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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來自地獄的煩惱在線閱讀 - 病例六:美魚人的短暫性記憶消失癥(上)

病例六:美魚人的短暫性記憶消失癥(上)

著一杯果汁。他一點也不介意把這當(dāng)做一次公費旅行。盡管他的出差申請到現(xiàn)在都沒有得到批準(zhǔn),但那一點也不會影響他的好心情。他的身邊放著另一只躺椅,頭頂上撐開一把大傘,為他們遮去太過耀眼的陽光。

    三天前,馬修將珍珠貝星光放回了海中。他們約定,星光將海藍(lán)請到海岸邊,然后用一只信使精靈通知他們過去會合。而現(xiàn)在整整過了三天,馬修連一點消息也沒有收到。在等待星光的期間,馬修決定與他的房東一起享受假期。

    令馬修感到心滿意足的是,這是勞倫茨第一次看見大海。盡管他像個真正的紳士那樣適可而止地表達(dá)了對這里的喜歡,但馬修看出來,他豈止是喜歡這里,他簡直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樣美妙。在他們剛來到這里的時候,他像個孩子似的不住環(huán)顧四周,甚至連馬修在說什么都聽不見了。

    他一定在想大海怎么會這么大呢,竟然望不到邊,也一定很想在沙子里赤足行走,馬修無不好笑地想,但是要勸說他脫下鞋子一定像勸他脫掉內(nèi)褲一樣難。

    啊……好吧,我希望勸他脫掉內(nèi)褲就像脫掉鞋子那么簡單,或許我該這么想。他在內(nèi)心糾正了自己的說法。

    勞倫茨的一雙眼珠懸浮在躺椅上方,靜靜欣賞著海浪翻滾。前兩天他還無法直視穿著比基尼的,“傷風(fēng)敗俗”的辣妹,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能在她們向這里拋媚眼的時候保持冷靜了。

    “親愛的,你該用欣賞的眼光看她們?!痹隈R修再次禮貌地拒絕比基尼美人占用他身邊“空著”的躺椅后,他對勞倫茨說,“連她們的爸爸都不在意她們露出大腿在男人面前走來走去。你的介意對她們是不公平的。”

    勞倫茨并沒有回答。

    馬修:“我猜你的父親是一個嚴(yán)厲的人。據(jù)我所知,在你的那個年代,并不是人人都這么保守。你知道我指的是哪方面?!?/br>
    他將果汁擱在一邊,側(cè)過頭看著勞倫茨那雙眼睛。勞倫茨的目光仍然流連在海面上,仿佛陷入了久遠(yuǎn)的回憶中。陽光通過海面折射,映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是多么漂亮的藍(lán)色啊,他想,他的眼睛里簡直有另一片大海。

    勞倫茨說:“父親不主張年輕人太過放縱。他知道我們周圍的貴族過著怎樣的生活,但私底下他總是用這些來教育我們。他以自律為傲,事實上他也因此獲得了別人的尊重。當(dāng)然,這種自律不僅體現(xiàn)在性的方面?!?/br>
    馬修聳肩:“真正的紳士?!?/br>
    勞倫茨:“沒錯。”

    馬修唉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似的說:“但我猜即使是真正的紳士也不會介意在情人面前脫下內(nèi)褲。”說完用哀怨的眼神看著勞倫茨。他以為勞倫茨會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鄙視他。而事實上勞倫茨只是有一些驚訝,并問:“在這兒?”

    馬修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勞倫茨。他發(fā)現(xiàn)勞倫茨沒有冷血地拒絕,也沒有爭辯說在他的年代里根本沒有內(nèi)褲。不,他的問題表明他只是對地點有一些不滿。

    馬修看到了希望,快速從躺椅上坐了起來,激動地問:“你想在哪兒?”

    勞倫茨認(rèn)真地想了一秒,說:“我建議第一次在盡量舒適的地方。比如賓館?!?/br>
    馬修:“僅僅是脫下內(nèi)褲?”

