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
“要是他們有啁啁啾啾一半省心,我就心滿意足了?!本殴硬蛔「袊@,兒子們的不聽管教讓他頭痛至極。 蒼澤看了捂臉長嘆的九公子,內(nèi)心毫無波瀾,他冷漠地收回視線,“何必如此費心,等到他們吃了苦頭就知道回頭是岸了?!?/br> “說得輕巧,放到你家的身上,我看你舍不舍得!”九公子以往為人放浪不羈,但那是在高壓之下的無奈自棄之舉,自他回到本體成為龍神后,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地準(zhǔn)備如何把照影解救出來,兒子們在他身邊的時候雖說算不上噓寒問暖。但親手撫育總是有的。試問天底下有哪一個雄龍能做到他這個地步!只不過是在蒼澤的對比下,顯得有些不夠負(fù)責(zé)。 門外,偷聽的兩小只,啾啾扭頭對大太子說:“你看叔叔還是心疼你的?!?/br> 有什么舍不得的。這個回答剛出現(xiàn)在蒼澤心里,就讓他心頭一跳。這不像是自己說的,但轉(zhuǎn)念一想,又有幾分正確。啁啁啾啾非他族類,而且出生非他所愿,能夠如此悉心照顧本就是因為他不愿成為鳳凰二神那樣不負(fù)責(zé)人的父輩,如今他們已經(jīng)亞成,該是開始為自己負(fù)責(zé)了。 九公子說:“你看,你自己也是舍不得的。就不要說什么讓我看著我家孩子受苦了吧?!?/br> 鳳桐心里想著蒼澤建議的事,等他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九公子被氣的不行,隨口道:“蒼澤說的也沒什么大錯,你在他們這個年紀(jì)侍妾都給你生了不知道幾顆蛋了?!?/br> “能一樣么,”九公子想起往事就倍覺痛苦,“我要是讓他們墮落到那個地步,先不說照影,就說我自己,難道我比我父神還要糟糕嗎?” 不知為何提到龍神,蒼澤心里就開始煩躁,連帶著精神也不太好起來,懨懨地對鳳桐說:“我有些乏了,去歇一會?!闭f罷,起身就走,順手拎著門外偷聽的啾啾的勃領(lǐng)拖走。 九公子若有所思,轉(zhuǎn)頭對鳳桐說:“我看其他寄體而居的都沒有蒼澤這般容易疲累,可有找到解決之法?” 九公子提到的,便是鳳桐最近最為心痛之處?!八鷻C消亡后rou身被我祭煉成為rou身傀儡,魂魄被我強行捕捉硬塞進(jìn)去,和那些主動祭煉rou身為法寶的幽魂不同,現(xiàn)今的rou身已經(jīng)歸我所屬,他只不過是借用支配。當(dāng)時為了保全rou身周全,打入了諸多法印,使他調(diào)動起來十分耗費精神,這才如此疲累?!比羰区P桐知道這么做會成為蒼澤的負(fù)擔(dān),他寧可重塑一個rou身,也不愿讓蒼澤如今受制于此。 “多嘗試著走動,沒住能熟能生巧,就不至于像今天這樣沒說幾句就累了?!本殴映隽藗€餿主意。 鳳桐若有所思,暗暗記下準(zhǔn)備給孩子們弄好傳承記憶后,就陪著蒼澤去火精們涅盤的火池走一走。那里靈氣充沛純凈,不會出現(xiàn)因為劇烈活動消耗了太多靈力加重蒼澤不適的情況。 傳承記憶對于神裔來說沒有什么過多繁雜的議事,天生自有的廣大識海讓他們吸收龐大的記憶如喝水進(jìn)食一般輕松自如。即便知道是如此,蒼澤看著鳳桐只是在兒子們的眉心點了一下,兒子們軟軟倒在他懷中,鳳桐把幼崽們放到桐青搬來的榻上,掖了掖被子。“睡一覺就好了,下午就能醒來了?!?/br> 蒼澤反應(yīng)不過來,“僅是如此?” “這本來就沒什么麻煩的,”鳳桐解釋道:“本來啁啁啾啾就和凰梧學(xué)了一些,吸收起來更是快速了?!?