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白雋是最大的變數(shù)，我稍有不慎，就可能功虧一簣。

    絕對不能讓他毀了我的前路，必須甩開他。

    他離我越來越近，目光緊緊鎖著我，恰此時一波游客到站，我沖破人流跳上計程車。

    “快走，師傅！”我拍打司機的座背。

    司機慢悠悠地回頭：“靚仔，吾好襟暴躁啦，也不講去哪里吶?！?/br>
    “隨便啦！走不堵車的路就行?！?/br>
    計程車開出中環(huán)，抄快道行駛。司機不停找話跟我說，什么“你系哪里人吶？”“惹到仇家啦？”

    我招架不住香港人民的熱情，頻頻扭頭看后面車流。

    進(jìn)入尖沙咀區(qū)，司機猛然剎車，我的額角撞上擋風(fēng)玻璃，抬頭看到前方場面，大吃一驚。

    大批暴徒在縱火、堵路、砸店鋪。

    板磚橫飛而來，擊破后座玻璃，司機立刻棄車逃跑，我腦中一片空白，隨后哆嗦著推開車門，跟他跑出去。

    熱浪撲面而來，道路上人頭攢動，一張張年輕的面孔扭曲著，叫囂“港獨”。我心中涌起憤然和悲哀，他們已經(jīng)不是人，是被政治豢養(yǎng)的動物，愚昧無知，頭腦里空有憤怒。

    這些孩子啊。

    那些狠狠利用了他們的壞人，或許正在開宴會開派對，慶祝他們自己的孩子考上名校，即將奔赴大洋彼岸，擁有光明未來。

    幾個男孩撞我后背，沖我大聲嚷嚷，我想用英語跟他們交涉，他們聽不懂，不斷用粵語逼問我，靠近我，掏出尖銳的鐵枝……

    忽有一股蠻力拉住我，踹倒我面前的男孩，帶著我向后跑。

    竟然又是白雋。

    他拉著我在油尖旺一帶街區(qū)飛奔，跑過重重人障，本奔向警署的車輛。警笛尖銳長鳴，紅燈藍(lán)燈繚繞閃動。

    瘋狂的男女們撲上來阻攔，巨大的力量撞開我們交握的手，將我們沖散，中間相隔數(shù)米。

    他還向我伸著手，逆人流前行，似乎在拼命夠我。

    “白雋?！蔽以谀且凰矙?quán)衡利弊，對他說：“為什么跟蹤我？我不想見到你?！?/br>
    我轉(zhuǎn)身擠進(jìn)人群，向其他方向走，聽到白雋在后面聲嘶力竭的大喊：“我想你！”

    這一聲如同野獸瀕死時的嗚咽，我扭頭，看見他發(fā)紅的眼睛，青黑的胡茬，半個月里他像是蒼老了十歲。

    “陳凈，我想你。我想見你?！?/br>
    我跟他遙遙對視，周圍是四處橫飛的磚頭、汽油彈、有毒的化學(xué)粉末，這給我的震撼不是不大。

    他繼續(xù)說道：“我想你，想得快要發(fā)瘋，我只能回放行車記錄儀，聽你的聲音，然后……我就硬了?！?/br>
    這個瘋子！周圍都是人，他在用英語放屁！我撥開人群沖過去，揪住他衣領(lǐng)：“你威脅我？！混蛋，是你他媽的犯罪，說出去看誰身敗名裂！”

    他居然笑了：“我不這樣說，你會過來？看來你很容易被我激怒啊?！?/br>
    他真的是個瘋子！性命攸關(guān)的時候，我不可能跟他玩情情愛愛。

    “快滾！”我推他一把，讓他也往人少的地方走。

    他緊緊握住我的手：“在國內(nèi)我拼命找機會見你，終于等到你出來了，跟我走，去英國，我在諾森伯蘭有一處莊園?！?/br>
    有一瞬間我動搖了，出逃，不就是我的最終目的嗎？但很快我又冷下來，那黑夜里的喘息，狂暴的獸行，我怎能忘記？他在我最虛弱的時候侮辱我，踐踏我身為人的尊嚴(yán)，讓我痛不欲生。

    那是我人生的至暗時刻，如果不是因為對趙鉞的恨，我絕對撐不過去。

    我露出最惡毒的笑容：“你是不是有??？”

    那一刻白雋瞳孔緊縮，像被針刺進(jìn)最柔軟的心。下一刻他猛然把我推開，天旋地轉(zhuǎn)間，我看到他倒在地上，左臂下面一大灘血。

    周圍響起刺耳尖叫聲，歹徒的動作太快，我怔怔愣在原地，不知道究竟是他替我擋了一刀，還是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但我要救他。

