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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羅】第六集 六月飛霜 第三章 四方客來 云泥之逅

瞟了一

    眼便匆匆離去,心頭也記下此事只待回了府稟報給主人,或許還能得些賞錢。至

    于無甚要事的民眾更是圍了里三層外三層,踮足翹首地張望。

    昆侖樓早在半月前便滿城地吆喝,定在今日上從未現(xiàn)世的新菜。辣椒還未流

    傳,除了少數(shù)與昆侖交好的達官貴人們有幸嘗了個鮮。不過此物深受好評已是人

    盡皆知,尤其是成都城里堪稱權威的老饕中書侍郎龐頌德更是不吝溢美之詞,給

    了個「不喜辣椒,不是川人」的評語。昆侖樓欲上新菜,料想辣椒一物正在今日

    揭開神秘的面紗。

    卯時剛過,正是人流涌動最為熱鬧的時分。六名大漢每人手持著根豬腿粗細

    的大棒槌自昆侖樓里魚貫而出,兩兩一組分立三塊案板兩側。旋即又是幾名仆從

    抬著半人多高的三條大rou,將rou平擺在案板上。

    大rou鮮嫩油亮,刻意挑選之后一絲肥膘都無,正是三條上好的后腿精rou。昆

    侖樓大廚崔余子壓軸現(xiàn)身,在空地上四面抱拳大聲道「諸位街坊鄰居,經(jīng)小店

    不斷嘗試特推出新鮮菜色,此為諸君從未品嘗過的全新菜品,只需一口,諸位就

    會和在下一樣,愛上這些新菜。小店平日生意多蒙諸君照顧,即日起連續(xù)三日,

    凡進店用餐的客人一律半價,酒水除外?,F(xiàn)下晨間,小店特推出一款早膳扁rou

    并當街制作來人,動手」

    崔余子手藝精湛但不善言辭,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也不知道哪里學來,又不

    知道背了多久。大廚一聲令下,六名壯漢登時揮舞起手中棒槌,交相擊打在精rou

    上。

    砰砰的砸rou聲中,崔余子續(xù)道「餛飩大家都嘗過,正是每個人家中常備的

    美食,扁rou的做法與餛飩大體相同。諸君可能要問了,一碗餛飩而已,哪都買得

    著,昆侖樓拿這么個平常的東西出來是不是有點不夠誠意啊哈哈,昆侖樓可是

    誠意滿滿尋常餛飩的餡料均是以刀將rou剁成臊子,條rou的紋理盡斷,軟軟爛爛

    失了精rou原有的口感。扁rou的做法則大為不同,諸位請看,這三條精rou不施一刀,

    純以棒槌砸成糊泥狀,精rou紋理俱在一根不斷,吃在口中么,呵呵可想而知筋

    道彈牙,爽滑可口諸君稍安勿躁,待rou餡制好,在下調理好滋味,諸位盡可入

    昆侖樓里品嘗。」

    一套說單口相聲般的排場鋪完,任誰的胃口都被足足吊起,崔余子見人群涌

    動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又是得意又是感慨。這一段通俗易懂又邏輯分明的說辭

    自是吳征準備的,崔余子記性一般又不好讀書,平日里要洋洋灑灑說出這么一大

    段來可十足難為了他。不過自昆侖山發(fā)現(xiàn)了辣椒,前前后后又經(jīng)吳征建議cao練新

    的菜品以來足歷兩年,崔余子日盼夜盼就是這一天的到來,一大段的說辭也不知

    道在自家院里反反復復說了多少遍。念及之后日子里陸續(xù)面市的新菜品,還有夏

    季不限量的冰品甜食,崔余子不由熱血上涌昆侖派最為艱難的日子終于過

    去,自昆侖樓起,正是振興之時

    此刻在昆侖樓三層的靜室里,軒窗微開一線,吳征將面前的五只空杯斟滿了

    茶笑道「幾位前輩以為如何」

    穆景曜目光閃爍順著縫隙來回打量著人潮,他武功深湛,崔余子的大嗓門自

    然落在耳里,樓下的一切也盡收眼中。昆侖派自然不會只有這么一點東西,可第

    一樣拿出來熱場的東西便已不凡,可想而知其后乃至壓軸的東西亮相之后或許就

    是轟動了。他心中著實十分意動,面上卻看不出任何神情道「此物至少我沒吃

    過,聽著倒是稀奇,只是做起來也不難。怕是兩日之內(nèi),成都城里滿街都是扁rou

    一物了?!?/br>
    「是么」吳征灑然而笑道「扁rou制作原理固然不難,可想要調制到昆侖

    樓的口感也非一朝一夕之功。經(jīng)營之道講究正宗,穆門主執(zhí)云龍門之牛耳,也不

    會不知吧」

    「還不夠。」穆景曜木然搖頭道。

    地阯發(fā)鈽頁回家的路555c○

    「無妨,穆門主也不忙決斷且再看下去?!箙钦餍赜谐芍竦赝藰峭庖谎郏?/br>
    示意穆景曜與云龍門四位長老喝茶。

    要令云龍門乖乖就范以為武林同盟的表率,利益是不可或缺的。畢竟對付暗

    香零落需得出錢出力,不討老好的事情誰也不愿做,即使大勢所趨,勉強做起來

    也會推三阻四。今日約了穆景曜來昆侖樓意態(tài)甚明,云龍門主攜了四名長老一同

    前來也表現(xiàn)了足夠的重視。至于吳征的殺手锏還是代理權一物,辣椒只是外在之

    物,不能活用等同于無。吳征正是要穆景曜親眼看一看除了辣椒之外,他還能變

    出多少花樣。有了這些真正的核心之物,即使有朝一日辣椒終究為外人所得又有

    何妨。

    祝雅瞳曾很好奇地問過吳征「你腦子里究竟還裝了多少沒見過的菜色」

    得來的答案是「百來道總是有的吧」而吳征內(nèi)心的臺詞是「滿漢全席我會

    背,川菜,浙菜,粵菜這些也都爛熟于胸,湊上百來道新品有什么問題」

    祝雅瞳對答案極為滿意,嘴角一勾笑得眼如彎月人比花嬌「一季上三樣,

    光這些也能做上十來年的生意了」

    見多識廣,在巨富祝家更是什么沒吃過的祝雅瞳尚且如此說,吳征就不信云

    龍門會不心動,所憂慮者只是云龍門見錢眼開坐地起價。吳征瞥了一眼正立在窗

    邊掃視樓底以防出亂子的瞿羽湘,心道「敢亂獅子大開口,別怪勞資不客氣?!?/br>
    昆侖樓是昆侖派公開的產(chǎn)業(yè),平日里更是由侍中夫人林瑞晨打理的,任誰都