    勞倫茨:“你怎么會這樣想。當(dāng)然是做一個情人該做的。比如脫下你的衣服,撫摸你的全身。我有最基本的常識,不會令你失望?!?/br>
    事情的發(fā)展順利得不可思議。馬修懷疑地看著勞倫茨。他就像談?wù)撛鯓幼鲈绮鸵粯永潇o地談?wù)撛鯓觶uoai。馬修用他心理醫(yī)生的腦袋想了幾秒,得到了一個重要結(jié)論——勞倫茨不是經(jīng)驗太過豐富,就是他尚不清楚zuoai意味著什么。基于勞倫茨剛才所說的,關(guān)于父親的自律,馬修很快將前者否定了。

    他什么都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

    馬修腦袋里循環(huán)播放著這句話,目光變得熱切起來。他從躺椅上站了起來,說:“走吧?!?/br>
    誰也沒有提起去哪兒,但這句“走吧”帶著足以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魔力。他們心知肚明地往離開海灘的方向走去。

    馬修快步往回走,心中甚至產(chǎn)生了惴惴不安的感覺。他即將和他的情人來一次真正的約會,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他現(xiàn)在正切切實實地和勞倫茨往回賓館的路上走,天曉得這種不安的感覺是怎么來的。

    或許我有點緊張……不……其實他更應(yīng)該緊張。

    那這種不安的情緒到底是為什么……

    他混亂地思考著這個問題,直到他們走到海灘邊緣,沙子消失的地方。一只海鳥遠(yuǎn)遠(yuǎn)地飛過來,飛向他們。而當(dāng)它飛近了,馬修才看清楚那是什么——那是他留給星光的信使精靈。它不折不扣地回來了,不折不扣地停在馬修的指尖。

    信使精靈張開嘴,星光的聲音從它的嘴里冒了出來。馬修都來不及讓它閉嘴,它就將話語傾倒了出來。

    “馬修醫(yī)生!請過來!請你馬上過來!小精靈會帶你來正確的位置!”

    馬修:“……”

    馬修:“我能當(dāng)做還沒收到信息嗎?”

    他帶著那么一點希望扭頭與勞倫茨面面相覷。后者想也不想就推翻了他們的計劃,冷淡地說:“我建議我們先去找海藍(lán)?!?/br>
    好吧……我明白這不安的感覺是什么了。馬修沮喪地想,早在我們的第一次接吻被打斷,第一次表白被打斷之后我就該明白了!

    信使精靈帶著馬修沿著海岸線走,漸漸遠(yuǎn)離了人群,深入了一片無人的海域。馬修為了緊跟信使精靈,不得不像只猴子一樣在巨大的巖石間爬來爬去。他當(dāng)然不擅長這樣的體力活,當(dāng)信使精靈最終在離海岸不遠(yuǎn)的一小片海上盤旋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上氣不接下氣了。

    “那里……就在那里……”他站在一大塊巖石上,雙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地說,“真快要了我的命!”

    他從巖石上滑下來,踩到了沙灘上。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進(jìn)海水里,以免一個大浪把自己卷入深海。海水從他的膝蓋慢慢淹沒到腹部。最后,當(dāng)海水淹沒他的胸口時,他終于走到了信使精靈所在的位置。他感到海水巨大的浮力就快讓他漂起來,盡力保持著平衡。

    馬修剛把頭低下準(zhǔn)備尋找星光,忽然感到肩上被兩只手搭住,并感受到了與以往不同的重量。他回頭看看,勞倫茨的嘴唇正湊在他的耳朵邊。

    “我不喜歡鹽水?!眲趥惔慕忉屩约旱男袨椤?/br>
    馬修:“……所以你整個趴在我的肩上了嗎?”

    勞倫茨冷靜地爭辯道:“對你來說并不準(zhǔn)確。只有我自己能感覺到我的‘整個’?!?/br>
    馬修:“我可以想象你現(xiàn)在的姿勢嗎?”

    勞倫茨:“你現(xiàn)在低頭,然后忘了我的存在?!?/br>
    馬修照做了,但嘴里嘀咕了一句“沒想到你這么沉?!?/br>
    勞倫茨的眼睛也出現(xiàn)了,和馬修一起低頭尋找星光。海水澄清透明,沒有一絲雜質(zhì),雖然海底離他們有一米多遠(yuǎn),但每一粒沙子都看得清清楚楚。細(xì)膩的白沙幾乎將馬修的腳吞沒。他抵抗著海水的阻力,在自己的周圍尋找起星光的影子,并很快在離自己不遠(yuǎn)的地方見到了那只眼熟的珍珠貝。

    “星光!”他對著海底大喊了一聲。但是聲音從空氣傳播到水里的時候顯然打了折扣,星光一動不動。馬修又喊了兩聲,沒有得到任何反應(yīng),只能抱歉地對勞倫茨說:“親愛的,恐怕你仍然逃不過海水。屏氣。好了嗎?”

