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帶老婆回家
藺家鎮(zhèn)宅的古鏡莫名其妙裂了。 道行高深的大師巡視一圈老宅,站在藺家長孫前面,沉思許久后長嘆一聲,搖頭離去。 留下一句模糊難辨的:“銅鏡碎,煞難擋,欲消災(zāi),莫非rou體凡胎?!?/br> 錯愕慌亂的藺家長輩連忙召集同宗族人徹夜商議,尋求除業(yè)解厄之法。 破曉時分,心力交瘁的眾人最后決議讓長孫藺沁濂到孤兒院,帶一名年齡相仿、身形相近的少年回來,同吃同睡形影不離。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厄運(yùn)不長眼,如何會知道哪個是藺家大少爺,哪個是沒人要的孤兒。 藺家承諾養(yǎng)育那個無辜的孩子直至死亡,不用工作不用盡孝,只要他獻(xiàn)出身體里的血給他們畫符、供出生辰八字給他們換命,祭出自身運(yùn)數(shù)替藺家大少爺擋煞遭災(zāi)。 他們什么都沒告訴藺沁濂,只叫他挑一個看得順眼的孩子回來,給他做伴讀。 那是一個陰雨天,管家?guī)A沁濂走進(jìn)不毛之地里灰敗的孤兒院。 黑色長柄傘下,他看著站成一排供他選擇的孩子,他們的短袖破洞灌進(jìn)刺骨冬風(fēng),枯發(fā)微黃出油黏滿冰冷雨水,臉龐干瘦凹陷凸起一雙雙眼睛,或渴求或嫉恨。 只有一個少年不同,雙眸空蕩蕩的,小臉蒼白,唇瓣無血,像一件精致脆弱的瓷器。 好像再承受一滴雨,慘白肌膚就要碎出裂痕。 藺沁濂走到他面前,平視那雙空洞的大眼睛,聲音在雨水里含糊不清:“你要跟我走嗎?” 一滴雨水砸進(jìn)他漂亮無神的眼眸,渙散出澄清漣漪,驚醒瓷里一縷魂魄,一口白煙呼出,說:“好。” 管家撐著黑傘服侍藺沁濂坐回車上,過了很久,才帶那個孩子向黑色轎車走來。 瓷器不會說話,安靜地坐在他旁邊。 瓷器不會流淚,垂眸走進(jìn)藺家宅院,接受一切安排,換上同他一樣的睡衣躺在他枕邊。 瓷器會入睡,會做夢么? 他不知道,瓷器沒有體溫,冰涼涼的睜眼望著天花板。 他只知道白瓷繚繞淺淺的香,他睡了一個好覺。 班主任將瓷器的名字寫在黑板上,告訴同學(xué)班上轉(zhuǎn)來一個新同學(xué),叫時雨。 他蹚著雨水香,走向藺沁濂,拉開椅子坐下一系列動作都悄聲無息。 只有那沾濕的香若有似無地存在。 比起伴讀,他更像一件白瓷花瓶,綻放他的顏色,襲予他的芳澤。 然而漂亮的花瓶最易碎,特別是沒有人保護(hù)的時候。 課間鈴響,體育委員大喇喇坐上時雨的課桌,輕蔑地拿起案面唯一一只六角鉛筆高高舉起,大聲對全班同學(xué)說:“大家都看看,我們班新來的轉(zhuǎn)學(xué)生竟然用這種自慰棒,還是六角形的!” 一些男同學(xué)猥瑣地笑出聲,更多的人一邊偷偷打量時雨一邊竊竊私語指指點(diǎn)點(diǎn)。 體育委員看到反響更加得意,盯著時雨,用全部人都聽得見的聲音說:“時同學(xué),你穿錯校服了吧?臉是女生的臉,用的是女人的自慰棒,怎么能穿男生的校褲?” 時雨沒說話,體育委員卻夸裝地哈了一聲,耳朵向前湊近那緊閉的嘴巴,輕浮眼神掠過在場每一個同學(xué),說:“什么?你說你是男的?那你把褲子脫下來證明給大家看看,你一個男的用自慰棒按摩哪里?!?/br> 說著雙眼直勾勾盯向時雨的校褲,直接上手就要扯,藺沁濂伸手要掐住那只手,更快的是時雨,他倏地打掉那手,站起身搶過他的鉛筆,握緊尖銳鉛芯捅向體育委員的眼睛,低吼:“你眼睛瞎了,我?guī)湍阃睜€,省得別人以為你這擺飾有用?!?/br> 藺沁濂迅速抓住時雨的手,鉛筆銳利筆尖堪堪停在體育委員眼球前,差一點(diǎn)就真戳進(jìn)他的眼。 體育委員嚇得直喘氣,屁滾尿流地摔下桌子落荒而逃。 教室男同學(xué)倒抽氣的抽氣,驚恐的驚恐,紛紛撇開臉不敢再看新來的轉(zhuǎn)學(xué)生。 藺沁濂松手放開時雨,他撣撣桌面,坐下,變回那個不說話的花瓶。 花瓶脆弱,可時雨還是這么漂亮的長大了。 是他低估時雨,那纖細(xì)慘白的手腕潛藏驚人力量,他毫不懷疑如果他沒制止,時雨真的會戳瞎體育委員的眼睛。 而他高估自己,漂亮花瓶根本不需要他保護(hù)。 他自嘲一笑,翻開書本,卻恍惚聽見身側(cè)傳來一句小聲猶豫的: “謝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