    要賣上三分面子。今日是昆侖樓的大日子,也早早向京兆府稟報過以防人流太多

    出了亂子,于之群便派來捕快衙役幫著維持秩序,吳征順口借用瞿羽湘也是有求

    必應。瞿總捕頭已復了原先的身份,來此當然不會只做一點普通捕快們辦的事情,

    吳征請她來另有妙用。

    自從在北城府衙占了她身子之后也還與韓歸雁三人之間有過三回歡好,只是

    進展不大。瞿羽湘的興趣依然全在韓歸雁身上,多次相處之后對陽物的恐懼與男

    人的厭惡淡了不少,可也說不上有什么喜愛,回回都是被韓歸雁強迫著才半推半

    就,全是委屈求全之意,著實讓吳征興趣缺缺。偶爾心下大為不滿時使出吃奶的

    力氣在她幽谷里死命地攪和沖刺,沖殺得瞿羽湘媚聲陣陣春水漣漣,可當激情過

    去后也沒讓她有半分留戀回味的意思。裸身相對尚且如此,穿上了衣服更是不假

    辭色愛理不理了。

    只是讓吳征有些訝異的是,這個拉拉今天居然分外乖巧,讓她上樓便上樓,

    讓她站在一旁就站在一旁更無二話。旁人看來那是瞿總捕頭曾在北城府衙當差,

    禮數(shù)周全敬重昔日上官,但吳征怎么可能如此去想思來想去沒有結果,吳征腦

    洞大開先人板板難不成前幾日順手讓人送去的冰沙竟有奇效

    觀望一番,又閑談幾句,此時崔余子將砸成泥狀的rou餡用盆裝了拿去后堂好

    生調制了小半個時辰后,又命人拿到店前空地上當場用薄皮包起扁rou來。精rou以

    棒槌砸誰都會,可是扁rou里還有一項秘訣則是在面皮與餡料中摻入適量的堿,可

    讓面皮與餡料更加緊實且更有彈性。也正因如此,昆侖樓里的面皮遠比普通的餛

    飩皮來的薄這些訣竅除了崔余子與幾名從小跟著他的學徒之外,旁人是一概不

    知的。

    不多時熱騰騰的扁rou湯端上了三樓,吳征逐一給客人擺好做個請的姿勢道

    「諸位試嘗嘗?!?/br>
    精rou以棒槌砸誰都會,可是扁rou里還有一項秘訣則是在面皮與餡料中摻入適

    量的堿,可讓面皮與餡料更加緊實且更有彈性。也正因如此,昆侖樓里的面皮遠

    比普通的餛飩皮來的薄這些訣竅除了崔余子與幾名從小跟著他的學徒之外,旁

    人是一概不知的。今后這些學徒也將被遣往各個加盟商處,親手做面皮與rou餡的

    最后一道調制工序,包括韓家,陸家,顧家這些豪族們再親近,不能給的就是不

    能給。

    穆景曜與四位長老俱是飽嘗天下美味佳肴之人,一口便知其中大有門道,比

    之尋常餛飩的軟軟爛爛,扁rou極具彈性,口感絕佳,登時交換了個眼神。這等制

    作工藝不繁雜,成本與價格均不高的食品極易流傳,還是那句老話,第一樣新菜

    就一鳴驚人,后頭的又該如何

    吳征另端了一碗送到立在圍欄邊瞿羽湘手上道「嘗嘗,味道相當不錯?!?/br>
    「嗯?!滚挠鹣娴兔柬樠鄣亟舆^瓷碗,怯生生地抬眼快瞄了吳征一眼。

    吳征幾乎要擦一擦雙目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對瞿羽湘感情雖不多

    總是自己家的女人,韓歸雁作為已定的內(nèi)宅之主又拍板了此事,兩人的關系還是

    緩和些的好,畢竟還要過很長久的日子。今日瞿羽湘對他態(tài)度大變,親手端來這

    一碗扁rou也有趁熱打鐵之意。

    然而瞿羽湘這一眼討好得甚至略有諂媚,雖然生硬得要命不知道憋了多大一

    口氣又耐住多少性子,才演得如此夸張,好歹態(tài)度在那里。吳征茫然地撓了撓頭,

    又看了眼窗外,這太陽也沒從西邊出來啊。

    搞不清狀況,也情知問不出什么,吳征也不多言回座陪同穆景曜與四位長老。

    其中有一位姓唐的長老開口道「吳賢侄,不知道今日以辣椒為料的主菜什么時

    候供應」

    唐長老在云龍門里主職便是打點各處產(chǎn)業(yè),生意一事自是精通的。扁rou一物

    雖新奇滋味也絕佳,終只是一樣小吃,正主兒辣椒才是重中之重。

    「辣椒百搭,其功用類似于花椒,醬醋等等調味品。唐長老若有興趣,在扁

    rou里加一勺辣椒油也無不可。只是午間另有大菜,現(xiàn)下辣椒暫不供應?!?/br>
    「老朽倒要期待了?!?/br>
    一桌人吃吃聊聊,吳征又到隔壁的靜室里串串場。這里坐著陸玉山,顧浩軒,

    楊正初三位家主,林瑞晨與陸菲嫣在此陪同。昆侖樓里一二層已是徹底爆滿,圍

    觀民眾與走過路過的人人均來上一碗嘗鮮,末了還不少打包幾份外帶。揮舞棒槌

    的壯漢與崔余子等根本停不下來,后廚里更是繁忙得連抽空喝口水的時間都沒。

    客似云來,人人滿意,云龍門的幾位都意動不已。這幾位都是老江湖,情知

    談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不急,反正手中也捏著可觀的價碼,現(xiàn)下還不到翻牌的時候。

