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用善意(純劇情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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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需要好好修養(yǎng),盡量減少劇烈運動?!迸嶙幽o躺在床上的穆景澄換上新的繃帶,出聲提醒道。 剛才的性愛對受傷的穆景澄來說太過頭了,等兩人清醒過來之后,就看到剛長好痂的傷口繃開了,包好的繃帶里也隱隱透出血色,連忙叫了裴子默過來。 “多謝神醫(yī)。”靠坐著的穆景澄身上還殘留著情欲之色,臉上帶著幾分尷尬。 做完自己該做的事后,裴子默就提著醫(yī)藥箱走了,景爍也緊隨其后離開。 他出來慢了幾步,正好跟在裴子默身后,對方腳步加快,出府之后急忙上馬車,景爍開口把人叫住。 “近日怎么不見神醫(yī)泛舟賞月了?!?/br> 聽到聲音,裴子默不得不停下動作,站在馬車前,轉過身來。 “近日天色轉涼,并不適合賞月?!毙羞^禮后,裴子默略低著頭,墨發(fā)垂下,語氣冷淡。 “原來如此?!本盃q點頭,“那神醫(yī)今日可有時間與朕再約一局棋?!?/br> “草民還要出一趟義診,恐怕無法應約。”回話的裴子默把目光落在地上的青石板上。 他其實不太記得那夜酒后發(fā)生了什么,這是他的一個毛病,難以保留醉后的記憶,那時次日醒來,他已經換了一身新衣,睡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之所以抗拒和面前人接觸,只是一種直覺,在讓他提防這個人。 看著每一根頭發(fā)絲都在透露出防備的裴子默,景爍上前兩步,黑袍金絲衣袂隨著動作翻動,透出幾分尊貴風流。 “那正好,朕打算微服私訪,體恤民情,不如就隨神醫(yī)一同前去?!本盃q的眼睛就像埋在冰山深處的礦石,不笑的時候直視他人會自帶不怒自威的氣勢。 語氣雖然還很溫和,但周遭突然一凝的氣氛讓裴子默知道自己不能拒絕了,捏了捏醫(yī)藥箱的帶子,走向了景爍的馬車。 隨著裴子默所指的方向,這架豪華的馬車一路駛進了格格不入的小道里,路邊污水橫流,走過的人大多都披頭散發(fā),滿身臟污,面瘦肌黃,再往里走,道路就變得更窄了,馬車無法過去,只能下車步行。 地上的塵土在鞋底剛一落地的時候就沾上了精致的衣擺,路邊擠著幾個瘦骨嶙峋的孩子,看過來的眼神恐懼中又帶著貪婪。 “工部侍郎實在是辦事不利,城中怎么還有這樣的地方?!睋]了揮縈繞在鼻尖的異味,景爍皺眉嫌棄地說道。 看景爍的態(tài)度,裴子默的表情冷了一分,沒有開口,提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啊——”轉過一個街角,面前出現了兩個小孩,略高一點的男孩攙扶著另一位瘦小的男孩,一時沒留意地上的碎石,不小心被雙雙絆倒在地。 看到這一幕,裴子默急忙上前把人攙扶起來,“你們沒事吧?!币贿厗栆贿叢榭磧扇擞袥]有受傷。 “我們沒事,謝謝謝謝。”兩個男孩很快站了起來,灰一塊白一塊的臉上揚起了笑臉,道了謝后就趕快跑走了。 經過了這段小插曲,他們總算到了地方。 剛推開破舊的木門,在一片灰暗的屋內就跳出了一個小女孩,女孩看起來身量不足三尺,扎著兩條小辮,面色有些蠟黃。 女孩跳到裴子默面前,激動地含著哭腔開口,“神醫(yī)神醫(yī),你終于來啦,快來看看我父親,他病得越來越重了?!?/br> 一件狹隘的老舊木屋內,角落里還架著一張床,上面躺著一位頭發(fā)稀疏,臉色青白的中年人,呼吸聲里夾雜著濃重的沙沙聲,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的樣子。 看起來裴子默來這里也不是第一次了,避過地上散落的雜物,走到中年人身旁把脈。 閑來無事的景爍打量了一番這個高危房屋后,和小女孩聊了起來,女孩頗為機靈,言談吐字思路清晰,景爍問什么都能很快回答,三言兩語就說出了她是怎么把裴子默給請過來的。 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幸事,她在摘草藥的時候不小心摔下山坡,好在遇上了正好在采藥的裴子默,裴子默救了她,還隨她回家?guī)兔戎嗡母赣H,這已經是第五次來了。 “小茵,你按照這些藥方給令尊煎上幾服,這病很快就能好了?!边f過藥方的裴子默打斷了他們之間的談話。 “好,謝謝神醫(yī)?!苯舆^藥方的小茵一臉喜意,向裴子默鞠了一躬,又轉身向景爍鞠了一躬。 