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羅鳥
“你告訴我的有點遲了,羅睺已經(jīng)放出去了,那等大魔抓回來可不容易,”少司命微微蹙眉,“但還有回旋的余地,有的方位連鳳凰二神和龍神都未死,我再拖延一二,出不了什么大事?!摈梓胗袃尚?,雙角為雄,即天祿;幼雛雌性為獨角,即辟邪??闪_睺又是何等人物,縱然去了兩個頭顱,魔祖羅睺撞到萬邪辟易的麒麟手里,依然能斗個不相上下。那時大司命還能走動,羅睺被逼到幽冥世界的入口,司命神兩位神只一同出手,才把人擒下,幽禁起來。 少司命見兄長不再出聲眼眸漸漸低垂,面色冷凝,轉(zhuǎn)身出去了。這都什么事兒,天地初開時一同誕生的親哥哥,和同輩朋友的幼子混到了一起,讓她淪落到苦巴巴趕過來,先是聽兄長朝令夕改,后腳還要出去安撫被兄長氣急兇了的年幼嫂嫂。 少司命滿腹牢sao地推門出去,就見鳳桐一人抱膝坐在丹陛上,伸手揉了揉臉,讓臉上緊繃的肌rou放松下來,隨后就坐到了鳳桐身側(cè),笑瞇瞇地說:“要不要跟我去走走?”說著就要拉鳳桐起來。 “孩子們午睡快醒了,有事下回再說吧,”鳳桐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不要緊,就一會而已,”少司命怎么可能就這樣放棄,“我哥哥讓我和你聊聊?!鄙倥┌椎氖滞笤谟内な澜缁璋当涞墓饩€下隱隱有股陰冷的森白。 “……”鳳桐沉默片刻,就任由少司命把他拉起來,兩人繞過黑色主殿,行至殿后陰川旁。陰川水流平緩,清透可見下面與陽世迥異的游魚。 少司命把腳旁的石塊踢到陰川里,激起一片漣漪,驚起一群小魚亂竄?!拔矣浀梦腋嬖V過你,最好不要生下那兩個蛋?!?/br> “他讓你來教訓(xùn)我?”鳳桐冷笑。 “不,我只是后悔,當(dāng)日沒把話說清楚,”少司命輕嘆口氣,臉色冷凝,轉(zhuǎn)過身來,“你就從不好奇,我與兄長同為土屬,我哥哥那護身的幽藍火焰是從何而來嗎?” “你與他為幽冥共主,有些超出自己自身屬性之外的法寶,不足為奇?!兵P桐毫無懼色,他雖然久離族群,卻不損他鳳神之傲。 “那你真是太抬舉我們兩個了,”少司命嗤笑,“當(dāng)年我與哥哥能獨占這堪比大世界的疆土,正是因為此地苦寒資源貧瘠你父母和龍神才干脆利索的讓給我們,哪有什么堪比大世界的頂尖珍奇?” 說罷,斂了笑意,“那是我哥哥的生息之火。” “什么!”鳳桐大驚,生息顧名思義,便是萬物生長繁衍的根本,生靈一旦抽離就會如同cao線木偶再無生氣,就算是神裔把生息化作火焰抽離身體,也會五感俱滅。 少司命見鳳桐如此激動,反而困惑起來。“我與哥哥用六神通及后嗣做抵,換了司命之位,這個事你們都該知道的?!?/br> “但……不是你,”鳳桐不知該如何說。 “當(dāng)然不是,這種事付出代價的怎么可能只有我一個,”少司命無奈地雙手抱在胸前,“就似龍神,只有一個不照樣還是生了九個。我執(zhí)掌幼崽的命運,只要我永不成年,我的命運就永遠握在我的手里,你覺得這是什么懲罰嗎?但我無法成年,我哥哥抽出生息之火,永絕麒麟一脈繁衍,這才是代價。” “此話我與你說,是因為你是我哥哥的道侶,切記不可外傳,”少司命正色道。 鳳桐點了點頭,旋即想起,若是大司命抽出生息之火,注定無法擁有子嗣,那自己與他的兩個孩子,在大司命眼中豈不就是…… 少司命見鳳桐臉色突然慘白,就知他也意識到了,連連擺手,“還不至于,我哥哥還不是那種替人養(yǎng)孩子的,而且,我那兩個侄兒待遇等同太子,說明我哥哥還是接納了他們的?!?/br> “只是,你所求的,讓我哥哥做到的細(xì)心愛護怕是不能了,畢竟,”少司命自嘲的笑了笑,“我哥哥心口那點熱乎氣都給你了,已經(jīng)沒有其他可以分給你與他的孩兒們了?!?/br> …… 蒼澤苦哈哈地原路返回,從石林中出來后,就立刻躺倒在雪地上大口喘息,隨手抓了把地上潔白的雪粒子在臉上擦了擦,感到臉頰發(fā)熱后,就起身把衣服穿戴整齊。羽線織就的衣服經(jīng)過這一番磨難后,別說是勾絲了,就是褶皺都不見一個。 他站在極夜之地外圍,撣了撣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和鳳桐通訊后正要離去,就聽遠處有一人連滾帶爬,見到蒼澤后眼睛一亮,高聲道:“道友救命!” “是截教弟子,一只鳥精,”鳳桐的通訊還未中斷,只從那人法力波動上就判斷出了其師從,“且先救下,我稍后便去拜會截教教主,而后你我一同回家?!?