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埋
“我……你讓我挖土?”九公子氣的鼻子都歪了,“我是誰!你讓我挖土!” “你不動就算了,我一個人也是可以,就是慢了些,”蒼澤現(xiàn)在的耐心已經(jīng)跌到了生平的最低谷,沒心情和九公子逗悶,一個人埋頭用重劍作鏟挖了起來。 九公子見蒼澤這個反應,悻悻閉嘴,雙手化出龍爪挖起來。沒幾下就沒了耐心,不住抱怨起來。“要在平時只要動一下心念就立刻見了底,哪里用這么麻煩!”擁有搬山填海威能的古神,如今居然為了躲避后土的注意,在這里用rou身挖掘,說出去都讓人發(fā)笑。 蒼澤被九公子的抱怨震得耳朵嗡鳴,他閉了閉眼,冷聲道:“明珠放出來?!?/br> 九公子從沒見蒼澤和他這么說話過,一邊腹誹著有了之前的記憶脾氣真是越發(fā)大了,一邊老老實實的掏出了一枚夜明珠,讓明珠浮在半空照明。隨即反應過來,現(xiàn)在還沒到幽冥世界的夜晚,光線是昏黃了些,可不至于看不清的地步?!澳阊劬υ趺戳??” “只是有些模糊,不妨事,”蒼澤不想多說。 見他不想多說,九公子只好暫且按捺下追問的欲望。等到兩人挖出一人深的巨坑時,才裝作無意的問:“怎么突然想起來我當年說的話了?” “對你們來說是很久遠的事,可對我就像是剛在昨天發(fā)生的一樣,”蒼澤悶聲說。 九公子聽了以后,頓時在心里對鳳桐報以萬分的同情,這也就說通為什么蒼澤會帶著滿身血跡跑來找他,而非在鳳桐那里了。九公子也不知該是感謝黎炎對自己的信任,還是該慶幸蒼澤對他有著建立在照影基礎(chǔ)上的接納,總之在受了傷且抗拒鳳桐的情況下有個類似龍宮的安全之地,可以讓蒼澤暫居,是他和鳳桐都樂見其成的。不然兩人起了矛盾,卻還沒個地方呆,被逼著日夜相對,就是能化解開的也會成為難以扭轉(zhuǎn)的心結(jié)。 “鳳桐他是有時候固執(zhí)了些,而且禽類的思維和我們是不一樣的?!本殴涌丛谕瑸楣派袂液网P桐的情分上,開始努力勸解蒼澤。 “他沒有做錯,”蒼澤打斷九公子的喋喋不休,“是我錯了,欺軟怕硬是世人通病,我以為神裔不會這么做,是我想錯了?!蔽也辉撃脤扔甑男膽B(tài)推測鳳桐當年,蒼澤在心里自嘲。自己偏心谷雨,怕他因身體有異自卑,怕他因視野受限而自棄,給他找來帝流漿修補受損的經(jīng)脈,給他找澄凈血脈的靈果,就這樣都還怕他受了委屈??渗P桐又是如何做的? 這說的太重,讓九公子瞬間噤聲。他不明白,黎炎是溫馴乖巧,可怎么就到欺軟怕硬的地步了?“也沒你說的這么過……”九公子心虛地小聲道,他猛然發(fā)覺,似乎蒼澤并不是鬧了別扭一時出走這么簡單。 “是啊,”蒼澤冷笑一聲,“確實還不至于。被父母驕縱養(yǎng)大的meimei比撿來的狼崽子難纏,反正只要勾勾手指黎炎就會像只狗一樣湊上去?!?/br> 九公子一臉懵逼,不知該如何為鳳桐補救了。他籌謀的大事,不能讓神裔,尤其是和他私交甚深的鳳桐有變動的。 “不光他一人,他的兄長和父母都是如此看黎炎的?!鄙n澤說著說著,就覺得心里更氣了,他用力把重劍插進土里,小臂發(fā)力肌rou緊縮把重劍上的土壤拋到坑外。 九公子看著一邊說一邊動作不停的蒼澤,不知為何就想到照影曾經(jīng)說過,他覺得蒼澤能夠和鳳桐在一起是十分有勇氣的,因為鳳桐的高度任憑蒼澤如何努力都無法觸及?!澳阍摬粫?/br> “不管你們?nèi)绾蜗耄易哉J不是黎炎,做不到對鳳桐搖尾乞憐。我這話你可能會覺得沒良心,但卻是我發(fā)自內(nèi)心的。鳳桐之前的付出都是為了黎炎,而不是為了我,如今他暫時容忍我和黎炎的不同,是為了留下我讓我接受記憶傳承完善契約,可之后我就要被困在他的手心中了嗎?再說,若有一日,鳳桐如凰梧這般返雛重生,見到和心上人完全不同的我,怕不是第一件事就先把我砍了。更何況……”蒼澤說到這里,就不再繼續(xù)了,咬緊后牙恨得不行。黎炎和鳳桐做過的次數(shù)一只手數(shù)的過來,那如今鳳桐這具極易被撩撥情動的身子到底是誰的手筆?他一想到自己之前還洋洋自得于自己得到了不在拘束及放得開的鳳桐,就覺得無比可笑,他竟然以為是自己得到了最后豐收的碩果,卻不知道早就被無數(shù)人觸碰過了。 