    勞倫茨:“唔?!?/br>
    馬修吸了一口氣,然后彎腰扎進(jìn)水里,試圖將星光從沙子里撈起來。他的指尖碰到貝殼的一剎那,星光突然閉起了貝殼,將馬修的指尖狠狠夾住。馬修嚇了一跳,在水中吐出一串泡泡。他勉強抓住星光,將它從水里拽了出來。

    “呼……”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回頭問,“赫伯特,你還好嗎?”

    幽靈在他腦后應(yīng)了一聲,表明不用擔(dān)心,馬修便低頭看那只夾住自己食指的小家伙。

    “星光?”

    “對不起……”星光聽到馬修的聲音后松開了貝殼。馬修忙接住它,并彎腰把它浸入水面下。他盡量壓低身體,將耳朵壓在水面聽星光說話。星光細(xì)細(xì)的聲音從水下傳來:“對不起,在淺灘讓我擔(dān)驚受怕,我可能隨時會被海鷗吃掉?!?/br>
    馬修:“不用擔(dān)心,是我。海藍(lán)呢?你叫我過來是不是為了見他嗎?他看上去不在這里?!?/br>
    提起海藍(lán),星光在水下嘆了口氣。

    “對不起,醫(yī)生。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海藍(lán)。那個家伙仍然蹲在原來的地方一動不動,沙子掩蓋了他的身體,水草長到了他的身上,但他卻還是一動不動。也許他真的是你口中所說的妖怪魚人,否則他那么久不吃東西又是怎么活下來的呢……”珍珠貝嘮嘮叨叨起來。

    馬修:“你的意思是你沒法請他來到淺灘?如果我要見他我必須潛入水中?”

    星光又嘆了口氣:“恰恰相反。”

    馬修了解星光的說話習(xí)慣,并沒有問下去。星光整理了一下思緒,就自己說了起來。

    “情況比這更糟糕一些。我在昨天天黑以前找到了海藍(lán)。我花了很久的功夫才讓他相信我曾經(jīng)是他的朋友——他已經(jīng)把我忘得一干二凈。然而,當(dāng)我提出讓他向你咨詢的意見時,他明顯地抗拒這個主意。他聽說你可以讓他忘記那個守林人的后代時,他顯得非常頑固,甚至憤怒。我苦口婆心地勸說起他,他就干脆抖抖身上的沙子,把我丟在原地,自己游開了。我只是個貝殼,我甚至看不見他游向哪個方向。我在海底無助地喊他的名字,但我猜想他只是躲在不遠(yuǎn)處。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我沒頭沒腦地到處亂碰著找他的時候,他忍不住又出現(xiàn)了?!?/br>
    馬修再次同情起這個魚人忠實的朋友來。

    “然后呢?”他問。

    星光的口吻中染上了nongnong的哀傷:“然后……如你所見,我沒有成功。我沒有心理學(xué)家那樣善于開導(dǎo)人的嘴。我只會說一些他早就明白的道理。我現(xiàn)在只能告訴你我的猜測,馬修醫(yī)生。潮汐告訴我今晚是月圓之夜,而海藍(lán)也能感覺到這一點。我猜想他會趁今晚回到守林人的木屋那里。

    “他總是說他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他需要親自回去確認(rèn)。也許原本他已經(jīng)放棄了這個想法,但我的勸說卻重燃了他的期望。我十分擔(dān)心他回去以后,他就徹底完了。我擔(dān)心又會發(fā)生什么事,將他最后一點生存的希望剝奪。你能明白我的擔(dān)憂嗎,醫(yī)生?”

    “是的,我完全明白?!瘪R修安撫地說道,“所以,你建議我今晚在守林人的木屋附近等待他嗎?你確定他一定會去嗎?”