/br> 蒼澤知道那是一只鳥精后,就明白多半是自己這一身鳳桐羽線鬧出來的,禽類的氣味過于濃重,旁人一看就知道是修為不低的禽類大能。只好扯虎皮做大旗,出手?jǐn)r下追殺截教弟子的那人,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個人類。 “道友莫攔,那只孽畜食我治下幾里村落,無一人幸存?!钡廊吮緛碚跉忸^上,被人突然打斷霎時氣火攻心,奈何一見蒼澤的氣息就立刻偃旗息鼓,不得不講起了道理。 “哦?”蒼澤挑眉,轉(zhuǎn)頭看向躲在自己身后瑟瑟發(fā)抖的鳥精,“羅羅鳥?確實是吃人的品種,但觀其身上并無血氣,道友,是否弄錯了?不若與我去截教一觀,到時定能給道友一個交代?!?/br> 盡管蒼澤說話客氣,但那人類見他如此說,便認(rèn)定了是要庇護同族,斷喝道:“我原以為見你身上有金光籠罩,必是講理之人,卻與那賊人同流合污?!?/br> “哈?”蒼澤發(fā)覺自己當(dāng)真是不明白大世界生靈的想法,這羅羅鳥一看就有師承,再如何也不至于如此隨手打殺了,交給截教處置合情合理,也免去了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這等煩不勝煩之事。 “道友莫不是以為我人族年紀(jì)小就好欺負(fù)?”道人冷哼,“那截教多是飛禽走獸、茹毛飲血之輩,自然是互相包庇,哪里會給我一個交代!” “……截教教主是圣人,座下弟子不會如此不堪的?!鄙n澤覺得此人真是有些冥頑不靈。 “自甘墮落與雞犬為伍,我等尚且不忿,”道人一甩袖,傲然道。 蒼澤徹底沒了耐性,他本來就奉行要打打要殺殺的路子,只不過是不想穿著鳳桐的羽衣見血才有所收斂,見此人如此頑固,也不多說,拎著羅羅鳥的脖頸就騰云而起?!半S意,只是此人還需交還他的師門處理。” 那道人不甘示弱遠遠綴著,見蒼澤招來祥云更是篤定他不會對自己出手,實是因為蒼澤那彩云是他作七殺星君時用的上面還帶了天庭的徽記,斷無可能對人類有所威脅,那道人也只當(dāng)是蒼澤一把年紀(jì)如此修為還拎不清是非里外。 那只鳥精被蒼澤拎著后領(lǐng)子,卡得喉嚨極為難受,但他又不敢直說,嗓子發(fā)出嗬嗬的喘息聲。蒼澤見此,一指點在鳥精后腦,變作原型,一只雙頭的青鳥。蒼澤的目光在兩個頭上轉(zhuǎn)了一圈,就換了手,掐著羅羅鳥的翅根,動作渾似拎著一只菜雞。 祥云速度不滿,烈烈狂風(fēng)透過防護屏障吹在蒼澤臉上如春風(fēng)和煦,蒼澤看著身旁的滾滾云海,根本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羅羅鳥。不管在哪里,修真界都是異種遍地走,隨便一只拎出來就是兩個頭的,也不知是他們奇怪,還是我更為奇怪了,蒼澤自嘲的笑了笑。 且說那羅羅鳥被蒼澤抓雞一樣的抓在手中,比之前更為難受,十分懊悔為什么自己剛才要發(fā)出聲音。應(yīng)該是這位道友氣我給他添了麻煩,羅羅鳥全然沒想到這位被他認(rèn)為是同族的道友根本不是一只鳥,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正確的擒住禽類。 當(dāng)然就算蒼澤知道也是絕對不會去做的,把別的禽類抓住尾羽抱在懷里,想來鳳桐是不愿見到這一幕的。 截教教主的道場在東海紫芝島碧游宮,這個還是鳳桐剛剛告訴蒼澤的。其實這種事把當(dāng)事人雙方送到了就行了,根本沒必要讓鳳桐跑一趟,蒼澤心知是鳳桐終于忍不住昭告天下的心,準(zhǔn)備先讓對獸類最為友善的通天教主見他了。 愛侶有意牽線,哪怕只是混個臉熟,蒼澤也沒有推拒的道理,畢竟像他這種修為就是截教通天教主座下弟子都未必能夠見到。蒼澤摸了摸自己這張老臉,這只小鳥精怕是修為尚淺,到了碧游宮一落地就有人能看出自己的修為,到時候連自己是誰都被扒了個底掉。之前九公子還曾提議讓自己去截教一游,被自己拒絕了,沒成想到頭來還是要去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