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董川息這才加上好友的第二天，呂姐就跟查崗似的要他報告和那名女性的進度，他真是憋屈。

    大概和對方說明了下自己的情況，對方也表示沒這個意思，都是被長輩逼的。于是兩人商量下周見個面，先交個差，串下供詞看怎么委婉的“拒絕”介紹人的好意。

    唉，真是令人頭疼。董川息捏著太陽xue，無奈地嘆了口氣。今天又有個離婚案轉(zhuǎn)到他手上。他不太喜歡離婚案件，所以他進事務所后，基本不接這類案件。不知為什么一般由魏蔚負責的離婚案就轉(zhuǎn)到他手上了。不過和這名委托人約面談是下周的事，這周可以先放放。

    董川息敲打著筆記本鍵盤，在整理資料的時候心里卻一直在想著易希冀，離他們一起去法院差不多也有三天了，這兩天他應該就會收到傳票了。

    「你有一條新消息?！?/br>
    真就是想什么來什么。董川息剛還在想易希冀案子的事，沒幾分鐘后就收到他的消息說收到傳票通知他交費立案。董川息問他明天要不要陪他一起去，過了幾分鐘后他回復了個“好”。董川息看到消息哼著小曲繼續(xù)做著自己手頭的工作了。差不多到下午4點半左右，事務所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他翻了下今天的預約表，今天沒人預約，便收拾收拾下準備開溜了。

    “滴嘟滴嘟滴嘟”董川息走在路上聽到不遠處傳來了救護車的鳴笛聲。他穿過擁擠的人群，發(fā)現(xiàn)是個差不多十幾歲大的女孩倒在地上?，F(xiàn)已是入秋，身上卻只穿了件單薄的T恤，全身上下都是傷，手臂上還有一些煙頭的痕跡。

    周圍的婦女七嘴八舌議論著這個女孩的家世。說是二胎開放家里生了個弟弟，mama年紀太大難產(chǎn)死了他父親嫌棄她沒照顧好弟弟被趕出來了。

    眾人聽著這些內(nèi)心不免唏噓，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在家是寶，她卻像顆草躺在小巷里。

    董川息看著也覺得怪可憐的，不過世上這種事太多，人能管好自己就很難了。對于這種事他也是愛莫能助。畢竟他不是什么正義的使者也沒有什么泛濫的同情心，不過就是個普通人而已。路過的幾名女大學生看著可憐，過去把自己的外套給女孩子披上，隨后也跟著一起上救護車。

    董川息長嘆一口氣，繼續(xù)朝著家里的方向走去。

    第二次再去法院的時候，易希冀就顯得輕車熟路了，他覺得這并不需要兩個人一起來，自己當時怎么就答應他的請求。事后想想這其實是超出了他的工作范圍內(nèi)了吧，是不是有點太麻煩他了，他有些過意不去。

    “不好意思，好像有點太麻煩你了，這些事是不是并不在委托里？”

    易希冀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過于使喚董川息了，讓他陪自己做了很多合同外的事。

    “真要說的話，是的，畢竟易先生實際只委托我寫訴狀而已?！?/br>
    易希冀前期準備太充足了，除了能寫個訴狀他也沒別的事能做了。

    “那你為什么還要約我？”

    “你沒看出來我圖謀不軌嗎？”

    董川息不信自己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他一點兒都沒察覺到。易希冀當然也并非笨蛋，肯定是有所察覺，只不過不戳破的話，他會一直裝鴕鳥。說實話他不討厭董川息，相反他覺得董川息身上有他很向往的特質(zhì)，只是他現(xiàn)在覺得和他人深入交往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或許等到某一個契機就想通了，就會接受他也說不定。

    見易希冀默不作聲，董川息又問：“今天還去吃面嗎？”

    “嗯?！?/br>
    易希冀答道。

    今天的飯吃得倒是格外安靜，吃完后兩人也沒做過多的停留，簡單地告別了下就各回各家。

    “上午跑哪里了？怎么一回來和個死人一樣?！?/br>
    魏蔚看著癱在位子上的董川息，她把一疊資料遞給了他又說：“你這邊是不是有個二審的離婚案？”

    “嗯，昨天轉(zhuǎn)我手上的。話說離婚案一般不都是你負責的嗎？”

    “嗯，本來是我的，但是我手上事有點多就轉(zhuǎn)給你了，你也不可能一輩子不碰離婚官司嘛，剛給你的那些是后來我整理的一些資料，你可以參考下?！?/br>
    魏蔚大概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給他整理了一些關于離婚案例的資料給他。董川息看著一沓沓資料，心累。

