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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每日沉淪資訊在線閱讀 - 第五十二章、盜花人

第五十二章、盜花人

    第五十二章、盜花人

    洛陽牡丹開,楊柳花飄雪。

    因不久后暗雨樓樓主上官闕的二十四歲生辰,金谷園近日都在為筵席事宜忙前忙后。

    筵席辦在金谷園內(nèi)的牡丹院,院內(nèi)叢生有上百株牡丹。三月底四月初的光景,洛陽城內(nèi)的多數(shù)牡丹早凋了,只金谷園內(nèi)這一片名種,因四月初四的生辰,被人好生呵養(yǎng)著。即便如此,里頭也有幾株開得早了,更有幾株給盜花人折了花。

    管家見到那幾株殘枝,氣得把院內(nèi)上下都找來,誓要將盜花的人捉出。卻有人過來附在管家耳邊說了兩句話,這才讓管家松了那口氣:“既然是韓副樓主折的,想來上官樓主不會怪罪?!?/br>
    遂遣散眾人。

    雨后天朗氣清,因路上被事牽絆住,暗雨樓一行人慢了行程,方到洛陽,還未歇腳,便趕到金谷園聽安排的諸項事宜。

    牡丹是苦香,細枝末節(jié)的苦味壓下不少人身上不好聞的香料味。

    舒紅袖端茶案一路行來,習(xí)舞體態(tài)好,挪步細小講究。春風(fēng)拂著白衣,身姿頎長秀麗,如此素淡的一身,卻朱唇白面,妝面濃艷,將她一貫的病懨懨遮了干凈,只覺明艷照人。發(fā)也莊重的挽了個別致的髻,配著金鈿,當中插著一朵新摘的紅牡丹,耳上銀絲墜著兩枚桃核狀的翡翠。

    她端著茶案立到正談事的上官闕身邊。

    上官闕余光瞥見她,笑著散了身邊說事的人,伸手拿起案上的茶盞。

    他含笑道:“這事下人做就好。過幾日重頭戲是你,怎么還不去換衣裳試試場地,看看有哪些需要改的?”

    舒紅袖環(huán)顧座下,只問道:“他人呢?”

    上官闕喝了一口濃苦的茶,“現(xiàn)在大概在挽明月那里?!?/br>
    舒紅袖面色一冷。

    ……

    挽明月推門回屋時見到韓臨在桌前看書,著實嚇了一跳。

    韓臨倒是還有空拿書向他招了招,跟他打招呼。

    “在我這里呆舒服了?不舍得走了?”

    韓臨笑了兩聲沒說話。

    挽明月環(huán)顧四周,已不見那只魂瓶。

    “帶出去撒了?!狈路疬@里還有誰的耳目似的,韓臨小下聲:“我怕張昭后悔?!?/br>
    挽明月將與張昭的對話原封不動帶給韓臨,笑著又道:“是嘛,死都死了。判官筆一旦落下,情仇愛恨都得勾除?!?/br>
    韓臨聽了一怔,若有所思地緩緩點頭。

    說死人總還是不大吉利,挽明月?lián)Q了輕松的話題:“姜舒盯著你喝的藥?”

    “嗯,她還跟我出去了一趟。我麻煩她撒的骨灰,這事我不好做?!表n臨又想起什么似的,把書扣下:“順便還問了問媚好的事。”

    “那我可以洗脫嫌疑了吧?這玩意可沒有什么父子遺傳的?!蓖烀髟绿羝鹈碱^又問:“你回來是為了讓我勸媚好?”

