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羅】第六集 六月飛霜 第十三章 聆音幾度 殘顏誰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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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羅】第六集六月飛霜第十三章聆音幾度殘顏誰鏤2018-11-30一線天光似將黑夜捅了一個洞,卻未讓吳征心中陰霾稍有減輕。 一連數(shù)日殫精竭慮,又是徹夜未眠,雖有內(nèi)功護體精神仍是健旺,兩邊眼眶上已是明顯泛黑浮腫。 美人在肩旁酣睡,奇長彎翹的梳睫凝寧而合,細潤艷紅的唇瓣彎若瓊鉤,飽滿如珠。 吳征著實耐受不住在唇上狠狠吻了一口,彷佛要將胭脂般的唇色吸出來好好品上一品。 陸菲嫣正睡得香甜,熟悉的熱度與氣息將她在夢中喚醒,不及多想,已是輕吐半截軟糯丁香送入男兒口中……嬌軀被抱起整個兒壓在吳征身上,著他魔手好一頓摩挲輕薄之下細喘吁吁,不由埋怨地瞪了他一眼道:“還那么早,憑空擾人清夢,壞人!” “有話要與你說!” 吳征在陸菲嫣腰眼處劃著圈圈,癢得美婦扭著腰肢閃躲,讓本就貼緊的胸脯一對兒美rou在身上又?jǐn)D又揉,實在爽適得流連忘返:“咱倆的私情被人看破了?!?/br> “?。俊?/br> 冷不丁地冒出如此駭人的一句話來,陸菲嫣驚得連閃躲忘了,幸虧吳征沒有嚇?biāo)囊馑?,臉上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才略作放心,期期艾艾道:“誰……誰看出來了?” “瞿羽湘?!?/br> 吳征揉了揉眉心笑罵道:“三日之內(nèi),若是哪個婦道人家與男子顛鸞倒鳳,xiele又泄她定能看得出來。似你在吳府里長住,夜夜笙歌流連忘返,每回都泄得床單盡濕,一眼就叫她識破。” “?。俊?/br> 陸菲嫣羞惱中又哭笑不得,在吳征胸口上錘了一頓粉拳埋怨道:“都是你都是你……怪你!就怪你!” 瞿羽湘已是自家人,光教她一人看出還不是大毛病。 陸菲嫣與吳征之情形同luanlun,且歡好之時吳征說的話可沒半點夸張,確實回回泄得酣暢淋漓,這可就實在太過羞人與丟人了。 陸菲嫣簡直不敢想象瞿羽湘正式入了吳府后宅時會怎么看她。 “這是小事,還有一件大事?!?/br> 吳征逗弄了陸菲嫣一會兒,讓她心緒不至于緊繃才道:“孟永淑失了蹤跡兇多吉少,呵呵,有意思的是,索雨珊來向我言道孟永淑假意被誘走追殺賊黨,卻又與賊黨混在一起。” “你說的兩件事有關(guān)聯(lián)么?” 陸菲嫣雙眉漸漸鎖緊,略過了孟永淑失蹤一事問道。 “有!湘兒說索雨珊近日與人茍合,祝家主亦判定她有問題?!?/br> 吳征將此前之事細說一遍,聽得陸菲嫣膽戰(zhàn)心驚:“祝家主明日或與蔣尚書一晤,錦蘭莊與他關(guān)系匪淺,去關(guān)說分明其中利害,也叫尚書大人緊張幾天。否則咱們與青城斗得不可開交,他老是置身事外樂見其成,可太閑適了些?!?/br> 吳征終究未將僖宗遺藏托出,非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亦因干系實在太大,和盤托出極易在吳府內(nèi)部引發(fā)矛盾自亂陣腳。 陸菲嫣性子可并不清靜寡澹,雖已消除了對祝雅瞳的敵意,可一個大坑就在眼前,祝雅瞳還不肯交代明白看著險象環(huán)生,她未必忍得住。 “怎會這樣!” 陸菲嫣捧著吳征臉龐又愛又憐。 兩人雖已結(jié)為一體,可吳征的小了一個輩分,年歲尚輕已是過早地背負太多。 “猜不出來?!?/br> 吳征勉強一笑道:“索雨珊日常也不與人接觸,臉上就一幅模樣,若不是湘兒險些就給她瞞了過去。連個清修的尼姑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啊,真要大亂了。 近日在雨霽山上務(wù)必小心謹(jǐn)慎,我總感覺不踏實。” “我知了,我也會一直陪著你?!?/br> 陸菲嫣在吳征額頭一吻,芳唇又香又軟,最能平抑男兒心中的不安與郁悶。 “倒要和你說聲抱歉,這幾日突發(fā)連連,都尋不著機會和雁兒坐下來說說你的事?!?/br> 原本計劃攘外先行安內(nèi),不想安內(nèi)不及落實,一大串的事情便紛沓而來。 “無妨。就算雁兒不同意我也偷偷摸摸跟著你,反正賴皮一回人家不走了,她總不能趕我走?!?/br> “嘖嘖,聽聞陸仙子傷勢痊愈之后信心日漲,怎地有了自信會讓神采飛揚,還會讓臉皮也厚起來?” 陸菲嫣羞澀難抑地說出火辣辣的情話,那低眉順目,又惱又喜的模樣太過迷人,吳征實在愛得狠了。 “去,那是和你學(xué)的。倒是你的湘兒什么時候入府來?” 一回,吳征隨手拋開竹枝意興闌珊,搖頭晃腦地步入小亭一屁股坐下,雙手撐膝濃眉長聚不展。 “我也心亂得很?!?/br> 冷月玦將玉洞滴露擱于石桉坐在吳征對面道:“義母大人有頭緒么?” “沒有?!?/br> 吳征啪地一拍膝蓋,刻意轉(zhuǎn)了話題道:“同樣心亂如麻,怎地冷師姐像個沒事人一般?若是與我心境相同,方才我就不停手了?!?/br> “這我知道!” 冷月玦雙手支頜道:“你一向順風(fēng)順?biāo)畱T啦,陡然碰見大難題自然心神渙散?!?/br> “是嗎?” 吳征不以為然地一撇嘴道:“這意思冷師姐不順風(fēng)不順?biāo)??天陰門的高足鐘天地之靈秀,難道還有什么煩惱不成?” “我想吃冰沙。” “額……?。俊?/br> 料不到冷月玦忽然來了這一句,吳征抽了抽嘴角道:“稍候片刻,我也想吃?!?/br> 又瞥了眼桉上玉簫,喚來仆從吩咐去取冰沙與筆墨紙硯。 涼風(fēng)偶入林,吹起竹葉一片沙沙作響,亦讓冷月玦一頭簡單扎起的青絲隨風(fēng)搖擺。 澹澹的女兒體幽被徐風(fēng)送至,一如梔子花般清新微甜。 不著痕跡地嗅上一口,吳征心中一蕩,倒是大解煩悶之意。 “我的煩惱自小到大,可比你多得多?!?/br> 冷月玦輕撫玉簫若有所思道:“我倒是羨慕你。” “不會吧?冷師姐不理世事一心習(xí)武,還能有什么煩惱?我一個粗鄙漢子,整天想這想那煩的透了有甚值得羨慕?” 兩人之間的話題越發(fā)多了,吳征正值心境紛亂之際,倒也樂意聊聊天。 “想知道?” 冷月玦面無表情只繼續(xù)撫摸著玉簫道:“那你先與我說說韓大人與瞿捕頭?!?/br> 與瞿羽湘之事還是個秘密,無意之間讓冷月玦知曉,且當(dāng)日的言語十分下作,吳征有些尷尬道:“雁兒我自小聽說她在西嶺邊屯之事便又敬又愛,當(dāng)時便暗暗發(fā)誓必求得美人心,疼愛她一生一世。待到下山見了面之后,雁兒為人大氣,樣貌更是沒得說,哪一樣都極襯我心,更認定了她是吳家的媳婦兒。至于湘兒,呵呵,她是雁兒的閨中密友,一來二去熟絡(luò)了,雁兒便撮合這門親事,日后一同嫁入?yún)歉灿袀€伴。不過那女娃子久在刑部言語隨意,倒叫冷師姐取笑了?!?/br> “韓大人在西嶺邊屯?當(dāng)時你才……十歲?” 冷月玦露出個古怪笑意,似在嘲笑吳征年紀(jì)尚幼就開始想著討媳婦兒。 “啊?!?/br> 吳征也自嘲地笑了笑道:“沒辦法,這叫緣分。話說當(dāng)年我還是昆侖山上一個野孩子,天上掌管男女之愛的神仙可能哪日醉了酒,心血來潮就想牽根紅線。 雁兒和我就這么莫名其妙地被愛神之箭射中連在了一起?!?/br> “胡言亂語!不可對仙佛菩薩不敬!” 冷月玦板著臉訓(xùn)斥一番,隨即面容一松道:“我就是羨慕你們這樣,可以做許多想做的事情。韓大人名聲不好你也絲毫不加顧忌,敢愛,也能去愛……” 語聲漸低不乏凄苦之意,吳征啞然。 多少民間女子期盼嫁入宮中成為皇子妃嬪,自此大富大貴人前顯耀。 可對于某些女子來說,皇城的宮墻就是她們的囚籠,韓歸雁寧愿背負破敗的聲名也不愿被選入宮中,冷月玦也是一般。 ——那位還在冷宮中獨自凄寒的玉蘢煙,往日是不是也曾如此?怎地想尋些寬慰,反倒變成寬慰他人來了?吳征暗中自言自語一句,寬慰道:“燕太子對冷師姐青眼有加,天底下多少女子羨慕得要命?嘿嘿,現(xiàn)下能與未來的大燕貴妃……指不定還是皇后聊上兩句,說不定夠我吹上一輩子的牛皮。” “他?哼!” 打趣話未能換來冰美人一笑,反而惹得她一臉譏嘲道:“若我不是出身天陰門于他大有助力,你當(dāng)他會獻殷勤么?天家無情,有甚么可羨慕的!” “嘖嘖,這是來了大秦?zé)o所顧忌什么話都敢亂說了?當(dāng)心我去欒楚廷面前告發(fā)冷師姐,也好領(lǐng)些賞錢過日子?!?/br> 冷月玦氣鼓鼓地皺著鼻子道:“你去說呀,看他不一刀砍了你的頭?!?/br> “我不會閃嗎?” “撲哧!” 吳征側(cè)身縮肩做了個夸張的身法閃躲姿勢,終于讓冷月玦笑出聲來:“他若有你三……一成有趣,我也不至于數(shù)年來都悶悶不樂?!?/br> 愣了片刻,冰娃娃才又搖頭喃喃道:“或許也不是沒趣,只是他滿腦子都是皇位,心思根本不會放到這里,只當(dāng)我是件裝飾罷了片刻齊備后吳征提起筆來落子,冷月玦隨在身后探首張望著念道:“江南好,風(fēng)景舊曾諳……你的字越發(fā)像樣了……”……………………………………………………………………………………………………………………………………………………………………蔣安和在大秦朝中為官三十余年,資歷之深不下任何一位當(dāng)朝大員。 即使青城與昆侖兩系斗得如火如荼,霍永寧又深受秦皇信任屢屢委以重任,可仍沒有一人敢看輕這位明面上從來不爭不搶,始終做個老好人的尚書令。 朝中事務(wù)繁忙,黃昏時分蔣安和才拖著疲累的身體回了府上。 如今也已是五十余的高齡,連年累月的辛勞積攢下來頗感力不從心。 本擬晚膳之后便即安歇,明日一早仍需上朝,不想一封拜帖讓他雖不情愿,也只得耐心等待。 蔣府與尋常大臣建筑凋梁畫棟,室內(nèi)擺放著彰顯身份不同的奇珍異寶不同,琳瑯滿目的種種畫作掛滿了廳堂。 從梅蘭竹菊,春夏秋冬,遠山近湖,坊間民俗,再到仕女龍魚不一而足。 這位從不爭先的重臣有一樣卻是公認的天下第一——名畫收藏之多無出其右者,連三國皇宮的藏品都及不上。 用完了晚膳,蔣安和端了杯清茶在寬闊而四壁掛滿名畫的廳堂里逡巡。 欣賞名家大師的巧奪天工是他畢生的愛好,亦是改不掉的習(xí)慣。 與尋常不同的是,走了大半圈蔣安和便停下了腳步駐足在一副仕女圖前。 畫上的女子扭結(jié)著長發(fā)梳起朝云近香髻,正值夏季被悶熱的天氣一激,鬢角邊似還有香汗之漬。 兩枚點漆般的鳳目半合著,脈脈含情。 左臂橫過柳腰,持著的合歡扇正巧遮住右肩,但低襟的羅衫仍露出左邊小半圓滑乳rou。 蔣安和捋著胡須搖頭晃腦地欣賞片刻,終又無奈地搖頭嘆息自言道:“老咯。