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同居
第二天,喬靖然趿拉著拖鞋從房間出來,宿醉臉都沒洗,頭發(fā)亂飛,就看見聞小遇跟任珦在他家電視上連著PS5打游戲。 昨晚這倆人在自家門口蹲點,后來把他這個屋主往主臥床上一丟,直奔書房安營扎寨。 書房有張沙發(fā)床,撐開剛好能兩個人睡下,任珦和聞小遇就繼續(xù)不尷不尬地同床共枕,反正又不是沒睡過。 喬靖然早上凍醒,才發(fā)現(xiàn)這倆狗東西連被子都沒給他蓋。 此刻,喬靖然睜著惺忪睡眼,憋了一肚子火,也不管任珦是個外人,直接連帶著他和聞小遇一起臭罵一頓。罵完氣都不用喘,厲聲質(zhì)問聞小遇是怎么和任珦搞到一起去的,又為什么會帶著他一起來。 聞小遇比他還愁,手柄一放:“撿的。” 任珦在旁邊裝聾作啞。 喬靖然眼皮子一掀,搬了把太師椅坐過來,桌子拍得震天響:“十個字之內(nèi)說清楚!” 聞小遇見慣他這樣,根本不怵,詳細敘述了一番昨天的情況,最后說得任珦都快上手捂他嘴了,才堪堪停下來。 聞小遇面露誠懇,望向喬靖然,“喬老師,情況就是這樣?!毖畚惨淮梗裰恍」?。 任珦昨晚在樓道里聽聞小遇說了很多喬靖然的事情,知道他是市重點中學的數(shù)學老師兼班主任,刀嘴菩薩心,最喜歡跟人掰扯大道理,間歇性犯職業(yè)病,看誰都像他們班不聽話的學生。 這次親眼見得,確實名不虛傳,直接顛覆了他那晚對喬靖然生出的禮貌得體的好印象,同時又勾起他對這人性取向的旖旎回憶。 任珦在心里暗自感嘆,人類真是復雜的動物。 喬靖然拿一雙鳳眼睨聞小遇,見他老實交代,二郎腿一翹,心說這小子就是看準他爸媽出門旅游,沒人礙著他,才敢領著炮友過來。也怪自己多嘴。 喬靖然眼神離開聞小遇,垂眸拿起一杯茶,往后悠悠地搖著椅子。 搖得任珦都有點沒耐心了,才看到喬靖然一挑下巴,轉(zhuǎn)頭盯住自己,拿出平時審學生那套,面露厲色道:“你呢,為什么不找別人要找他?” 任珦眉毛輕揚,剛要脫口一句關你屁事,突然想起他現(xiàn)在正寄在別人籬下的籬下,確實沒什么立場裝逼,只好刪繁就簡地正色道:“找別人會被發(fā)現(xiàn),只能找他?!?/br> 喬靖然沒聽懂,抿了一口茶:“聞小遇說你最近回不了家,但聽你這意思,你是在躲誰?” 任珦板著臉點了點頭,薄唇緊抿。淺金額發(fā)隨意搭在眼前,沒了發(fā)帶道具加持,看起來就像個順毛大型犬。 跟喬靖然在除夕夜見到的那個風光亮眼的sao氣公子哥一比,氣質(zhì)上迥然不同。甚至能明顯看出任珦眼下多了兩道青痕。 喬靖然默然無語,掃了聞小遇一眼,心想這小子是真能折騰,怎么把那么意氣風發(fā)的一個小少爺給整成這樣了。 但就算他內(nèi)心對任珦有十二分的同情,該問的還是得問。 喬靖然搖椅一停,二郎腿放下,不留情面地直截了當?shù)溃骸澳銡⑷肆???/br> 任珦詫異抬頭,解釋道:“不是,這怎么還能往這上面聯(lián)想呢?”他扭頭望向聞小遇,見對方似乎也只是在一旁看戲,只好說了實話。 正月初一早上九點多,任珦接到他哥打開的電話,問他在哪。 任珦那時剛睡下不到倆小時,半夢半醒之際被吵醒,頭疼欲裂。不過就算他睡得再糊涂,也不敢沖他哥撒氣,只閉著眼老實說,他昨晚住在自家酒店。 他哥沉默良久,久得任珦都快重新睡著,突然聽見他哥極為嚴肅地問他最近有沒有跟誰結(jié)過梁子。 聲音不大,任珦卻瞬間清醒,并不是因為內(nèi)容,而是因為他哥似乎有點生氣。 任夏再三確認弟弟沒有瞞著他惹事后,才舒一口氣,緩著語氣說了緣由。 除夕夜當晚,任夏和老爺子一起住在老宅。結(jié)果初一早上有個臨時緊急會議,走得匆忙,來不及讓司機接他,直接開了輛他弟看不上眼,所以一直放在老宅車庫里的英菲尼迪出門。 回家路上突然發(fā)現(xiàn)好幾輛外牌奧迪跟在他車后面,進退同步,直到任夏拐進自住別墅區(qū)才接連離開。他哥看這情形,擔心是弟弟最近招惹上什么人,就讓任珦這段時間先住他家,等自己出差回來再一并處理,別出去瞎混。實在不行讓他跟老爺子低個頭,總比在外面被別人堵了好。 任珦聽了,直言拒絕后一個提議。要自己為沒做錯的事兒道歉,那簡直是在開玩笑。 但他也覺得奇怪,自己最近凈在忙學校里的破事,完全沒機會跟那幫混子一起玩,更別提在外面招惹是非。 老宅他現(xiàn)在是絕不可能回的,但在他哥家里住顯然也不合適。 他哥現(xiàn)在接了老爺子一半的班,屬于商政兩頭混,上下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一舉一動都牽扯眾多,任夏那套別墅又在政府機關大院,平時任珦都不敢輕易去,更別說現(xiàn)在了。