/br> “倒是你,陪我去火池轉(zhuǎn)轉(zhuǎn),”鳳桐上前拉著蒼澤略帶些許溫度的手,“九公子與我說,可以讓你活動活動,等到熟練后就不會這般疲倦了?!?/br> 蒼澤雖然覺得沒多大用,但鳳桐的好意他不想推拒,點了點頭?!耙埠谩!?/br> 那火精涅盤的火池本是在火山之上,后來凰神以身凈化世間后,鳳桐和鳳神曾經(jīng)排查過究竟是哪處讓羅睺趁虛而入,最終發(fā)覺火池中暗藏魔血。被迫舍棄了那蘊含了無數(shù)火屬靈氣的火池,又怕凰梧無法壓制心思詭譎的火精,就干脆削弱其實力,找了處山丘,把熔巖火脈引了一支過去,成了如今這個新的火池。 山丘地勢平緩,都是緩坡,有些臨近涅盤的年老火精經(jīng)常于此散步閑逛。 蒼澤看著周圍空無一人的生滿碧草的緩坡,“怎么一個人都見不到?嗯?”他伸手捏了捏鳳桐的臉頰,“我在你眼里就這么受不得刺激?” “你知道這里平時有多少人?”鳳桐警覺起來,難道有人趁他不注意說些什么閑言碎語讓蒼澤聽去了,實在是前車之鑒,讓他不得不警惕。 要不是蒼澤如今的身軀無法做出什么表情,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臉色古怪了?!按说仂`氣充沛,就算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也會有不少人在此修煉啊?!?/br> 鳳桐這才意識到,是自己反應(yīng)過激了。 “我都這個年紀(jì)了,不似以前年輕氣盛,跟我比養(yǎng)氣的功夫還沒人能比得過?!鄙n澤十分坦然。有些事要是看不開,他壽終比現(xiàn)在還要早上幾百年。 鳳桐怔楞,“我……又疏忽了什么?讓你受了委屈。”他立刻飛速的回憶起近些年來發(fā)生的種種,最終認(rèn)定果然是幼崽們覺得蒼澤實力太低不聽管教,傷了他的心,憶起蒼澤纏綿病榻時對幼崽們的口吻,當(dāng)即決定回去后要是兒子們醒了,就背著蒼澤好好教訓(xùn)一頓。 “沒有什么委屈的,或許是我心態(tài)有所改變,有些以前會覺得很重要的事,現(xiàn)在都沒有什么干系了,”蒼澤淡淡道。這其中自然就包括兒子們的傳承記憶問題,以前他總覺得決不能重蹈鳳凰二神的覆轍,不會讓鳳桐缺少關(guān)愛的事再度發(fā)生,不能讓兒子們像陸壓一樣覺得自己可以隨意篡改一個生靈的命數(shù),現(xiàn)在看來,已經(jīng)沒什么好在乎的了。 兩人邊走邊說,還沒走幾步蒼澤便停住腳步,眼簾低垂,“我有些倦了,回去歇息吧?!?/br> 鳳桐猶豫了下,最后覺得不能容著蒼澤想歇就歇,就勸道:“在走幾步,等到了頂上就好。” 蒼澤見此就知道不可能輕易回去,無奈地繼續(xù)向上走,失了生機的軀體不像活著時會有疲憊的反應(yīng),眼看就要走到山頂,蒼澤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方才那種徹骨的疲憊和無力是不是錯覺了。 因蒼澤如今的身體無法再生,鳳桐刻意降低了火池的溫度,兩人在翻滾的火池邊站穩(wěn),也只是隱隱有些溫?zé)帷?/br> “多走走還是有好處的,”鳳桐見蒼澤沒有什么昏厥的跡象,忍不住松了口氣。要不是蒼澤上來時步履穩(wěn)健,他就真的要以為是自己太過強人所難了。 聞言,蒼澤點了點頭,剛要開口,精神一松,眼前立刻黑了過去。 