    吳征也表現(xiàn)出足夠的耐心,陪同五人一個上午也不著惱,禮節(jié)到位談吐優(yōu)雅順暢,

    大顯昆侖派未來掌門的風范。只是目光每回經(jīng)由穆景曜時,面色就露出一股不易

    察覺的神秘。穆景曜不明所以,感受卻又真切,一時想不出是哪里不妥。

    看看日上三竿午時將至,忙活了一早上的崔余子停下手中活兒,指使伙計們

    在門口空地支起兩口大鍋。一尾足有四斤上下,活蹦亂跳的肥嫩大魚被擺上了案

    板,崔余子親手cao刀洗剝得干干凈凈,再從中剖成兩半,接過伙計遞來的一柄細

    薄長刀道「水煮活魚,本店特色,絕無僅有」

    鮮魚在崔余子精妙的刀工下變作一片片薄如紙頁的魚片,幾乎可透出光來。

    崔余子又混入蛋清,鹽,薯粉等物抓勻,靜置于一旁入味。緊接著又打開一個錦

    盒道「諸位,這就是昆侖特產(chǎn)辣椒」

    紅色的粉末看不出什么過人之處,只是人群中靠得近的已聞到一股刺激性極

    大的香氣。崔余子也不賣關子,一邊在燒熱的鍋中注入上好的菜油燒熱,一邊在

    辣椒末中加入芝麻,花椒等物。待油鍋中微微冒煙,崔余子掌著柄大勺舀起熱油

    澆淋在辣椒末上。嗤啦的脆聲香氣,嗆鼻的異香幾從街頭飄到了街尾,連在三層

    樓上的唐長老都抽了抽鼻子驚道「好香」

    崔余子又舀了一勺油放入空著的大鍋中,加入老姜,蔥頭,大蒜,又抓起一

    整把干辣椒爆得異香再起崔余子加水燒得滾沸后抖入魚片,經(jīng)沸水一燙魚片頓

    時卷曲起來。白花花的魚片又被鍋中的紅油染得紅艷艷的,分外誘人。崔余子手

    中動作不停,片刻便將大鍋離火盛入海碗中,末了又澆上小半碗辣椒油。魚片極

    薄,起鍋迅速,可想而知魚rou該是如何的鮮嫩肥美,加上辣椒的異香以及名廚行

    云流水般的烹飪手法,登時群情涌動,遠勝晨間的扁rou推出之時。

    吳征露出個得意的笑容道「諸位稍待,水煮活魚即刻就上來。咱們正好用

    午膳。不知幾位前輩還有什么疑惑么」

    穆景曜向唐長老投去個詢問的目光,唐長老搖頭道「沒有了此物不需嘗

    也知將風靡兩川之地,若是價格合適,川人怕是一頓也離不開了?!?/br>
    「哈哈,唐長老好眼光」吳征豎個大拇指贊一聲,道「晚輩這一份誠意

    可算得上十足了,穆門主的決斷可有了么」

    「不知吳賢侄愿給云龍門幾地的代理權」穆景曜依舊面不改色,一張鼠臉

    更加陰沉,冷靜得不可思議。

    「一郡之地」吳征豎起根手指搖晃著道「不多,但絕對不少」

    「太少」穆景曜搖頭道「酒樓雖可說穩(wěn)賺不賠,但并非暴利一郡之地

    未必能供養(yǎng)起云龍門的消耗。」

    「是么」吳征問道「穆前輩想要多少」

    「五郡太多了云龍門也吃不下」

    吳征哈哈大笑道「一郡,多了沒有。本官冒昧說一句,超過一郡之地,云

    龍門一樣吃不下」

    奇貨可居,大秦國上上下下盯著這一塊生意的人多了去了。吳征給云龍門留

    下一郡之地除了別有所圖之外,還是看了瞿羽湘的面子。穆景曜獅子大開口,心

    中未必沒數(shù)。以云龍門的能耐也就是一郡之地為限,多要去的要么拿去轉賣要么

    拿去巴結朝中權貴,憑他們自己是決計吃不下來。

    云龍門這幾位從今晨見到吳征開始便是一口一個賢侄,正是想在身份上占個

    先以免過于被動。吳征此前也任由他們討便宜,現(xiàn)下到了關鍵時刻直接把本官二

    字給抬了出來。呵呵,欺負勞資的師尊不在是吧好,勞資不和你們過江湖輩分

