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陳潞堯抓著游戲機正跟隊友開黑開的昏天黑地,臉漲的通紅,嘴里飆出一連串不可描述的話語。團(tuán)戰(zhàn)到了激烈之處還猛地站起來,扎著馬步手指跟癲癇了似的在屏幕上狂戳。 片刻后他看著屏幕上鮮紅的大字,一把扔掉游戲機,破口大罵:“蠢比!會不會打?。。?!” 手機里隊友也不甘示弱的回罵回來,互相問候起對方的家庭和祖宗。他們罵戰(zhàn)正酣,門突然被咚咚敲響,他暴躁地蹦下床,一邊罵一邊刷的拉開房門,還沒看清是誰就大喊了一句“fxxk??!” 宋嘯:“…” “?” 陳潞堯飛快摁掉還在比比個不停的游戲頻道,換了一副殷勤的嘴臉。 “阿嘯你怎么才回來???吃晚飯了嗎?” 宋嘯皮笑rou不笑,“我看是時候給你吃你最喜歡的大逼兜子了?!?/br> “啊哈哈哈…”陳潞堯裝傻,敷衍了幾句自己已經(jīng)吃飽了,然后問他,“不過說真的,你干啥去了,這么晚才回來?!?/br> “這不才八點多嗎?!彼螄[聳聳肩膀,心情不錯地進(jìn)屋開始脫衣服準(zhǔn)備洗澡。 “那你不都去了一下午了。十四爺叫你去干嘛了?”陳潞堯舉起手機對準(zhǔn)他,作勢要打開相機,“快說!小心我把你**傳去藍(lán)鳥群里?!?/br> 宋嘯對他比了個中指,“那那群男人能發(fā)大水淹死我?!?/br> 陳潞堯噗一聲扔了手機,趴在床上拍著自己大腿開始狂笑。 說起這個群,就不得不提到他倆大一寒假發(fā)生的那件不堪回首的烏龍。那年過完節(jié),他倆約著返校前去陳潞堯大學(xué)在的城市玩幾天,宋嘯開學(xué)比他晚,可以玩過之后再買票飛去自己學(xué)校。 他們從小都被家里管的死嚴(yán),估計是全國唯二兩個沒去過酒吧的富二代。于是剛脫離家庭管教的倆人一拍即合,決定找個酒吧一醉方休。一來二去就進(jìn)了一家格調(diào)很不錯的地方,叫Bluebird。這地方還不是隨便進(jìn)的,得買VIP卡才能上頂樓,他們那時候也不懂,沒多想就掏了錢。當(dāng)天晚上陳潞堯就拉著宋嘯興沖沖上了藍(lán)鳥頂層,想著今天晚上終于要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了,而事實上,他們也的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總之那天晚上他們倆進(jìn)去沒多久就被舞池里的人群分散了,宋嘯身邊圍了一群身高不足170的竹竿,陳潞堯則被五六個胸肌能夾死蒼蠅的大哥團(tuán)團(tuán)圍住。他們一開始還天真的以為人家就是找你喝酒聊天之類的,直到有人趁宋嘯不注意往他褲襠里塞了一只套。陳潞堯覺得不對勁,掏出手機一查攻略,嚯,合著倆人是跑到男人堆里來了,原來是個gay吧。倆人立馬激流勇退,回到酒店往身上一摸,宋嘯硬是掏出來七八個“定情信物”,最離譜的還有往他口袋里塞跳彈的,拿出來時上面還沾染著不明液體,給倆人唬的夠嗆。 那天之后他們還被分別拉進(jìn)了藍(lán)鳥的兩個群,陳潞堯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進(jìn)的那個全是喊著哥哥老公的sao0,氣的嘔心瀝血,對于宋嘯進(jìn)入猛1群十分不服氣,因此每當(dāng)有小0問起宋嘯他就趁機詆毀自己發(fā)小,結(jié)果好嘛,人家從來沒信過,他就索性直接設(shè)了個免打擾,眼不看心不煩。 至于為什么不退,陳潞堯老覺得自己退了群當(dāng)初花的那五千塊錢就是徹徹底底打了水漂了,畢竟他雖然是個富二代,但他是個心疼錢的富二代。 宋嘯五分鐘沖了個戰(zhàn)斗澡,回來一看陳潞堯還在笑,忍不住甩了個白眼過去。 “笑個屁,要不是那天我在,你說不定早被人拉到小旅館去了好吧?!?/br> 他嘴上損人,其實是開玩笑的。