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腳羊(正文)
01. 魏兮然從沒有想到過,有一天還會再見到他養(yǎng)過的那只小四腳羊。 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少年時脆弱又倔強的樣子,比他都還要高一個頭的男人穿著昂貴的手工縫制的筆挺西裝,臉頰也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帶著軟rou的模樣,棱角凌厲地讓人望而生畏。那唇薄的不可思議,無意識地唇角下垂讓他本就咄咄逼人的面容變得更加鋒利,此時卻狠狠的被牙齒咬著,泛著不正常的血紅色。 明明已經(jīng)成長為令無數(shù)人望而生畏的集團公司總裁,眼前這個快30歲的男人還是在他面前哭得滿臉眼淚一塌糊涂。 恍惚間,竟然和那個14歲的少年重合在一起,仿佛這么多年的時光,兩次生命的交接都不曾存在。 他還是他偶然救下,留在身邊作儲備糧的小四腳羊。 02. 魏兮然是已經(jīng)死過的人。 今生已經(jīng)是他極致幸運,偷來的第二次生命。 前生的他是一個游走在黑色地帶的雇傭兵,雨林荒漠是他的家,槍林彈雨是他的日常,荒野拋尸是他的歸宿。 晉楚是他一次在雨林執(zhí)行任務(wù)時,偶然從另一波雇傭兵手中救下的小孩。 對雙手早已被鮮血染紅的他而言,救下這個從未謀面的頂級家族小少爺時什么都沒想過,只是在看到他緊咬著唇面對即將滅口的槍口那一瞬間,突然想救他而已。 就像突然之間想吃個水果一樣,不過是件隨便得不得了的事情。 無足輕重。 救了人,他又嫌帶著個半大不小的小孩子太過麻煩,索性就當(dāng)他是個移動儲備糧,以備不時之需。 也叫做,四腳羊。 03. 魏兮然活的糙,對這個只會浪費食物的四腳羊更是沒什么耐心,也毫不避諱地告訴晉楚他活著的意義就是成為自己的儲備糧,總有一天要吃了他。可那精貴的富家小少爺卻像是著了魔似的,任打任罵,咬緊了牙,一聲不吭,再苦再累都不愿離開他身邊一步,也不愿回家。 魏兮然在雨林里呆了整整兩年,才終于完成了他此次任務(wù)。 而這兩年間,哪怕是曾經(jīng)多次在危險中瀕死,小四腳羊也不肯離開他的主人。 從未沾過臟污的白嫩雙手被雨林的艱苦生活磨出繭子,弱不禁風(fēng)的身體也自此繪上了各色傷疤。 魏兮然用拳頭和烈酒教會了他叢林的生存法則,用傷痛和眼淚教會了他成長的含義。 直到任務(wù)完成回到城市里,晉楚被人找到帶走,魏兮然都沒有找到機會吃掉他養(yǎng)大的小四腳羊。 就像是自己撿來了一顆白菜養(yǎng)大,臨收收獲了被失主又要了回去。魏兮然可惜的直拍大腿,卻又很快將小四腳羊拋之腦后。 對他而言,晉楚只是他人生中的一個意外,一個過客,一片云煙。 卻沒想到對晉楚而言,他卻成了心臟和骨髓,貫穿渾身,離之必死。 04. 隨后魏兮然在荒漠執(zhí)行任務(wù)時,意外被自己人出賣,最終埋尸于風(fēng)沙之間。 再睜眼,他就成了晉氏集團總部樓下一個名叫魏然的門衛(wèi),看著已經(jīng)是長大版本的四腳羊每日冷著一張臉腳步匆匆上下班,用一天比一天更詭異的眼神看著他。 再后來,他就在無意間被識破了身份,逮了個正著。 然后就出現(xiàn)現(xiàn)在這樣,大公司傳說中的冷面總裁咬著唇站在公司門口,對著一個小門衛(wèi),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哭得稀里嘩啦。 眼看衣著光鮮的白領(lǐng)們已經(jīng)假裝路過無數(shù)次來來回回,眼睛都快斜出毛病,魏兮然無奈地上前拍拍大四腳羊的肩膀,不走心地哄了一句:“好了好了。我不是在這么。” 哪知道晉楚直接揪著他的衣襟,彎腰以扭曲的姿勢將臉埋在他的肩膀上,哭得更厲害了,嘴里還喃喃不清地說著胡話:“我以為……我以為再也找不到您了……” 魏兮然一個頭兩個大。 ……四腳羊還是小時候不哭不鬧,一臉倔強的樣子比較好養(yǎng)。 05. 魏兮然自此被晉大總裁徹底鎖定了。 晉楚將他從小門衛(wèi)直接升職為貼身保鏢,安排魏兮然住進他家,簡直恨不得從早到晚都將魏兮然掛在褲腰帶上一秒鐘都不分離,特別、及其、非常的黏人。 魏兮然趕他,他就抿著唇一臉可憐地盯著魏兮然看,看到魏兮然渾身發(fā)毛被迫妥協(xié)。 