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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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在見溫寧那天還不叫柏,他的編號是709,一只首都斗獸場的十二歲低齡獸人,卻是從十歲被賣到斗獸場起,就成為場內(nèi)名氣不小的劊子手了。 他是狼類,敏捷、撲殺、嘶咬,種種野蠻的技能絲毫不遜于同年齡的獅虎,成為被押注的熱門。 環(huán)形斗獸場已經(jīng)坐滿了觀眾,叫喊聲甚至能穿破混凝澆筑的圍墻,悶進(jìn)散不盡血腥味的準(zhǔn)備室里,709和往常一樣做完了熱身,集中注意深呼吸,為避免自己陷入完全狂暴做準(zhǔn)備。 他是罕見的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狂暴的alpha獸人。 廣播在傳他的編號通知入場了。 兩扇鏤空鐵門隔著直徑越百米的下沉場地遙遙相望,有如臂粗的鋼筋掩映著兩只獸人輪廓,觀眾席發(fā)出聲嘶力竭的歡呼,吶喊著他們的編號,尖銳的拉鈴聲壓過一切,鈍重的門向上拉起,709看清了對面那只豺狗的模樣。 那是一只比自己矮兩厘米的豺,年齡似乎比自己大,卻顯而易見地害怕著這位狼王,深棕的瞳孔流露出獸類遇見天敵的膽怯,觀眾傳來噓聲,豺狗的眼睛霎時反常地豎成獸眼,他沖了上來! 709瞥了一眼對面的指揮席,指揮官用來射擊催化劑的弩已經(jīng)空腔了。 呼吸間,那頭陷入獸化的豺已然沖上面門,709發(fā)出一聲懾人的嘶吼,喧鬧的觀眾噤聲一瞬,下一秒狼類的爪已經(jīng)強(qiáng)悍地鉗住了豺狗的脖頸,被拿住命門的豺像送死一樣繼續(xù)伸長前臂,企圖用尖銳的爪摳爛這頭狼的脖子。 709將他往上拋了起來,他弓起背,重心下移,肌rou暴漲的后腿屈蹲,驟然發(fā)力! 他幾乎飛上半空,巨大的狼尾擰緊擺動,用以維持平衡調(diào)節(jié)姿勢,再蜷腹、蓄力,趁對方落地沖鋒前踹上了豺狗的腹部。 兩頭獸朝相反的方向落地,前排的觀眾甚至沒忍住向后仰了仰身子,不出一秒,露天斗獸場發(fā)出震天的叫好聲。 “殺了他!殺了他!” “狼王709!狼王709!” 此間傳來一道格格不入的哭聲,是被嚇破膽的溫寧。 “好了,好了?!奔緹钚臓恐鍤q的弟弟,又好笑又心疼,“我都說了讓你別來,你自己非要來看,看了又哭,怎么這么嬌氣?” “不、不是說,看動物嗎?”溫寧打著哭嗝,感覺即將成年的alphajiejie也未必能保護(hù)好自己,轉(zhuǎn)而去高大的父親懷里了,他燒開水似的嗚嗚叫喚,季堯的軍裝濕了一半。 “好了,好了,寧寧不哭了。”男人低聲哄著,耐心揉著懷里小兒子的腦袋,季燁心則在兜里找糖,好不容易把弟弟埋在父親胸前的腦袋扒拉出來,將糖不怎么溫柔地塞進(jìn)溫寧哭噘的嘴里,敷衍地哄道:“乖,別哭了,被殿下看到了多丟人?!?/br> 溫寧倒是很懂禮節(jié),不仗著自己年紀(jì)小就隨意失態(tài),他紅著眼去看笑瞇瞇的三皇子,邊打嗝邊道歉:“是我、嗝,失禮了,殿下,請你、您,不要怪罪?!?/br> “是我沒考慮寧寧的感受?!比首铀就侥弦浑p綠瞳彎彎的,脾氣很好地說,“不應(yīng)該帶寧寧來看這些?!?/br> “沒有的事?!睖貙幱行┲钡?fù)u頭,周圍觀眾突然再度傳來尖叫聲,他再撐不下任何禮儀,哇地一聲繼續(xù)埋在季堯胸口哭,被胸章硌疼了臉也不肯松,季堯慢慢拍他的背,寬大的掌蓋住了兒子的耳朵。 “將軍待家里人,確實如傳聞所言,”司徒南想了想形容詞,“呵護(hù)有加?!?/br> 季堯的語氣有些冷淡:“殿下謬贊了。” 季燁心瞥了司徒南和父親一眼,又馬上被幼弟纏上了,溫寧似乎想知道斗獸的進(jìn)展,又不敢看,問道:“jiejie,怎么樣了?嗚……有血嗎?” 她也不搪塞人,仔細(xì)看了一圈場內(nèi):“有啊,那頭豺的胳膊好像摔斷了,肩膀被咬了兩排洞,當(dāng)然有血,哇,這都沒死?那頭狼嘛……” “嗚,嗚?!睖貙幰呀?jīng)不太有力氣嚎啕大哭了,被描述嚇傻了的樣子,呼哧呼哧的,眼睛已經(jīng)有點泛腫了,求保護(hù)似的看著爸爸。 “他們不會死?!奔緢蛴檬植敛翜貙幍幕?,“寧寧不怕?!?/br> 剛說完場內(nèi)便又傳來觀眾們的倒數(shù)聲:“3!2!1!709勝利!”尖叫聲幾乎要震破天了。 709用雙腿絞住不斷掙扎的豺狗,額頭青筋暴起,等指揮官給豺注射了鎮(zhèn)定劑后才逐漸松力,豺已經(jīng)昏迷了。 他察覺到自己身后的指揮席也架起了弩,深吸一口氣,將狼尾和耳朵收了回去,接著在原地站了半分鐘,供人確認(rèn)自己的狀態(tài),合格了,那兩道噸重的鐵門才緩緩開啟,荷槍實彈的工作人員將不省人事的豺狗抬了出去,他也被押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他得到了一盤燒焦的熟rou,和一杯浮著綠沫的菜汁,作為此次斗獸的獎勵。 709坐在簡陋的草席上,靠著冰冷的石壁休息片刻,便細(xì)嚼慢咽吃完了那碟rou。 地下簡陋卻堅固的牢房暗無天日,只有一點煤油燈的火光忽閃忽亮,照亮雙雙渾濁的獸眼。 大部分獸人甚至不會說話,只有磨牙剃爪的動靜,夾雜著一些粗獷的呼吸聲,空氣浮動在鐵柵間,皆是動物的臊味與腥臭。 他閉上墨綠的雙眼,只當(dāng)自己又殘喘了一天。 場外,下了注的男人女人紛紛起身去兌錢,好在季家一行人坐在有欄桿格擋的貴賓席,不會被擠撞到。 季堯也不打算放溫寧下來了,抱起小孩兒起身準(zhǔn)備離場,司徒南又悠悠開口:“寧寧知道將軍為什么說不會有人死嗎?” 季堯不悅皺眉,溫寧卻已將腦袋探了出來,露出一雙泛紅的眼睛:“為什么呀?” “因為這不是生殺局?!彼就侥辖舆^侍從遞來的權(quán)杖,邊走邊道,“只有生殺局才通過一方死亡、一方生存定勝負(fù),剛剛那頭豺被控制住三秒便輸了,說明今天看的是普通局?!?/br> 溫寧聽罷又將腦袋縮了回去,季燁心倒是有些好奇:“為什么還分不同的局?如果都是生殺局,想必今天的坐席只會更滿吧。” “季小姐說得不錯?!彼就侥险f,“但獸人畢竟有限,如果場場生殺,這生意也就沒法長久下去了。 “何況如你所見,今天的觀眾也并不少,709稱得上人氣選手,若是兩個名聲響亮的獸人非要爭個你死我活,對斗獸場來說也只能賺一局票錢,得不償失。” 季燁心嗤笑一聲:“倒是會做生意。”她又狀似無意道:“我見那頭狼,長得倒是不錯,沒有想象中粗野可怖。” “燁心?!奔緢蛴行﹪?yán)厲地打斷了她。 司徒南笑著接上:“季小姐看清了多少?” “大致五官?!奔緹钚念D了一秒,“隔得遠(yuǎn),也沒看清多少?!?/br> “那不妨離近了瞧瞧?!币宦纷邅硭就侥弦呀?jīng)領(lǐng)他們到了斗獸場內(nèi)部,邊說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季堯剛要開口拒絕,司徒南又笑著去逗哭累了快睡著的小溫寧:“寧寧,寧寧?” “嗯,”溫寧半瞇著眼問,“怎么啦?” “我?guī)闳タ纯磩倓偟膭游锖貌缓??”