    「不忙不忙,幾位慢慢考慮不急于一時呀,午膳來了,咱們先用膳」局

    面有點尷尬,吳征略帶譏嘲的冷笑聲中,店里伙計正將膳食端上三層擺放停當。

    吳征又意味深長地朝瞿羽湘招了招手道「湘兒,過來一道吃?!?/br>
    穆景曜再也無法面不改色,他回首皺眉,只見瞿羽湘低著頭順從地走近,又

    在吳征拍了拍他身旁空位的示意中坐好。在她師門長輩面前吳征并未太過放肆,

    也不需更多的親昵舉動,一聲「湘兒」實在包含了太多的意味,穆景曜心中有鬼,

    一時心驚膽跳說不出話來。

    在吳征前世的世界里,水煮活魚風靡全國。昆侖樓里此刻已是擠得滿滿當當

    座無虛席,連店外都排起了三列長龍。若非京兆府的衙役捕快們竭力維持秩序,

    昆侖樓的大門必然不保。饒是如此,這一段的街道已是水泄不通。

    遠處梆鈴聲響,幾名衣著不凡的仆從大聲吆喝著分開人群,試圖為身后主人

    的車駕騰開條道路。無奈越是靠近昆侖樓人越多,幾無立錐之地,馬車也是寸步

    難行。有衙役看見后急忙跑了上去詢問,仆從大聲道「中書侍郎龐大人車駕在

    此,還不快快清出條道路」

    衙役暗暗叫苦,龐大人位高權重卻被堵在了這里,若是怪罪下來如何兜得住

    可是此地人流實在太多,衙役們能勉強維持著秩序不致造成踩踏已極為不易,若

    還想清出條容馬車通行的道路,那除非讓人群都飛到天上去了。領頭的衙役唯唯

    諾諾地答應,又急使眼色遣人去通知瞿總捕頭。

    「罷了罷了,老夫下車步行吧。」車簾掀開,龐頌德探出頭來狠狠抽了抽鼻

    子,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問道「誰知道今日昆侖樓里推的是什么新菜色」

    地阯發(fā)鈽頁回家的路555c○

    「叫水煮活魚」領頭的衙役松了口大氣忙陪著笑臉道。

    「領路領路吳小子神神叨叨就是一個字不肯說,氣煞老夫」

    龐頌德吹胡子瞪眼怒氣沖沖,嚇得領頭的衙役忙垂下了頭,終于低聲道

    「龐大人可是說北城令吳大人吳大人在昆侖樓里?!?/br>
    「老夫知道這小子躲在這里」龐頌德沒好氣道「正是逮他來著」

    說話間幾名衙役與仆從們高聲吆喝著費盡力氣分開條一人通過的小路,好容

    易將龐頌德迎進了昆侖樓。樓里在吳征千萬囑咐之下還算秩序井然,沒座位的一

    律不許進樓,因此得了信的吳征與瞿羽湘也趕忙下了一層等候。

    「稀客稀客,下官見過龐大人」吳征一見龐頌德面色,不由縮了縮脖子。

    龐頌德憋著一肚子氣將頭探在吳征耳邊悄聲道「仙人板板,你個瓜娃兒還

    不快領老夫上去大快朵頤,杵在這里干什么」

    「是是是,龐大人快請上座?!?/br>
    上得三層,林瑞晨當先,其余人等也都迎了出來朝龐頌德施禮。

    「胡夫人也在此,老夫有禮。可氣吳小子不知敬重老人家,逼得老夫今日一

    下朝就匆忙趕了過來。倒叫胡夫人看笑話了」龐頌德搓著手嘆息道「老夫生

    平就好美食,著實忍不得了?!?/br>
    「小子錯了。龐大人稍坐,小子這就去給您上菜?!?/br>
    「不用不用,店里如許多的客人要等到幾時改日去你府上再由你小子親自

    去下廚胡夫人,老夫斗膽與您湊一桌添上雙筷子如何」

    龐頌德年歲已高卻不糊涂,堂堂四品大員無緣無故地湊桌其中定然有些深意

    在。

    林瑞晨心思玲瓏剔透,瞟了吳征一眼遂道「怎會龐大人太客氣了?!褂?/br>
    著龐頌德入靜室時又不經(jīng)意問道「龐大人火急火燎地趕來,不會只想著就吃一