    星光:“就算你不等在那里,你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尋找他。我也一樣?!?/br>
    馬修無奈地?fù)u搖頭:“聽上去很有道理?!?/br>
    守林人的木屋在海邊的森林里,離海岸并不遠(yuǎn)。木屋被一圈木柵欄圍起來,雖然不大,但仍然有生活的痕跡。

    馬修正捧著一只玻璃罐頭站在那間木屋的門前,罐頭里裝著那只心地善良的珍珠貝星光。他敲響了木屋的門。等待了一會兒,但是沒有人應(yīng)門。他又試了幾次,結(jié)果一樣。

    馬修自言自語似的說:“也許他出門了。我們要在這里等到天黑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發(fā)現(xiàn)距離天黑仍有三四個小時。

    星光擔(dān)憂地嘆了口氣,馬修則顯得輕松得多。

    “我喜歡這里。森林總是給我寧靜的感覺。大海也一樣。”他說著,在門周圍隨意走動了幾步。當(dāng)他經(jīng)過窗戶時,留心透過玻璃往里看了一眼。然后,他的目光就無法挪開了。

    注意到馬修在往窗戶里張望,勞倫茨的眼睛也出現(xiàn)在了他的臉側(cè)。屋里非常陰暗,加之屋子的主人特地用窗簾將大部分的窗戶遮蓋起來,不仔細(xì)看的話根本看不清屋子里的情形。勞倫茨的眼睛幾乎貼到了窗戶上,當(dāng)他看清了屋子深處的那張床上躺著一個人,他感到有些驚訝,嘴唇出現(xiàn)了。

    “那就是‘火焰’嗎?他還活著嗎?”勞倫茨輕聲問。

    透過窗戶,他們隱約看到黑漆漆的屋子里躺著的那個是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看上去像在沉睡,臉被陰影遮擋著,看不清他的長相,隱約能看到他稀疏的絡(luò)腮胡。

    馬修瞇起眼睛,試圖看得更仔細(xì)。突然,他的肩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驚訝地回過頭,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就被人掰著肩膀粗魯?shù)赝赃呉煌?。那人的力氣奇大無比,馬修被推得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在地。他手忙腳亂地保護(hù)住手里的玻璃罐,不讓星光跌落在地上。同時抬起眼,看清了來人。那是個壯實的漢子,有著紅棕色的卷發(fā)和濃密的胡子。那個漢子看起來有四十來歲,被太陽曬得很黑,此時正瞪著他,滿臉都是戒備。

    “老弟,”那個漢子用渾厚的聲音說,“你在我屋子前面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馬修立刻就明白了他是誰。他聽上去脾氣一點也不好,為了避免被揍,馬修用最快的速度思考怎樣回答。

    “你好,我是個醫(yī)生,我叫馬修。”馬修的臉上換上了他擅長的誠懇表情,說,“有人告訴我這里有個病人,需要我的幫助。你是守林人對嗎?”

    那個紅棕卷發(fā)的大漢瞪著馬修,似乎在考慮他的話的真實性。然而,馬修的表情真誠得毫無破綻。守林人瞪了他一會兒,沒有再提出懷疑。他默不作聲地打開門。進(jìn)屋后,頭也不回地對馬修說:“進(jìn)來?!?/br>
    馬修悄悄地對手里的珍珠貝說:“不要讓別人看到你說話?!比缓筮M(jìn)入了木屋里。那個漢子面色陰沉地拉開了房間各處的窗簾,讓午后的陽光透進(jìn)了屋子。馬修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躺在床上的那個男人臉上。那個男人很難看出年齡,但絕不超過三十歲。有著和那個漢子一樣的紅棕卷發(fā)以及絡(luò)腮胡。事實上,他們長得十分相似,可以看出是一對父子。男人的面色蒼白,沒有血色。馬修猜他在屋子里躺了絕對不止幾天。也許是幾個月,甚至是幾年。

    這情形稍微有點出乎意料。馬修想著,會不會和海藍(lán)有關(guān)呢。

    “我叫漢斯,他是科林,是我的兒子?!笔亓秩擞盟麥喓竦穆曇粽f:“說吧,是誰讓你來的?!?/br>
    馬修解釋說:“我過來度假,然后聽說科林被奇怪的事困擾。出于一名醫(yī)生的責(zé)任心,我覺得我有必要過來看看是否有我能幫忙的地方?!?/br>
    馬修只說了“奇怪的事”,因為他不能確定他的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也許他只是病重,而與海藍(lán)沒有任何關(guān)系。也或許是海藍(lán)的離開導(dǎo)致他病重。馬修希望從漢斯的口中知道一些真相。

    漢斯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馬修不再等他請自己坐,自來熟地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漢斯撓了撓自己濃密的胡子,似乎并不愿提起這些“奇怪的事”。他糾結(jié)了一會兒,說:“我說出來你恐怕不會相信……醫(yī)生……”

    馬修提醒道:“馬修?!?/br>
    漢斯:“馬修醫(yī)生。我的兒子科林會變成這樣,全是因為一條魚。”

    馬修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但在漢斯看來,那似乎是在懷疑他話里的真實性。他說,“你看,你果然不相信我。一年前,自從他養(yǎng)了那條殺千刀的妖怪開始,他就為它著迷。他的精神變得越來越不好。后來干脆醒不過來了。”

    馬修謹(jǐn)慎地露出感興趣的樣子,問:“妖怪魚?那條魚現(xiàn)在在哪里呢?”