野獸沒有貞cao一說,蒼澤也不在乎鳳桐在其中到底有沒有人,可一想到讓鳳桐放下心防的不是他,見過鳳桐青澀的人不是他,他滿心就被無法言說嫉妒充斥?!疤炖亲宓降鬃隽硕嗌賯€rou身傀儡!”說罷,蒼澤發(fā)力把重劍直插入土中,哇的一聲吐出口黑色的污血。 “這,別的我不知道,但是rou身傀儡鳳桐是真的不知道天狼族這么做,”九公子見蒼澤吐了血,還以為他是被氣得,只得硬著頭皮開解,“自我醒來后和鳳桐搭上了線,他一直守身如玉,想來之前也是如此的?!?/br> 蒼澤抹去嘴角血跡默不作聲。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是絕不會對九公子說的,正如九公子說的,古神同氣連枝。他對于九公子到底是個外人,比不得鳳桐親近。 “說起來,我方才第一眼見你,你還帶著些鳳桐的氣息,怎么現(xiàn)在再看一點都不剩了?”九公子后知后覺地反應了過來,臉色大變,“你該不會……” 見蒼澤點了點頭,九公子捶胸頓足,惋惜不已,“你分明記得黎炎廢了多大的力氣才讓鳳桐和他定了契約!怎么被你這么輕松的拒了!”隨后他反應過來,滿臉驚恐,“你是在我那里解除的契約嗎?!” 再度得到了蒼澤的肯定,九公子臉色煞白,要不是顧及蒼澤獨自在這里無法抵御幽冥世界的陰氣,早就起身回去了。“那倆孩子好歹也是你的侄兒,是照影的親生骨rou,你就不怕鳳桐一氣之下把他們殺了嗎?” “他不對小輩下手,”蒼澤說?!澳銊e誆我,龍族的孕育方法我還是了解一二的,照影只能算是孕育小龍子的母體,和他們沒有多少血緣關(guān)系?!鄙褚嵫}強橫,就是鳳桐腹中的那兩顆蛋也只是有黎炎的氣息,以及他和鳳桐神魂交合過的遺留,從神裔的角度上來說,那兩個蛋確實是他的后代,可對生靈而言,鳳桐的蛋和他是沒有一點關(guān)系的,是純純粹粹的鳳桐的血脈。 九公子說不出話來,黎炎脾氣和軟、對大世界知根知底,論起來比現(xiàn)在一些異種了解的都多,蒼澤能獨自修煉到一方大妖行事果決、對大世界了解不多,這兩個分開來都能糊弄,可合起來,當真是……要是現(xiàn)在的蒼澤遇到當初譏諷他的白龍?zhí)樱率羌业锥寄芙o翻個底朝天,就從白龍?zhí)邮驱垖匍_始,就能一直嘲諷下去。 兩人邊聊邊挖,等挖到差不多快百米深的時候,蒼澤感覺重劍碰到了一個硬物,頓時疲憊的神經(jīng)為之一振。等兩人把那硬物從土里刨出來時,都不禁面面相覷,這最下層的土還帶著幾分濕潤,他們都以為會是靈力枯竭的源頭核心,可沒想到居然會是一塊銀白的骨頭。 “這是什么異獸?”蒼澤心里奇怪,這里沒有異獸的其他骨頭,倒像是被分尸后掩埋的,可是什么異獸能讓人如此忌憚,在殺害分尸后不惜掩埋到如此深的地方。黎炎連死尸都很少見到,更別提是腐爛徹底的白骨,沒了皮rou覆蓋,他一點都看不出來。 別說是蒼澤,就是經(jīng)常用兇獸骨占卜的九公子也看不出來。這塊骨頭只有小臂長,形體粗壯,看樣子應該是爪足一類的地方,可到底是前肢還是后肢,就看不太出來了。九公子正拿著白骨研究,蒼澤覺得方才重劍傳來的反坐力不似白骨的,蹲下身仔細查看了土壤,把刨出白骨地方的土壤又往下用手挖了挖,沒幾下就覺得手指觸碰到了冰涼堅硬的東西,仔細摸了摸是個平滑且暫時摸不到邊緣的東西。 他當即把那物什上的土壤全部挪走,等他瞇著眼定睛看清時,才悚然一驚,渾身都被冷汗打透。 這土壤最下面竟然是一層黑黝黝的屋頂瓦片! 九公子被這里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也是嚇了一跳。兩人對視一眼,心道自己真是發(fā)現(xiàn)了不得了的東西了。九公子干脆把屋頂打破,兩人齊齊落到了下面。站穩(wěn)腳后,蒼澤發(fā)現(xiàn)這里應該是一處宮殿群的回廊,除了這一段還算完好外兩頭都被落石淹沒,他嘗試著從回廊頂上的彩繪看出端倪,奈何彩繪多年來被浸泡在陰川之下,早就腐朽不堪,線條模糊。九公子擎著明珠,不肯放過一個細節(jié)。只從這里的裝飾看,不像龍族,也不想鳳族,不像他所知的任何一個種族。“這里的主人是誰?為什么會被埋在在幽冥世界?”九公子喃喃自語。 這不像是掩藏,更像是埋葬,這里的一切存在都被之上的百米厚土掩埋,抹去一切存在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