即使絕色提不起甚么興致來,且這一位……尋常宮女怎及得她點滴的厲害。來意不明,不太好對付啊?!?/br> “大人,祝家主到了。” “開中門,老夫親自去出迎?!?/br> 面對祝雅瞳的到訪,這么一位三國國君都要賣面子的人物,蔣安和并未擺出長者與重臣的架子。 府邸中門大開,蔣安和當(dāng)先行出,見階下一名女子娉婷立定,雖身著盛裝穿金戴玉,仍顯素雅大氣。 微揚著螓首一雙妙目流連,謙和之中亦顯自信與尊貴。 “民女見過蔣尚書?!?/br> 祝雅瞳矮身一福不卑不亢。 “祝家主太過謙了,快快有請?!?/br> 蔣安和加快步伐步下階梯。 兩人雖是初次單獨會面,相互間俱在釋放善意。 “久聞蔣尚書名家畫作珍藏天下無雙,真是令人大開眼界。這一幅可是前朝大師嚴(yán)叔貓的真跡?蔣大人當(dāng)真大氣!” 廳堂里掌起連排大燭燈火通明,既是有求于人,祝雅瞳自當(dāng)先投其所好。 她雖不擅畫作但見多識廣,從一片名家大作中挑出幾幅識得的不難。 “祝家主好眼光,滿廳之中唯最為珍貴,佩服,佩服。老夫自幼愛畫,竊以為大師之作若納于藏閣之中不見天日,豈非明珠蒙塵暴殄天物?只可惜大師筆下的九玉女子雖極具神韻,仍不比美人在前,活色生香?!?/br> 蔣安和捋著胡須與祝雅瞳一同對畫作指指點點,頗有自得之色。 “我前些日子曾聽過一句話:盛世古董亂世金。蔣大人這許多珍藏來之不易?!?/br> 祝雅瞳澹澹一笑,美艷不可方物。 瞬間將畫中的九名美人給比了下去。 “好一句盛世古董亂世金,可做祖訓(xùn)!不瞞祝家主,老夫曾幾度懷疑為何一名女子年紀(jì)輕輕能統(tǒng)領(lǐng)數(shù)百年的祝氏望族。短短時日不過兩面,老夫折服。” 祝雅瞳說話技巧甚高,一句簡單的夸贊蔣安和畫作收藏,不僅稱了蔣安和的心頭好,更贊揚秦國長治久安方有如今的盛世,可謂將大秦朝廷上下給稱贊了個遍。 蔣安和官居尚書令身為柱石之一,對上不負圣恩,對下統(tǒng)御有方,怎不聽得身心舒暢。 “有感而發(fā),蔣尚書謬贊。” 寒暄客套了幾句,兩人分賓主坐定,蔣安和道:“祝家主今日大駕光臨,不知有什么用得著老夫處?還請明言?!?/br> 祝雅瞳心中暗道:身為一品大員,身段卻處處放得這般低?當(dāng)是綿里藏針了!“特為一樁大好的生意而來?!?/br> 祝雅瞳說完端起安和身為尚書令,怎不知民為國家根本?哪一朝哪一代不是因食不果腹的貧民傷透了腦筋?需知暴亂之賊多為些活不下去的貧民。 若能令貧民溫飽,不說每年的作亂之事要少上許多,便是朝中撥出的救濟糧米都能省下一大筆開支。 蔣安和官居六部之首,更是一筆大大的功勞在身。 祝雅瞳雖是獅子大開口直指錦蘭莊,但是給予的回饋更是大得驚人,誠意十足!“祝家主玲瓏剔透,佩服佩服!” 蔣安和見慣了大場面,一聽便知其中門道,當(dāng)下仍不動聲色道:“只是錦蘭莊的主人雖與老夫有舊,要說指使他做這做那老夫卻辦不到。老夫倒有一言相諫,祝家主惠及民生的義舉只需振臂一呼,自然從者云集。錦蘭莊可有可無,何必去觸風(fēng)口浪尖?” 蔣安和勸諫不無道理。 祝家的商號雖覆蓋三國且都保持著足夠良好的關(guān)系,根基畢竟不在大秦。 蜀錦暢銷三國,在大秦地界兒上這一塊利益早已被瓜分得一干二凈,祝家實力再強這么貿(mào)然插手,難免引起公憤。 強龍不壓地頭蛇,錦蘭莊背景深厚且早已掌控著大秦絲帛話語權(quán),祝家即使有昆侖派助力蠻干也不是好辦法。 “明人不說暗話,此刻言不傳六耳,蔣尚書又何須瞞著我一個婦道人家?祝家做事不習(xí)慣拖泥帶水,要做便是講究快與準(zhǔn),從頭做起費時費力,蔣尚書還請再考慮一二?!?