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兜來轉(zhuǎn)去還是喜歡
秦薰從不知道自己其實這么受歡迎,剛一從舞臺下來,就有四、五個青年圍了上來,嘰嘰喳喳地與他勾肩搭背,擅自把自己的聯(lián)絡(luò)方式記入他手機(jī)里。 “你叫什么?薰?那姓呢?我可以叫你小薰嗎?這是你的藝名嗎?你聲音好好聽啊,什么時候開始想唱歌的?你在床上聲音也這么好聽嗎?之前你都是表演一結(jié)束就回家了,今天怎么留下來和大家一起玩了?是發(fā)生了什么嗎?要不要和我兩個人偷偷溜出去,開個房慢慢聊?” 一連串的問題噼里啪啦地砸在秦薰腦袋上,震得他頭暈眼花,只能將一具具散發(fā)著濃烈香水味的身體推開,躲開一個個熱烈的親吻:“不、不用了,不可以,我要走了!”他突然就想起張辛說的話:男人說得、做得天花亂墜,那也都是為了唯一的目標(biāo)——去找個逼cao一頓。他推搡著人群,可很快又有幾個醉漢往他身上掛,還是單馬尾站在另一邊的桌子上開了一瓶香檳大喊:“飛香檳啦,都來接——!”酒水滿天亂飛,在老板的哀嚎中,人群紛紛擠到單馬尾那邊湊熱鬧,胖子才有機(jī)會把秦薰解救出來,拉到酒吧的一角。 “太受歡迎也是罪啊,我都在這兒彈了三年的電子琴,從來就沒見過這么大的陣仗?!迸肿用税押?,額頭上油光閃亮的,“想當(dāng)年你胖哥還苗條,身材高挑八塊腹肌,誰看了不贊嘆一句‘靚仔’?” “可得了吧,人能胖,身高還能縮?”張辛啐了一口,拉著秦薰跟自己擠在一張沙發(fā)上,硬是塞了杯熱乎乎的蛋奶酒到他手里,“喏,白天跟你說的喵仔牛奶。快趁熱喝。” 濃郁香甜的牛奶,明明超市里賣的牛奶他喝不太慣,這種兌了大量糖精和少許酒精的飲料卻讓秦薰暈乎乎的,喝了一杯還想再來一杯。大概是因為他本來就沒期待它作為“奶”該有的芳醇,反倒是突出了其甘甜美妙的口感。他忍不住又喝了兩杯,眼前的光影開始慢慢重疊,天旋地轉(zhuǎn)。接著,他聽到胖子的聲音響起,像是貼在他耳邊,又像是遠(yuǎn)在天邊:“我聽說你終于分手啦,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嗯?啊……”秦薰趴在沙發(fā)上,緩緩搖了搖頭,“不知道?!?/br> “這怎么會不知道呢,老張你過來看看他是不是喝多了?上次怎么沒見他兩杯就倒?”胖子擔(dān)心地拍了拍秦薰的臉蛋,guntang的,幾乎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發(fā)燒了。只見張辛十分自然地捧著他的臉頰,將嘴唇印在他額頭上停頓了片刻:“沒事兒,應(yīng)該就是心情不好,想買醉唄。” 胖子錯愕地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緊接著用一種審視又害怕的眼神盯著張辛:“你不會是對小薰出手了吧?在他分手之前還是之后?我的媽呀,你不是剛才被女朋友甩了嗎,怎么一點(diǎn)空窗期都沒給自己留的?” “呸,能被老子撩撥一下就破裂的關(guān)系,早晚也會破裂的。再說了,是我甩了她,不是她甩了我!”張辛吐出舌頭,見胖子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心虛地指著酒吧另一頭被客人們高高抬起的單馬尾,“看給你八卦的,再不去救場,怕不是又要像上次一樣給摔骨折了?!?/br> 胖子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頓時鬼叫一聲沖了過去。沙發(fā)這兒就只剩下張辛,和躺在他膝蓋上打著小呼嚕的秦薰。