那天晚上陳潞堯放開嗓子一口一個對著那些男人招呼大兄弟的時候,他是眼睜睜看著一個又一個的猛1被他的公鴨嗓給勸退了… “對了,彥叔頭先來找過你呢,說是家里找?!?/br> 宋嘯拿著毛巾呼嚕呼嚕的擦頭發(fā),“啥事兒?” “還能是啥事,我們休學(xué)的事兒唄。” 陳潞堯笑夠了往床上一仰,“池家這規(guī)矩,不能隨意外出,有什么辦法。家里老頭都聽了?!?/br> 宋嘯記起來他們的婚期好像是兩年。他腦海中一閃而過池瑞之的模樣,突然覺得有點不得勁。 “兩年???” “你還想幾年啊?!标惵簣驀K嘖嘆息,“氣死我了,我還不知道怎么跟我女朋友說這事兒呢?!?/br> 他們正說著,門口風(fēng)鈴鈴鈴響了兩聲。開門一看,卻是那個不茍言笑的管家彥叔。 “彥叔?!薄∷螄[打了聲招呼。 “嗯?!惫芗野逯?,“今天你家里傳話來了,你有空回去一趟,把休學(xué)申請的一些材料寫一寫?!?/br> “噢,行?!?/br> “嗯。”彥叔點點頭,然后就不說話了,閉著嘴一直杵在門口。 宋嘯跟他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實在沒忍住,“還有事嗎?” “沒什么。” 彥叔回的很快,頓了一刻又問,“今天爺找你了?” 他點點頭,“嗯?!?/br> “爺怎么樣?” 宋嘯知道他是想問池瑞之的病,于是答他,“挺好的,晚飯吃了點東西?!?/br> “是嗎?那就好?!睆┦迓犚姵厝鹬粤送盹埖臅r候表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看著他的眼神也沒那么鋒利了。 他轉(zhuǎn)向另一個話題,“爺性子矜持,你注意著點,別冒犯了?!?/br> “嗯嗯我知道了?!薄∷螄[說著其實心里發(fā)虛,心道自己第一天見面就把人給冒犯了。他想到這事兒還發(fā)愁呢,萬一給彥叔知道了,他還真擔(dān)心自己被用個什么家法抽的后背開花之類的。 “爺還說什么沒有?” “他說以后讓我給他送飯?!?/br> “嗯?”彥叔眼睛一瞇,“這是青松的事,爺叫你去做?” 宋嘯十分坦然,“是啊,不信你去問他。” “我今天晚上拿給他的飯他還吃了不少呢。” 彥叔聞言沉吟片刻,倒是沒多說什么,只叮囑他過幾天記得回家一趟,盡快把手續(xù)辦下來,以后暫時就安安穩(wěn)穩(wěn)在池家待著了。宋嘯一一答應(yīng)了下來。 他人走遠(yuǎn)了陳潞堯才從衛(wèi)生間跑出來,“彥叔剛跟你說啥呢?” 宋嘯翻了個白眼,“你們這一個個的,查戶口呢?!?/br> ————————————— 過了一個多星期,宋家大哥就給宋嘯打來了電話,說是休學(xué)的材料已經(jīng)印好了,叫他回去填。接到電話當(dāng)天上午他就騎了個自行車回去了,申請休學(xué)還是挺麻煩的,填好材料他還得回學(xué)校一趟,給老師和學(xué)院蓋章簽字。 這天宋燁跟他夫人于玲玲正巧都在家,于玲玲看見宋嘯回來高興的不得了,立馬就抱著他狠狠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誒喲,笑笑又長高啦?” 笑笑是宋嘯的小名,也是他小時候長的太像女孩兒,便取了個嘯的諧音。 “嫂子,我都一米九多了,還長呢?” “高一點有什么不好的啦?看著都瘦了,學(xué)校里食堂不好吃吧?” 她一邊帶圍裙一邊朝廚房走,“我跟媽做飯去了啊,今兒親自給你做頓好的。” “謝謝嫂子?!?/br> 宋燁這時候也拿著幾份材料出來了,揮揮手招呼他到書房里去,“小子快來!” 宋嘯跑進(jìn)書房,先興奮地往自家大哥身上一蹦,差點給他壓癱,宋燁受不了的拍他大腿才意猶未盡地跳下來。 “哥你是不是老了?!?/br> 宋燁氣結(jié),“你也不看看你現(xiàn)在多高了。這么大人了還往哥身上躥,丟人不?” “我樂意?!?/br> 宋燁拿他沒辦法,佯裝著要抽他,把材料塞進(jìn)了他手里。“吶,帶回去填,填好了就準(zhǔn)備回趟學(xué)校,把手續(xù)辦下來?!?/br> “噢?!?