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走馬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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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明月的名字是師尊起的。 據(jù)說撿到他的那個夜晚月明星稀,他便叫明月了。 他自己沒有名字:自出生起便存在的難以痊愈的痼疾,致使他剛懂事便被親人拋棄于荒郊野外、自生自滅。 他異常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皮膚正在一點一點潰爛:如同毒蛇也會蛻皮重獲新生一樣。只是他不能重獲新生只能潰敗不堪地往下掉落。 他聽到了自己的皮膚正在發(fā)出難聽的聲響。 四肢因為疼痛動彈不得,rou體上的疼痛已經(jīng)不足以讓他掉眼淚——聲帶因為長時間不發(fā)聲,就算求救的聲音也無濟于事——這么偏僻的地界,有誰會來救他。 可偏偏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師尊來了。 彼時的師尊似乎是為采摘靈藥的事情忙活。視線影影綽綽,他看見了一頭白發(fā)的人,神似仙人,又似白發(fā)蒼蒼的老頭。他的軀體被灌木叢掩蓋,血水、血rou隨著潰爛的皮膚在不斷蔓延開,他只剩下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終于,對方在采摘他身旁不遠處的藥草時,察覺到了一點端倪:血腥味兒,濃郁的血腥味兒。他試著張開口唇呼救,手指也在艱難地伸出去——對方卻是抬手一揮將覆蓋在他身上的落葉、草堆,盡數(shù)散去:映入眼簾的便是噩夢般的畫面——他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模樣,任何人見了都會害怕,他也很抱歉,但他真的不想死。 這是第一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全身上下的骨頭、關節(jié),因為潰敗的皮膚軟化,使不上任何力氣,他只剩下一雙還有亮光的眼睛,以及在不斷呼吸的口鼻。鼻腔的血液、口腔里的血液,還在不同程度地流淌出來,觸目驚心。 視線模糊,看不清師尊的樣貌,只能感受到對方慢慢俯下身靠近自己。沒過多久,自己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處在一片陌生的環(huán)境。 結構簡單的木屋,被合上的木門,再是一旁角落,被堆放得滿滿當當?shù)哪静瘢蚴遣菟?。還未來得及消化眼前的一切,“吱呀”一聲,木門便被人推開了。 視線忽然變得異常清晰,就像被人細致擦拭過眼睫上的血一樣,他抬眼望過去,便見到了一頭及腰白發(fā),卻不顯老態(tài)的一張臉龐:或者說,這張臉,是一張極為年輕的臉龐。彼時的明月還不知曉美丑之間的觀念,他只覺得對方的臉龐十分順眼。 男人一只手摟著背簍,輕輕放回木桌上,而后朝自己的方向走過來:“醒了啊?!睂Ψ降纳ひ羝降?,他卻怔愣了好半晌才點頭,“醒、醒了……” 太久沒說話,嗓音沙啞得不行,“謝、謝謝你……” “謝我什么?”男人眉眼冷漠,遞過來一顆藥丸,“把這個吃了。” “這是什么?” “問那么多,能救你命的?!?/br> 他便也乖乖服下,藥丸異??酀?,他皺了皺眉。 “嫌苦?”男人又拿出一粒東西,“喏,甜的,混著吃?!?/br> 便又乖乖服下,甜膩的味道充斥口腔,舒服不少。 吃完后,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仿佛有一陣暖流掠過,所有的疼痛頃刻間消失。他眨了眨眼,一臉向往地望向男人,“這、這是什么藥?” “靈丹妙藥?!蹦腥斯首魃衩氐匦α诵?,“好了,告訴你叫什么名字,大晚上的為什么躺在那里,還有身上,你自己看你身上的血、傷口,我可是費了好多靈——”可疑地頓了頓,“藥草才給你敷好的?!?/br> “我沒有名字?!彼鬼戳搜圩约旱氖种?,“我是被親人丟在那里的,他們知道我沒辦法動彈……那些血,是自生下來便陪伴著我的頑疾,皮膚潰爛……止不住血?!?/br> “原來這些……是可以用藥草敷好的啊?!彼读顺蹲旖牵耙悄茉琰c遇到你就好了?!?/br> 沉默在屋內醞釀許久,男人才開口道:“不去想了?!?/br> “什么?” “沒什么?!?/br> “師尊,怎么又撿了一個小師弟回來呀?!?/br> 推門而入的少年郎發(fā)出爽朗的笑聲,“好了好了,師尊別遞眼刀子了,弟子知錯了——” “他叫什么名字?” “明月?!?/br> “明月,月明星稀,好名字!” “明月,我是你的師兄,文宣——身邊這位跟你年齡相仿的,叫辛楚梁——阿梁,快跟人打聲招呼??!” “阿梁,別總是冷著一張臉嘛,笑一個——” 一幕一幕的畫面清晰無比地呈現(xiàn)在腦海里。 文宣的笑容、笑聲,并非虛假。只是他一向蠢鈍,不識人心,更是一根筋,死磕到底。 自己是真的要死了吧。 “為師要去魔域剿滅魔物,阿梁你多照顧一下明月?!?/br> “……他腦子笨,做什么都拖沓,你擔待一下?!?/br> “……什么時候回來?你只需要在此處安心待著便是。” 記憶中,師尊也曾用手撫摸過他的腦袋,溫暖無比。 可是現(xiàn)在。 滿目鮮紅的明月,想要回憶起師尊的臉龐,卻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怎么都……想不起來了啊。 最后的意識,終究被辛楚梁碾碎于指間,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