司徒南見小孩有些害怕,笑得更溫柔了些,像個英俊又貼心的大哥哥,“剛剛不是在擔(dān)心那只豺么?我們?nèi)タ纯此膫麆荨瓕帉幰怯X得那頭狼欺負(fù)了豺,我們便去懲罰他一下,怎么樣?” 溫寧在季堯懷里抬頭,季堯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想看?” “有一點?!?/br> “那就去,害怕了可不許哭?!?/br> 溫寧小小地“唔”了一聲,是并不給爸爸承諾的意思。 一行人便在早就候好的工作人員的帶領(lǐng)下往獸場深處走,場景變換,巖石凸起的墻壁像通往一條不好回頭的崎路,季燁心不如方才堅定了,低聲喚了一聲季堯:“父親?!?/br> 季堯按了一下她的肩膀,抱著溫寧走在前面。 709大概永遠(yuǎn)不會忘記這天,一行穿著考究的人站在他的牢門門口,其中握著權(quán)杖的男人看上去二十出頭,聲音溫和地說出冷血的話:“這就是剛剛咬了豺狗的那條狼,寧寧要看看嗎?或者殺掉,替方才的豺報仇,都可以?!?/br> 溫寧剛才見過了奄奄一息的豺狗,鎮(zhèn)定劑強(qiáng)行壓制的獸人不會立即褪去獸化反應(yīng),因此沾著血痂的獸耳和尾巴都還露在外面,臉也維持著狂暴時的猙獰,肩頭赫然兩排血窟窿,雙眼渙散地睜著……不像人類。 他覺得害怕,但不至于像方才那樣被嚇哭,更像看著一個逼真的異類標(biāo)本,聽到三皇子說可以替那頭豺報仇,溫寧才微弱地意識到自己見完那頭豺面目可憎的樣子后,并不多么同情他。 五歲的小孩還難以厘清自己的想法,只知道純?nèi)坏目夼c笑,他被父親放了下來,有些無措地站在冷硬的地板上,好像有什么選擇在等他做。 鐵門打開了,周圍圍了一圈手舉步槍的壯漢,火光斷斷續(xù)續(xù)照亮那頭狼墨綠的眼,在幼崽原生的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溫寧邁進(jìn)了這間牢房。 他走到一半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眼身后的大人們,父親臉色沉沉,jiejie則緊抿著唇盯著那個獸人,皇子哥哥微笑著鼓勵他。 709聽完他們的對話,覺得自己大概要死了。 那只小巧白凈的人類朝自己慢慢走了過來,圓嘟嘟的臉頰有著與這間牢房極不相稱的健康,走近了,小人和自己對視著,眼眶泛紅的樣子的大概是哭過,眼珠也潤出些無辜來,嘴唇大概因為吃驚忘記關(guān)上,有些呆傻地愣住了。 溫寧見到了這頭狼的全貌,他偏瘦,頭發(fā)很長,并沒有耳朵和尾巴,以一種休息的姿態(tài)屈腿坐靠在草席上,不像方才經(jīng)過的獸人那樣趴伏著,身上的衣物雖然簡陋,但至少都套對了地方。 墨綠的瞳冷淡地同自己的視線接觸,不閃躲,也不狠戾。 他像個人,有人的輪廓與情緒……雖然也有著顯而易見的冷漠。 溫寧覺得自己不那么怕了,如果是人,總歸能講道理,油然生出遇見同類的親近來,小孩cao著脆生生的童聲問道:“你好……你、你打了那只豺,可以去和他道歉嗎?” “我,我不想殺你。” 司徒南似乎是笑了。 709被放了出來,在眼前這只小豆丁的帶領(lǐng)下去到安置豺狗的房間,后面烏泱泱地跟著一群大人。 進(jìn)了屋子,溫寧起了個頭:“說,對不起?!?/br> 709已經(jīng)快兩年沒說人話了,開口時聲音糙啞得不像樣子:“對,對不起?!?