嚇得鳳桐把人摟在懷里,趕忙確認(rèn)了下魂魄是否穩(wěn)固,rou身傀儡的靈力構(gòu)成有無受損,確定沒有大礙后,才松了口氣。 還好只是消耗精力太過,昏厥而已。鳳桐抱著蒼澤,心里自責(zé)萬分,就是心肝如今不愿多動彈那又如何?何必非要他健步如飛,能好好在自己身邊,還能每日與自己相見,已經(jīng)是極好了。 怎么就這么貪心太過! …… “有何事?”蒼澤身處一片灰蒙,除他之外便是闊別許久不見的“魔血石”。 魔血石饒有興趣的撓了撓下巴,“你似乎一點都不怕。” “你不過是羅睺的一片分魂,有何可懼?”蒼澤冷淡地說。 羅睺分魂笑道:“怎么不叫我魔血石了?那只小龍可一直是這么稱呼我的。” 既然他要求了,蒼澤懶得多說?!澳а??!?/br> “我有一筆交易,我可以讓你回到本體中,同樣,你也要讓我日后可以自由行于世間,”羅睺分魂自認(rèn)是提出了蒼澤難以拒絕的邀請,一臉自信。 “看來你的腦子是存在弒神槍里了,”蒼澤冷漠地說:“就連提出的誘惑也是如此的愚不可及?!?/br> 羅睺分魂臉上的笑容僵硬起來,他瞬間變臉,化作可怖的修羅模樣?!凹热荒悴淮饝?yīng),那我生啖了你,照樣可以……” “你要是能吃我,早就動口了?!鄙n澤毫無感情地打斷羅睺分魂的表演,“我要借你一個頭顱,日后可以以此將你復(fù)生?!?/br> “你說的才真是好笑,我哪里……”羅睺分魂被毫無理由的要求弄得一頭霧水。 “你有三個頭,那日與我在森林中相見時僅剩一個,我就知道你把其他兩個削下留作后手,休要誆我沒有。”蒼澤冷淡地提醒他,羅睺還未身死時曾經(jīng)和黎炎在密林中不小心打了個照面。 羅睺分魂的記憶不全,他也不知道蒼澤是不是在騙他,但看蒼澤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他心下揣揣,暗自嘀咕:難道真讓他看見了? “你來找我,是摸準(zhǔn)了九公子剛剛離開,他對你的氣息極為熟悉,若是他在一定會發(fā)覺你把我拉入夢境,倒是鳳神就會殺上門去,比你將我放出夢境,你自然也無法打著照影的幌子繼續(xù)蒙騙九公子給你提供庇護?!鄙n澤冷靜地分析,“而現(xiàn)在,以九公子的速度已經(jīng)快要回去了,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他如今已經(jīng)把你的身份猜了個七八成,不敢再把你放到人族中禍亂,失了這次機會,再想把我拉入夢境,就不知是何時了。” “那你告訴我,你要用我的頭顱有何用處?”羅睺分魂不死心的垂死掙扎。 “你會告訴我怎么讓我回到本體嗎?”蒼澤反問。 當(dāng)然不會。羅睺分魂想都不想,就知道蒼澤不會告訴他實情,但他真的需要趁著大司命在尚未徹底覺醒之前,逼著蒼澤發(fā)下誓言,保全自己的性命。 罷了罷了,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讓自己存活下去,就算失了自由,還能跑??!羅睺分魂咬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答應(yīng)下來。 在徹底解除夢境之前,羅睺分魂心有不甘地又問了最后一句?!澳阒滥闶钦l嗎?” “在我手握帝璽的時候,就已經(jīng)清楚了?!鄙n澤冷淡地回復(fù),一點沒有脫困的喜悅。 羅睺分魂一聽,原來是自己來晚了,心中懊悔不已,但是那時九公子隔三差五就來看看根本無暇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