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斜斜地穿過窗戶照進他身上，席沅擱下筆，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臉，溫暖的陽光在他表面鍍了一層淺淡的膜，帶著熱意。

    他比來時瘦了一大圈，寬大的襯衣罩在身上空蕩蕩的。

    前幾天，他向外面申請了一個日記本，利用音靈來提供秦牧更為詳細的身體數(shù)據(jù)。既然他們想研究蟲子，那他就去幫他們研究，到時候自己就能見到秦牧了。

    今天耳邊很安靜，似乎蟲子還沒醒。

    席沅為了節(jié)省靈力，每天只用傳音和蟲子說句話，但蟲子鐵了心，一句都未應(yīng)過。

    有時席沅也無話可說的時候，兩人就會沉默著直到靈力耗盡。

    秦牧那里總是混亂的，交談聲，機器的轟鳴聲，偶爾還有他發(fā)火弄壞機器的碎裂聲和慘叫。

    慘叫的并非都是蟲子，大多時候是人類的哭喊和咒罵。有一次席沅沒忍住看了一眼，昂貴的實驗儀器倒在地上，下面死死壓住了一個人。

    似乎表面看起來蟲子占據(jù)上風，但往往這樣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更加瘋狂的電擊。

    席沅合上筆記本，他很快就能整理好了，他要去見秦牧。

    這樣想著，他再次打開傳音，靈力只能維持一個小時，這已經(jīng)是極限了。

    “小牧，今天好點了嗎？”

    秦牧躺在實驗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讓他渾身難受，他閉著眼，聽著席沅的聲音。

    “小牧，能和我說句話嗎？”

    長久的無聲，席沅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疲憊，似乎蟲子永遠也不會原諒他了。

    席沅開口喊他：“秦牧?！?/br>
    耳邊是隱約的腳步聲和清淺的呼吸聲。

    “我好想你?！蹦悴幌胛覇?？

    秦牧眼珠動了動，接著睜開眼，原本暗談無光的眼瞳黯此時微微閃過一抹亮色，隨即又暗淡下去。

    他張了張嘴，做出“想”的口型，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他想告訴席沅，他好痛，精神力被電流攻擊的時候，他好想見席沅，想的發(fā)瘋，可他又好恨，為什么當晚席沅也在。

    蟲子報復(fù)似的沉默的與年長人類對峙。

    海明濤又來了，秦牧每次這時候都特別擔心他們發(fā)現(xiàn)席沅的聲音，但這聲音似乎只有自己能聽到。

    “今天孟老有事，我來陪著你。”海明濤拉了個椅子坐在他旁邊。

    海明濤推了下眼鏡，他們在秦牧大腦皮層發(fā)現(xiàn)了一小塊異常區(qū)域，在X光下呈現(xiàn)陰影狀，他懷疑這就是秦牧能夠隔空控物的原因。

    這種基因如果能完美的融合進人類的身體，那將是世界一大創(chuàng)舉。

    “小王，去器材室把取精器拿來?！?/br>
    秦牧以為又是那種抽血化驗類的項目，于是他置若罔聞，依舊半死不活的躺著，任由海明濤安排下屬。

    耳邊原來一直絮絮叨叨說話的席沅安靜了下來，秦牧只以為他是察覺到海明濤在旁邊。

    身旁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將他身上蓋的布料揭開，露出精壯白皙的胸膛，只是原本光潔的皮膚上，零星分布著幾塊粉紅的新rou，那是當時子彈留下的傷口，已經(jīng)全部愈合了。

    人們再一次感嘆造物者的不公，帶著一次性手套的男人將儀器拿在手里，海明濤看了一眼，親自接了過來。

    儀器靠近下身的時候，秦牧才察覺出不對。

    “別緊張?！焙Ｃ鳚f著，將儀器套了上去。

    秦牧悶哼一聲，最脆弱的地方瞬間被包裹，有規(guī)律的按壓著。

    “走吧，我們先出去。等取到j(luò)ingzi，它會自己停止的?！闭f完海明濤十分貼心的將門掩好，帶著人退了出去。

    冰冷的儀器卻是模仿了柔軟的花xue，它在秦牧身下的蟲莖上抽動吮吸，因為目的是快速取精，所以絞的秦牧頭皮發(fā)麻。

    他仰起脖子，忍不住從唇齒間溢出幾個模糊的音節(jié)。

    坐在床上的席沅微微一怔，眼圈兀得紅了。

    他的蟲子說，哥哥，席沅。

    他喉結(jié)上下滾動幾番，這是秦牧這么久以來第一次和他說話，也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席沅閉了閉眼，顫抖著放柔了嗓音，“別傷害自己，他們要就給他們，好嗎？”