/br> 祝雅瞳露齒溫婉一笑,直言錦蘭莊就是這位尚書令大人話語中卻不容退讓。 “哎,祝家主真是……” 蔣安和捋著胡須無奈呵呵笑道:“好吧,我也不瞞祝家主。錦蘭莊昨夜有賊人入內(nèi)行竊,所幸護院發(fā)現(xiàn)得及時未曾缺了甚物事。今日老夫正責(zé)成刑部加緊捉拿竊賊,若是此時與祝家主商談此事,豈不是顯得老夫欺侮人了么?” “竟有這等事?” 祝雅瞳訝異道:“主意打到蔣……錦蘭莊頭上,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么?不過無妨,區(qū)區(qū)竊賊比起民生大事來聊勝于無而已?!?/br> “呵呵,祝家主既然說得坦白,老夫也坦誠相告,且看這廳堂里諸多字畫價值不菲,錦蘭莊里也確有老夫的一份子。祝家主剛來大秦不久就要拿了去,也未免太過了些?” “蔣尚書要如何才能割愛?祝家盡力滿足便是了。” 祝雅瞳的咄咄逼人極顯刻意也是無奈之舉。 地窟里僖宗遺藏之事說不出口,像蔣安和這等老狐貍越是拐彎抹角越是容易讓他看出蹊蹺。 還不如直截了當(dāng)擺出志在必得的強勢,反正祝雅瞳的名聲傳得遠了去了,向來不是好相與的主。 “嘿嘿?!?/br> 蔣安和冷笑一聲閉目道:“既然祝家主盛意拳拳,老夫就開個價兒:聽聞祝家藏有兩幅前朝奇畫與,不知可否割愛?且老夫素來喜好畫作,自身筆力在當(dāng)世也稱得上略有薄名,年富力強時曾風(fēng)流一時頗好美人。祝家主國色之姿,若能半寬羅衣讓老夫照樣繪制一幅美人圖亦慰平生之憾。這三樣若是祝家主答應(yīng),錦蘭莊老夫便做主送與祝家主又如何?” 自來了蔣府便咄咄逼人一幅志在必得的模樣,蔣安和提出浮華無形的要求倒不是貪花好色,實則是一種凌厲的反擊與警告。 祝雅瞳雙眉一跳不怒反喜道:“蔣尚書教訓(xùn)的是,民女心下急迫頗有得罪,還望蔣尚書多多海涵。與雖是珍品,但正如蔣尚書所言,留存于祝家不過明珠蒙塵,贈與蔣尚書方可發(fā)光增彩。至于第三樣么……民女不過泛泛又已人老珠黃,不如作價賠給蔣大人如何?” “嘖嘖嘖,以祝家主的姿色,不知該當(dāng)如何天價才得相等?” “祝家這一項生意,錦蘭莊獨占三成,且絲帛到了成都由錦蘭莊先行挑選,剩余的才由祝家自行處置如何?民女著意錦蘭莊本就欲與蔣大人一同行此善事,倒是與大人之意不約而同了?!?/br> 兩幅名畫價值不菲,但比起錦蘭莊的價值卻又算不上什么。 蔣安和留的后招本就在第三個條件上,嘴上恭維之外還趁機哄抬價碼。 而祝雅瞳亦著實大氣,由錦蘭莊先行挑選意味著最好的料子依然掌控在手,錦蘭莊于大秦國范圍內(nèi)的利益分毫無損。 至于錦蘭莊換個好地方重新開張,以蔣安和的本事不算太難。 大秦國之外原本蔣安和就插手不得,但祝家有這份能耐,等于蔣安和與他,無人不喜名利雙收,他若不接定然藏有不為人知的私心!付柳赟藏身在錦蘭莊一事現(xiàn)下我們拿不出證據(jù),也摸不準(zhǔn)與蔣安和有多大的干系。他若不知沒理由不接,他若心知肚明更不敢不接。有所疑慮?他敢疑慮反倒叫咱們抓住了馬腳?!?/br> “有理!那你看他方才的樣子如何?” 吳征連連點頭,與祝雅瞳一齊展開自由心證!“不像知曉的模樣,不過這人城府極深,將我瞞了過去也不稀奇?!?/br> 祝雅瞳來回踱步不住輕輕搖頭,又好生一番思索才道:“當(dāng)是不知付柳赟的身份,沒有道理。若蔣安和與賊黨有所關(guān)聯(lián)定然藏得極深,輕易不會露出破綻來。付柳赟擺明了與他有親輕易便會聯(lián)想到他頭上,當(dāng)不致平白無故惹人懷疑才對。” “即使欲擒故縱也不會如此,一來沒人會因此就被輕易瞞了過去,二來,呵呵,我倒覺得當(dāng)日未去煉威堂,是我們占了點小便宜,讓賊黨亂了回陣腳。” 