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世今生的夢魘,像寶石一樣珍貴和脆弱的男人
第11章 前世今生的夢魘,像寶石一樣珍貴和脆弱的男人 顧誠靠在墻邊休息,腦海里又回想起一道道不同的聲音。 “小誠,生日快樂,mama永遠(yuǎn)愛你……” “小誠,爸爸也永遠(yuǎn)愛你,你是我們的寶貝……” “小誠,別聽別人亂說,你是上天賜給mama的禮物,不是mama的拖累,別哭,聽mama說,在mama眼里,你比全世界都重要……” “醫(yī)生,我兒子怎么樣?” “這個情況有點復(fù)雜,需要長期藥物治療,你們做好準(zhǔn)備,費用不低……” “醫(yī)生,麻煩您了,需要什么藥,我們都買,只要能治好我兒子……” “好的,你們還要注意孩子的心理健康,讓他多接觸外面的世界……” “小誠,我們?nèi)ネ饷婧托∨笥岩黄鹜姘伞?/br> “你們家小孩怎么回事,會不會教小孩啊,整天擺個死人臉,誰要和他玩啊,我們家明明那么乖,怎么會無緣無故欺負(fù)他……” “小誠,沒關(guān)系的,如果別人不尊重你的話,不和他們玩也沒有關(guān)系的……” “天哪,寶寶你受傷沒有?小崽子你怎么打人?” “聽說你們家小孩有心理疾病,有病趕緊治啊,你看他那個樣子,小心長大變殺人犯……” “小誠,爸爸相信你不會無緣無故打同學(xué)的,發(fā)生了什么事?” “小誠,如果有人欺負(fù)你,一定要和爸爸說……” “小誠,想去首都嗎?首都很漂亮呢,我們一起去旅游吧……” “小誠,別害怕,一切都有我們呢……” “小誠,系好安全帶,注意安全……” “小心!” 又是巨大的轟鳴聲,一切聲音都?xì)w于沉寂。 “顧誠!” 顧誠睜開眼睛,林柳桐不知何時站在他身邊,雙手搭在了自己肩上,緊張地看著自己。 顧誠露出一個笑容:“怎么了?” “魔眼會源源不斷吸引怪物,顧誠,西慶城快堅持不下去了,等到西戶城的支援來,我們就要撤離……” 顧誠點了點頭,沒有意外。 “你再堅持一下?!绷至┱f完,眼中閃過愧疚。 顧誠推開他的手道:“我沒關(guān)系的,把人叫下來吧?!?/br> 顧誠跟著林柳桐,又阻止了兩個人發(fā)瘋,有林柳桐的命令在,顧誠的工作很順利。 林柳桐離開后,顧誠背靠在墻邊坐著,被人隱隱守衛(wèi)著。 他閉著眼睛,盡力恢復(fù)著,只是腦海中控制不住地出現(xiàn)聲音。 “小朋友,疼不疼啊,你爸爸mama有事不能來,讓我們照顧你……” “小朋友,怎么了,哪里疼?你怎么哭了?” “真可憐啊,小小年紀(jì)就沒了爸媽,以后可怎么過哦……” “你小聲點,現(xiàn)在小孩子敏感著呢,小心被聽見……” “我知道,他剛才睡著了,沒事的……” “小誠,你是小誠嗎?我是你爸爸的弟弟,叫我叔叔就好……” “小誠,這是你的心理醫(yī)生,來,向張醫(yī)生問好……” “顧誠,你的名字叫顧誠嗎?真是好名字……” “顧誠,本來你的自閉癥并不嚴(yán)重,但愧疚讓你不愿意再打開心扉,沒關(guān)系的,你可以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被你傷害……” “試著觸碰我,放心,我不會被你傷害的……” “顧誠,你知道嗎?你是特別的,你的爸爸mama非常非常愛你,他們不希望你永遠(yuǎn)這樣下去,給自己一個機會,重新開始吧,不要把我當(dāng)成你的醫(yī)生,我是你的朋友,你可以永遠(yuǎn)信任我,試著接受這個擁抱吧……” “顧誠,我愛你,像你爸爸mama一樣愛你,所以不要逃避好嗎?