    “你還是勸勸好?!表n臨皺眉說:“飲鴆止不了渴。你跟我講過你父親……”

    “不是誰都腦子有病?!蓖烀髟吕淅浣財嗨脑挕?/br>
    韓臨自知觸到了霉頭,沒再講下去。

    發(fā)覺語氣太沖,挽明月松緩語調(diào),解釋道:“她有方寸。”

    昨日的大鬧還歷歷在目,挽明月眼光往安穩(wěn)戴在韓臨腕上的紅繩看了一眼,又觀察一遍他的臉色,才又講:“不過她對你感興趣你倒是不吃驚?!?/br>
    韓臨只習(xí)以為常地拿鼻子嗯了一聲,又翻過書低眼看書:“這有什么好奇怪的。男人的看出來的晚,是因為本來關(guān)系就近,得分分。對不熟的女人再看不出,我不成瞎子了?只是她們暗地里這樣,我不好明著說不合適,這么弄太不給人面子了。刨除喜歡,大家也都還能做朋友,過兩年感情自然就淡了,也省的下不來臺?!?/br>
    “聽上去可真是經(jīng)驗豐富?!?/br>
    挽明月是知道的,自下山以來,就從沒缺過喜歡他的人。因為不缺,他選擇的余地就大,甚至不需要在對他已有好感的人里選擇。要是誰妄想一顆赤誠的心就能打動他,便顯得有些癡人說夢。

    相比喜歡自己的,韓臨更在乎自己喜歡的。有這樣一副好相貌,他也容易得手。

    韓臨反問:“你敢說你沒有?”

    “多是爹娘給姑娘說親的?!毕耜惣倚∩贍斈菢拥纳俚某銎?。挽明月摩挲下巴:“我看起來只適合給人當女婿?好傷人的發(fā)現(xiàn)?!?/br>
    “那估計是姑娘們看你太難上鉤?!表n臨又笑著說:“可能我看起來不聰明,容易把到?!?/br>
    說罷,似乎想印證一下自己的猜測,韓臨轉(zhuǎn)眼去掃看挽明月,誰知挽明月為了給他看得更仔細,竟然站起身攤開了兩臂。

    原本對坐兩人將就著還能平視,他這一站起來,韓臨不得不極大程度地仰高了頭,不禁狐疑道:“你是不是又長高了?我怎么感覺每次見面,你都要再高一點。”

    說到這個,挽明月也頭疼:“可不能再高了?!?/br>
    “再長,我覺得天都要給你扎個窟窿。”

    談這個委實叫挽明月焦慮,索性講了正事:“你師兄中午時候到洛陽了?!?/br>
    韓臨哦了一聲。

    “四月初四你去金谷園嗎?”

    韓臨眼都沒抬:“不去。”

    “那完蛋了,”挽明月笑起來:“媚好要代我去。我同她講你在場,她才肯替我的?!?/br>
    “這種事你不是本來就不會去嗎,她早該想到的。”

    “所以她就坡答應(yīng)了?!蓖烀髟掠终f:“不過我也沒想到上官闕的生辰你都不去。當年在長安的時候,我見你們對生辰還挺在乎的,他特意從洛陽過來,跟你一起過?!?/br>
    “人太多了。”韓臨的目光從書里移出來唆了一眼挽明月:“他也沒非要我去。”

    挽明月含笑道:“你好大的派頭?!?/br>
    韓臨只挑了一下眉,不予置否:“四月初四那天你有空嗎?我想帶幾個朋友到石窟逛逛?!?/br>
    “你都說了。沒空也得擠出空啊。你找了幾個人?”

    “不多。原本還想把媚好也帶上?!?/br>
    “哦,那可不敢給她知道還有這樣一回事。你是不知道,她聽了這事,先是嘀咕說——上官闕二十幾歲的人辦什么壽宴???”

    誰都知道這壽宴實際是活絡(luò)關(guān)系一掃疑云的,可挽明月末一句嬌聲嬌氣,將媚好的語氣學(xué)了個八成。

    韓臨一聽笑得停不住,將將收住笑,想起什么似的問:“她是不是沒見過上官闕?”