張辛撩起他的長發(fā)捏在手里撮成一股股小麻花:“這么吵你也睡得著?” “……你怎么知道我醒著?”秦薰緩緩睜開眼睛。 “之前你在我床上睡覺時可不是這樣的,要我學(xué)給你看么?”張辛說著瞇起眼睛,雙手抱在胸前rou麻地故意拖長聲音,“叔叔、叔叔~我好想你啊,別不要我~” 秦薰的臉立刻漲得通紅,又迅速變得煞白,咬著牙去擰他的大腿,疼得張辛嗷嗷亂叫。他警告道:“你全都給我忘掉,不許再在我面前——在別人面前也不行,都不許你提起這件事!” “那我自己想著擼行嗎?”張辛油嘴滑舌的,把秦薰惡心得面色發(fā)青。他打著哈哈把話題帶了過去:“不過你到底有沒有打算好接下來怎么辦?不僅僅是感情上的事兒,生活上也是。你總不可能一直寄住在我家吧?!?/br> “嗯,我打算問問老板能不能給我加點(diǎn)工時,沒有演出的時候我就洗盤子或者攬客去,他好幾次說過店里缺人手,應(yīng)該會答應(yīng)我?!鼻剞拐f,“其他的還沒考慮,不過等工資多一點(diǎn),我就會帶著查嘎出去租房子。到時候也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抱歉?!?/br> “倒也不用這么急著搬出去,反正我一個人住家里也挺無聊的。”張辛繼續(xù)玩他的頭發(fā),直到秦薰頭上已經(jīng)翹起五、六股麻花辮,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停手,“你要是想賺錢的話端盤子賺得少啊,你不是會拉馬頭琴么?這玩意兒國內(nèi),尤其是城里會的人少,近幾年想學(xué)的人又多,供不應(yīng)求。我之前聽我教吉他、貝斯的學(xué)校說有家長想送孩子來學(xué)馬頭琴和呼麥,說是鋼琴小提琴都爛大街了,想讓孩子學(xué)點(diǎn)兒不一樣的。這不正好么?時薪挺高的,一節(jié)課兩、三百塊呢。你要是想做,我給你介紹啊?!?/br> “……謝謝。你居然還會教人。”秦薰盯著張辛的臉,“明明打了乳釘?!?/br> 張辛哭笑不得:“別人都說我染頭、打舌釘不適合當(dāng)老師,你怎么提這茬?怎么,我用rutou彈琴?。俊贝蟾攀亲约赫f著自己也想到了那個場景,他打了個冷顫,“不提了,光酒吧這點(diǎn)兒工資飯都吃不飽的,當(dāng)然得多打幾份工?!?/br> 秦薰被他逗笑,翻了個身爬起來:“真的謝謝,我以后會好好報答你的。” “別以后了,就現(xiàn)在唄。”張辛壞笑著舔了后牙槽,又用舌頭將一側(cè)臉頰頂起些許,勾著秦薰的腰湊上去,“就像前天晚上我們做的那樣,多跟我做幾次,抵房房租和介紹費(fèi),怎么樣?” 秦薰的表情迅速冷了下去,變得有些為難:“我、之前那是……對不起,但我不喜——”“噓。”張辛抵住他的嘴唇,“你可別說這種破壞氣氛的話了。我又沒讓你當(dāng)我男朋友,或者對我負(fù)責(zé)啥的,你不用感到負(fù)擔(dān)?!?/br> “可是……”秦薰的臉頰微紅,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垂在張辛腿上,手足無措地舉過頭頂,就差舉著白旗揮舞了。 張辛忍不住大笑著刮了秦薰的鼻尖:“果然鄉(xiāng)下長大的孩子就是純啊~小薰啊,你知道在城里,除了男女朋友或是夫妻,還有一種可以上床zuoai的關(guān)系不?”見秦薰露出疑惑的神色,他神秘兮兮地壓下身子湊到他耳邊,小聲講話語吹進(jìn)他耳朵里:“炮、友~” “炮友?”秦薰歪過腦袋。 “就是沒有感情,但是有身體關(guān)系的人。本來zuoai也叫‘打炮’嘛,雖然做的是一樣的事兒,但后者畢竟少了個‘愛’字,聽上去就更粗俗些。我認(rèn)為‘打炮’這兩個字更適用于沒有愛情的兩人之間,只是交纏身子的這種行為,所以這倆人就互為炮友?!