里的次數(shù)只手可數(shù)，卻還能在那棟略顯冷清的別墅里遇見一個叫他記了大半輩子的人。

    春夏交接時，雨是這座城市的?？?，只要是不出太陽的天，空氣里都是低氣壓的沉悶?；覊m漂浮，濃霧遮眼，車窗緊閉，讓韓荊很難不暈車·。韓冀的住處有些偏僻，車輛行駛快一個小時，韓荊腦子發(fā)暈，拿著東西下了車。

    院子被打理得很漂亮，靠墻處種了棵很高大的槐樹，綠葉成蔭，郁郁蔥蔥。五月份，槐花正開，少女潔白衣裙一樣一串串垂下來。整個院子里都是槐花清香，清淺寡淡的甜香，只一棵槐樹就讓韓荊從嗆人灰塵里逃離。

    韓荊順著樹枝抬頭往上看，一直延伸到二樓的房間，水綠色窗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白花隔著窗戶和窗簾相稱，畫面漂亮得像廉價影樓的背景布。

    韓荊敲門，是雇傭的阿姨開的門，那阿姨開門看見他，神情很明顯地一愣：“二少爺？”

    韓荊點(diǎn)點(diǎn)頭進(jìn)了房子，阿姨手忙腳亂地又要去倒水又要去喊韓冀，一杯溫水?dāng)[在韓荊面前，廚房突然傳來咕嚕嚕的響，阿姨慌亂地要去關(guān)火：“啊呀，你等等啊二少爺，我關(guān)了火就去樓上喊大少爺下來?！?/br>
    韓荊蹙蹙眉，站起來說：“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去喊我哥吧?！?/br>
    二樓裝修得像個酒店似的，一條狹窄過道，房間數(shù)量眾多，門卻都關(guān)著，沒什么活人氣息。只有一盞走廊燈發(fā)著暗調(diào)的光，透著股陰森詭異的氣氛。

    韓荊無法，只好一扇門一扇門地推開看，這間大概是臥室，韓荊探頭往室內(nèi)望了望，窗簾嚴(yán)絲合縫地拉著，一點(diǎn)光不透，燈也沒開。偌大一張雙人床，有個人蓋著張薄毯正睡。

    大概是韓冀，韓荊沒什么顧忌地走進(jìn)去，低頭看見床上躺著的人卻是張陌生的臉。

    一個男孩子，臉蛋很漂亮，睡姿乖巧，睡得無知無覺，臉蛋潮紅，纖長睫毛垂著，很安靜地側(cè)躺，薄毯沒蓋到的側(cè)頸處露出一枚鮮明的吻痕。

    怎、怎么是個男人呢。脖子上尚且?guī)е笳餍詯酆圹E的吻痕，睡在自己哥哥的床上，就算韓冀要帶人回家，也應(yīng)該是個女的吧，韓荊慌亂起來，心臟不明就里地加速跳動。他小心翼翼退出房間，合上那扇猶如潘多拉魔盒的門，無聲無息結(jié)束這本不該他看見的一眼。

    韓冀裹著浴袍從浴室里出來，頭發(fā)尚且濕漉漉地滴著水，看見韓荊魂不守舍的模樣，很驚訝地問：“小荊？你怎么來了？”

    韓荊勉強(qiáng)笑了笑：“爸媽讓我來給你送東西?！?/br>
    韓冀見他兩手空空，有點(diǎn)疑惑地問：“送什么？”

    “請?zhí)跇窍??！表n荊說著，轉(zhuǎn)身要下樓，被韓冀喊了名字叫住了，韓冀的五官和他兩三分像，身體不太好，膚色缺血一樣的白，韓荊看他的臉，總覺得他命不久矣。對這個·哥哥他說不上什么感情，漠視態(tài)度大過一切，韓荊選擇性無視，無視他出軌的父親，無視他突如其來的哥哥，無視父母的爭吵，無視剛剛房間里的男孩子，這個家需要他的無視來粉飾太平，這是他讓自己不那么痛苦的生存之道。