    “是啊,等見過了,說不定對你也沒有什么興趣了?!蓖烀髟掠终f:“我讓她過去瞧瞧你們屠盛盛,好好學(xué)學(xué)人家?!?/br>
    “孩子都是看別人的好,我覺得媚好活絡(luò)多了?!?/br>
    如此閑散地聊著,韓臨也不著急走,見著太陽西斜,才起身告辭。挽明月見他一切如常,好像真的緩過那股勁,提了一天的心總算安安穩(wěn)穩(wěn)落下。

    走到門邊,韓臨頓足,轉(zhuǎn)過身歉然道:“姜舒告訴我,魂瓶你昨晚就去找過,就是當時不在庫房,耽擱了。你說得都對,我是太混蛋了,我這個人有很多問題,昨天的事你別放在心上。我不會再說那么傷感情的話了。”說完,韓臨向他搖了搖右手:“還是要多謝你的紅繩?!?/br>
    此后兩天正趕上挽明月忙的時候,日日深夜才回去,他沒再正面見過韓臨,倒是每日回屋,都能在里頭見到韓臨帶來的東西。一次是小罐櫻桃酒,一次是一大兜早熟的枇杷果。

    剝食著稍顯酸澀的枇杷,挽明月心想韓臨這兩日可真是過得想來充實。

    日子照常過,第三日總算能早些回去,這次是他的臉盆乘了水擺在桌上,里頭游了三條鯉魚。挽明月交代人去把其中一條魚做了,正在喝魚湯之際,吳媚好敲響了他的房門。

    “來的正好,剛想讓人去叫你。拿個碗一起吃,這魚不錯,待會你拿一條回去。”

    媚好硬拉他起來,沉默著將他領(lǐng)到一處別院前。二人輕功均不錯,雙雙站在樹梢上,也沒引起里頭的警覺。

    挽明月認得此處,他給姜舒安排住處時,一來考慮她易遭人非議,二來想讓她去賬房近些,便特意安排了這處清凈少人的住處。

    地方挽明月認得,屋內(nèi)傳出的男子笑聲他也一樣認得。

    韓臨真是識變通,上官闕翻手覆掌干涉他找女人,他便把女人找到無蟬門里。

    媚好的眼睛在黑暗中發(fā)亮:“魚是他們今早去洛水里捉的?!?/br>
    里頭好像正說到興頭上,連女孩子說話的聲音都給帶得大了些。這于挽明月而言僅余刺耳,更不要去聽清他們究竟為哪個話題笑。不過很多時候,笑這件事,不是為話的內(nèi)容,而是為說話的人。

    挽明月轉(zhuǎn)身先一步掠出去,媚好也跟著他落了地。

    見媚好不解地一直望著自己,挽明月道:“回去吃飯吧,晚了可就要涼了?!?/br>
    “你還吃得下?我不是告訴你了嗎,魚是……”

    “怎么吃不下?總歸是他的一片好意?!?/br>
    媚好雙眉緊擰:“他明明知道……”

    說到這里,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默默跟上在屋瓦上飛掠的挽明月。

    挽明月開口,吃著涼風(fēng):“你當喜歡他的人少過嗎?你當他對不感興趣人的喜歡會分眼瞧嗎?如今他是名聲臭了,可要是真放低了身段往紅塵里打滾,還有人上趕著咬鉤,他明白得很。說到底他也是個人,是個男人,就算他惦記著他meimei,妥善對待別人家的女兒和meimei,他也是個男人?!?/br>
    花剪夏還活著的時候,被單方斬斷的情絲,絲絲縷縷地還纏著韓臨,叫他沒再起心思。如今心里有了空,他當然要往前走,去找他喜歡的女人。

    次日姜舒來送東西,挽明月這才第一次認真地觀察了這個韓臨看上的姑娘。

    由于第一次見面即是一覽無余,便導(dǎo)致往后的再看都讓人心有戚戚,習(xí)慣的躲閃視線。在此之前他對姜舒只有一個大致的印象,一個漂亮的姑娘,其他的屬于不肯回憶的范疇。

    這次只認真掃了幾眼,果然又是腰細腿長高挑勻稱的模樣。不得不承認,除了某處畸形的執(zhí)念,韓臨眼光著實不低。

    “他在外頭和別人有斷不了的關(guān)系,能要你的命?!?/br>
    “韓副樓主同我講了,不過沒細說,沒講是誰。”

    挽明月心頭一震。他竟然坦率講了?

    挽明月反應(yīng)過來:“他要你做情人?”