吳征也是苦苦思索意圖抽絲剝繭,于紛繁無序中找出些許線索來。 “蔣安和處也不可放松,萬一賊黨反其道行之呢?總要遣人盯著才是。只是這位尚書令大人位高權(quán)重,想盯就沒那么容易咯?!?/br> 吳征腦海里冒出個人來,要論盯梢的本事,舍她其誰。 “還有一件事,明日我讓師妹們與你同去雨霽山,倒要看看賊黨還能玩出什么料想不到的花樣來!”………………………………………………………………………………………………………………………………………………………………事情總算有了著落,從錦蘭莊地下的僖宗遺秘里當(dāng)能查到諸多線索,有了希望便有了方向,吳征這一夜睡得甚是香甜,清晨雞鳴時醒來也覺神完氣足。 枕邊的陸菲嫣素面朝天玉體裸呈,許是近來每日早出晚歸太過疲累,好看的鼻翼里還發(fā)出時斷時續(xù)的微微鼾聲,頗具少女的可愛。 吳征在她身旁又貪看了大半個時辰,才抓起一撮青絲,在豆蔻般細翹的乳尖上來回撥弄。鉆心的麻癢帶著入腦的酥酥電流將陸菲嫣從睡夢中喚醒,噘著唇瓣不依道:“干嘛又欺侮人家?” “該起啦!” 吳征左閃右躲手指抓著發(fā)絲撥弄不停,終讓陸菲嫣無力招架,將嬌軀投入懷中才讓碩乳緊緊貼著他胸膛,兩枚潤珠被反壓著深埋乳rou藏起才脫離逗弄。 “我知道。你養(yǎng)足精神了么?” 陸菲嫣亮出一口白牙本想在吳征耳朵來上一下,驀地念及今日他也要上雨霽山,若是留下牙印叫人看了出來大為不美,這才轉(zhuǎn)了目標(biāo)在吳征胸膛上不輕不重來了一口。 “有絕世美人一同顛鸞倒鳳,還相陪同眠哪能睡得不香?” 近期事務(wù)又多又煩,兩人之間歡好的頻率減了不少。 昨夜心中大石放下一半,兩人歇下也早,倒是美美地鏖戰(zhàn)兩回酣暢淋漓,大慰此前之憾。 吳征夸贊了一句又道:“何況還為我鋪平雨霽山的道路,今日風(fēng)風(fēng)光光輕輕松松地去采摘果實,再沒睡得比這一覺更快活安穩(wěn)?!?/br> “終于能幫到你。而且從今日起我再也不用躲在一旁!” 陸菲嫣露齒一笑打心眼里開懷,又在鼻中長長呼吸了一口似是放下一樁心愿道:“我在你背后看你人前顯耀,我也很開心?!?/br> “來日還你一份大禮以表酬謝之恩?!?/br> 吳征目泛詭詐戲弄。 以兩人的情意哪里還需謝來謝去?陸菲嫣心中警兆大起緊張道:“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秘密!保管你從前沒試過,也保管你暢爽得飛上天去。起啦!” 一同洗了個春光無限的鴛鴦浴,吳征坐在窗前任由陸菲嫣為他梳攏綰起頭發(fā),穿上昆侖派內(nèi)門大弟子的青白錦袍,別好佩劍。 吳征張臂自視一番嘆息道:“原本這一身穿上,又是雨霽山定鼎之日,該當(dāng)萬眾矚目于一身才對??上砗筮€有個大美人,任我賣相再好也沒人看……” 再高貴的女子也沒有不喜被贊一聲容貌的,陸菲嫣芳心竊喜道:“那我扮作個小乞兒躲在人群里,總沒人分你風(fēng)光了罷?” 吳征回身在陸菲嫣身上掃視一圈,怪聲怪氣道:“小?哪里小了?你倒是說清楚!” “去去去,人家回了。晚些在府門口等你?!?/br> 在吳征面上一吻告別,陸菲嫣在后院無人處輕飄飄地翻墻離去。 卯時一刻,吳府中門大開,吳征一身鮮亮威風(fēng)凜凜地漢子索性高舉起酒壇,正待與群雄一道開懷暢飲。 吳征亦是豪情滿胸臆,先干了一碗以表歉意,旋即拋下瓷碗摔個粉碎,抓起身邊酒壇道:“暗香零落荼毒世間,晚輩又是痛惜,又是憤怒,故而請家?guī)煶雒姹檠谰喗Y(jié)盟約,定要將賊黨一網(wǎng)而擒,替天下蒼生除害!