來吧,接受我的愛,不要躲避,不要反抗……” “唔,顧誠,進(jìn)來,填滿我,沒有什么關(guān)系比這更親密無間了……” “顧誠,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了,你在我的身體里,溫暖嗎?” “快點……啊……顧誠,快點……” “這個小孩犯什么事了?還是個未成年吧?!?/br> “噓,別讓他聽見,他是個自閉癥患者,被他的心理醫(yī)生誘jian了……” “什么?那他……” “不過,對方是0,這小孩還算沒吃大虧……” “就算是1,那也是受害者吧,這事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嘖,旁邊那個男人,也是那個醫(yī)生的患者,他發(fā)現(xiàn)不對勁,搜集了證據(jù)救下了這小孩……” “你們怎么知道人家不是你情我愿的呢……” “嘿嘿,這小孩才多大,15歲都沒有,像個木頭似的被男人騎,你能說這是你情我愿?” “噓,小聲點,別被人聽見了……” “這么遠(yuǎn)他聽不見的……” “老公,我這幾天出門,那些太太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你別讓他出門了……” “好了,畢竟是我哥哥的孩子,你收斂點,別讓孩子聽見了……” “哼,你可真是個好叔叔,侄子被人誘jian這么久,都不知道……” “閉嘴……” “切,裝什么好人……” “小誠,這事怪叔叔疏忽,以后叫心理醫(yī)生上門吧,你別出門了……” 聲音忽然全部消失,世界靜了下來,閉目中腦海中一片黑暗,他的世界什么也沒有了。 顧誠似睡非睡,直到被人搖動,他才疲憊地睜開眼睛,感到后背濕了,被風(fēng)吹過,有些涼意。 “顧大夫,救救他!” 兩個黑衣人鉗制著一個紅了眼的黑衣人跪在顧誠面前,被鉗制住的黑衣人不住地反抗,兩個人艱難地壓制著他。 顧誠伸出手,過了一會兒,垂下了手。 “顧大夫,謝謝您!” “扶他到旁邊休息吧?!鳖櫿\垂了眼,不看面前的三人。 “顧大夫,你臉色不好,請收下這枚丹藥,它可以恢復(fù)氣血。”一個黑衣人遞上了一枚藥丸。 顧誠抬眼:“多謝,不過不必了,我用不上?!?/br> 對方急道:“顧大夫,這藥沒問題,我是醫(yī)學(xué)世家出身,請您相信,我對您沒有惡意……” 顧誠搖了搖頭:“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真的用不上罷了?!?/br> 對方還想說什么,卻被同伴拉住了,三人向他鞠了一躬,轉(zhuǎn)身離開了。 顧誠還坐在地上,見到傷兵不斷被抬下去,一個個中壯年百姓都哆哆嗦嗦地上了城墻,有士兵教他們怎么使用長槍將怪物刺下去。 尸體被抬走時,鮮血就滴滴答答地落在顧誠面前的磚石上。 顧誠撐著身體站起來,看向墻外,黑影忽然少了,大概是同一個地方的怪物來得差不多了,別處的怪物還沒有趕來,給城里留下了短暫的間歇。 顧誠掃視著城墻上的情況,到處都是鮮血,城上好幾次被怪物爬上來,又被眾人合力趕了下去。 修者的人數(shù),畢竟太少了,分散到各個各處城墻,便太過稀疏了。 再加上忽然同伴忽然瘋了,除魔使的壓力會忽然大起來,好在除魔使的能力很強,他們沒有下去大殺四方,就是最大限度地保障城池的安全。 顧誠看到一個黑衣人扛著一個另一個黑衣人朝自己跑來,就做好了準(zhǔn)備,他在對方說話前,就伸出了手。 “顧大夫……” “嗯,沒事的,放心?!?/br> 顧誠收回了手,任由鬢角的冷汗滑落。 “顧大夫,謝謝您!” 黑衣人扶著同僚昏睡的身體,朝顧誠單膝跪下,行了一禮。 顧誠移開了身體:“去吧?!?/br> “顧大夫,請您保重身體,救命之恩沒齒難忘?!?/br> “去吧?!鳖櫿\重復(fù)道,撐著身體,不讓自己倒下。 待來人將人帶走后,顧誠才背靠城墻,緩緩坐倒,身體猛地涌出許多冷汗。 他將頭埋在膝上,遮住了臉上略微痛苦的表情。 “小誠,你也長大了,你爸爸留下來的財產(chǎn)都在這張卡里,你把密碼記一下,我和你阿姨要出國,沒時間照顧你,張媽是我身邊的老人,她會照顧你的……” “請等一下,顧誠,還記得我嗎?你最近過得怎么樣?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如果不是我報警的話……但最近網(wǎng)上有人泄露了你的消息,你要小心……” “小少爺,有個人自稱是你朋友的來找你,見不見?” “阿誠,我可以這樣叫你嗎?阿誠,我們是朋友嗎?” “阿誠,你別怕,我不碰你,我只是想保護你,我沒有別的意思,因為我對你現(xiàn)在的情況有責(zé)任,我沒辦法放下心……” “阿誠,你還恨那個人嗎?忘了他吧,看著我,以后我會陪在你身邊,一切都過去了……” “小誠,你最近過得怎么樣?我和你阿姨生意忙,走不開,你能自己照顧好自己吧?” “快看,好帥啊,他是不是就是那個被那啥的誰???” “怪不得,太好看了,這誰頂?shù)米“???/br> “他看過來了,我拍到了,天,禁欲系美人攻……” “請你們讓開,別拍他!別怕!阿誠,我們走……” “切,這誰啊……” “我知道,他就是那個報警的,他怎么會發(fā)現(xiàn)那個醫(yī)生在做那個事呢,嘖嘖,一般患者根本不會與其他患者有交集吧……” “哇,他們關(guān)系不簡單啊,你品品……” “阿誠,我們離開這個城市吧,外面沒有人認(rèn)識你的……” “小誠,聽張媽說了你的事,你搬走了,搬走也好,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有什么需要就打叔叔的電話……” “阿誠,你看,我和你一樣,我們可以一起相依為命,互相依靠,然后戰(zhàn)勝所有困難,阿誠,你不覺得是天定的緣分嗎?” “阿誠,你別聽他們胡說,這不是愛情,你知道的,我們互不可缺,我們是彼此的唯一,沒有什么能夠?qū)⑽覀兎珠_……” “你笑了……你真的笑了……我不是做夢吧?” “多笑笑吧,你笑起來真好看啊……” “阿誠,其實,你身上有著無窮的愛的力量,你知不知道?你很愛這個世界……” “原來你什么都懂,阿誠,或許,你并不是自閉癥,或許只是我們不懂你,阿誠,為什么要任由那個人傷害你呢?” “阿誠,你長高了,比我還高,像個霸總,哈哈……” “阿誠,只要你還需要,我就永遠(yuǎn)不會離開你……” “阿誠,等我,我馬上回來接你……” “阿誠……對不起……” 隨著虛弱的道歉聲,腦海里再也沒有其他聲音,只有那一聲“對不起”在回蕩。 誰在說對不起? 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顧誠,醒醒,你別嚇我!” 顧誠緩緩睜開眼睛,一片白光刺了進(jìn)來,朦朧中好像又看到那個熟悉的短發(fā)青年,在焦急地看著自己。 顧誠伸出手來,撫上了對方的臉,怔怔問道:“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林柳桐看到懷里的白袍男人渙散的雙眼,仿佛透過自己,在看別的什么人。 剛才他放心不下,來檢查靠在墻角的對方,發(fā)現(xiàn)對方渾身冰冷,呼吸若有若無,他腦子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慌感籠罩了他,他才不管不顧將對方摟在懷里,用力搖晃起來。 好在對方又睜開了雙眼,他才忍著眼中的濕意道:“顧誠,堅持住,我讓人帶你走?!?/br> 顧誠回過神來,他拉住林柳桐胸前的衣襟道:“不用了,我醒了,休息一下就好了?!?/br> 林柳桐沒有理會他的話,大聲喊道:“希明,過來?!?/br> 顧誠有些失了力氣,沒法制止林路通,他只好道:“你先去,別讓城墻被攻破了?!?