    姜舒微微頓首:“我們這樣的人,不敢奢求韓副樓主能傾注全部的心血?!?/br>
    挽明月頓首:“昨日的魚和前日的枇杷都不錯,代我謝謝韓臨?!?/br>
    姜舒倒是從容:“要是還有機會見到韓副樓主,我會代門主轉(zhuǎn)告。”

    挽明月一笑:“聽說直到昨日,你們相處得都還很不錯。這‘要是還有機會’又是怎么來的?”

    姜舒垂眼,緩緩道:“我哥是男人,凡事做錯了哪一步,就算不委身給別人,也都還有出路。我不一樣。我只能把每件事都做到最好,努力取悅別人,這才第一面就冒犯了門主,所幸您沒有怪罪。以前我沒有選擇,只能靠著身體一步步往上爬。但現(xiàn)在我可以選擇了。我不想放棄。我總要跟我哥分開?!?/br>
    挽明月心下了然,卻又想起昨晚隔窗聽到的她的笑,心中幾轉(zhuǎn),頓首道:“凡事只要對得起自己,總歸不會后悔?!?/br>
    四月初四艷陽高照,挽明月晚到半刻,一抬眼,透過窗便見在二樓雅間撐頭發(fā)愣的韓臨。韓臨向來有早到的習(xí)慣。

    昨日據(jù)說暗雨樓旁生枝節(jié),易梧桐留住佟鈴鈴連夜去忙,挽明月也心知韓臨口中的那位朋友興是拒絕了他。

    挽明月本該可憐韓臨的,但想起他打算拿自己當幌子應(yīng)付上官闕,實則渾水摸魚與姜舒同游,見他如今孤零零的只能等著自己,心中竟有幾分痛快。就連這種時候,韓臨也只能找自己。

    年輕時候的上進總歸沒錯。挽明月暗笑,除去我,又有誰與韓臨共處,不用韓臨為上官闕的存在而心驚膽戰(zhàn)。

    在樓下饒有興趣想著,挽明月自臨街攤販買來一面銅鏡,借著日頭去照韓臨。亮光第一次從韓臨眼前閃過,便見他警覺地四下張望,挽明月轉(zhuǎn)過身躲避他的視線,心中猜想他手定是叩上了刀。停了半晌再轉(zhuǎn)過身,再拿銅鏡去照他,這回一下徑直便被殺氣騰騰的眼盯住了。

    待看清捉弄的人,原本的殺氣頓時逸散開來,韓臨朝他勾了勾手,瞧嘴型笑著說的大抵是“快些上來”。

    許多人心儀刀圣,怕都是看中這時的溫柔。

    見了面,挽明月故作吃驚問怎么只你一個人,韓臨遞過菜譜說都有事來不了,今天就我們兩個去逛看石窟。

    挽明月一面點著菜,一面笑著聊舊事:“還記得六年前龍門會剛結(jié)束,我想帶你去看看,你還嫌一堆破石頭有什么可看的?!?/br>
    “原來都六年了,過得可真快。我下山那年,咱們在洛陽聚那一次,是不是就在這個酒樓外頭?那天雨好大,兌了雨水的葡萄酒到后來都喝不出味了。但那時候是真高興。后來在長安,累是累,騎馬喝酒過招,真是痛快?!表n臨頓了頓:“有時候我想著,要是一直都是那樣就好了。師父沒死,臨溪還有人,大家……也都不是現(xiàn)在這樣,劍拔弩張你死我活的?!?/br>
    “你當年是好啊,在臨溪的時候你師父喜歡你,出了臨溪吳水煙喜歡你,能打能扛,小刀圣這個名號都坐實了,洛陽長安哪個人沒有聽說過你?但要我回到過去,我真是受不住,那種日子過一遍就夠了?!蓖烀髟屡e起眼睛看了看對坐眼望窗外的韓臨:“盡管如今有很多遺憾?!庇值拖卵劬攘丝诓瑁骸澳哪苁率氯缭?,我滿足了。有時候微瑕最襯白璧?!?/br>
    韓臨轉(zhuǎn)回臉來凝望住他,只是沒有講話。

    挽明月放下瓷杯,舉起目光正對著韓臨:“對現(xiàn)狀不滿的人才最常追思過去,念著過去的樁樁好事?!?/br>
    韓臨別開視線:“你說得對?!?/br>
    挽明月?lián)u頭笑說:“是,知道對,知道不舒服,可就要爛死在一起,對不對?”