    “真不懂，明明去民政局幾塊錢的事就解決了的事，非要弄得這么復雜。”

    董川息不喜歡接離婚案子，他覺得過不下去就不過了，大家的好聚好散就行了，非要弄得上公堂，而且都要當一家人了還計算得死死，帶著這個目的結婚的話，為什么要結婚。

    “別把你家當作衡量世界的標準，好了你先仔細看吧?！?/br>
    魏蔚看董川息趴在桌上一動不動把資料往他頭上一放，就回去忙自己的了。

    董川息把資料從自己的頭上拿下來放在桌上，從兜里掏出手機，打開和易希冀的聊天消息欄，手停在輸入法上不知道輸入什么字好，直到屏幕黑屏也沒想到打什么好。

    他盯著黑屏的手機，心里罵著自己。什么時候做事這么扭捏了。怎么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呢？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他爸對他說過的話，他這次可以確信自己真的是他爸的種了。

    他走上了他爸當年追他媽一樣的路。他再次感嘆血緣的強大，他再也不嘲笑他爸了，說一見鐘情的是什么鬼了。

    “咚咚”突然手機屏幕亮了，是易希冀發(fā)來的一條信息。董川息秒解鎖，上面寫著

    「這周末我有空?！?/br>
    “爸爸，祝你和媽長命百歲?！?/br>
    董川息看完消息后，萎靡的心情一下子精神起來回復了個

    「好的」

    挺直了腰板開始干活。

    而那頭的易希冀則是經(jīng)過了一系列的心理斗爭，最后作出的決定，他看著對方的回復，嘆了口氣，畢竟欠了人的還是要想辦法還。

    周五的時候董川息拿著手機從上午看到中午，到下午2點的時候找了個借口提前溜了，去把自己修的車開回家，回去前還把車刷了個蹭亮，明天開著心愛的小車去接心愛的人，想想就很快樂。

    他到家后和先查詢了最近上映的片子，發(fā)給易希冀讓他挑選自己喜歡的片子。

    「這部你可以嗎？」

    易希冀把他想看的先發(fā)過去給董川息確認。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雖然是動畫，我也有點興趣?！?/br>
    董川息不管有沒有興趣先說有。

    「那好，我們就看這個了?！?/br>
    「好的。那明天約幾點，我好訂票。」

    「看你方便吧，我都可以?！?/br>
    「要不就10點見吧？」

    「好，那么直接電影院見？」

    「我直接開車去你家接你吧。」

    「這太麻煩了吧？」

    「反正我都要開車，順路而且你那邊離我這也不遠，也免得你再跑了?！?/br>
    「謝謝?！?/br>
    「地址是訴狀上寫的地址吧？」

    「嗯?！?/br>
    「好的，明天我10點去你家樓下接你?！?/br>
    「麻煩了?！?/br>
    董川息收到易希冀的回復后隨即回復了一個貓咪笑臉表情，著手開始規(guī)劃明天的行程。

    清早6點，還沒到鬧鐘響的時間，董川息猛然睜眼，一看時間才6點平常這時間估計會再睡個回籠覺。但今天哪是什么平常日，他麻溜地從床上爬起來把被子疊好，去衛(wèi)生間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后，先去樓下的菜場買了點早餐回來吃，等他全部準備就緒后也才7點多，離約定的時間還有3小時，從他家開車過去差不多要40分鐘，就是說他還有2個小時才能出門。

    多出的這兩小時他做點啥好呢？董川息思考了幾分鐘，又跑去樓下的超市買了些飲料小零食備在車上。這些都整理好后，他坐在書桌上開始整理他新案子的資料。

    整理出幾個問題后，差不多也到時間了，出門前他在鏡子前再次仔細檢查了下自己的儀容，確保萬無一失就出門了。

    「易先生，我出門了，大概過40分鐘左右就能到你那邊了?！?/br>
    董川息發(fā)完這條消息，把手機放在支架上打開導航，專心開車。

    董川息發(fā)消息的時候易希冀還在睡，隱約聽到了消息聲，他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消息，立馬就驚醒了被子一掀從床上跳起。

