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陳家二爺?shù)纳諘?/h1>
翡翠今天沒有賴床。 他頭一回參加這樣的盛會,雖然自己的待遇比不上二爺身邊的其他奴寵,仍然滿懷憧憬地等待今日的到來。二爺出手向來闊綽,壽辰這樣的日子打賞不會少,更別說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了。 二爺?shù)挠行┡笥岩蚬蕘聿涣?,會提前把賀禮送來,陳魏清點入庫的時候翡翠在旁邊快樂地圍觀,在心里預(yù)定了好些玩意兒——魏哥說了,過兩天清點完就偷偷借給他幾樣拿去玩。 翡翠翻出來自己最昂貴好看的那身衣服,對著鏡子搭配了半天,溜溜達達往宴會廳過去,想要找陳魏。二爺?shù)纳斩Y物他看得有點膩了,自己的那份還沒到手里呢!陳魏答應(yīng)給他起一個新名字,過了好幾天也沒有回響,翡翠等得都有點委屈了。 他來得早,宴會廳里仆人來回穿梭,還在進行最后的布置。翡翠沒看到陳魏,倒是發(fā)現(xiàn)宴會廳空出一片地方,擺上了一架三角鋼琴。翡翠有些好奇,走過去伸手戳著琴鍵玩,經(jīng)過的仆人連忙阻止了他:“翡翠少爺!這可使不得!” 翡翠偏要使得,他又戳了幾下,仆人看得心驚膽戰(zhàn),小聲解釋道:“陳管家說了,這架鋼琴是風(fēng)少爺送給二爺?shù)模瑖诟缼妆橐覀冃⌒??!?/br> 聽到風(fēng)絕的名號,翡翠立刻收回了手。他心有戚戚地離鋼琴遠一點,嘴硬道:“這么名貴的東西,干嘛搬出來放在大廳啊,不怕被弄壞嗎?” 仆人隨口應(yīng)付著他:“開場據(jù)說會有二爺?shù)呐笥勋I曲?!?/br> 翡翠正要繼續(xù)打聽下去,聽見一個討人厭的聲音笑嘻嘻地在近旁響起:“喲!這不是小翡翠嗎?!?/br> 翡翠還沒來得及回頭,一條手臂就搭在了他的肩上。 “白總,”翡翠對他天然抱有偏見,掙扎著躲開,“快放開我沉死了!” 白秋恒不跟小孩計較,他是識貨的人,一眼認出三角鋼琴的來歷:“看著像是琥珀木樹瘤,嘖,我記得倫敦那場拍賣會拍出來上千萬了吧?!彼麣舛炔环玻指?shù)呐珜欉@么熟稔,仆人一時沒敢攔他,白秋恒笑吟吟地伸出手,在琴鍵上飛快地滑了一把。 琴聲低沉動人,十分悅耳。白秋恒微微挑眉,心里不知怎么覺得不太對勁。沒等他再上去感受這架身價千萬的收藏品,凜冽的殺氣自身后襲來。白秋恒對這樣的情緒十分敏感,他笑容愉快,轉(zhuǎn)身打招呼:“風(fēng)二少,好久不見啊?!?/br> 風(fēng)絕今天沒有再穿那身喪服似的黑風(fēng)衣,不過氣勢仍然駭人,他冷冷看著白秋恒,略總算還記得他是誰,不怎么恭敬地叫了一聲“舅老爺”。 白秋恒原來不愛聽這個稱呼,總覺得把自己給叫老了,然而聽風(fēng)絕這么不情不愿地喊,突然有一種微妙的愉悅感。 “我那大外甥看起來對你還是很上心啊。”白秋恒扶著鋼琴,笑得意味深長。 風(fēng)絕的臉色就沒有那么好看了。那晚他察覺到周軒話里意有所指,逼問著周影帝說出話中深意。他無論如何想不到二爺放在心上的那個人竟然是白秋恒,可看周軒的神色不像是說謊。 他為了討好二爺,各式各樣的東西都送過,然而二爺似乎都沒什么表示,只有這一架鋼琴,被他收藏在音樂廳。風(fēng)絕當(dāng)時有多欣喜,如今就感到有多諷刺。他萬分珍惜捧上去的心意,竟然成為了二爺感念他人的道具——風(fēng)絕想清楚的那一瞬間,手腳皆是冰涼。早上來到宴會廳又驀然看到白秋恒把玩他贈與二爺?shù)匿撉?,風(fēng)絕怎么可能還壓得住火氣,冷笑道:“您這個長輩做得可真是夠格?!?/br> 白秋恒在情場馳騁多年,風(fēng)絕話里暗指的意思他怎么可能聽不出來。