    韓臨剛一對上他的目光,嘴要啟開,門被人推開,陸陸續(xù)續(xù)上了幾盤冷菜,挽明月不言語,靠在椅背上喝杯中的茶,也不去看韓臨。

    菜上完,人一一離去,門合上。

    韓臨解釋道:“暗雨樓現(xiàn)在離不開我,等屠盛盛能獨當一面,等紅袖能立足,我就回臨溪?!?/br>
    “你還有個師叔,一旦上官闕找到他,這個理由你說都說不出來?!?/br>
    “我?guī)熓宀皇俏襪eimei,他認真找了幾年了,現(xiàn)在都沒找到。我meimei……去年明白過來以后,我就不盼著他能好好找了,但我去找也還是沒有收獲,可能真就散了?!表n臨認真的告訴他自己的打算:“也就是浪費幾年,我無牽無掛的,家里也沒有人在等,眨眨眼就過去了。”

    挽明月聽到他說這一套,不禁發(fā)笑:“緩兵之計。你對他心軟慣了,心軟得你自己都意識不到?!?/br>
    他又逼問道:“這樣的折磨你要過多久?”

    韓臨撐住頭:“我……”

    “啪”的一聲門猛地被拍開,挽明月正想讓先別上菜,扭頭卻見來人著急忙慌,滿頭大汗,慌張的眼四處搜尋。

    那人大聲喊道:“韓副樓主,有人刺殺樓主!”

    恰逢送菜的人也陸續(xù)進到門里來,眾人齊看向韓臨,卻見韓臨去夾起冷菜吃,不為所動的樣子。

    來人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進來站到門邊,給上菜的小二讓路。小二見韓臨神色如常,只當不是大事,如常地傳菜。

    挽明月數(shù)著,韓臨悶頭吃了得有十幾筷子,才放下了碗筷,抬起臉說:“不好意思,我回去一下?!?/br>
    抓刀起身,領(lǐng)報信的人出門,一氣呵成。

    小二一語不發(fā)地看著屋內(nèi)變故,不知如今走了一個人,這菜究竟還要不要照常上,候在一側(cè)等挽明月說話。

    滿桌的菜剛上齊,還發(fā)著熱乎氣。

    一群人瞪著眼瞧挽明月夾了幾筷,嚼了兩口,忽地把筷子一扔,抱著雙臂靠在椅背上,冷笑道:“你們說這刺殺及不及時?”

    ……

    一本書能被上官闕手不釋卷地研讀,該是什么精妙義理才對,處理著傷患的大夫耐不住引誘,往上頭偷瞄了好幾眼??蛇@畢竟是暗雨樓樓主,大夫并不敢過分地去看,便也瞧不準究竟是何書,這疑竇只越發(fā)深。

    正這樣出聲地想著,門嘭地一聲給人抬腳踹開,聲響大得驚人,所幸大夫手穩(wěn),沿著脖頸修剪繃帶的尖頭小剪才沒有戳住上官闕的脖子。

    青年往內(nèi)室左肩纏了半圈繃帶的上官闕看了一眼,見他并無大礙,甩手把刀丟在桌上,踢出凳子坐下。

    上官闕只在門給人踢開時瞧了青年一眼,便復(fù)低眉去靜靜地看書。

    青年這樣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卻沒人攔,也沒人通報一聲,大夫心中已對他的身份有些底。瞧了兩眼青年,便也收回眼來開始收尾。碰巧撞見上官闕翻了頁,大夫粗掃一眼,立馬就明白了這是什么書。

    果然都是男人。大夫心笑道,不過邵竹軒的綺艷寫得的確不錯。

    但見上官闕的目光在男女交纏的版畫上停了片稍,抬起眼竟然掃望向方才進門滿臉焦躁的青年,視線眨眼間就收回,隨后啪的一聲合住了書。

    結(jié)束修剪后,大夫開始說醫(yī)囑,除開換藥頻率,無非是老生常談的辛辣油膩的吃食這些日子不要碰。上官家是醫(yī)藥世家,這些事對上官闕本沒什么說的必要,可萬一出了點什么事,怕給找來,大夫為省事,事無巨細都講了,卻沒想到上官闕竟然抬眼笑著認真聽了。