幸得諸位江湖同道響應(yīng),更有燕國天陰門前輩同道前來助陣!諸君既已來此,當(dāng)共襄義舉,滿飲此酒,共立誓約!” 他舉壇環(huán)視致意,百忙之中不忘偷瞄冷月玦一眼,看看她今日飲是不飲。 不想冰娃娃面無表情澹然望天,與天陰門諸女一般兩手空空,沒有飲酒的意思。 “且慢!” 柳寄芙越眾而出施禮道:“吳賢侄美意天陰門上下心領(lǐng)了,只是清修之人向不飲酒還請見諒。佛祖在上不打誑語,天陰門亦愿為天下蒼生出一份力?!?/br> “好!清規(guī)在身晚輩怎敢勉強。貴國長枝派丘掌門曾統(tǒng)兵圍剿賊黨,令賊黨睡不安寢食不下咽,倉皇如喪家之犬。如今更有天陰門施以援手,晚輩在此指天為誓,除惡務(wù)盡!” 吳征忙躬身施禮后再度大發(fā)豪言,倒不是一味出風(fēng)頭裝氣派,實在是暗香零落太過可怕,若不殺得干干凈凈,寢食難安的就該是他了。 “吳大人這么快就以盟主自居了么?” 人群中傳來一陣鶯聲,迭輕蝶分開人群現(xiàn)身道:“好豪氣!我一個女兒家都不由熱血沸騰,想與吳盟主一同殺上幾個賊黨告慰枉死的英靈了呢?!?/br> 吳征心中冷笑一聲渾不在意!青城派不可能缺席這場盛會,但正如祝雅瞳所言:“即使向無極與迭云鶴親至亦無能為也?!?/br> 昆侖派這一場做得太過漂亮,上至廟堂之高,下至江湖之遠無人能有反對意見。 加之秦皇的圣旨幾已明示圣意由昆侖派來領(lǐng)袖群倫,向無極與迭云鶴就不可能觸陛下的霉頭,一個迭輕蝶還能翻出浪花來?“在下有感而發(fā)而已。至于盟約一事由昆侖派發(fā)起,師門更幾番鏖戰(zhàn)對賊黨頗有了解。此刻不是自謙之時,在下就大膽說一句,昆侖派有此能有,亦有此擔(dān)當(dāng)!不知迭小姐認為然否?” “然啊,小女子對此可沒有半點意見。只是盟誓之前敢問吳大人一句:賊黨隱于暗處無孔不入,不知昆侖派可否做到正大光明?若是有親眷好友亦是賊黨暗子,昆侖派當(dāng)如何處之?” “迭小姐這話什么意思?” 吳征雙目一瞇心中升起警兆,一股不祥預(yù)感冒上心頭,泠然道:“齊心協(xié)力是為根本,賊黨更需除惡務(wù)盡,只是若空口白話自亂陣腳……迭小姐,你也未必擔(dān)當(dāng)?shù)闷??!?/br> “大庭廣眾光天化日,更有如許多江湖前輩共同見證,小女子焉敢妄言?” 迭輕蝶探頭探腦一番奇道:“怎地不見長枝派孟前輩?小女子有話要與她說?!?/br> 吳征心中一緊,直至現(xiàn)下才明白迭輕蝶誘使自己救走劉榮的目的所在!大秦武林同盟是一枚大大的棋子,威力無窮,與朝堂之上更是一枚重重的砝碼,青城與昆侖誰見了都眼饞。 吳征此前高歌勐進,在奇羅山大破賊黨是關(guān)鍵的一步,能在雨霽山上呼風(fēng)喚雨萬眾歸心正是有了此戰(zhàn)作為基礎(chǔ)。 其中孟永淑的功勞更不可忽視!然而青城派也抓住了她身份的敏感所在,正瞄準(zhǔn)遭受凌辱卻莫名其妙保下性命的怪異之處窮追勐打。 意欲在關(guān)鍵時刻摘了熟果。 劉榮已無價值,青城派隨手棄了來換孟永淑,可謂一本萬利。 這一點莫說吳征未曾防備,就算步步料定因陸菲嫣之故也是必須中計的。 俞人則可謂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占盡,容不得吳征不落套。 “孟前輩有要事在身并未一同前來?!?/br> 吳征面目凝重地搖搖頭,心中早已罵得天地塌陷:俞人則,老子cao你十八代祖宗!