    我的本能反應(yīng)是救他，他是施暴者，也是我的戰(zhàn)友、同學(xué)，是一條人命。

    我立刻撕下自己的襯衫袖子，把最干凈的部分充當(dāng)無菌敷料，貼住他的出血口，用一綹綹衣料纏繞打結(jié)，兩手分別按壓他的肱動脈、橈動脈和尺動脈。

    “已經(jīng)有人喊救護(hù)車了，警察要來清場了，挺住，聽見沒？”我對白雋大吼。

    警笛聲大作，與救護(hù)車聲齊鳴，這時的暴亂更嚴(yán)重，我扶著白雋坐在路牙子上，路中央撲來一群極端示威分子，大肆使用鐳射燈。

    這種鐳射燈的能量絕對超過5000mw，可以瞬間刺瞎人眼。我擋在白雋身前用中文大喊：“別他媽的照了！吃中國的，喝中國的，當(dāng)別國的走狗！你們還有沒有半點良知！”

    暴徒恨不得把我撕碎，我立刻掏出白雋身上的護(hù)照：“我們是新國人！誰敢動我？”我瞪大眼，逼視面前烏泱泱的恐怖分子，幾乎體會到目眥盡裂的痛：“你們，我們，都是華人！黑發(fā)黑眼黃皮膚，骨子里流著中華的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五千年的文化就這么糟蹋嗎？”

    坐在救護(hù)車上時，我仍心有余悸，太驚險了，我能從暴徒那里安全逃脫，靠的不是匹夫之勇，是警察的槍械，和新國護(hù)照。

    白雋的傷沒有大礙，只是失血性休克，需要輸血，他徹底昏迷前一直看著我，努力地扯嘴角微笑。

    我和他之間的情況更復(fù)雜了，這不是我想要的結(jié)果。深深吐出一口氣，我摸一把臉，看到手腕上的表，五點三十七分。

    我從救護(hù)車上跳下。

    在機動車道上逆行半分鐘，我搭上一輛計程車，千叮嚀萬囑咐司機繞開油尖旺區(qū)，直接開到中環(huán)花園道纜車站。

    六點十八分，我坐在纜車上，看亮片般的小海洋、鱗次櫛比的遠(yuǎn)方樓群飛速飄過，西方，一輪夕陽正無聲墜落。

    施勛道上清靜少人，沒有打量我狼狽著裝的異樣眼神，我通過崗哨的檢查后，沿著山間小徑走到49號，天光暗淡，我沒看清這棟別墅的全貌，上前按門鈴。

    開門的是一名老人，穿長衫，很硬朗的樣子。我莫名想到“華山問道”之類的東西。他沒有打量我，態(tài)度風(fēng)輕云淡，只朝院內(nèi)一頷首：“人在里面?！比缓缶惋h飄然離去了。

    我向里面走，越向里，越有寧靜感，空氣流速似乎都慢下來。古香古色的宮殿前是一片平整的銀色，我覺得很像日本的枯山水，大石作山巒，沙礫作湖海，點綴一點灌木苔草。

    一扇鏤雕大門打開，聶甹悠踱步走出，站在殿檐下。隔著銀色庭院，我向他道歉：“對不起，我來晚了，現(xiàn)在是七點十七分。實在是……發(fā)生了太多事?！蔽覛v經(jīng)磨難，身上帶著血、淚、泥土，風(fēng)塵仆仆而來。

    他溫和地招手：“過來。”

    我走過去，手里還拎著保險箱，琺瑯碗在我奔波逃亡的路上跌碎，只能拾回兩塊稍大的碎片，倒是荷葉出筋罐，除了蓋上的舊裂痕外，整體依舊堅挺。

    我頗為不好意思地展示了這兩樣，聶甹悠輕輕笑著，拿起一塊碎片放在燭光上鑒賞?！安诲e，胎釉清、薄、透，是好東西?！?/br>
    我好奇這種品鑒方法，也彎下腰去看，果然看出了新門道，大驚小怪地叫：“誒！在火光上看確實……”我驀地住嘴，因為他不看瓷片，卻悠悠打量著我的眼神。

    “我見識少，讓你見笑了?！蔽覍擂蔚匾崎_眼神，看向庭院：“那是日式禪院吧，很美。”

    聶甹悠發(fā)出一聲很低的嗤笑，透著輕蔑：“這里的一切，都是中國式的?！?/br>
    我的臉?biāo)查g發(fā)燙，恐怕紅到了耳根。

    “此處園林名為斷今，以蘭溪為中軸線，造山理水，結(jié)構(gòu)上有起　、承　、轉(zhuǎn)　、合，整體布局上關(guān)注虛與實，疏與密，藏與顯。其中每一草每一木的設(shè)計，都承自宋、明兩代淵源，少數(shù)參考樣式雷?！?/br>
    我從這個角度看向庭院，竟然發(fā)現(xiàn)中央地帶不是白沙，而是一片無瀾的池水，折射淡淡月光，宛如神之眼，哪里是日式枯山水能比及的？我羞惱不已，只恨自己進(jìn)門時看走眼，鬧了這場烏龍。

    “你去水邊坐下，我給你畫一張像。”