    送走大夫,室內(nèi)便成了一片死寂。

    上官闕這天一身紅衣,為了配洛陽的景,衣上以金線抽出了牡丹。頭發(fā)齊數(shù)上挽,很少見的將整幅臉面全都張露出來,面目的光韻如同夏月炎天,直視教人兩眼發(fā)昏,他的目光只一掃來,皮膚便發(fā)辣發(fā)疼,熱如潮一般滲進骨頭。

    因為這個緣故,韓臨掃了一眼就不再看他。

    上官闕單手拔下發(fā)簪,攪亂頭發(fā)散落下來,暫時不能大動的左手孩子氣地輕繞著發(fā)梢,等著韓臨搭話。

    半天,韓臨才看過來:“那三個刺客還活著嗎?”

    上官闕面對大夫時平易近人的笑還沒收:“咬毒囊自盡了?!?/br>
    韓臨沒接那笑,繼續(xù)問:“那么嚴的守衛(wèi)怎么會有刺客溜進來?”

    “易梧桐正在查。”

    韓臨突然問:“你躲了嗎?”

    上官闕用手指摩挲掌中書的封皮,側(cè)著頭笑,黑長的頭發(fā)蓋住了肩上的繃帶:“韓臨,我已經(jīng)不是十六歲的我了?!?/br>
    韓臨一愣,隨即轉(zhuǎn)臉,喃喃道:“當然,當然?!?/br>
    “你不要這樣甩臉?!鄙瞎訇I看著他:“我沒讓你回來?!?/br>
    “那你找人跟著我做什么?”

    上官闕平靜道:“你去見無蟬門的人,我不說什么,可這是洛陽,是易梧桐的手下……”

    韓臨聽到一半就打斷:“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好吧。”

    上官闕靜靜看了他半晌,才開口道:“你非要氣我?”

    “你要這么想我也沒有辦法?!?/br>
    之后就又沒了話。

    好在屠盛盛趕了過來,大老遠就聲音洪亮地叫了句:“韓副樓主!”

    韓臨面色稍有緩和,對他詢問起這是怎么一回事。

    原來是舒紅袖獻舞時生的事端,兩個刺客一齊逼射出的暗器,上官盡數(shù)躲開了,卻沒想到還埋伏有另一個,只有紅袖看到了,便拿水袖去打,只差一點水袖沒有夠到。

    “這是直奔著脖子去的,樓主反應(yīng)快歪了身,只劃傷了肩膀。鏢上有毒,好在樓主立馬拔匕首割掉了那塊被劃傷的rou,不然……”

    韓臨去看上官闕,卻見上官闕面色如舊的翻看起那本書,透過黑發(fā),能看到他肩頭新?lián)Q的繃帶上,已有星星點點的血浸透到表層。

    韓臨又照常問了他一些事,要他好好照顧紅袖,她該是嚇得厲害了,又讓他這一陣子多去找找易梧桐,給她幫幫忙。

    等屠盛盛離開,韓臨走到上官闕旁邊坐下,想了半天怎么說,最終問了一個:“吃午飯了嗎?”

    上官闕簡短說了個沒有。

    韓臨站起來:“等等我,我去給你搞點?!?/br>
    一等就是半個時辰,樓里這邊送來的飯都來擺飯,還不見韓臨的影子,不知道他又跑去了那里。

    中間舒紅袖來了一趟,已卸了艷妝換回白衣,來都沒有坐下,只掃視了一圈,問:“他又跑哪里去了?”

    “拿飯?!?/br>
    韓臨不在她便沒有留的必要了,離開時稍稍頓了一頓,轉(zhuǎn)身斂眉道:“這回幫你,我可是折了名聲的?!?/br>
    上官闕只悠悠道:“也是幫你自己。”

    滿桌的菜上官闕并沒有胃口去吃,讓人把飯菜都收了,剛要去休息,門給人推開,韓臨氣喘吁吁地進來,從食盒里端出來一碗面塞他手里。

    “路太遠了,我讓他們多過了幾遍水。你快些吃,不然要坨住?!?/br>
    這面其實已有些坨了,上官闕也并不愛吃面,但畢竟是韓臨跑遠拿來的。

    “你手是不是不方便,我喂你?”