/br> 身后的季燁心因為這個獸人會說話面色更為復(fù)雜了,幾乎認(rèn)準(zhǔn)了內(nèi)心的猜測。 “對,你說得對!”溫寧全然不知那些復(fù)雜的事,高興得臉龐紅彤彤的,“這樣就沒事啦?!?/br> “真好?!彼就侥先匀辉谛Γ凹热粚帉帥Q定不殺他,那要不要帶回家養(yǎng)?” “養(yǎng)?”溫寧無措地看了眼父親,似乎認(rèn)為自己還不夠格做這樣的決定,司徒南接道:“對呀,既然剛剛答應(yīng)讓你決定他的生死,本也就是你的了,自然可以帶回家?!?/br> 他意有所指:“等到帶回家了,該怎么處置,也是寧寧的事。還是說,就放在這牢里,時不時參加斗獸,可能今年也就死了,斗獸場會將他亂葬埋掉,說起來,處理起來并不難。” 溫寧大概是不忍心這個眼里有神的獸人死掉的,聽罷有些傷心地看向父親,還未撒嬌祈求,季堯便道:“殿下如何知道,這只獸人能被養(yǎng)好,不做出害人的事?!?/br> “他很特殊?!彼就侥陷p聲說,“對于獸化、狂暴有很強(qiáng)的自控力?!?/br> 一旁的工作人員聞言上前,用鞭子甩打了一下709的手臂,狼類獸人馬上做出反應(yīng),分化出獸耳和尾巴,他下頜咬緊,似乎在控制身上肌rou,不讓它們爆發(fā)。 細(xì)鞭再抽了下他的手背,竟是輕松就將獸耳和狼尾收了起來,確實不一般。 “哇!”溫寧對709的印象好上不少,覺得他不是隨便喪失理智的獸人,反而很酷,“你好厲害!” 709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仔細(xì)等著那兩個成年男人繼續(xù)你來我往地交換籌碼。 “據(jù)我所知,醫(yī)科院在這方面的研究也有所進(jìn)展……”司徒南微垂了頭,聲量小至只有季堯和五感超常的獸人能聽見,“夫人的事,我已經(jīng)在暗中為將軍做了足夠的報復(fù),請您相信我的誠意?!?/br> 季堯眼神暗如湖底,季燁心在一旁緊張地等待父親做出決定,溫寧還想繼續(xù)教獸人說話,父親便開了口,雙眸之中只剩溫寧習(xí)以為常的溫和:“寧寧,想帶他回家嗎?” 溫寧猶豫了兩秒,最終道:“好呀。” 獸人在心底長出一口氣,轉(zhuǎn)折的命運(yùn)驟然降臨后雙腿竟是滯住了,不知道自己該前往哪里,他下意識想跟隨身著軍裝的男人,對方卻在轉(zhuǎn)身時頓住,瞥了他一眼,對那個小小的omega男孩說:“寧寧,牽好你的狼?!?/br> 709的食指被軟乎乎的小手包住了,溫寧似乎還是有些怕他,又在占有后生出不需要準(zhǔn)備的坦然,他抬頭看著這個高高的所有物,笑著說:“我們走吧?!?/br> 709克制著不讓自己的食指顫抖,小孩卻還是發(fā)覺了,松開,又換著牽上了他的小指。 “是受傷了嗎?剛剛那根手指?!?/br> 獸人開口說話仍然有些艱難,這次他在心底排演了一遍,確保自己不會打頓,回答道:“沒有?!?/br> 溫寧放心地點點頭,晃了晃手里的小指,又問:“你有名字嗎?” “沒有。” “那我給你取一個吧?!睖貙幭肓讼?,仰起腦袋看到獸人獨特的瞳色,決定道:“叫柏,好嗎?而且你這么高,都快趕上爸爸了,跟棵樹一樣?!?/br> 他們越走越離開濕熱的牢房了,視野逐漸開闊,空氣中彌漫出令人痛苦的自由。 柏低頭看向這個脆弱的人類,蜷了下小指,終于認(rèn)準(zhǔn)了自己的主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