    “沒錯。是真正的妖怪。我說給任何人聽,他們都說我是在做夢,管我叫瘋子漢斯。沒有人會相信我。”說到這里,挑起了漢斯心中的怒氣。那名守林人捏緊了石頭那么硬的拳頭,充滿敵意地說,“你也一樣。你來打聽我的事,事實上你的心里并不相信,你只會在心里嘲笑我。所以現(xiàn)在你離開這里,否則我的脾氣就沒那么好了?!?/br>
    勞倫茨低聲說:“放心,我不會讓他揍你?!?/br>
    馬修做了一個只有他看得見的手勢,表達(dá)了他的信任。他冷靜地坐在椅子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而是盯著漢斯的眼睛認(rèn)真而又溫和地說:“我不認(rèn)為你在說謊,漢斯先生。事實上在我過來之前就聽說了妖怪的事。而我不像他們一樣忽略一些細(xì)節(jié)。我猜科林遇到了一些非比尋常的麻煩,這是我過來的原因?!?/br>
    他發(fā)現(xiàn)樸實的守林人眼里閃現(xiàn)出了一絲光芒,又接著說:“你現(xiàn)在無計可施,如果你相信我,將你所知道的告訴我,你也不會蒙受更多的損失。我既然已經(jīng)過來了,我一定會試著幫助你?!?/br>
    守林人漢斯的臉上露出了懷疑的神色,馬修知道他正在思考要不要相信這個陌生人。

    “你為什么要幫助我們。”他最終問道。

    馬修攤手,簡練地說:“因為真相。我好奇真相?!?/br>
    “好吧?!边@個答案似乎讓漢斯釋然,他松了口氣,說,“一年前,我的兒子科林,”他望向躺在床上的那個紅棕色頭發(fā)的青年,“在海邊撿到了一條藍(lán)色的魚,管它叫海藍(lán)。他很喜歡那條魚,經(jīng)常對著魚缸一看就是好幾分鐘。但一開始我并不怎么在意,我以為他只是覺得新鮮。他總是很喜歡動物?!?/br>
    聽到海藍(lán)的名字,玻璃罐里的珍珠貝整個緊張了起來。馬修有意將手隔著玻璃蓋住珍珠貝,十分擔(dān)心它會突然尖叫起來。

    漢斯:“但我錯了。海藍(lán)根本就不是一條正常的魚!自從科林迷上了那條魚以后,他就開始嗜睡。一開始我覺得那小子只是想偷懶,好好教育了他一頓。但他一點也不打算聽我的,而且就好像故意要和我作對,每天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大概過了幾個月以后,他每天只有三四個小時是醒著的。其他時間只要我不叫醒他,他就會一直睡?!?/br>
    馬修猜測道:“然后有一天,他沒有醒過來,就一直睡到了現(xiàn)在?”

    漢斯的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說:“是。我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我把科林撫養(yǎng)到這么大,現(xiàn)在他卻相當(dāng)于離開了我?!?/br>
    馬修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青年。他蒼白消瘦,胸口微微起伏,保持著呼吸,看上去只是小睡一會,好像馬上就會醒來。

    馬修收回了目光,問漢斯:“你怎么知道是因為那條魚呢?”

    漢斯:“這是我接下去要說的。馬修醫(yī)生,你見過魚的后面半條身體是什么樣子的?”

    馬修:“通常有一條尾巴?!?/br>
    漢斯緊緊盯著馬修的臉,一字一頓地問:“那你見過長著兩條人腿的魚嗎?”

    馬修微微抬起眉毛,露出了適可而止的驚訝表情。漢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的眼睛,好像在審視他究竟是否相信自己。

    馬修正準(zhǔn)備開口說什么,勞倫茨悅耳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星光似乎有話說?!?/br>
    馬修做了個不明顯的手勢,表明自己聽到了。為了表現(xiàn)得自己是第一次聽說妖怪……或者說是魔物,馬修重復(fù)了一遍:“長著雙腿的魚?它有多大呢?”