    韓冀問他：“你剛剛有進(jìn)到哪個房間嗎？”

    韓荊很無辜地?fù)u搖頭，臉上是十五歲男孩子應(yīng)該有的懵懂無知，很天真孩子氣的狡黠：“什么？沒有??？哥，你房里有什么嗎？”

    韓冀?jīng)]多說什么，摟著他的肩膀，兄弟情深的樣子，和他一起下了樓。

    韓荊來給韓冀送祖母七十大壽的請?zhí)?，面上是讓韓冀去參加壽宴，大家心里都清楚，這是要讓韓冀認(rèn)祖歸宗了，韓家突然多出來這一個二十多歲的兒子，又不知道要鬧出什么風(fēng)波來。韓父要給韓冀產(chǎn)業(yè)或是金錢，都該由這一張請?zhí)?，特地安排韓荊來送，更無疑是在打韓荊母親的臉。

    韓荊厭惡這個父親又無可奈何，天真勸吵架的父母離婚時被扇了巴掌，他從此再不對父母的感情狀況發(fā)表言論。

    韓冀看到請?zhí)蠛茈[秘地透著高興，問韓荊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飯。韓荊想拒絕，腦子里又閃過一張安靜睡顏，鬼使神差答應(yīng)了。

    韓冀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他居然真的答應(yīng)，一時好像沒那么高興了，讓阿姨多做幾個菜，又看了看韓荊，并不避諱著他：“再給程瑾熬點(diǎn)清淡的吧?！?/br>
    韓荊大概猜到了，但還是順著韓冀的意問：“程瑾是誰?”

    “我的一個朋友，來借宿幾天。有點(diǎn)生病，就不下來和我們一起吃晚飯了?！表n冀笑著說，拉著韓荊坐下來，繼續(xù)和他扮兄友弟恭。

    韓荊點(diǎn)點(diǎn)頭，腦子里總浮現(xiàn)那張臉，怎么有男人長成那樣，女相又不甚女氣，要用形容詞讓人想到的卻不是英俊而是漂亮，輕易和性欲掛鉤又無關(guān)粉脂氣，是他紅艷微嘟的嘴唇和瘦卻不干枯的身體，黑發(fā)很軟一樣垂下，露出的鎖骨鮮明秀氣，很輕易就可以撩撥起性欲。

    不過程瑾不下樓吃飯，韓荊這頓飯留得毫無意義，和韓冀又沒什么話說，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離開時天都黑下來，掛著寥寥幾粒星，槐樹依舊立在那，葳蕤蓊郁，韓荊順著樹干上望，下午來時緊閉的那扇窗打開一半，那個叫程瑾的男孩子半倚在窗框上，仰頭望天，槐花掛在他身旁，純潔無瑕，夜空做點(diǎn)綴，幾點(diǎn)星星全變成他的陪襯。

    韓荊順著他的眼神也抬頭看天，實(shí)在是沒什么好看的，能見度低的夜晚天空漆黑，冷清恐怖如黑洞，似乎旋轉(zhuǎn)著要把他吞了。韓荊打了個寒顫，逃也似的離開了韓冀的居所。

    往后數(shù)年，韓荊的家境和漫漫時間教會了韓荊做一個紈绔二代，玩男孩在他眼里再也不是一件值得吃驚的事——他也去和很多男孩子上床zuoai，包養(yǎng)那些漂亮男孩，那些男孩子卻或多或少，無一都很像他十五歲見到的那個程瑾，可程瑾那半張叫人銘記的臉也被時間洪流沖刷得模糊。

    再沒機(jī)會見他一面——程瑾在陪韓冀赴老太太壽宴的那天和韓冀一起出了車禍，車身側(cè)翻下懸崖，引起二次爆炸，發(fā)現(xiàn)的兩具尸體被燒得面目難辨。