說是晉楚的保鏢,實際上魏兮然每天身后都跟著幾個保護他的保鏢,又被晉大總裁天天親手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不像找了個保鏢,倒是像晉楚找回來供著的祖宗。 眼看著曾經(jīng)被稱為“究極工作狂”的晉大總裁特地翹班早退回家圍著圍裙為他洗菜做飯,靠著沙發(fā)背在茶幾上搭著腳的魏兮然有點不好意思地收回腳,坐端正了,摸摸鼻子:“……大四腳……不是,晉楚,你不用這樣。” 他思來想去,總覺得晉楚現(xiàn)在像養(yǎng)祖宗一樣養(yǎng)著他是因為當(dāng)年的一場救命之恩。摸著良心,他決定還是提醒一下大四腳羊他的初心:“你不用這么感謝我,我救你是真的想讓你當(dāng)我的儲備糧來著。” 正在煲湯的男人身形頓了頓,沒有答話,先是看了看魏兮然最喜歡的鮮蝦湯的成色,嘗了嘗味道,確保鮮香爽口,絲毫不腥,才轉(zhuǎn)了小火讓湯繼續(xù)煨著,轉(zhuǎn)身來到魏兮然坐著的沙發(fā)前。 明明個子比魏兮然都高了一頭,他卻蹲下身,以仰望的姿勢看著魏兮然,執(zhí)起他的手,滿目深情:“主人……我愛您啊?!?/br> 魏兮然的臉皮抽了一下,自動忽略了后半句話,只想著當(dāng)年小四腳羊就不知道為什么執(zhí)著于叫他“主人”,時隔多年再聽到這個詭異的稱呼,特別是還在大四腳羊握著他的手單膝跪下仰望著他的時候,讓魏兮然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嫌棄地甩開晉楚的手:“別這么叫我,惡不惡心?!?/br> 晉楚被甩開了緊握的手,瞪著眼睛蒙蒙的,看樣子有些不知所措,接著難過地垂下了頭,偶爾還像被主人責(zé)罵的小狗一樣,偷偷抬頭看他有沒有生氣,嘴上偏偏還小聲嘟囔著:“我喜歡叫您主人……” 魏兮然的嘴角都在抽搐。 喂喂喂,這小四腳羊長大了是怎么回事,怎么這么難搞? 06. 魏兮然深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重來一生應(yīng)該更加修身養(yǎng)性,方能延年益壽。 接著像是以前教訓(xùn)小四腳羊一樣,魏兮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提起來,用的也是小時候訓(xùn)誡他的語氣:“你給我老實交代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早已成為獨擋一面的集團總裁的晉楚此時就像做錯事情被主人捉住后頸rou提起來的小獸,偏著頭任魏兮然揪,蔫巴巴地老實回答:“……被晉家強行帶走,與您分別后,我一直在為家主之位努力,也一直在尋找您的蹤跡……卻無論如何都一無所得?!?/br> “直到近年勢力擴展到黑色領(lǐng)域,我才終于收到了您的消息?!?/br> 晉楚看著魏兮然,眼中幾乎是在閃閃發(fā)亮:“我跟隨著您的足跡去了雪山,去了峽谷,去了草原,去了戈壁,去了您踏足過的每一個地方……最后,來到了荒漠?!?/br> 他的聲音哽咽了起來,像是太過悲痛而難以敘述,一雙眼睛卻像是在確認(rèn)魏兮然確實存在似的一眨不??粗骸八麄冋f,那是您消失的地方。可是我不信,上天怎么能夠帶走那么好的您呢?我相信您一定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冒險,或者像以前一樣以其他的身份和樣貌在執(zhí)行任務(wù)。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如今,我終于再次找到您了?!?/br> 魏兮然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有告訴大四腳羊他是真的死在了那片荒漠里,只不過僥幸又重生在了這個叫魏然的人身上,只抱胸,問道:“那你是怎么認(rèn)出我的?” 晉楚聞言彎著眉眼笑了,絲毫沒有對外冰冷高傲的模樣,甚至還偷偷摸摸地摸上魏兮然的衣角緊緊握住:“我怎么會認(rèn)不出來您呢?無論您的樣貌和身形變成什么樣子,您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說話的語氣和抑揚頓挫都是我最熟悉不過的?!?/br> 魏兮然皺著眉頭仔細地回憶了一圈,小四腳羊的確像有這種特異功能似的,在以前就是無論他便裝整容成什么樣子,總能一眼就識破他的身份。 