    頓飯吧」

    龐頌德也隨口答道「老夫明年就將告老還鄉(xiāng),往后再來一趟京師不易。吳

    小子的新菜若是往后吃不著,日夜焦慮怎生安度晚年這不也想著找吳小子討個

    人情,著老夫在家鄉(xiāng)開上一家,便是仍叫昆侖樓也不是問題。」

    中書侍郎大人真是給足了面子,吳征微微一笑示意穆景曜等人返回靜室,也

    不再扯此前的話題。有了龐頌德順手拉了一把現(xiàn)下已是穩(wěn)占上風,何須著急

    用過了午膳,龐頌德滿面紅光眼見吃得每個毛孔都爽得透了,正要告辭離去

    時吳征又道「龐大人稍待」

    「你這小子好不通人情,老夫一把年紀現(xiàn)下正自困倦,不讓人走怎地」龐

    頌德心情大佳笑罵道。

    「大人現(xiàn)下若走了怕要后悔?!箙钦餍Σ[瞇道「昆侖樓的仙草釀不久便來,

    還請吃一碗再走。」

    「不用啦,心領了,老夫家中也已備下了?!瓜刹葆勄鍥鼋饪剩募纠飦砩?/br>
    一碗最是合適不過。不過滋味雖好卻不是什么稀罕物事,龐頌德這等大員家中隨

    時隨刻都有。

    「昆侖樓的仙草釀不一樣?!?/br>
    「哦哪里不一樣」

    「昆侖樓的賣三十枚銅錢一碗,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嘖」一碗仙草釀在別處起價不過二枚銅錢,若要加些其余的果子或是蜂