/br> 宋燁看著他漫不經(jīng)心地翻材料,突然嘆了口氣,“弟弟,哥知道叫你跑去伺候十四爺是委屈了,不過待會兒在飯桌上你可別抱怨啊。這事情再荒謬,只要咱老爺子信,那咱就得服從安排,你明白不?記住悠著點,別給爺爺氣出個好歹來了?!?/br> “我明白我明白?!薄∷螄[把東西塞進(jìn)自己包里,沖他伸出手,“我跟你要的藥呢?!?/br> “都給你包好了,待會兒你嫂子還要給你準(zhǔn)備一堆吃的喝的,你到時候一起拎走,啊?!?/br> 宋燁說著又問,“那藥滋補身子用的,你這是要給誰喝啊。”他摸摸自家弟弟的體格兒,健健康康的,心情看著還倍兒好。 “誒呀你別管了。給我弄好就行?!?/br> “嘿臭小子,現(xiàn)在問問都嫌我煩了,是覺得我提不動刀了嗎?” 宋嘯趁著宋燁啰啰嗦嗦說教的時候一溜煙跑了。 到了吃飯的時候,他看著滿桌子擺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牟?,思緒忍不住又飄去了池府。他今天趕著回家,就讓青松去送了,也不知道他好好吃飯沒有。他到現(xiàn)在送了一個多星期的飯,就給池瑞之開了一個多星期的小灶,每天變著法的營養(yǎng)均衡,天天上手機查,總算是rou眼可見地給他養(yǎng)出了一點子氣色,至少不會一個蹲下起立就倒了,別說宋嘯還挺有成就感。 飯桌上一家人熱熱鬧鬧得吃飯,他們家里關(guān)系很和睦,宋爸爸和宋大哥都是疼老婆的人,菜端上來了先要一個勁的恭維老婆做菜辛苦了,老婆做菜肯定好吃,看得宋老爺子十分滿意。 宋燁時不時偏過頭提點宋嘯,“笑笑看著沒,男人就應(yīng)該這樣,以后要疼老婆知道不?” 宋嘯以前最煩他們這樣了,這次卻很認(rèn)真的點點頭,當(dāng)真仔細(xì)觀摩起來,看宋家兩個男人是怎么對老婆好的,瞧得于玲玲和宋mama一個勁的笑。 “笑笑還這么小呢,著什么急呀!” 一家人笑鬧著吃完飯,宋嘯陪著家里人坐了一個多小時,就憋不住要回去了。 于玲玲驚異地看著他,“轉(zhuǎn)性兒了你?!?/br> 她轉(zhuǎn)身又遞給他一個小盒子,里頭裝著兩個小蛋糕,做的很精致,應(yīng)該是她最近學(xué)習(xí)做甜品的成果。 “蛋糕也拿著吃,別放久了啊,跟堯堯分著吃。” 宋嘯乖巧地接過來,心里已經(jīng)決定壓根不會有陳潞堯的份。 照舊騎著自行車回去,不過這次回去他身上挎著大包小包,活像去趕集了。到門口的時候還跟同樣也剛回來的陳潞堯碰上了,倆人互相一對視,同樣的一身大包小包,滿滿都是家族的投喂。 “誒喲累死我了,兄弟,走走走,回房間開黑。” “我不去,阿堯你給我把東西搬回去啊,我有事?!?/br> “誒!!我這還兩個大包呢!你不知道我虛啊??!” 陳潞堯郁悶地向著宋嘯飛奔而去的方向比了個中指。 宋嘯大半天都掛念著池瑞之,這會兒回來了就迫不及待往后面跑。 他如今已經(jīng)對這片小花園還有長廊十分熟悉,飛跑著在當(dāng)中穿行,沒一刻就跑到了書閣門口 ,咚咚敲響了大門。 房門很快打開,池瑞之仍舊是懶懶的,手里正拿著一把扇子扇著,看見他微微愣了一下。 “你不是回家了么?”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啊?噢,我那什么,就吃了個飯就回來了?!彼麤]說自己騎車騎的跟飆車一樣,不過滿頭的大汗也看得出來他回的很急。 池瑞之側(cè)身讓他進(jìn)來,給他倒了杯溫水。 “別急,喝口水再說話。” 宋嘯的確快渴死了,咕嘟咕嘟地一口喝了大半,一邊扯著衣領(lǐng)散熱。 “我給你帶了東西?!薄∷畔卤樱p輕晃晃手上抓著的小盒子。“你等我會兒啊。” 他跑去后頭小花園先洗了個手,又用布斤擦了把臉,然后一把薅起縮在草叢里的銜茶抱在懷里,胖蜥蜴一身的鱗片涼快的不得了。銜茶抖著爪子掙扎無果,只好癱在他臂彎里裝死。 池瑞之見他又把銜茶揣在懷里,有些無可奈何,“怎么又折騰它?!?/br> “它涼快?!