    漢斯將手舉起,與自己的眉毛相平。

    他厭惡地說:“他在魚缸里的時候只有手掌那么大。但當(dāng)他變成妖怪的時候,他變得非常大,可怕,而且惡心!他的上半身還是魚,他的下半身卻他媽的是兩條男人的腿。我甚至能看到他的體毛,還有甩動的jiba……那真是太清晰了!我不愿意承認(rèn),但我必須得說,我當(dāng)時整個人都嚇得不能動了?!?/br>
    馬修認(rèn)真地聽著他的描述,在他陷入可怕的回憶前打斷道:“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他的?”

    漢斯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稍微冷靜一下。接著說:“在海邊生活的人都知道圓月的潮汐比平時更厲害。我巡夜的時候想起我曬的魚干還在海灘上,而且那晚正好是圓月。我匆忙趕回來收拾我的魚干,還沒趕到海岸就遠(yuǎn)遠(yuǎn)看見有個‘人’蹲在海灘邊,想把我的魚干收起來。我以為那是個賊,立刻就回家拿了獵槍追過去。沒有想到還沒跑出多遠(yuǎn)就看到那個賊扛著魚干朝我家來了——然后我就看見了他的魚頭,還有他的身體。他看到我的時候,他也嚇壞了,丟下魚就跑。我反應(yīng)了過來,就舉起獵槍射他。他一直在逃竄,我看的并不清楚,但我能確定他跟一個人一樣高。

    “那妖怪直接逃進(jìn)了海里,再也沒敢回來。我一直在海邊端著槍守到天亮,確定他不再出現(xiàn),才回到家里。一進(jìn)家門我就發(fā)現(xiàn)海藍(lán)的魚缸摔在了地上,魚不知所蹤。我一回想,發(fā)現(xiàn)那個妖怪魚頭上的花紋和海藍(lán)的花紋一模一樣。我就能知道那個天殺的妖怪就是海藍(lán),他奪走了科林的靈魂!他走了以后,科林就再也沒有醒過。無論我怎么搖晃他,大聲喊他,他都再也沒有睜開眼睛。他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rou殼。該死……真他媽該死……”

    勞倫茨輕聲說:“事實上,海藍(lán)聽上去并不像個壞家伙?!?/br>
    馬修心想,我希望我能同意?,F(xiàn)在想要知道真相,只有找到海藍(lán)。他今晚真的會出現(xiàn)嗎?

    馬修安慰了漢斯幾句,并且小心翼翼地了解他今晚的計劃。得知他今晚仍然要像往常那樣巡夜后,馬修松了一口氣——如果漢斯在場,一定會把海藍(lán)再次嚇跑,說不定還會搞出人命來。

    “明天我會再來,”他說,“并帶上必要的醫(yī)療工具為他檢查。希望我能幫得上忙?!?/br>
    馬修離開了木屋,找了個地勢較高的土丘,在上面坐了下來,隨時觀察屋子周圍的動靜。

    。他的周圍蚊蠅飛舞,但是沒有一只落在他的身上。

    夜幕很快降臨,最后一縷陽光消失在了密集的葉片之間,森林陷入了沉睡。不久,他就看到漢斯出門去工作了。

    漢斯離開后,氛圍變得輕松了一些。馬修問道:“星光,你剛才是不是有話想說?”

    那只被迫沉默的珍珠貝終于獲得了重新開口的權(quán)利。它大大地張開貝殼,急切地說:“是的!他說嗜睡,讓我想起了海藍(lán)。事實上,我覺得海藍(lán)也嗜睡!”

    馬修不解地問:“比如說?”

    星光:“你知道我看不見海藍(lán),我沒有眼睛。所以我覺得海藍(lán)回來以后變得沉默消沉,再也不和我們說話,總是呆在同一個地方不動。即使我們努力叫喚他,他給我們短暫的回應(yīng)后仍然很快再次沉默。我突然覺得,如果是我弄錯了呢?如果他不是郁悶難過,他只是陷入了沉睡呢?”