    蜜等物,價錢也高不過五枚銅錢去。昆侖樓這里可算得上是天價了,吳征居然還

    說童叟無欺龐頌德登時來了興趣道「說來聽聽。你小子文采好,老夫就愛聽

    你說話?!?/br>
    「敢賣三十枚銅錢自然是加了稀罕之物。若再過得四五月,此物一錢不值,

    不過現(xiàn)下卻是價值千金龐大人稍待片刻便知」

    到了午后小憩的時分,用午膳的人漸漸散去,昆侖樓里清凈了不少,不過十

    輛大馬車的出現(xiàn)又讓樓里喧鬧起來。

    「崔大廚,上好的白冰到了,快快接去地窖里莫要化了」一聲吆喝讓滿樓

    俱靜,隨即又像炸了鍋一樣轟動起來。

    吳征看著目瞪口呆一時回不過神來的龐頌德,三位家主,云龍門的幾位,笑

    道「冰來了」這種東西在現(xiàn)世里甚至不需廢半分力氣去廣而告之,炎炎夏日

    比之辣椒還要有吸引力。

    「小子,你給老夫說句實話,十車的冰,昆侖樓里一月能供一次么」

    「每日都送,管夠不限成都城」

    「你」龐頌德圓瞪雙目,半晌才道「你若不是吳征,老夫都以為哪里

    來的混小子發(fā)白日夢在這里胡言亂語少廢話,給老夫來三碗仙草釀冰要加夠」

    一旁的陸菲嫣瞄了父親與顧浩軒一眼,情知大事坻定,顧陸兩家再也沒有與

    吳征討價還價的理由,此前應承的事情必將落到實處。她忽感到一身說不出地輕

    松,片刻又了然云龍門也不會再有猶豫,那位了不起的師侄以絕妙的安排完全掌

    控了局勢尚不滿二十歲的少年郎做起事來比朝中大員們還要老成,她此刻望向

    吳征的目光復雜得連自己都難以明白

    昆侖樓里顧客如云日日爆滿,生意紅火得人人羨慕,在成都城里獨占鰲頭

    半月時光里扁rou一物已在成都城里流行起來,可哪一家也沒有昆侖樓里的口感好,

    別說這里還有旁的店里絕然沒有的辣椒與冰品。模仿昆侖樓推出扁rou的客店徒然

    東施效顰而已,至于冰品一物,在夏日更是招牌中的招牌,也不需多言。

    以昆侖派為名的英雄函已遍灑江湖,昆侖派振臂一呼旋即得到云龍門的積極

    響應,早早將與昆侖派聯(lián)手之事宣于江湖,籌備英雄大會一事更不落人后。一家

    頂級門派,一家一流門派,原本就各有鐵桿從者無數(shù),聯(lián)起手來更是聲勢大振

    各路群豪均知這是了不得的大事,即使明哲保身者也必須來到會場以籌措進退之

    機。成都城西二十里的雨霽山山勢不高綠樹成蔭,在炎熱的天氣里正是納涼的好

    去處,會場也正設于此地

    吳征此前已啟奏了秦皇闡明利弊,亦得到秦皇圣旨一封「愛卿拳拳之心朕

    已了然,此事當周全謀劃務求辦妥,若遇難處可與屠沖商議處置事成之日賊黨

    覆滅,朕當重重嘉獎愛卿」

    有了圣旨在身吳征做事就方便了許多,北城府衙托給張六橋打理,騰出手籌

    備英雄大會。江湖中人動作迅速雷厲風行,自與云龍門達成協(xié)議后半月時光,四

    方豪杰已云集成都城只待大會召開的一日。

    「吳大人,這里是參會門派的名單,今日又多到了七家?!箯埩鶚蛉莨鉄òl(fā),

    昆侖樓的代理權吳征也給了金刀門一郡之地,這一份天大的利益足以成為振興金