/br> 林柳桐抿著唇,緊張地盯著戰(zhàn)況,卻沒有馬上離開,直到渾身是血的少年飛身而來。 “希明,帶他去城主府?!?/br> “是?!?/br> 希明看著狼狽虛弱的白袍男人,鄭重地從林柳桐手中接過對方,直接躍下城樓,林柳桐看了兩人一眼,轉(zhuǎn)身而去。 顧誠拉住少年胸前的衣襟道:“希明,讓人傳令,若有失控之人,送到我身邊來。” 顧誠救人的動靜這么大,少年自然知道了對方的能力,他對對方的猜疑都暫時放下,眼中只剩下鄭重和尊敬。 “顧大夫,您需要休息?!?/br> 黑衣少年比起白袍男人來說,要矮小許多,可少年抱住男人的手沉穩(wěn)有力,腳步不停地往前走著。 顧誠無力地閉上眼,蒼白的臉有些脆弱,片刻后,他才睜開眼,眼神平靜道:“你能眼睜睜看著你的前輩們死于發(fā)瘋嗎?” 希明腳下一頓,然后又往前走,與不斷支援城樓的百姓擦肩而過。 “我只不過會虛弱一段時間,卻可以救下你的前輩們的命,孰輕孰重,你還不明白嗎?” 顧誠親眼看著少年的唇有些顫抖,目視前方,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顧誠忽然放松了身體,靠在少年的懷里閉目道:“我知道,你是一個懂事的孩子。” 希明沒有說話,將懷里身體發(fā)涼的男人摟緊,大步跨進(jìn)城主府。 他將顧誠安置在離門口不遠(yuǎn)的房間里,派人向四方傳令,才回到躺在床上的白衣男人身邊。 男人睜開眼,用含笑的眼神看著他。 “你會死嗎?”希明忽然問道,垂下的手緊緊握住。 顧誠聞言笑了:“不會,我發(fā)誓,我不會死?!?/br> 少年的手松了開來,他找來薄被,蓋在男人身上。 “你睡吧,有事我會叫你?!?/br> “你處理下傷口吧?!?/br> “我知道,睡吧?!?/br> “嗯。” 顧誠閉上了眼,腦海中又響起紛紜的聲音,他不知道這算不算睡著,但當(dāng)他被少年喚醒時,確實有些集中不起精神。 希明將他輕輕扶起,黑衣人被鉗制著跪倒在他面前,睜著紅眼仇恨地瞪著他。 顧誠伸出手,落到男人的眉心。 幾乎是rou眼可見的黑氣從男人的眉心融入到白袍男人的手中,沒有見過這等景象的幾人都眼露震撼。 直到黑衣男人的眼中紅色淡去,理智回歸,顧誠才收回了手,軟軟地靠在身后少年的懷里,對于幾人的道謝,揮了揮手,并不在意。 幾人見白袍男人虛弱地閉上了眼睛,都閉上了嘴,輕輕地退了出去。 希明感到懷里的男人身上又涌出許多汗來,他將男人輕輕放回床上,取來毛巾為對方輕輕擦拭臉上的汗。 他又出去一會兒,帶回來兩套衣衫,當(dāng)輕手輕腳地為男人褪去衣衫,顧誠忽然睜開眼睛道:“你在做什么?” “你身上濕了,會生病的?!?/br> 顧誠無力地任由少年褪去自己的衣衫,說不去拒絕的話來,只是微微皺著眉。 “對不起,我無意冒犯?!毕C饕姷侥腥碎]目脆弱的樣子,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憐惜和愧疚來。 明明對方比自己大了許多,可是他心里卻涌出了一絲心疼。 “我明白。你不用道歉?!鳖櫿\平靜道。 希明為男人擦干身體,換好里衣,才道:“你休息吧,有事我會叫你?!?/br> “嗯?!?/br> 希明坐在昏睡的男人身邊,對方的呼吸有些弱,若有若無,讓他忍不住搭上了男人的脈,觸碰到一片冰涼的肌膚。 男人的面容十分精致,卻不乏英氣,這是一張無可挑剔的臉,男人的身體也十分完美,沒有習(xí)武留下來的傷痕和老繭,渾身如白玉般潔白無瑕。 真的很難想象,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人,又有著這樣特殊的能力。 男人一定出身在很富貴的人家,有著尊貴的身世,才能有這樣完美的容貌、身體和氣質(zhì)。 