    馬修覺得這是個有趣的假設(shè),仔細(xì)地思索了起來。正在這時,他聽到下方的灌木叢里有唰唰的聲音從遠(yuǎn)處迅速靠近過來,像是什么野獸在快速奔跑。他探頭往土丘下方望去,森林正被朦朧夜色籠罩,月光透過密集的葉片星星點點地灑下來,所有的東西都模糊看不清楚。

    突然,嘩啦一聲,有一個人從樹叢里躥出來,跑到了木屋前的空地上。他就這么突然蹦出來,馬修甚至沒看清他從哪兒來。馬修立刻站了起來,瞇起眼睛試圖看的更清楚。

    那個“人”跑到了木屋門口,急切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但又害怕著什么,不敢上前敲門。雖然光線黯淡,但馬修很容易就看清,那不是個人類——至少上半身不是。

    勞倫茨壓低聲音說:“是他?!?/br>
    馬修:“十有八九是了。”

    勞倫茨:“你打算?”

    馬修鎮(zhèn)定自若地說:“今天我打算簡單粗暴。如果謎團(tuán)太多,就用最簡單的方式解開它?!?/br>
    星光:“……你在跟我說話嗎醫(yī)生?”

    馬修:“我在自言自語?!?/br>
    馬修緊緊盯著那只頭頭轉(zhuǎn)的魚人,對星光說:“待會兒我敲罐子,你就大聲叫海藍(lán)的名字?!比缓笄穆晫趥惔恼f,“消聲法術(shù)?!庇种钢缸约旱哪_。

    勞倫茨會意,往馬修的腳上丟了一個小法術(shù),他立刻邁開大步跑下土丘,朝那條魚人跑過去。他小心地避開魚人的視線,從背后接近他。當(dāng)他跑到那塊平地,他終于看清了那條“魚人”,在人類看來他的確長相可怖,所幸馬修并不是人類。他知道魚人大多羞怯友善,毫不猶豫地接近他。

    在距離他還有七步左右的地方,馬修用指關(guān)節(jié)在玻璃罐上敲了三下。星光用它最大的聲音(雖然依舊是輕輕細(xì)細(xì)的)喊道:“海藍(lán)!”

    那條魚人正站在窗口偷看,猛然聽到星光的聲音嚇了一大跳,但熟人的聲音令他下意識回過頭來。他回頭的一剎那,那顆魚頭就被人捧住,一張陌生的人臉撲面而來,幾乎頂?shù)剿聂~嘴。

    那條可憐的魚人嚇得不輕,不由睜大了眼睛,試圖往后退。

    “看著我的眼睛?!?/br>
    馬修用強硬的口吻命令道。驚慌的魚人下意識去看那個人類的眼睛,而對方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那雙眼睛里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有一種令人神往的魔力。

    那一剎那,他停止了掙扎。眼睛里的恐懼漸漸消失,變得失神。

    馬修試圖介入他的思維,用一種權(quán)威的,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回答我,你是海藍(lán)嗎?”

    “……是?!焙K{(lán)輕聲回答。

    海藍(lán)已經(jīng)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呆呆地看著馬修的眼睛。他感到那雙眼睛里擁有整個宇宙,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而那人眼里那個深不見底的世界變得越來越清晰。他被吞沒,意識陷入一片混沌。

    勞倫茨前一秒正看著馬修對海藍(lán)催眠,后一秒突然感覺到眼前一白,整個世界被一片白光淹沒。周圍亮得刺眼,他下意識用手擋住眼睛。光芒很快就退去,現(xiàn)出周圍的情景來。勞倫茨感覺到眼睛刺痛,眨了眨眼。他看清了周圍,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陌生的地方。這里鳥語花香,陽光明媚,森林不見了,木屋也不見了。馬修也……馬修??他急忙回頭看看,所幸,馬修仍然站在他的身邊。

    馬修似乎也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好奇地張望一圈,輕松地說:“看來成功了,我們進(jìn)入了海藍(lán)的意識?!彼囍教幾咦撸瑒趥惔恼驹谠?,目瞪口呆地看著馬修走出離自己好幾米遠(yuǎn)的地方——在那可惡的詛咒影響下,勞倫茨從來無法離開馬修兩步,但現(xiàn)在馬修居然走出了好幾米遠(yuǎn)!