要真出什么事肯定會給他哥添麻煩。 索性就找了八竿子打不著的聞小遇,期間再找找到底是誰在背后陰他。 連那輛五百年不開的破英菲尼迪都還記著,這人肯定很了解他。 聽完事情來龍去脈,聞小遇站起來,一臉不敢相信:“你拉我下水?” 喬靖然鳳眼一挑,怒道:“你拉我們家小遇當墊背?” 任珦:“……”他還沒死呢。 這事可大可小,主要看背后人的目的。 任珦無意識地撩起額發(fā),勾起嘴角,笑得賞心悅目。 “放心。還沒人敢真整到我頭上來。不然這人也不至于拿外牌車跟我?!?/br> 喬靖然見他胸有成竹,稍稍安下心,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沒想到那天他見到的任夏,看著儒雅又平易近人,身份地位居然這么不得了。 三人在家里過了幾天年,喬靖然覺得自己就跟他倆的隨行保姆似的。 聞小遇和任珦是兩個不同領域的氣人精。 聞小遇嘴欠手癢,整日混吃等死。任珦除了偶爾給誰打幾個電話,其他時候就是個生活自理能力為零的家務殘廢。 什么都不會,偏偏又傲得不像話,少爺架子端得穩(wěn)當,覺得自己哪哪都對,其實根本不能細看。 答應喬靖然飯后洗碗,喬靖然備完課進廚房找水喝,看見他五個碟摔了三個,剩下兩個塑料的放微波爐里,碗沿都烤化了,這人還面色淡然地在水池邊搓筷子。 問他為什么放微波爐,這貨圍著圍裙一臉認真地說,以為那是洗碗機。 這就算了,他能理解。少爺嘛,在家里都是有阿姨伺候的,偶爾廢物一點也是常態(tài)。 但讓任珦下樓去超市幫忙買個醬油,這貨出門兩小時,拎了壺花生油和一瓶韓式辣醬上來,他就真的不能理解了。 當時聞小遇在客廳笑得打滾,跑進廚房后沖他一個勁兒擠眉弄眼,神秘兮兮地把油和醬擱在洗菜臺上,告訴他這是珦哥買的組合裝醬·油。 為什么會有人連醬油也不認識?。√靺?!這人到底有沒有生活常識??! 喬靖然默默咽下一口老血,不認識醬油可以不買,再不濟問問導購也行,天知道他當時一手攥著鍋鏟子,一手抄著一瓶韓式辣醬時,心情有多么cao蛋。 縱使喬靖然氣得要死,也不敢把這位小少爺怎么樣,說也說不過,這人回嘴的本事也是獨一份,就差把“爺能屈尊幫你已經(jīng)是給你面子了”寫在臉上,簡直比他們班里那些學生還要會作妖。 于是那幾天,喬靖然只能使勁捏聞小遇軟糯的臉蛋子泄憤。 剛來時喬靖然還吩咐任珦幫幫忙,到后來就跟cao心的老媽子一樣,看他干活就趕緊搶下來,讓他滾去客廳,多跟聞小遇學學怎么及時行樂。 三個性格習慣迥異的男人在一起待了幾天,居然也處出了短暫的革命友誼。不是整日穿著家居服玩鬧吃喝,就是偶爾打打嘴炮,再或者八卦一下喬靖然的感情生活,總之過得可以稱得上是自在。 任珦和聞小遇也擠在沙發(fā)床上睡了幾夜,每晚任珦都得把聞小遇抱得死緊,才不會被蹬下床。 就這么一直到了正月初六,聞小遇他們小區(qū)物業(yè)正式上班的日子。 這天,任珦剛好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 “珦哥,過年一直沒見,最近忙什么呢?”那人很客氣,嗓音帶點南方人的溫軟。 任珦現(xiàn)在對圈子里的人都沒什么好臉色,冷冷道:“有事?” 那人笑道:“沒什么大事,晚上出來飆車?” 任珦沉思片刻,應了聲好。 那邊聽上去很高興,說要來接他,又問他最近住哪,任珦發(fā)覺不對,直言拒絕并掛了電話。 這人名叫周斯河,純純暴發(fā)戶二代,也就是之前被任珦在酒吧氣跑的那位路虎攬勝。 按理來說,一般人經(jīng)歷過那種尷尬,多半都會保持距離減少接觸,但不知為何,自那以后這個周斯河反而一直過來貼他,甚至專門把攬勝換成任珦入得了眼的奔馳大G。逢年過節(jié)也殷勤得很,連他哥都知道弟弟有這么一個小跟班。攢什么局都得問他,家宴都恨不得把他喊上。 但凡兩人湊巧碰在一起,這人必定前后護應地圍著他轉(zhuǎn),遞煙倒酒,要不是周斯河自己身份擺在那,說不定都得跪下來給任珦捶腿捏肩。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周斯河是在巴結(jié)他,但任珦倒覺得無甚所謂。 在這座臨江省城里,誰要是不巴結(jié)他,那就是真的不上道。 一來二去的,任珦發(fā)覺這個人其實也沒有什么暴發(fā)戶臭毛病,長得清秀順眼,人也老實,處起來還算舒服,就也當他是個朋友。 但這次,他突然有些懷疑周斯河攢局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