    上官闕笑著搖頭:“那倒不用?!?/br>
    韓臨見他長發(fā)散著,一低頭便好像將整張臉埋住,便走到他身后,用手梳攏住他的頭發(fā),輕輕在后頭拿手指束著。

    上官闕在韓臨的注視下將就低頭吃了一筷。味道勾起了模糊的印象,這碗面是什么意思,又是哪家來的,他頓時明白過來。

    上官闕仰臉問韓臨:“那家店現(xiàn)在還開著?”

    這味道上官闕認得,是幾年前他們同在洛陽,韓臨大半夜把他拉出去吃的那碗長壽面。

    “生意好得很。”韓臨解下捆在飯盒提手上討彩頭的紅綢帶,低眼去把上官闕的頭發(fā)系?。骸拔铱窗涤陿堑沽耍羌业甓疾粫?。”

    上官闕放下碗筷,笑著捉住韓臨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手指纏住,往后輕輕仰靠住他,就這樣不言語的偎了半晌,才松開了手。

    韓臨催上官闕把飯吃了,又哄他到床上去休息,在床邊同他說:“我也得去墊點東西?!?/br>
    之后線人對易梧桐的說法是,韓副樓主出了暗雨樓,先是去吃了飯,又到茶樓聽了半個下午的說書,待涼快點就使著輕功在洛陽城里繞了兩圈,天黑又出現(xiàn),去擠了夜市,在一個攤販那里買了面具,戴到臉上便悶頭擠進了人群里,而后便再也找不見了。

    甩掉跟蹤的人后,韓臨買來一捧鳳凰花,在約好的燈籠底下交給那個流光溢彩的姑娘,給她戴上面具,就又擠進人群里講話。

    姜舒把花護在懷中:“你生我的氣了?”

    韓臨與她并肩,看著前面的人流說:“我理解你,我給不了你全部不說,反倒容易給你惹來殺身之禍。真是個麻煩。我要是你哥,也不肯答應(yīng)的?!?/br>
    姜舒沉聲道:“我沒有告訴他。我遲早要跟他分開的?!?/br>
    “怎么改變主意?”

    “我覺得再也遇不到你?!苯嬲f完,又追問道:“你還在生氣?”

    人流攢動,將姜舒擠得東倒西歪,韓臨攬肩圍佑住她:“晌午一出暗雨樓就碰到你,我很驚喜,也很開心。”

    面具只遮住半張臉,姜舒能清晰瞧見夜市燈籠下他嘴角的笑,也能想到他眉間眼梢垂著的笑。

    姜舒收回了眼睛,被護著走到人流松散些的地方,肩上的手自然也收了回去。她想了一想,伸出了手,輕輕牽住方才佑護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

    韓臨轉(zhuǎn)過臉來看她,她也回望住韓臨。

    ……

    都結(jié)束了,韓臨面有憂色,問:“真的沒問題嗎?之前有人告訴我,就算不留在里面,也會……”

    姜舒反問:“誰告訴你的?”

    韓臨自知說錯了話,抿嘴笑了出來,摟過她,從胸前親到嘴唇。

    親吻結(jié)束了,姜舒摸著他汗?jié)竦哪樀溃骸安灰獡?dān)心,我吃藥。就算你不弄在里頭,我也不能真的放心?!?/br>
    韓臨環(huán)住她,臉貼在她的后腰上悶聲道:“你辛苦啦?!?/br>
    半晌,她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問:“要是,真的有了孩子呢?”

    韓臨沒有一丁點的猶豫:“生下來,我?guī)愫秃⒆幼摺!?/br>
    姜舒笑了笑,眼睛望向方才匆匆插進花瓶的鳳凰花:“你都說了,你上頭有個人在壓著,走不掉?!?/br>
    韓臨沉默了很久,把她摟緊了說:“那我就殺了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