只是那股若有若無的危險感,讓他無法真正放下心來。 希明覺得自己很矛盾,從見到男人的第一面起,就將男人深深地記在心里。 他不可遏制地想要親近對方,又感到了巨大的危險,恐懼和忌憚著對方。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希明不知道,他第一次遇到身不由己的奇怪感覺。 “你到底是什么人?” 希明將頭輕輕貼在男人的胸口處,這個動作讓他感到一股意想不到的安心,像回到了最溫暖的歸處,即使爹娘的懷抱也不能比。 太奇怪了。 希明伸手將男人抱住,任由自己沉浸在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里。 趁著男人還未醒,趁著還沒有人來。 讓他探索一下吧。 希明閉上了眼睛,疲憊的身體得到了暫時的休息。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希明聽到了逐漸靠近的腳步聲,立馬起身,警惕地看著外面。 敲門聲響起,希明讓人進(jìn)來,皺了皺眉。 又要叫醒昏睡的男人了嗎? 他心里忽然涌出極大的煩躁和不忍心,他擋住來人的眼神,輕聲喚著:“顧大夫,醒醒……” 男人一直沒有反應(yīng),后面的人都有些等不及了,希明卻有些慌了神,怕男人出了事。 良久,顧誠才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看著頭頂。 “顧大夫,你怎么樣?” 希明放低了聲音,生怕自己的聲音讓對方受不了。 顧誠沉默了一會兒,才眨了眨眼,啞著嗓子道:“扶我起來吧?!?/br> 希明扶顧誠坐起,顧誠伸出了手,軟軟地搭在劇烈反抗的身上,他的手差點被甩開。 希明扶著他的手,讓他的手緊緊地壓在男人的肩上。 紅色的眼漸漸轉(zhuǎn)黑,希明收回了手,顧誠白玉般的手垂了下來。 希明心一緊,扶著懷中閉目的男人,急促喚道:“顧大夫!顧大夫!” 旁邊被救的人問道:“希明,顧大夫,他怎么樣?” 希明心中忽然涌出一絲怨氣,他壓下這股奇怪的感覺,艱難道:“麻煩前輩請大夫來,拜托了。” “好,我這就去?!?/br> 希明抱緊男人冰冷的身體,心也漸漸冷了,他像是極冷似的,打了個哆嗦,他的眼睛漸漸發(fā)紅,有水霧籠罩:“你說過你不會死的,不要騙我……” 剛被治好、留在原地的男人看著不對勁的少年,忽然打了個寒顫。 他怎么覺得,對方要瘋了。 “大夫來了!”之前出去的人帶著大夫來了。 希明回了神,微紅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上了年紀(jì)的大夫:“大夫,你看看他?!?/br> 老大夫被少年嚇了一跳,顫巍巍地伸出手搭上少年懷中男人的脈。 男人臉色蒼白,唇上更無一點血色,看起來簡直像要沒了一般,身體也冰涼一片,仿佛一具尸體。 但脈上,卻并無大礙,只是有些勞累。 對上少年銳利的眼,大夫顫抖道:“他只是太過勞累,好好休息就好了。” 少年的眼中露出懷疑,越發(fā)銳利了:“您確定嗎?” 大夫咽了咽嗓子道:“脈象是這樣的。我會給他開點安神和補身體的藥,讓人煎好送來。” 少年沉默良久,老大夫忍不住擦了擦額頭的汗,直到聽到對方道:“麻煩了大夫?!?/br> 老大夫才三步并兩步地離開了。 希明將男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才回頭對身邊的兩人道:“兩位前輩,請回吧,我會守著顧大夫的,麻煩您們通知一下,顧大夫病倒了,請他們先將人制住關(guān)起來吧,顧大夫暫時救不了人了?!?/br> 兩人看著床上看起來要死過去的男人,眼中露出愧疚,點頭離開了。 