    聶甹悠提出的要求，我不敢不從。怏怏地坐在水邊，疲憊感浮上來，今日發(fā)生的一切如走馬燈劃過腦海，我大著膽子，把腿伸進(jìn)水里，感覺到些許舒適。

    似乎過了很久，又或者只是片刻，我醒來，看見聶甹悠仍坐在屋檐下，面前放一張矮木桌，他蘸墨作畫。

    “好了?！彼f。

    我慢吞吞站起來，走到他旁邊，低頭看那幅畫，頓覺清雋氣撲面而來，畫上卻沒有我。

    是大片雅致的淡藍(lán)水域，岸邊一叢枯枝，枯得不老氣，藏著一股柔韌的生機，以閑適姿態(tài)舒展在水面上，旁逸斜出，軒朗疏舉，還有兩節(jié)枯枝深入水底。

    聶甹悠從背后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聲說：“這幅畫，叫疏影橫斜水清淺?！?/br>
    我們靜默了一會兒，他的身體與我緊密相貼，從脖子，到胯骨。他問：“知道下面是什么嗎？”

    一語三關(guān)。

    我知道。

    下面是性交易；下面是勃起的yinjing；下面是暗香浮動月黃昏。

    他把我推倒在地板上，禮貌地解開我破爛襯衫上殘留的紐扣，我脫掉褲子，拿著潤滑劑，在他面前撅起腚，為自己做準(zhǔn)備工作。

    木梁上懸掛籠狀竹篦，燭火在竹篦中洇出銀黃色光暈，如同一盞盞小月亮，他俯在我身上，擋住光亮，一襲淡香縈繞全身，時有時無。

    他穿深灰色薄衫，我光裸的皮膚摩擦上去，發(fā)出干燥的聲音，溫而涼，雪松和檀木的味道，在一瞬間驟然清晰。

    臀rou被掰開，他慢慢插了進(jìn)來，一寸寸，撕裂痛，我用力摳住地板。

    他進(jìn)得很深，插滿了我，伸手在我小腹上按壓，發(fā)出滿足地喟嘆聲，然后開始律動，由緩至急，急的時候像疾風(fēng)驟雨，干得毫無章法。

    我忍不住叫出來，他捂住我的嘴：“隔壁有老人睡覺。”

    木地板顫出隱秘的聲響，我咬著唇在他身下輾轉(zhuǎn)，扭腰擺胯，難耐地快要哭出來。可他的眼神，在摘掉眼鏡后，銳利清明如匕首，扎在我的丑態(tài)上。

    他瞧不起我。

    這個念頭浮現(xiàn)在我腦海，隨后我又努力擠出不屑。

    他裝逼，吹牛，挺著一根世俗的幾把，和庸庸碌碌的男人們沒有不同。

    什么暗香浮動月黃昏。

    既然是性交，不是zuoai，何必做的像詩？

    他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用一條輕紗蒙住了我的眼。

    眼前的光線越發(fā)曖昧，昏昏黃黃，沒過多久，我主動摟住身上的人，與他一同在欲海里浮沉。

    那晚做了兩次，第二次在床上，聶甹悠給我套上一雙軟緞紅鞋，窄窄鞋尖，我坐著張開大腿，他面對面插進(jìn)來，我的兩條小腿就順勢盤在他胯上。

    深灰色衣料上，兩條腿白的耀眼，兩點紅鞋尖，隨男人的cao干一顫一顫。

    這就是床對面的落地鏡里映出的景象。

    與趙光義臨幸小周后的春宮圖何其相似。

    野史有載：太宗頭戴幞頭，面黔色而體肥，器具甚偉；周后肢體纖弱，兩足穿紅襪，襪僅至半脛耳。數(shù)宮人抱持之，周作蹙額不能勝之狀。

    我皺著眉頭，克制的呻吟，聶甹悠正九淺一深地抽插，不時抵著xiaoxue的心碾磨、攪動。我像是化成了水，汩汩流淌，身下的床單濕透了。

    聶甹悠舔弄我的喉結(jié)，我昂頭享受，兩手按住他的肩膀，輕輕抬起臀，擺動腰肢，用xiaoxue時輕時重地夾他，嘬他。

    他低吼一聲，把我按到墻上，架起我的兩條腿啪啪猛干。我身后是墻，面前是他，身體懸在半空，唯一的著力點是他埋在我體內(nèi)的性器，我被他干得風(fēng)雨飄搖，黑發(fā)在胸口上下甩動，紅通通的嘴唇撅起來喘氣。

    聶甹悠臉上是沉迷的、發(fā)狠的神情，我心頭燃起扭曲的快感，但來不及體會更多，我又餓又累，四肢軟綿綿地提不起勁，快要昏過去了。

    他放緩速度，狠狠捅干，每一下都盡根沒入，撞擊我脆弱的敏感點，巨大的快感明明滅滅層層疊疊交織，折磨我，比酷刑更可怕。我徹底昏厥前，聽見他在我耳邊的低語。

    “七十七下，懲罰你遲到的七十七分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