睆埿琳J(rèn)真解釋道,“打炮也分為好多種,固炮,顧名思義,就是固定下來和一個人打炮。你可能要問這和zuoai有什么區(qū)別,但這就像你和我,沒有感情,但還是能打上好幾炮,因為我們身體很合拍?!?/br> “我們還不是炮友呢?!鼻剞辜m正道。 “行行行,那就你和你前任這種關(guān)系……”張辛還沒說完呢,就被秦薰氣急敗壞地打斷:“我和他是愛人!他不是我的炮友,是我男朋友!” “哎是我說錯了,那邊、還有那邊那個,假設(shè)他倆是炮友行了吧?真服了你了?!睆埿令^疼地指著舞池上的兩人,“那今天這個人想追求刺激,就去找另一個人打炮,這就叫‘野炮’?!?/br> 秦薰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可能真的很適合做老師,對不起,我剛才還懷疑了你?!?/br> “干嘛?”張辛挑起一邊眉毛,秦薰卻不肯解釋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反正說了這么多,我就是想問你,你想不想和我成為‘炮友’。” 秦薰又糾結(jié)著沉默了下來。張辛也不急著催他,而是給自己續(xù)了一杯茶:“不用著急回答我,你純點(diǎn)兒也好,可愛——cao!”他忽然被人從背后一撞,熱茶直接潑在了秦薰身上。好在茶水只是溫?zé)幔瑳]燙出事兒,但張辛還是氣得額頭青筋突突直跳,站起來揪住那人的領(lǐng)子:“撞了人不知道說對不起?你家教呢?!” 那人本該在和朋友嘻嘻笑笑,被這么一大段也不爽地反手一把抓住張辛的衣領(lǐng):“撞你咋的了?你有意見?”來人有著一頭黃發(fā),被干凈利落地梳到腦后,濃眉大眼,嘴角有一道淺淺的傷痕。有點(diǎn)眼熟,秦薰心想著,那人注意到他,立刻露出一種秦薰看不太懂的表情,像是嘲諷,又像是嫌棄:“這不是秦教授的小男友么?我用剩下的破鞋你好撿回家好好珍惜,真可憐。不過這么晚了,還在這里,我猜猜……是不是終于被他甩了?” 秦薰一愣,不等他消化完這一段莫名其妙的攻擊,張辛搶先一步擋在兩人之間,滿臉不爽:“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關(guān)你屁事,你這么關(guān)心他,你喜歡他?。坎贿^誰不知道你jiba又小還早泄,都沒幾個人愿意理你,要不是他這個‘懦弱’的前任心腸軟搭理你,你看看你搭訕一百個能不能有一個答應(yīng)的。就那一個或許也是想cao你屁股,不過你放屁這么臭,人家估計是看不上你的?!彼贿B串人身攻擊下來,周圍都看了過來,金毛男更是氣得面紅耳赤,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我不短”這種辯解詞。 周圍的視線越發(fā)刺眼,金發(fā)男只是惡狠狠地瞪了秦薰一眼,呸了一聲:“媽的,祝你下一個男朋友也甩了你去結(jié)婚!”就踱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 張辛沖著他的背影又罵了幾句,這才安慰著秦薰道:“他說的都是屁話,你別往心里去。” 秦薰說自己沒事,面色卻是慘白的,只說自己要先回去,就丟下一桌的殘局。這天氣穿濕衣服肯定會感冒,張辛只好讓他趴在自己背上,飛快地騎著小電瓶一路飛馳。上樓時他半開著玩笑:“怎么感覺你來我家?guī)缀趺看我桓倍际菨竦模可洗问俏业膰I吐物,這次是我的茶。你是不是有水難之相……唔!” 嘴唇忽然被堵住,樓梯間里晦暗的燈光下,他看到秦薰眼底微微閃爍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