希明坐在床邊,俯身靠在男人身邊,不敢再壓著對方分毫,他緊緊地抓著男人的衣袖,眼中露出痛苦:“我錯了……我更怕你死……我不該聽你的……求你,別出事,求你……” 少年被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填滿了,眼角漸漸滲出了淚,從臉上劃過,無聲地落到薄被中。 他不明白,為什么短短的時間里,對方就在他心里占據(jù)了這么重要的地位。 重要到他根本意識不到,直到對方觸碰到了“死”這個可能,他才感到巨大的恐慌和痛苦。 他沒法接受這個結(jié)果,沒辦法接受是自己讓對方陷入了危險。 哪怕大夫說對方?jīng)]事,他的理智也無法讓他排除這種恐慌。 只有無盡的悔恨,讓他心如刀絞。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祈求著,如果這世上有神,請保佑眼前的人。 ———— 顧誠茫然地看著白茫茫的空間,思緒有些緩慢,過了一會兒,才想起這是哪里。 他低頭,看到床上蒼白脆弱的身體,又看到了躺在自己身邊的少年,十分痛苦的樣子。 顧誠說不清什么感覺,只是有些摸摸那個孩子的頭。 那畢竟是…… “父親~”靈魂忽然被環(huán)住,顧誠感到了束縛感。 明明沒有身體,可他還是感受到自己的僵硬。 “父親,我后悔了,不該放縱您的?!碧斓赖穆曇舨皇菑哪X海中傳來,而是從耳邊。 顧誠試圖回頭,卻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一個和顧誠一模一樣的身影將顧誠的靈魂摟緊,混沌的力量從天道身上散逸,落到懷中無所知覺的靈魂身上,稀薄脆弱的靈魂體漸漸變得凝實。 ———— “顧大夫還沒醒過來嗎?” “希明,叫叫顧大夫吧。萬一顧大夫能醒來呢?” “顧大夫,醒醒吧,救救他,他堅持不住了。” “希明,讓我試一試吧,算我求你了。” “前輩,不是我為難您,顧大夫身體很脆弱,您叫不醒他的,他需要休息?!?/br> “希明,讓我試一試,就一次,希明,那是命啊!那是命??!” “前輩!”希明的聲音忽然拔高,“顧大夫的命也是命!而且,他真的醒不來,您再想想別的辦法,好嗎?” 看到跪倒在門外的男人,希明痛苦地避開,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門外的男人站了起來,眼睛發(fā)紅,里面閃著瘋狂:“希明,讓開?!?/br> 希明臉色也沉了下來,他渾身緊繃,如臨大敵:“前輩,你不要沖動,顧大夫是林大人交給我照顧的,您該知道他有多重要?!?/br> 陷入執(zhí)念的男人卻不理會希明的話,他只有一個念頭:沖進(jìn)門去將顧大夫叫醒救人。 “砰~”兩人撞在了一起,男人被希明擊退,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少年,意料之外的落敗,讓男人生了惱怒,更加瘋狂了。 希明則警惕地看著男人,他確實不比一般人,可他怕對方不顧一切發(fā)瘋,這時,他沖旁邊被驚呆的人喊道:“王前輩,幫我攔住楊前輩,釀成大禍就來不及了?!?/br> 姓王的修者回過神,猶豫了一下向同伴出手了。 “王老三,你瘋了,我是為了救大哥??!” “二哥,你陷入執(zhí)念了你知不知道,你再這樣下去,就要瘋了!” “你幫外人不幫我,你還是不是我們的兄弟?你要看著大哥去死嗎?” “二哥,希明沒有說錯,你為什么要抓著顧大夫不放呢?如果有希望的話,希明難道會不救自己的同僚嗎?” “我只是想試試而已,為什么不讓我試試?” “二哥,你這個樣子,誰敢讓你試試,顧大夫現(xiàn)在很虛弱,經(jīng)不起你的折騰。” “你怎么知道?只要顧大夫撐一下,大哥就可以活?。∥抑灰岩幌?,救救大哥就行了,然后他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以后給他做牛做馬都行?!?