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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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充分貫徹替齊郁高興的義務,彭柯玩到天黑透才回家。鄒志被家里人扣在家,要出成績后才放行,他們玩累了就跑去他家蹭飯。他們家和齊郁一樣住在院子里,干凈又敞亮,門口臥著一只狗看門。彭柯被推在前面打頭陣,充分發(fā)揮這乖巧長相的優(yōu)勢,還幫鄒mama炒了兩個菜。 人多起來沒節(jié)制,他被灌了幾口白酒,腦袋輕飄飄的。對鎮(zhèn)上的人來說,男性的酒量多少和男子氣概掛鉤,都需要從小培養(yǎng)。 一天時間里,齊郁父母回來的事已經在街坊鄰里傳開。別的不說,那輛豐田車就足夠扎眼。吃飯的時候提起一嘴,幾個人就順勢聊了起來,鄒志爸爸坐在沙發(fā)里看報紙,原本不搭理他們這些坐著小馬扎的小毛孩,也突然出了聲。 "笑什么,下個學期人家就不跟你們同班了,還樂。" "什么意思?" "他父母這時候回來,肯定是要接人過去的。那么好的兒子,放在這兒不是可惜?你以為人家像你一樣,成天腦子里什么都不裝,就想著抽煙泡妞的事。" 鄒志把筷子一摔,"那你呢,也不看看人家爸媽開什么車,沒可比性吧?" 眼看著父子倆就要吵起來,鄒志mama把老公往房間里趕,“少說兩句吧!” 雖然他們幾個神經粗,倒也懂最基本的眼色,紛紛低下頭吃飯。只有彭柯傻子似的偏著頭,被一只手照著后腦勺扣下。他挨了這一下,大徹大悟,好像是這個道理。到底是大人,比他們懂得多也想得遠,這樣一來就能解釋得通了。 “挺好的事,起碼那小子終于能正常點了?!?/br> 鄒志往嘴里送飯,含含糊糊說出這一句。 就像里人們把寶藏埋在地下,做好標記,總有一天會回來重新挖出。而他擅自發(fā)現(xiàn)歸為己有,不對,根本就沒有變成他的,不過是在上面撒了尿標記,自己騙自己。 從鄒志家出來,他本來打算去找齊郁,半路上接到齊郁mama的電話。他還是來到齊郁家門口,店鋪已經關了,卷簾門降下來,齊郁平時坐的板凳就扔在門口。反正也沒人會要做白事的人的東西。這個點齊郁肯定還沒睡,他用手拍兩下門,不需要用太大力氣,馬上就會有人下來見他。 和知道齊郁要去首都時的抗拒不同,和猜測齊郁有可能喜歡林楚的酸澀不同,現(xiàn)在他做不出來耍無賴鬧脾氣的事。 連鄒志都知道這是件好事,彭柯當然辨得出是非。沒有齊郁,他還從未想過未來,他只關心明天的早餐,甚至沒有早餐也無妨,沒有現(xiàn)成的就自己做。他從來都不擅長無理取鬧,生活是苦是甜他都能受著。而齊郁不一樣,他終于等到了他的家人,要開始過他應得的人生,他靠努力、決心、孤注一擲換來的人生。 彭柯踉蹌著后退,兩片臉頰上頂著陶陶紅暈,肚子里暖洋洋的。 要來齊郁家,彭柯專門買了幾樣水果,老少咸宜的,既能照顧齊躍民,又能討好小孩。 小年見到新哥哥,歡天喜地地迎上去,很快就發(fā)現(xiàn)新哥哥比齊郁好相處得多,話多愛笑,還總逗他,喜歡跟他玩兒。彭柯看出眼前的小孩不正常,隨機應變,直到葉青青大方說出兒子身有疾病。 平日里只有齊躍民和齊郁兩個人吃飯,廚房里的矮桌就夠用。這下子人多了,才搬出圓桌在院子里撐開。 滿桌佳肴,葉青青擺出女主人該有的熱情姿態(tài),倒好紅酒,坐在彭柯身邊幫他夾菜。彭柯一個人替齊郁說了所有話,又乖又直爽,常哄得一桌人發(fā)笑。吃完飯,彭柯還要擼起袖子幫忙洗碗收拾,葉青青推他出廚房,讓他去齊郁房間。小年還在一旁叫哥哥,被葉青青喊來齊云聲帶走,哄他去睡午覺。 房門關上,彭柯臉上的笑還沒散,像是自言自語,"你弟弟真可愛。" 