    刀門的資本。

    「我看看?!箙钦鲯吡藥籽酆笥謫柕馈笇α?,你們金刀門來不來」

    「額下官這是忙得糊涂了,當然要來,下官準時與會」張六橋一拍腦

    門忙在名冊中添上金刀門的名字。心道吳大人做事大氣出手豪闊,對盟友更是沒

    得說,出道以來又正如楊宜知此前所言的身具齊天鴻運。天賜的良機若再不能抱

    緊把握住,不如抹了脖子干凈。

    「上回連累了你還屈尊北城府衙,這一回把事情辦好,本官欠你的債想必能

    還得清了。」吳征打開茶碗喝了一口,笑著打趣道。

    「豈敢,豈敢大人待金刀門與屬下恩重如山,哪里還有什么虧欠下官得

    大人看重,唯效死命而已?!箯埩鶚蜻B連拱手作揖,已是跟定了吳征。就算吳大

    人一輩子都做北城令,我就一輩子做北城府衙主簿罷了,又有何妨

    吳征哈哈一笑,微瞇著眼神思又轉昆侖派鬧得大秦國滿是風雨,眼看領袖

    群豪的地位就將名真言順地到手,青城派倒是不聞不問坐得住,至今全無動作,

    不知到底打的甚么鬼主意如此天大的利益難道就這么放手讓昆侖派來得迭云

    鶴再怎么不濟事也不至于如此。

    除此之外,兩位皇子處也是頭疼的隱患所在。陛下的圣旨雖給了吳征權限,

    可旨意里并未明言此事由他或者昆侖全權負責,至今也沒有接手的意思?;蛟S率

    土之濱莫非王臣,誰來領袖群豪也得聽他的??煞旁谔优c五殿下眼里就是個好

    機會,吳征做了種種準備,正是防止忙里忙外好一陣折騰,關鍵時刻一樹香甜熟

    桃全讓人摘了去。這一份武林盟約可是自家壓箱底的好東西,雖說最終是要獻出

    去的,只是何時獻,獻給誰必須全由昆侖派做主

    轉眼又是三日過去,雨霽山上群豪云集,吳征身著北城令官服,腰懸昆吾劍,

    脖子上還大喇喇地掛著御賜蟠龍金牌,面子里子一應俱全,氣勢十足。即使做東

    道的人里外有云龍門門主與一眾長老,內(nèi)有林瑞晨,陸菲嫣,顧不凡等師門長輩,

    上上下下仍是誰都搶不走他的鋒芒

    與會的群豪不少吳征幼時都曾見過,昔年奚半樓榮任昆侖派掌門并御賜涼州

    兵馬校尉時大都來昆侖山上恭賀過。時過境遷,當年意氣風發(fā)的奚半樓已垂垂老

    矣,而那個半大的小屁孩已長成出眾的人杰。世事如白云蒼狗變幻莫測,任誰也

    想不到昆侖派流傳于世的小天才能夠成長得這般迅速,甚至勢不可擋

    「吳賢侄啊昆侖山一別十五年,今日再見已成英偉少年,想當年賢侄還只

    有這么高,哈哈哎,少年郎出了這等英雄人物,我們都老啦」

    「哪里哪里晚輩見識淺薄,還當請各位老前輩多多提攜指點才是,還請快

    快入座」

    「嘖嘖,看看,看看。吳賢侄現(xiàn)下已是這等持重老夫還記得當年在昆侖山

    上,尊師奚刺史容任掌門之時,賢侄被我們攪得不耐煩,險些挨了奚刺史責罰來

    著?!?/br>
    「哈哈,獻丑獻丑。前輩就莫要折煞晚輩了」

    一眾恭維之聲不僅因這位屢屢簡在帝心的少年郎所擁有的身份與背景,還因

    他確實出眾拔群,遠超同輩人物。吳征雖不喜這等場面也已能長袖善舞,應付自