說著,晉楚像是著迷一樣,伸手去撫摸魏兮然這張與以前完全不同的面容:“這次您的面容和身形的確都與以前不同了,可是無論是說話的用詞習(xí)慣,語調(diào)的升降,走路的小習(xí)慣還是抽煙時的姿勢,一切都在告訴我,您回來了,您就在我的身邊。” 魏兮然看著他這個樣子,心中微動,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晉楚眼中的從來都不是叫做魏兮然的rou體,而是名叫做魏兮然的,獨一無二的靈魂。 07. 魏兮然的眼中的晉楚,雖然樣貌已然有很大不同,長大的小四腳羊依然保留著小時候的形象,就是有時候古怪了點,矯情了點,腦子不好使了點,以及…… 神經(jīng)病了點。 就比如說現(xiàn)在,長成大人的小四腳羊那雙冷下來輕輕一掃就能震懾對手的細長眉眼盛著詭異的水光和風(fēng)情,特地點了些朱紅的薄唇輕輕張合,吐出魏兮然意料之外的話語: “請您吃掉我吧?!?/br> “哈?” 男人朝床上一臉懵逼的魏兮然微微一笑,細長的手指從腰間劃過,身上穿著的雪白浴衣便隨著他的動作散落在絨面紅色地毯上,顯露出他略顯蒼白的赤,裸身體。 見床上縮著的人無動于衷,男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并不算好看的膚色,愧疚地認(rèn)錯:“和您分別后,我確實有些疏于鍛煉……”接著又著急地湊到魏兮然身前,試圖展示自己的健康:“但是我還是很健康的,什么疾病都沒有,每年都檢測各種指標(biāo),保證無毒無害,非常美味。” 魏兮然被晉楚這神經(jīng)病的樣子嚇得往床頭縮了縮:“哈?” 看魏兮然不但沒有興致盎然,還一臉驚恐,眼前的男人似乎難過地幾乎落下淚來:“……您和我說好的,等養(yǎng)大了就吃掉我的……我已經(jīng)足夠大了,就算再保養(yǎng),再過幾年rou質(zhì)就不鮮嫩了?!?/br> 說著,他一邊展示著自己的rou體,一邊用手指在身上的不同區(qū)域輕輕劃過:“我的建議是,胸,前這一塊rou質(zhì)比較緊密,烤來吃一定不錯。這一塊肥瘦相間,炒菜燉湯都很好……”等手劃到了身后翹起的圓弧上,男人微紅了臉,一邊繼續(xù)給魏兮然展示一邊說:“這里保留了較多的脂肪,紅燒起來應(yīng)該比較好吃。我已經(jīng)里面外面都洗干凈了,當(dāng)然如果您覺得臟的話,可以直接扔掉這部分……” “你你你,你等會!” 魏兮然伸手拉住晉楚試圖展示他確實把里外都洗干凈的動作,整個人都有點懵逼。他當(dāng)年是想將晉楚養(yǎng)著以備不時之需沒錯,但是那都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而且長大了的四腳羊似乎覺得能被他吃掉而格外興奮? 晉楚偏不等,一個健步撲上來將不復(fù)上一世矯健身手的魏兮然壓在床上,含情脈脈地說著詭異的話語:“我從遇見您之日起,就一直等待著被您吃掉的這一天……從此以后我便真正融入您的骨血,與您再也無法分離……您也再也無法離我而去……” ……小四腳羊什么時候長得這么變態(tài)了?這跟小時候倔強又聽話的那位不太一樣??? 魏兮然一邊用腳踹身上壓著他的人,一邊從牙縫中擠出惡狠狠的四個字: “你,給,我,滾?!?/br> 08. 自此之后,晉楚試圖讓魏兮然吃掉他一次,魏兮然就暴打他一次,硬是打到大四腳羊再也不敢吭聲,魏兮然才滿意的點點頭,暗道果然拳頭是矯正一切神經(jīng)病的良方,又按照以前抽一鞭子給個糖的習(xí)慣試圖摸摸小四腳羊的頭發(fā)。 結(jié)果一時得意,忘記了小四腳羊已經(jīng)變成了比他這個身體還要高的大四腳羊,本來充滿安撫意味的摸頭就一下子變成了詭異地摸著人家的胸,膛。 手指無意間碰過某個小東西,聽到大四腳羊低喘了一聲,晉楚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暗淡了好幾天的眼睛再一次閃閃發(fā)光。 魏兮然尷尬地收回手干笑了一聲,總覺得大四腳羊有了什么奇怪的危險想法。 果不其然,當(dāng)晚在他的床上又看到了久違的晉楚。 晉楚渾身赤,裸地躺在紅色的床單上,眉眼不復(fù)冰冷,反而盛滿了喜悅和媚意,朝著魏兮然打開雙腿,做出邀請的姿勢,聲音也是低婉纏綿至極: “請您吃掉我吧,吃掉您養(yǎng)大的四腳羊?!?/br>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