    秦牧額頭青筋爆氣，過了好一陣，他才粗喘著問道，“這就是你的目的？”

    席沅猜到他心中所想，急忙打斷了他的話，“不是這樣的，小牧?！?/br>
    “那是怎樣？”秦牧咬牙切齒，第一次將心底的怨恨問出，“那天我在家等了你很久，你見了誰？”

    “我猜猜……呵?！鼻啬晾湫χ?，胸膛劇烈起伏，“海明濤？”

    “不是！”

    “還是孟慈？”

    “我……”席沅頓住了，否認的話停在嘴邊，那天他去見了孟慈，或許，那個時候，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

    還不等他回神，耳旁的聲響消散，室內(nèi)重新歸于寂靜。秦牧躺在冰冷的實驗臺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秦牧！秦牧??！”席沅重新使用靈力，卻無濟于事。

    屋外有人聽見動靜，門被敲了兩下，接著一個彪形大漢露出半張臉，“安靜點！”

    “等一下！”席沅跌跌撞撞從床上跳下，他早已沒了往日的斯文模樣，“我要見孟慈，讓我見他，我有事要說。”

    門口的士兵臉上露出難色，“孟老先生今天去開會了，你有什么話明天再說?！?/br>
    席沅恢復(fù)了一些理智，他卡著門不讓士兵把門關(guān)上，語速極快地說道：“幫我聯(lián)系夏冰，就說我知道秦牧的關(guān)鍵線索?！?/br>
    ……

    從前秦牧總是趁席沅在的時候，故意弄出很大的動靜，每每聽到席沅急切的呼喊，他心中就有種變態(tài)的滿足感。

    這一次，耳邊沒了熟悉的聲音，秦牧反而長舒一口氣，算了，就這樣吧。

    強大的精神力隨著主人的情緒波動越來越大，秦牧大腦一片混亂，他低吼一聲，強大的精神力炸開，屋里瞬間暗了下來，身下那不斷磨擦的冰冷機器也停止工作。

    精神力將整個內(nèi)室包裹，外面察覺不到一絲動靜。實驗室里沒有窗戶，秦牧在黑暗里，輕輕閉上了眼。

    脊背被頂起，那雙被打上的骨翼重新張開，蟲族的骨翼，是他們逃命的利器，也是他們最后的選擇。

    秦牧咬牙，鋒利的骨翼邊緣和金屬磨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神經(jīng)密布的骨翼微微煽動著，“??！”

    “怎么這么久？”

    海明濤蹙眉，“再等等。”

    屋里一直沒有動靜，海明濤終于坐不住起身開門，手剛撫上把手，身體就被巨大的力彈開。

    “啊啊啊啊??！”

    秦牧如修羅般站在眾人面前，他下身圍著那塊一直蓋在身上的白布，鮮血順著金色骨翼落在地上，發(fā)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他咧開嘴露出一個陰鷙乖戾的笑容，“現(xiàn)在，該輪到我了。”

    “快跑?。?！”不知誰喊了一聲，七八名身穿白大褂的男男女女這才反應(yīng)過來，尖叫著逃開。

    秦牧橙黃色的豎瞳轉(zhuǎn)動，“跑吧，給你們逃的機會。”

    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在走廊里響起：“五?！?/br>
    “拉開警報，快！”

    “四?！?/br>
    “門，門打不開了?！庇腥酥苯訃槙灹诉^去。

    “三?！?/br>
    “二?！?/br>
    “一?！?/br>
    “到我了?！?/br>
    說著，他猛地躍起，五指化出骨骼化利爪，只一下便將一人的后背畫的血rou模糊。

    “啊啊啊！救命！救命?。。　?/br>
    “那天是你吧，割下我手臂上的皮，觀察生長速度，嗯？”秦牧冷冷地問道。

    “不不不、不不不是我?！蹦腥吮粐樀闷L尿流，“救命！我錯了，放過我吧！”

    “放過你？誰來放過我！”

    秦牧冷笑著扭斷他的脖子，接著看向另一邊。躲在柜子里的女孩瑟瑟發(fā)抖，看著秦牧一步步向自己走來，死死捂住嘴巴。

    “很快，不疼的?！?/br>
    ……

    “主人！總算聯(lián)系上你了！”音靈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將席沅嚇了一跳，他正要去看秦牧的情況。

    “秦牧失控了，世界即將崩塌，主人和我離開吧?！?/br>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