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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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凜此言一出,崇心殿內一下子“轟”地炸開了鍋。 方一洲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又驚又恐地喊:“小師弟!你莫要胡言亂語!恐辱了師娘清白!” 一旁的莊其鈴和鐘朧月也是緊張萬分,“小師弟,你在胡說什么?。∧强墒俏覀兊膸熌锇 ?/br> 秦子凜堅定地道:“我沒有胡說,他是我的師娘不假,但他同樣是我的道侶,我們兩人早已互許余生,且已有了道侶之實!” 說著,秦子凜把沈青闌往自己懷里摟,像想把對方往自己身體里嵌似的,那動作極為熟練,一點也不像臨時起意,而縮在他懷里的人不僅毫不排斥這親密得近乎逾矩的動作,反倒抬手死死拽住對方胸口衣襟。 沈青闌這動作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然而方一洲等人還是不敢相信。 唯有站在他身后的蔡之康卻眼睛一亮,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嘴里念念有詞:“難怪……難怪之前我都覺得師娘和小師弟兩個人哪里不對勁,原來…原來如此!這樣就解釋得通了……” 站在最前面的三位千鶴門仙君亦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被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而其他門派的人,表情也大差不差,反正就是不可思議。 重熄冥上前一步,義正言辭地道:“秦子凜,你大膽!師父長襄仙君為蒼生、為大義而死,你師娘青闌仙君也是風光霽月、冰壺秋月似的人物,怎么與你互許終生?肯定是你卻覬覦你的師娘,勾引對方與你做這有悖倫常,有辱師門之事!你萬死難贖其罪!” 秦子凜聽出了重熄冥這番話的言外之意,就是想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以此才能把沈青闌從這困局里摘出來。 然而,一旁的袛京師祖卻不耐煩地道: “我不管你們兩人是何關系,我最后問一遍,你到底把不把你懷里的人交出來?!你若不交,休怪我不客氣!” 眾人只見秦子凜沒有回答,反倒是他懷里的沈青闌吃力地睜開眼,輕輕說了什么,而秦子凜則點了點頭。 下一瞬,秦子凜抱緊沈青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抱作一體,沖天而上,“轟”的一聲,撞碎崇心殿的殿頂,竟是想逃! 袛京師祖怒極,似乎是沒想到這兩個小人物居然敢在他的眼皮下逃,震聲對馥沉仙君道:“快!快開啟萬劍囚仙法陣!絕不能讓他們逃走!” 說完,他化為一道閃電,沖出殿外,直追沈青闌兩人而去。 馥沉仙君剛想離開,卻被駐云仙君和熄冥仙君同時攔住。 駐云仙君面色嚴肅:“你萬劍宗當著我千鶴門的面,無故要拿我千鶴門的人,已是失禮至極!現(xiàn)在甚至還要動用鎮(zhèn)宗陣法,你這師祖是要逼死我小師弟?。○コ?!你現(xiàn)在若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千鶴門定與你萬劍宗不死不休!” 熄冥仙君亦在一旁死死追問道:“師兄,鎮(zhèn)宗陣法是萬劍宗生死存亡之際才能開啟的,當年魔界入侵,殺我宗門千人,都未開啟此陣法,現(xiàn)在何至于要對青闌區(qū)區(qū)一個分神境的仙君用?!這是不是太過了?!” 馥沉仙君一臉難色,顯然也不明白袛京師祖為何死咬沈青闌不放。 可他剛想說話,殿外忽然黑了一瞬,緊接著就是響徹云霄的轟隆聲,震耳欲聾,殿外勁風狂吹,連帶把崇心殿的幾百扇窗格一起被“嘩”地吹開。 眾人齊齊抵著強風跑出去看,卻見袛京師祖正和秦子凜隔空對法,威勢之大,把整個萬劍宗山頭上的人都要掀飛掉。 秦子凜實力遠不敵袛京師祖。 可能還是顧及自己要的人還在秦子凜懷中,袛京師祖尚未用出全力,仍在大聲讓秦子凜速速束手就擒。 駐云仙君無法再忍,抬手間,仙劍崇灃飛出,欲去一助秦子凜,奈何被馥沉仙君的仙劍休間纏住腳步。 駐云仙君怒視馥沉仙君,卻得到對方包含歉意的一句話:“雖不知師祖為何執(zhí)意要那青闌仙君,但是師祖之命,馥沉不能不聽!” 說著,他虛空一抓,五指間一個朱紅色的咒法光芒大盛,與此同時,萬劍宗山頭一閃,整個萬劍宗就被一個透明的朱紅色罩子給罩住。 萬劍囚仙陣法已然啟動! 此舉一出,萬劍宗和千鶴門弟子頓時沸起,紛紛拔劍相向。 