    “我去，我怎么就睡過了呢，鬧鐘怎么沒響?！?/br>
    易希冀站在衛(wèi)生間洗臉臺的鏡子前，看著還沒睡醒的自己，“啪啪”打了自己兩下就去浴室洗澡了。

    易希冀洗完澡，頭發(fā)還沒擦干，就看到手機響了，是董川息發(fā)來的信息，說他已經(jīng)到了，問他好了沒。董川息到的時間比他預想得早了20分鐘，他剛洗完澡頭發(fā)還沒有吹干，他全部整好也差不多20分鐘左右，干脆直接讓他上來得了。

    看到易希冀的回復，董川息把車停好后，把給他買的早餐也順便一起帶給他。他到門口后先發(fā)消息然后再按門鈴，沒過一會兒就看到出現(xiàn)在門口的易希冀穿著睡衣，頭發(fā)還滴著水。

    “你來的也太早了，離10點還有二十多分鐘?！?/br>
    易希冀把他領到客廳的沙發(fā)上，給他倒了杯水。

    “今天一路飆綠就早到了。來，給你帶的早餐，猜想你可能沒吃飯?！?/br>
    董川息把早餐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謝謝?！?/br>
    易希冀看著他給自己帶的早餐，讓他想起以前在公司每次也都是劉希鑫給他帶早餐。因為自己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他怕自己把胃弄壞，久而久之就歸他負責了。

    “在想什么？是不是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br>
    董川息見他站在茶幾前盯著早餐，水滴順著發(fā)梢滴在地上忍不住調(diào)戲了下。易希冀聽到董川息的話，送了個白眼送給他，繼續(xù)用毛巾擦拭自己濕漉漉的頭發(fā)。

    “你這樣我好傷心。”

    董川息假意捂著自己的胸口倒在沙發(fā)上，假裝自己很受傷。

    “得了吧你，我先去換衣服，你在這邊先坐一會?！?/br>
    易希冀看到他滑稽的表現(xiàn)，心情倒是愉快了不少，他回臥室換完衣服后也差不多可以出門了。

    董川息坐在客廳環(huán)顧四周。易希冀住的是個復式公寓，一樓是客廳和廚房，客廳最頂頭是個小陽臺。他起身去廚房看了下，廚房很干凈，看不出有使用過的痕跡，廚房的垃圾桶里還有他吃剩的外賣盒。

    “他天天就吃外賣嗎？”

    董川息關上廚房的門，回到客廳繼續(xù)等待易希冀。

    “好了，可以出門了。”

    易希冀從上面下來。今天他打扮得很隨意，寬松的長褲，上面穿的一件戴帽衛(wèi)衣，外面套著一個無袖外套。

    “早餐?！?/br>
    董川息發(fā)現(xiàn)他沒拿早餐就準備出門提醒他把吃的帶上。

    “啊，謝謝?！?/br>
    易希冀拿起忘記了的早餐。

    “等下上車吃吧?！?/br>
    “好?！?/br>
    易希冀覺得這個比自己小的弟弟看起來還挺可靠的，對他有些改觀了。他上車后坐在副駕駛座，吃著董川息給自己帶的早餐，大概放的得有些久，有些涼了，但也不影響。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就知道你喜歡辣，買的這個餡是辣的，還合胃口嗎？”

    開著車的間隙，董川息用余光掃了一眼易希冀問道。

    “挺好吃的，謝謝?！?/br>
    “嘿嘿，喜歡就好，豆?jié){涼了嗎？”

    “剛好，溫的?！?/br>
    “你平常都是怎么吃的？點外賣嗎？”

    董川息一邊開車一邊開始和易希冀聊家常了。

    “我不會做飯，現(xiàn)在基本是點外賣?！?/br>
    易希冀看著車窗外，邊喝著豆?jié){回答他的問題。

    “現(xiàn)在？那以前是有人做嗎？”

    董川息開著車，頭扭過去看了他一眼又繼續(xù)看著前方的路況。

    “嗯，以前前男友會來我家會給我做，偶爾我姐也會過來?！?/br>
    “誒，你上面還有個jiejie啊。真好我獨生子，家里面只有我一個，我小時候特別羨慕有兄弟姐妹的人?！?/br>
    董川息說的是真心話，他家他爸媽都是獨子，導致他連表親的兄弟姐妹都沒。

    “每個人都羨慕自己沒有的東西，當擁有了，也就那樣?！?/br>
    “那你是和你姐關系不好嗎？”

    “不好的話，也不會過來給我做飯啊?！?/br>
    不過易希冀最近的確沒怎么聯(lián)系上他姐了，每次電話打通了，沒說一會，她就掛了，想在李姐那邊詢問下，結果被抓去代了幾天班。