    勞倫茨低頭看了看自己……等等……我剛才好像眨眼了?為什么我能看見自己的身體?他懷疑地想。雖然以往他能感覺到身體的存在,但從來不是以如此清晰的形態(tài)。勞倫茨幾乎都快忘了自己的身體長什么樣了。

    “我得說,這里陽光明媚,那意味著什么你知道嗎?這里是海藍(lán)的意識,那意味著這只魔物的內(nèi)心充滿陽光……親愛的?”馬修自言自語地越走越遠(yuǎn),然后,他終于意識到勞倫茨不在他的身邊。他莫名其妙地回過頭,看到了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年輕男人。那個男人穿著中世紀(jì)的服裝,正盯著他看。

    馬修默然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后移開了目光,開始四處張望。

    “赫伯特?”他喊道,“赫伯特?你不在嗎?”

    勞倫茨:“……”

    勞倫茨默默走向馬修,介于馬修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眼光看著他,他在一個陌生人應(yīng)有的距離里停了下來。

    勞倫茨:“和你的想象差別那么大嗎?”

    馬修脫口而出:“……什么?”

    等等……心里有個聲音告訴他:這是赫伯特的聲音!

    勞倫茨:“我?!?/br>
    馬修終于意識到站在他面前的是誰……不,或者說他終于接受了這個顯而易見的真相。

    “你……你是……”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使勁眨眨眼,再次端詳面前的人。他高挑,削瘦,有一頭耀眼的金發(fā)。他的五官輪廓分明,只是顯得太過嚴(yán)肅,你絕不會用柔軟來形容他。相反,“英俊”這個詞與他十分相稱。

    還有……還有他的服裝。這些貴族服飾你只會在博物館和電視劇里看到,但穿在他的身上顯得優(yōu)雅又妥帖。

    馬修端詳了太長的時間,以至于勞倫茨感覺到了一些不妥。他嚴(yán)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安,又問了一遍:“真的這樣讓你失望嗎?”

    馬修與勞倫茨目光相交。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看著勞倫茨的眼睛。在濃密的金色睫毛映襯下,他的眼睛遠(yuǎn)比兩顆眼球要漂亮。

    啊……是深情。

    對,可以這么形容。他胡思亂想著。你永遠(yuǎn)不可能覺得兩顆眼球深情,但現(xiàn)在,勞倫茨不安地看著他,馬修覺得他的目光比蔚藍(lán)色的大海更深情。他終于挪動了腳步,朝勞倫茨走過去。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最終只剩一步。

    “赫伯特?”馬修問。

    勞倫茨擔(dān)憂地看著馬修,他現(xiàn)在受了太大的刺激,看上去像個白癡。

    馬修仍然不住地看著勞倫茨的臉。他不覺得失望。事實上勞倫茨是個漂亮的青年,足以令人挪不開目光。

    這是另一種感覺。馬修覺得很突然,以至于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需要一些時間來建立聯(lián)系?!瘪R修比劃著,支支吾吾地說,“你,你的聲音,你的眼睛,你的性格,你的……呃,外貌。請給我一分鐘?!?/br>
    “沒問題。”勞倫茨用他熟悉的聲音說。

    馬修真的努力地利用了這一分鐘。六十秒后,他才開口。

    “好了?,F(xiàn)在我重新認(rèn)識了你。順便,你還記得皮膚饑渴癥嗎?”他問。

    勞倫茨發(fā)現(xiàn)他弄不懂馬修想說什么,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皺眉的樣子非常好看,眉宇間有一股天生的傲慢。

    然而,只有馬修對這看似傲慢的外表視而不見。他張開雙臂,微笑著說:“為了不給皮膚饑渴癥機會,我建議我們來個擁抱?!?/br>
    他們對視,勞倫茨看到馬修溫暖的目光,那消除了他最后一絲疑慮。他們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還有呢?”

    “親吻。”

    他們親吻在了一起。

    “然后呢?”問句顯得氣息不穩(wěn)。

    “顯然,我沒想到進(jìn)入海藍(lán)的意識會把你還原回來?!贝鹁渫瑯託庀⒉环€(wěn),“事實上你知道嗎,因為大腦是一部高速運作的機器,所以我們在意識里的時間和地球上的時間并不一樣。這和做夢是差不多的原理。”

    “怎樣的不一樣?”

    “也就是說,就算我們在這里呆一天,對外面的人來說,恐怕只是幾分鐘?!?/br>
    “你確定?”

    “不能更確定。”

    他們又吻在了一起,并理所當(dāng)然地脫起了對方的衣服。

    “我覺得我簡直是瘋了……”

    “你只是皮膚饑渴癥,而你的解藥在我身上?!?/br>
    然后,他們再也顧不上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