其余門派不知如何,尋常弟子只能束手旁觀,避免惹禍上身,只有十來個掌門沖到劍影迭閃中去,試圖拉開駐云和馥沉兩位仙君。 重熄冥知道自己本該去幫師兄馥沉,但望著天空上交戰(zhàn)激烈的兩方人,他一時間竟喚不出自己的仙劍來。 而就在此時,萬劍宗的一個守山門的弟子突然從人群后鉆出,一臉恐懼,似乎在找人,直到看到重熄冥,急急沖上前來,附耳過去,將一事告知于他。 重熄冥聞言,眉頭猛地皺起,“你可知你方才說的是什么?!” 弟子修為極淺,差點被嚇到,身體一抖道:“弟子絕不敢妄言,仙門論劍期間,萬劍宗閉山不見外人,若是尋常人,說這等亂語,弟子早就一把轟下山了,可是那人言之鑿鑿,還拿出了信物,弟子不敢不報啊!” 重熄冥眼睛里寫滿驚疑,下意識看了眼頭頂,心道:“如果真的是那人,怕是現(xiàn)在唯一可以攔住青闌和他那逆徒,阻止這場禍事的人了!” 旋即一手抓住那弟子,兩人御劍離開,直沖萬劍宗山門而去! <br> 因為袛京師祖糾纏不休,招招無情,再加上囚仙陣法發(fā)開啟,秦子凜沒法帶著沈青闌離開。 沈青闌已經昏迷不醒,秦子凜只好趁機把他背在背上,為了怕掉下去,把衣裳撕開,將其與自己捆在一起。 幾番顫抖,秦子凜握劍的手已經在發(fā)顫,背上傷口皸裂,血流不止,視線開始模糊,精力和體力先后亮起了紅燈,可他還是沒有停下手中劍招。 堪堪躲過袛京師祖一記狠招,秦子凜就喘著氣,聽對方無情地道:“你對上我,根本毫無勝算,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負隅頑抗什么!我看你在同輩人里也算氣運和實力兼具之人,所以我再給你個機會,你只要把你背上那人交出來,我就放過你!” 秦子凜感受到背后人的存在,心里有了踏實,對面前的老人只是一味搖頭:“不可能!我曾經和他說過,只要他一直要我,我不會不要他的?!?/br> 袛京師祖沉默一瞬,“但我剛剛聽他們說,你背上那人是你師娘,我雖不像下面那些人如此在意所謂世俗綱常,可我深知以你的潛力和天賦,日后肯定大有作為,何必為了這眼前的俗世情欲,舍棄光明的未來?” 秦子凜沒有再多說,劍指對方:“晚輩謝過師祖方才幾番留手,但現(xiàn)在,就是不死不休!” 秦子凜沒有管手中的風髓傳至心間的怯意,先出劍了。 袛京師祖嘆了口氣,一掌拍出,就抵擋了對方這一擊。 兩人再次纏斗起來,劍光四射,卻被那雄厚掌風消弭于無形。 他們兩人在天空激烈打斗,遠離他們的兩派人士也打得你死我活。 秦子凜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他不敢輕視對方,深知只要自己一松懈,對方肯定予以致命一擊。 但忽然,一道聲音通過擴聲法咒從遠處傳來,秦子凜一耳就聽出了那是熄冥仙君的聲音。 秦子凜本以為是勸降之類的話,不打算理睬,可出乎他意料的,那人卻喊出了這么一番沒頭沒腦的話: “秦子凜,你們還不住手!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你快給我住手?。?!” <br> 秦子凜狠狠蹙起眉。 他聽不懂對方說的這個“他”是什么意思。 可就是這么一晃神,竟給了袛京師祖一個莫大的破綻。 只見袛京師祖虛空一按,秦子凜聽到背上帛物撕裂之聲,緊接著就是背后一空。 秦子凜心都停了一瞬,覺得耳畔聲音頓無,他下意識扭身要去抓掉下去的沈人。 沒想身后襲來狠烈一掌,他避之不及,實打實挨了一掌,胸腔劇痛。 可他沒有多管,強忍疼痛,身體拼命往下墜,只求抓住昏迷掉落的沈青闌。 可到底因為那一掌,他慢了一步,緊接著,就是身體仿佛被數(shù)把虛無之劍鉗住四肢,再不能動彈。 山頭打斗的兩派弟子就見秦子凜慘叫一聲,拼命想掙脫身上無形的枷鎖,可到底無能為力,只能看著閉眼不醒的沈青闌從萬丈高空墜下。 沈青闌的身形似一落葉,輕飄飄的,可一旦墜地,必是粉身碎骨。 所有人都忘了打斗,揪心地看著遠空的這一幕。 只見遠處重熄冥身后似黑影一閃。 一個黑袍人向前跨一步,千丈之距,竟瞬息間縮地閃現(xiàn),到沈青闌下落之處。 沈青闌被安穩(wěn)接住了! 秦子凜和其他人懸空的心這才安穩(wěn)放下。 就在所有人對這位修為極強的黑袍人的身份,有所猜測之時。 下一瞬,一陣風起,那接住沈青闌的黑袍人,頭上黑袍帽被吹落。 一張眉目五官,與此時困于袛京師祖手中的秦子凜,有幾分驚人的相似的臉,驟然出現(xiàn)在所有人眼中。 所有打斗的人都沒了斗志,尤其是綺霞峰的四個弟子,看著接住沈青闌的黑袍人那張臉,遙遙出神。 鐘朧月吶吶說:“是、是師父……” 黑袍人向山頭所有人儒雅一笑,那笑清朗如長風,當真是風光霽月。 旋即,他低下頭,目光溫柔地看向了懷里昏迷不醒的沈青闌。 而被袛京師祖困在半空,無法動彈的秦子凜,震驚得眼眶都要瞪裂,嘴張開,說不出一個字來。 下一瞬,他眼前一黑,體力不支,徹底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