走出藥味濃重的房間,告別了小茵,景爍和裴子默并排著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這里住的人也太多了。”在一次差點被跑過的小孩裝上的時候,景爍開口道。 “這里住的人,有父母雙亡的孩子,也有缺手斷臂的大人,更多的是窮困潦倒的窮人,患病死去都是常事,更多的是沒有糧食活活餓死的人?!币宦飞隙祭渲樀呐嶙幽K于開口了,語調帶著明顯的憤然之氣。 “裴神醫(yī)是在斥責于我。”景爍問道。 “見到這番景象,貴為九五之尊的帝王就沒有一絲慚愧嗎?”裴子默難得出現大的情緒起伏,眼神含著怒意,皺起了眉。 他明顯是被景爍一路來不為所動的樣子給氣到了。 路上的塵埃早就把他的白衣染得黑灰,但也絲毫不影響裴子默的氣質,生氣起來都有幾分賞心悅目。 “裴神醫(yī)不僅醫(yī)術好,還心懷天下,實在讓人敬佩?!本盃q不正面回答裴子默的質問,反而夸道。 這個回應讓裴子默變得面無表情,冷冷地回道:“草民一時失言,請皇上恕罪?!?/br> 正好已經走到馬車前,裴子默站在旁邊等景爍上去之后才鉆進去,側坐靠窗,不再言語。 看著裴子默這幅不想搭理他的作態(tài),景爍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寬容對方了,要是面對脾氣不好的皇帝,敢這么甩臉色,就地處決都不為過。 “裴神醫(yī)年紀輕輕就術精岐黃,顯然是極聰明的人,應該懂得不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多話的道理吧。” 端起宮人泡好的茶水,飲下一口,景爍氣定神閑地反問道。 “倒是草民多管閑事了?!迸嶙幽瑲鈽O反笑,出口諷刺。 露出冷笑的時候,裴子默終于直視景澄了,只用一只青簪固定的墨發(fā)披在背后,兩縷落下的碎發(fā)散在頰邊,眼睛像是兩顆寒石,怒火到了一定高度反而沒有多余情緒了。 “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景爍反倒不看著他了,突兀地說了一句,同時把左手伸向窗外,接了個玉佩進來。 “這是你的玉佩。”景爍把接過來的東西隨意地扔給裴子默。 莫名其妙地看著景爍的一系列舉動,在接住玉佩的時候,裴子默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的玉佩?”疑惑地拿起玉佩,這塊玉佩只有半個巴掌大小,通體透綠,雕刻著一彎明月,連月暈都攏在周身,打磨得瑩潤光澤,透過光澤,隱隱可以看到里面映出一個‘裴’字。 又翻了翻身上原本放玉佩的地方,裴子默才確定,這就是他的玉佩,在他被師父撿到時襁褓里就放著這塊玉佩,是他和親生父母唯一的聯系,他一向細心保管,妥帖收藏,怎么會出現在景爍的手里。 看出了裴子默眼里的質疑,景爍開口道,“在路上遇到的那兩個摔倒的孩子把你的玉佩給偷了,我花了十兩銀子買回來的。” 一進到那個地方,景爍就對周圍帶著惡意、貪婪、甚至殺意的眼神感到了反感。 那兩個剛路過的孩子故意繞到他們身前,做了那么一場戲,當然,可能他們的戲碼還沒有那么簡單。 不過裴子默太容易被騙了,毫無防備地走過去,錢包、玉佩、甚至醫(yī)藥箱里的藥材都被偷了也不知道,景爍在后面看得清楚,沒有當場發(fā)作,只是派了個侍衛(wèi)在后面跟著那兩個孩子,把東西買了回來。 “現在開國初期,太多東西需要大刀斧闊的整改,孤兒收容、開辦學堂、城池翻新,這些都在日程里,這個地方暫時還沒輪到罷了?!彼皇堑谝淮萎敾实?,大部分事情看一眼就心里有數,很多計劃已經在路上了,現在是人力趕不上安排。 “而且現在各處都在大力建設,只要出力就有一口飯吃,困在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不愿意出來看一眼的,故步自封,沒有辦法?!本盃q繼續(xù)說道。 “朕派出的侍衛(wèi)已經跟到那兩個小孩的老巢了,不多時就會有官兵去把那群孩子送到收容所去,在那里,至少不缺飯吃?!?/br> 窮兵黷武,大舉開戰(zhàn)的后果就是會出現很多失去父母的孤兒,在已經足夠繁華的帝都,收集到的流浪兒數量都令人咋舌。 “神醫(yī)一人做義診,作用實在單薄,還不如多教導幾個學徒?!本盃q又話風一轉,說到了裴子默身上。 聽了景爍好一番話的裴子默沉思片刻,心里火氣消了大半,是他有些片面了。 有些赧然的裴子默氣勢消減,回到了往常的溫和,“是草民目光狹隘,太過激進了。” 語氣帶著些微的歉意認錯后,繼續(xù)回答景爍的問題,“師父并未允許我收徒,而且百姓大多不愿從醫(yī)。” 品了品裴子默話里的意思,和他微微皺眉的表情,景爍才反應過來,現在這個朝代,士農工商,劃分為工的醫(yī)是賤業(yè),為人鄙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