風(fēng)絕要擺出姿態(tài),白秋恒又有什么好怕的,當(dāng)即微笑起來:“男人自控能力差是自己的問題,跟長輩可沒有關(guān)系。” 風(fēng)絕眸色愈深,他微微傾身,在白秋恒耳邊壓低了聲音:“老夫人知道是親弟弟勾引她的兒子嗎?” “二少,”白秋恒柔聲說道,“告狀可不是個好習(xí)慣。沒了哥哥就到處找別人吃奶,害不害臊呀?!?/br> 風(fēng)絕聽到他提起風(fēng)凜,眼中的怒火幾乎要燒出來。翡翠離得近,他剛開始以為這兩個人只是閑聊,萬萬沒想到進展如此激烈,目瞪口呆地站在旁邊,溜號這件手段都給忘記了。 “奉勸你管束好自己,你跟二爺?shù)呐f情既然已經(jīng)過去,就少抱些不切實際的希望,今后少在——”風(fēng)絕陰惻惻地說道。 白秋恒還是那副不以為然的悠閑模樣,笑吟吟地打斷了他的話?!澳闶遣皇钦`會了什么,”他輕輕撫摸著那架鋼琴,說出的話卻無異于平地驚雷,“你有沒有想過,我跟那位姓觀的小美人,在他眼里其實也只是代替白月光的白飯粒呢?” “風(fēng)二少,你倒是替我來算一算,撣掉多少顆像我這樣的白飯粒,陳寰宇心里才排得上你?或者說,永遠也輪不到你?!?/br> 白秋恒看著眼前怔愣失語的青年,嘴角笑容愈發(fā)惡劣?!八遣皇菑膩頉]讓你碰過這架鋼琴?”他湊近風(fēng)絕,語調(diào)柔和,吐出的話語卻充滿惡意,“我跟他可是在上面做過愛呢?!?/br> “風(fēng)少爺!”仆人驚慌失色,上前攔住風(fēng)絕。白秋恒挑完事就溜,施施然地轉(zhuǎn)身離開,把爛攤子丟在身后。翡翠巴不得離風(fēng)絕再遠一些,追著白秋恒過去,詫異地追問:“你真的跟二爺在那里做過嗎?天吶那個鋼琴那么貴!” 白秋恒看著他,眼神里帶著點狡黠:“我瞎說的?!?/br> 翡翠松口氣,白秋恒旋即補充:“不過確實在鋼琴上做過?!?/br> 他捏捏翡翠震驚到發(fā)愣的小臉,笑得更加開心:“有空帶你試一試,超爽的。” “滾!”風(fēng)絕怒道,他隨手抄起一張椅子,想要把那張鋼琴砸爛。仆人只能拼命攔住,“趕緊叫陳管家,風(fēng)少爺發(fā)火了!” “家主!”有人在他身后匆匆喊著。風(fēng)絕聽到下屬的聲音,找回來一些理智,望向那架鋼琴時,眼中的絕望與痛苦卻不減分毫。 “家主,今天是二爺?shù)纳昭?,您在這里生事,要招來二爺不悅的??!”風(fēng)絕的副手是名叫薛如的中年男人,此刻牢牢拉住風(fēng)絕的胳膊,緊張勸道。 趕到宴會廳的崔蓮河見狀也是頭疼無比,他知道風(fēng)絕清高自傲,便來到他身邊低聲勸說:“風(fēng)少爺,您現(xiàn)在是家主,要是大庭廣眾之下砸了二爺?shù)膱觯尳裉靵響c賀二爺壽辰的那些屬族知道了該怎么想?風(fēng)家敢讓二爺失了面子,以后還會有立足之地嗎?” “你先是風(fēng)家家主,其后才是風(fēng)絕?!贝奚徍虞p聲說。 這句話抽空了風(fēng)絕最后的氣力,他手指松開,椅子重重砸向地面。 薛如和其他下屬連忙扶住他,這場喧嘩已經(jīng)引起了宴會廳里許多人的注意,薛如吩咐道,“先找個偏廳,讓家主冷靜一會兒?!?/br> 他說完之后,躊躇著看向崔蓮河。蓮河少爺十分善解人意:“你們先過去吧,我會約束宴會廳里的仆人,不許他們亂傳閑話?!?/br> 風(fēng)家下屬松了口氣,向他道謝后,帶著風(fēng)絕離開。 “貴重東西得好好看著,”崔蓮河漫不經(jīng)心地囑咐仆人,“別再出什么亂子,給二爺?shù)纳諘鍪露??!?/br> 仆人連聲應(yīng)是,崔蓮河看著那架極盡奢麗的三角鋼琴,眉眼間閃過不易察覺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