彼螄[笑著把小盒子端到他面前,然后刷的打開叫他看,“我給你帶了蛋糕!我嫂子做的!可好吃了!” “…”池瑞之默默看著那兩坨融化的不成型的奶油,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 宋嘯見他不說話,伸脖子一看,才發(fā)現(xiàn)蛋糕化了,而且八成是因為在他身上顛簸一路,造型也塌了,表情瞬間就萎靡下來,開始心疼起自家嫂子的手藝。 “…好像被我弄壞了…” 他有些沮喪地收起手里的勺子,看著蛋糕的眼神心疼的要死。 池瑞之突然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條耷拉著尾巴的大狗,噗嗤就被逗笑了。 “沒關(guān)系?!?/br> 他接過勺子,打開盒子挖了一勺融化的奶油,在大狗期待的目光中送進(jìn)嘴里。 “好吃嗎?” 他細(xì)細(xì)感受著口中奶油的融化,口感很細(xì)膩,也不很甜,的確是很用心做的。“很不錯。你嫂子做的?” 宋嘯點點頭,“我嫂子手藝很好?!?/br> 他說著搶過池瑞之手上的勺子照樣挖了一大勺,塞進(jìn)自己嘴里。 池瑞之臉一紅,想要斥他再拿一個新的又不好意思說。 “嗯,好吃,果然是我嫂子?!?/br> 宋嘯意猶未盡的舔舔嘴巴,再把勺子還給他,池瑞之卻不好意思再用了,叫他把蛋糕先收起來擺進(jìn)冰箱里去,冷固一會再吃,不然只怕再過一段時間就得化成湯了。 宋嘯依言照做,一邊打開冰箱門一邊對他說,“對了,我開始辦休學(xué)手續(xù)了。” 池瑞之搖著扇子一頓,“嗯?!?/br> 宋嘯看看他的臉色,見他沒什么要說的,眼神就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目光直繞著他周身轉(zhuǎn)。 池瑞之驀地睜開眼睛,對上他的視線,驚了正發(fā)癡的宋嘯一跳。 “其實你完全可以不休學(xué)?!?/br> 宋嘯還沒回過神,“?。俊?/br> 池瑞之低頭,抿起嘴唇,“你的婚期沒有陳家少爺那樣長,頂多半年。只需要請幾個月假期就行了?!?/br> 宋嘯愣了一會兒,像是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下意識就反駁了回去,“反正都已經(jīng)開始辦了?!?/br> “休就休了唄?!?/br> “休學(xué)難道很好?”池瑞之收起扇子,用扇柄戳戳他的額頭,“你這孩子?!?/br> 他搖搖頭往樓上走,宋嘯倒像是被踩著了尾巴,跟上去抓住他的手臂,猛地把他按在了墻上,懷里的銜茶也趁機跳了出去。 “你怎么又說我是小孩兒啊。” “我都快21了?!?/br> 池瑞之被抓了個猝不及防,皺起眉頭,推推他胸口,“怎么又動手動腳的?!?/br> 宋嘯趕緊松開手,怕自己把他弄疼了。說起來池瑞之其實現(xiàn)在都還沒有從新婚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走出來,他靠近的時候常常還會害怕,所以他現(xiàn)在都十分注意。 “誰讓你老是這么叫我?!?/br> 還說不是小孩子。池瑞之重新打開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風(fēng),坐在椅子上閉起眼睛若有所思起來。 宋家人這么多代只出過一位同往任巫師融血成功的,是好幾十年前的一位姑娘。所以他這幾年都不太考慮宋家,可是從宋嘯來之后發(fā)生的事情看,他倒是很有可能成為那第二位。 只不過… 池瑞之覺得有些頭疼,他目前并沒有簽署第二份契約的想法,畢竟第一份都還在,雖然已經(jīng)快要失效了。再者簽訂契約也不是一件草率的事,宋嘯還太過年輕,心性更不成熟,他不希望他做出以后會后悔的事情。 畢竟…那個人,不就是最后后悔了么? 所以他絕不會再輕易的交付信任,再給以后留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