    韓冀?jīng)]命認(rèn)祖歸宗，葬禮就辦得低調(diào)隱秘，十五歲的韓荊穿一身黑，落下的幾滴眼淚卻是想著程瑾才掉下來的。

    又在下雨。

    南方五月份的雨和容璟槐后xue里的水一樣源源不斷，韓荊壓著容璟槐在關(guān)了燈的臥室里zuoai，水綠色窗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韓荊一只手制住了容璟槐雙手，握著背到他身后按實(shí)了，另一只手揉搓他臀上白皙軟rou，面團(tuán)似的捏來捏去。

    容璟槐的眼淚又掉下去，他在性事中好像常常落淚，顆顆晶瑩，順著臉頰沒進(jìn)被褥里，潮濕一片。

    韓荊居高臨下看著容璟槐，上身很瘦，蝴蝶骨好像真要透過薄薄皮rou飛出蝴蝶，一把纖腰收得流暢，連帶著胯也窄，臀rou卻豐滿圓潤，乖乖的翹，大腿都充盈軟rou，被韓荊手掌抓著，不安分地溢出指縫。和他的臉一樣，天生適合耽于性愛。容璟槐半張臉哭得連著身下的床單都濕漉漉的，韓荊喉結(jié)滾動一遭，像要親他，俯下身時卻一口咬在了容璟槐側(cè)頸，犬齒刺破了皮膚，有少許血珠滾落，韓荊把他流出的血舔掉，就只留下一排整齊牙印。

    頸側(cè)的痛可忽略不計(jì)，容璟槐卻還是“啊”地叫出聲，只怪韓荊野獸一樣，見血后仿佛更興奮，胯下抽動得飛快，撞在臀rou上啪啪作響。

    外傷疼痛尚可抵抗，只是韓荊抽插帶來的痛感或快感直由體內(nèi)散出至全身上下，叫容璟槐丟盔棄甲，嘴唇床單什么也咬不住，胡亂喘氣呻吟。

    光靠后面容璟槐泄不出來，掙扎著要從韓荊手里奪回自己的手，無奈韓荊按得用力，容璟槐被cao得渾身發(fā)軟用不上力，嗚咽著掉眼淚，可憐得要命。

    韓荊看見了，容璟槐下面直挺挺的一根，漲得紫紅，容璟槐意識都恍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仿佛聽見韓荊嗤笑一聲，性器就狂風(fēng)驟雨般次次頂在他最要命的地方。他整個人都彎成一張弓，被韓荊執(zhí)著，快感海嘯一樣把他整個人吞沒，神識混沌，能感受外界的地方只剩下后xue。

    意識恍惚間，容璟槐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射的，只感覺到韓荊的抽送緩慢了些，也并不知道是因?yàn)樽约汉竺娼g得死緊。溫涼jingye灌進(jìn)體內(nèi)的感覺倒很鮮明，容璟槐意識回籠了些，昏暗房間一時間只剩下兩個人不同頻的厚重喘息。

    容璟槐側(cè)頸那一小塊皮膚被反復(fù)嘬吸啃咬，傷口有些潰爛，竟然也顯得很嚇人。

    韓荊沉默著看了側(cè)躺在床上的容璟槐一會，伸手撫上他脖頸，粗糙指腹碰到傷口，容璟槐瑟縮了一下閉上眼，仿佛累極。

    “我去給你拿創(chuàng)口貼?！表n荊翻身下床，站了幾秒，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給容璟槐搭上一條薄毯。

    行至門口他突然回頭看來一眼，水綠色窗簾和昏暗房間，蓋著薄毯入睡的漂亮男孩，程瑾的臉時隔數(shù)年在腦海里如磨損過度的舊照片，韓荊再去傷神費(fèi)力地想也無法清晰了，取而代之的躺在他床上放浪高潮的容璟槐，相像的兩張面龐融合交織，記不得，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