    如。而今日如此盛事昆侖派掌門奚半樓居然并未到場,人人皆知絕非他有多么清

    高孤傲或是自視甚高,除了涼州政事繁多脫不開身之外,也對愛徒的絕對信任與

    認可。有提前交好未來的昆侖派掌門之機,誰也不會放過。

    群豪陸續(xù)都到,唯獨缺了青城派吳征納罕之中與林瑞晨等交換了個眼色示

    意不明所以。

    林瑞晨偷了個空向吳征道「青城派若是不來,莫非是要單獨扯一面大旗與

    咱們唱對臺戲么」

    吳征看著她也是大惑不解地搖了搖頭。青城派的名望還在昆侖之上,若是平

    日這么做倒是理所當然,也更能顯自家威勢??涩F(xiàn)下吳征得了圣旨,青城派是吃

    了豹子膽要與老皇帝作對么這堪稱下下之策,最蠢的家伙才會想出這等法子來。

    林瑞晨當然不會不知,只是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理由了。

    大會時辰已近,吳征向林瑞晨道「不管了,不來最好」

    話音剛落,山道轉角處就傳來云龍門的知客弟子急急喊道「青城派迭輕蝶

    大小姐到?!?/br>
    終于來了吳征目光一凝旋即回身落座,迭云鶴不來,來的只是個迭輕蝶他

    沒必要迎接,至于落座則更是有看輕之意。不管迭輕蝶此來為何,先給個下馬威

    也錯不了的。

    山道彎處轉來一名苗條的秀麗女子。身高中等,天庭飽滿,細長的鳳目明眸

    內(nèi)蘊,秀眉彎似月牙,鼻梁與朱唇皆是秀氣小巧。比之兩年之前她的青澀,青城

    掌門之女刁蠻之氣不減,只是添了許多少婦般的風韻來。那身段已非昔日的嬌小

    玲瓏,而是浮凸有致,猶如滿蘊漿汁熟透了果實。

    雖說借著燕秦兩國交戰(zhàn)之機,迭輕蝶納了幾名面首,在戰(zhàn)事緊急之時完成此

    事足顯低調。昔年在江州荒園她的遭遇終是件慘事,更讓迭云鶴面上無光。不過

    吳征對這刁蠻狠辣的女子也沒憐惜之意,倒有些幸災樂禍她的咎由自取。

    迭輕蝶行步時微微仰頭,雖此番出行亦是低調至極居然只帶了一名隨從,仍

    顯得心氣極高目無余子。若非她主動報上名號只怕難以讓人猜出居然是驃騎大將

    軍,青城掌門之女??纱齾钦骺辞辶诉@名隨從之后面色丕變,陸菲嫣更是驚得站

    了起來

    那隨從一身黑衣雖容貌俊秀但面無表情,直如僵尸一般,左手處空蕩蕩的袖

    管顯是整條大臂被連根斷去。

    吳征背后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濕了大半個背脊,他不知劉榮為何會落在迭輕

    蝶手里??僧斈暝诮莼膱@,陸菲嫣與吳征倆藏于牌匾之后任由迭輕蝶被凌辱,

    此后陸菲嫣更有許多不堪之事。知曉此事的賀群,程成,廖贊已死,迭輕蝶彼時

    已暈去自然不知,世間知曉此事的唯三人而已。陸菲嫣與吳征守口如瓶斷不會對

    外人說,但是劉榮呢他說了沒有若是迭輕蝶也知道了當下不要面皮宣揚出來,

    又該怎生是好

    吳征不可抑制地一捏拳頭,才覺連掌心里都布滿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