齊郁捉住他的手腕往過拉,在門邊就將人圈在懷里,下巴靠進他肩窩。 "你...昨天都去哪了。" "我?我去了好多地方..."彭柯順著他的脊背撫摸,交代起行程也滔滔不絕。齊郁就靜靜聽著,偶爾他說起和男生胡鬧,才會手臂微微用力摟他更緊。 "昨天我還喝了酒,嘿嘿。和今天喝的不一樣,今天的甜。" 仿佛有某種默契,他們從彼此肩頭仰起臉來,找到對方的嘴唇接吻。彭柯拉住齊郁的衣服,踮著腳,呼吸有些發(fā)顫,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哭出來。他覺得幸福,幸福得胸口鼓漲,就快承受不住了。 “那是什么?” 彭柯被親得滿唇是水,余光瞥見齊郁桌子上的東西,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那是些剩下的干花瓣,昨天太陽正高曬時在山腳挑揀的。 彭柯喜歡他身上的香味,明里暗里說了很多次。有時是逃避懲罰故意轉移注意力,有時是在他頸窩崩潰地哭,嗡嗡吸著鼻子說聞不到了。齊郁有好些日子沒扎花圈了,也不會天天有他喜歡的香味,就趁出遠門挑了些留香久花瓣小的野花,種子,給彭柯縫了一枚香包,不大,小麥色,攥在手心剛好,不知道能用多久。 本來都忘記要給他了,倒是彭柯先發(fā)現(xiàn)。齊郁把東西拿出來,對方卻咬著嘴唇猝不及防地哭了。齊郁下意識去拿他手上的香包,彭柯又死死攥住不松手,猛地拉扯拽回來。 “你會做針線活啊?” 他抱住齊郁,臉埋在他肩頭抽抽嗒嗒地問。他想起齊郁厚實溫暖的手指,沒等到對方點頭,就把香包揣進口袋里,沒忍住眼淚簌簌地掉,“是不是你要走了?給我送禮物?!?/br> 齊郁心頭一震,不知道彭柯是真的知道還是隨口一說,連忙握住他的肩膀否認,“不是的?!?/br> “不是?你不走?” 彭柯推開他,好像比更剛才激動,眉頭擰在一起,淚珠都停止掉落。 “我...我還沒想好這件事?!?/br> “沒想好...這是需要考慮的事嗎?你爸媽好不容易回來,就是為了跟你團聚...你不是一直想離開這里?” 人總是會變的。就像他一意孤行想要永遠離開,也不會料到今天的自己竟?jié)M心躊躇猶豫。而答應跟他離開的人,又何嘗不會? 齊郁艱難地斂眉,握住彭柯的手腕想要拉向自己。 “我有自己的方式,和你一起...” 彭柯咬牙打斷他,“齊郁,你是真的笨嗎?沒有你,我也可以考上首都的大學。只要我肯努力就可以啊?不過兩年,你別瞧不起我...” 他低估了齊郁的固執(zhí)。齊郁地扣住彭柯的后頸,嘴巴強硬地堵上去。他被撲在床上,還沒從眩暈感中走出,就被迅速壓制舌尖奪走呼吸。齊郁不斷深入的舌頭將他攪進漩渦,彭柯掙扎著流淚,推開的動作還沒成型就想抱緊他。他嗚咽著說不要,手卻被對方拉住往胯下摸,認命地為之顫栗燃燒。 他知道什么才是正確的決定,卻沒有做出的能力。這是他悲哀的地方,來不及快速成熟。他想告訴齊郁,永遠不要放開他的手。不要留他一個人,像這樣兇狠賭氣般吻他,真真切切地讓他疼。 “你讓我走,我真的會走?!?/br> 齊郁抵著他的額頭喘氣,像是在恐嚇,做他不擅長又極度陌生的事。 你讓我留下,我就會留下。 彭柯在他唇邊極淺地親了一下,有些目光呆滯,嘴邊露出死心塌地的笑。仿若沒聽到,說,“哥,我愛你?!?/br> 門外突然響起短促的敲門聲,彭柯移開目光,在瞬間將齊郁用力推開。 葉青青站在門邊,看到兩個面紅耳赤的少年,床上的那個衣衫不整,側過頭用袖子抹過整張臉。齊郁雕塑般站著,甚至不看她。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在緘默中抿唇舉舉手上的瓷盤。 “吃點水果吧。彭柯拿來的,還新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