/br> 希明聽到男人不講道理的話,無法遏制自己的怒意,他冷冷道:“前輩,你憑什么這么要求顧大夫?你怎么知道他沒有撐一下?他就是撐著身體救人才這么虛弱的,你是要他死嗎?” “不會的,他不會死的,我大哥才真的要死了,他快瘋了,希明,讓我試一次!我大哥撐不住了!”被兩個修者攔住的男人沒有辦法,他拋下了所有尊嚴(yán)哀求道。 “二哥,我們想想其他辦法吧?!蓖跣招拚呖吹阶约叶缒瞧鄳K的樣子,虎目含淚道。 “你們還是不愿救大哥,你幫著外人,不愿救自家兄弟,以后你不是我兄弟,我今天就拆了這里,我就不信他不醒?!蹦腥艘姲鬀]用,愣了臉色,眼中紅色越發(fā)鮮艷,身上的黑氣翻涌。 王姓修者面色大變:“大哥,別沖動!” 希明臉色凝重道:“王前輩,必須制住楊前輩,他才有一線生機?!?/br> 兩人都朝發(fā)瘋的男人沖去,三人戰(zhàn)斗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城主府的人。 發(fā)瘋的男人瘋狂地想要破壞希明身后護著的房間,希明一次次地硬杠住了對方的攻擊,無所顧忌的修者力大無窮,希明被沖撞得氣血翻涌,渾身劇痛。 不能躲,躲開就會傷到身后房間那人。 “來人,楊前輩瘋了?!毕C骺吹匠侵鞲畞砹巳耍舐暫暗?。 “我二哥沒瘋!”王姓修者連忙反駁道。 城主府留守的修者不是一般人,閃電般出手一掌劈暈了發(fā)瘋的男人,快得希明和王姓修者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二哥!”王姓修者連忙跑了過去,扶起暈倒的人。 希明松了口氣,朝不認(rèn)識的西慶城修者行禮道:“多謝前輩!” 黑斗篷下的男人抬起了頭,朝希明身后看來,希明頓時渾身緊繃,暗中防范起來。 對方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緩緩道:“好好守著吧,有需要找城主府要人。” 希明僵硬著點了點頭:“謝謝前輩,有需要,我會的?!?/br> 男人又對著王姓修者道:“將人關(guān)起來吧,讓他多睡會兒,免得醒來直接瘋了?!?/br> 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威壓是如此明顯,王姓修者不敢反駁,應(yīng)了聲“是”。 黑斗篷又帶著人走了,希明這才松了口氣,后輩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了。 對方絕對是個強者,比林大人更強的強者。 希明拖著疲憊的身體回房,靠在床邊,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床上昏睡的男人。 就在剛才,已經(jīng)有三波人來求救了。 明明他們知道顧大夫已經(jīng)累倒了,可還是不斷地來試探。 這第三波人是最瘋狂的,想要強闖進(jìn)來。 對方那種精神狀態(tài),他怎么敢讓對方接觸顧大夫呢? 西慶城的人,也知道了顧大夫這個獨特存在,對方會不會起什么異心? 他是向來不憚用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人性的。 在這個禮崩樂壞的時代,一切都變得更難以信任了。 希明有些坐立不安,這世上好像沒有什么地方,對身邊這個男人來說是安全的。 貪婪和惡意,會源源不斷地涌向這個男人的。 如果對方不救人,根本不會暴露。 可是對方不救人,就會死很多同僚,這難道是他所能接受的嗎? 希明有些痛苦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