    “到了?！?/br>
    影院離易希冀住的地方不遠，沒一會兒就到了。

    董川息先去取票，易希冀默不作聲地也買好了可樂和爆米花。

    “我還想說我來買的?！?/br>
    “算了，我一個年長者一直讓晚輩請，不是太削面子了。來，你的份?，F(xiàn)在應該開始檢票了吧。”

    董川息看了看時間說：“這個點，的確開始檢票了，我們進去吧?！?/br>
    這時廣播響起檢票通知。

    “感覺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二人進場后，易希冀左右環(huán)視，發(fā)現(xiàn)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坐在正中間。

    “被我們包場了，不就可以享受二人世界?！?/br>
    易希冀看著身旁嬉皮笑臉的董川息，不知為何有種想抽他的沖動，表情真的太賤了。易希冀按著翻白眼的心情，指了剛進來的女性說道：

    “很遺憾，你的美夢破滅了?！?/br>
    董川息扭過頭再他耳邊，輕吹了一口氣，“沒事，我在她們后面。”

    “你是流氓嗎？”

    被董川息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易希冀脖子手捂著耳根脖子一縮，惡狠狠地瞪著他。

    “誒嘿?！?/br>
    看著一個企圖賣萌裝傻的一米八大漢，易希冀頓時也覺得沒脾氣了。

    在這時影院的廣告也放完了，開始放映影片了。董川息看著旁邊的易希冀，他已經(jīng)專心致志地盯著屏幕在看。想來心情是恢復了一些。感覺今天從家出來，他有點心不在焉，表情也十分凝重?，F(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電影世界里了，看樣子是個很容易對某件事沉迷的人啊。

    說實話，董川息現(xiàn)在沒怎么專心在看電影，一直用余光偷瞄著易希冀，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啊，哭了。畫面上演的是小女孩裝成男生，一直在監(jiān)獄門口敲打著，要見父親，外面已是一片戰(zhàn)亂。易希冀看著這個畫面，面無表情，眼淚卻順著臉頰滑落。看著這樣的他，董川息覺得自己的心跳像是漏一拍，心想，人為什么會因他人的故事而流淚呢？發(fā)現(xiàn)自己在流淚的易希冀，從口袋里掏出紙巾，把眼鏡摘下輕輕地按在眼睛上把眼淚擦掉后又繼續(xù)投入到故事當中。

    直到電影結束，他情緒還沒有完全從里面出來，董川息陪著他一直坐到了職員表結束，兩人才從電影院出來。

    “你沒事吧?！?/br>
    “沒，就是看到里面的小女孩讓我想起我姐了?！?/br>
    “不會，你爸也被抓了，你jiejie被迫裝成男孩子來養(yǎng)你們一家，哇那你趕緊寫個自傳沒準也能拍個電影。”

    董川息擠眉弄眼故作驚訝，用十分夸張的口吻說道。易希冀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十分無奈地說道：

    “很遺憾你期待的畫面并不會出現(xiàn)?！?/br>
    “不過話說回來，這真是一部不錯的電影?！?/br>
    董川息沒想到一部動畫也能這么好看。

    “開始我是沖著它的畫面去的。他繪畫風格從前兩部開始就十分有特色。”

    “哇，你真敬業(yè)，看電影還會思考這樣?！?/br>
    董川息贊美發(fā)自肺腑。

    “藝術本身都是相通的，要嚴格的來說的話設計行業(yè)也算是服務行業(yè)，跟你們律師也是一個性質(zhì)。只不過你們服務委托人，我服務甲方而已?！?/br>
    “哈哈哈，你說得好有道理。”

    “那是。”

    易希冀得意的鼻子都要翹起來了。

    “快1點了，你餓嗎？我們要不吃點東西吧?！?/br>
    董川息知道這邊有家店不錯，他在昨天已經(jīng)訂好位了。

    “我其實不太餓，畢竟來之前吃了點，不過你應該夠嗆吧，在看電影的時候隱約聽到了你肚子叫的聲音?！?/br>
    “哎呀，真的嗎？”

    董川息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

    “走吧?！?/br>
    易希冀示意讓他帶路，董川息把他帶去昨天訂好位的滇菜館。

    易希冀看了一眼菜館說：

    “云南菜，有的也挺辣的，你不必照顧我?！?/br>
    “沒事，沒事，這家我以前來過，有不辣的，你就點自己喜歡的就行了。”

    董川息把易希冀直接推進去，招呼服務員，進了預定的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