“哦……” 迭輕蝶微覺失望,孟永淑可是吳征的左膀右臂,原本的計劃是今日便要逼得吳征當(dāng)眾卸去這條有力的臂膀。 不想孟永淑居然會缺席?不過事情還是要辦,她笑了笑道:“吳大人見諒,并非小女子有意攪局,只是事關(guān)重大不得不請孟前輩出來對質(zhì)。既然孟前輩不在,與吳大人說也是一樣?!?/br> “孟前輩曾身受賊黨之厄,天可憐見才保她一條性命。自此之后探查賊黨更是不遺余力,天下共敬仰之,迭小姐,你說話可得小心在意。” 吳征寒聲道,警告意味極濃,更先挑明孟永淑之有理吧?” 俞人則盤算許久的計策怎會沒理?別的還好,吳征要硬往迭輕蝶強詞奪理之上拗也可,只是身體受之殘虐又被放了出來實在無有合理的解釋。 青城派擺明了拋出迭輕蝶做棄子,昆侖這邊又要搭上誰去換?陸菲嫣?“待孟前輩回來,自會與你對質(zhì)?!?/br> 吳征放下酒壇步步逼近迭輕蝶道:“迭小姐,你不明所以此前的話我不來怪你。但在下要告知你一句,孟前輩不容受辱,你若再以猜測之言隨口胡謅,莫怪在下不容情面!” 言畢吳征目光四面環(huán)視,想以此前積累的威望鎮(zhèn)場。 只需群雄無人附和迭輕蝶,今日這一關(guān)還有安然度過的希望。 所幸的是孟永淑失蹤,今日無論如何與她對質(zhì)不起來,否則長枝派弟子勢單力孤在大秦國受了辱,吳征這口鍋可就太沉太重了。 “那……請吳大人把那一位先請出來吧,我與他說?!?/br> 迭輕蝶雖被逼得不住倒退,仍笑盈盈道。 “迭小姐可考慮清楚了?” 吳征長吸一口氣,正擬若迭輕蝶不依不饒,只得請她借一步說話避開人群闡明利害,不想山下忽然響起一聲尖銳而癲狂的長嘯。 苗條的人影頭戴黑紗斗笠,雙足交錯疾若奔馬,全速奔行時尖嘯不斷,足見內(nèi)力悠長深厚。 人影須臾便奔至半山腰,旁人認不得,吳征卻認了出來。 那臀股豐翹,胸脯平平,勁風(fēng)吹起黑紗時露出一臉刀噼斧鑿般猙獰,不是孟永淑又是誰?吳征心中大跳:怎地這時又來了?孟永淑在山道間忽左忽右地狂奔,彷佛認不清路途。 距離愈近,尖嘯聲本漸漸更加凝實地傳至山頂,卻愈發(fā)含混不清不知在念叨著什么。 烈日當(dāng)空,雨霽山上卻彷佛被恐怖的陰影籠罩,群鬼哭叫。 “你被人賣了還不自知?待會兒再與你說!” 吳征籍著孟永淑吸引人群目光之機向迭輕蝶低語一聲,怒瞪虎目當(dāng)先迎上高聲道:“孟前輩!” 孟永淑轉(zhuǎn)過山腳被這一聲呼喚吸引,豁然扭過頭來向著吳征狂奔,口中的尖嘯如狂犬亂吠。 “孟前輩怎么了?” 吳征剛迎上前去,陡見孟永淑高躍而起,雙掌如鉤向自己抓來。 這一招空門大開完全不著章法,吳征一皺眉頭左掌相隔,右掌二指徑點她肩井大xue。 不想孟永淑出招雖亂,力氣卻大得不可思議。 吳征只覺一股奇大的力道推來竟然擋架不住,百忙之中連點她肩頭三處xue道,孟永淑依然如瘋似狂雙爪亂舞,正抓著吳征擋隔的手臂撕扯,點xue全然無效。 吳征變招奇速,潛勁發(fā)出手臂肌rou似游魚之滑脫開魔爪,只是袖管被嘶啦一聲扯得粉碎。 孟永淑雙爪不及變招,忽然大叫一聲張嘴向吳征脖頸咬來。 因瘋狂而猙獰的面目,恐怖的刀傷,如狼般齜出的尖牙,犬撲般飛縱的身姿,其狂若癲!吳征與她不過咫尺之遙,見了這般恐怖的形狀不由心中大駭,慌忙伏低躲過飛撲,單足反向飛起一腳將孟永淑踢得連連打滾。 “孟前輩,我是昆侖派吳征??!” 想要喚醒癲狂的孟永淑如癡人說夢。 小腹挨了一腳更讓孟永淑滿是血絲的雙目里狂怒之意大作,惡狠狠地瞪視著吳征,彷佛捕食時吃了小虧的勐獸,正擬將獵物一口一口撕成碎片以消心頭只恨。 “征兒不可大意,她……她瘋了!” 陸菲嫣心中大跳,強自鎮(zhèn)定下來判定孟永淑雖癲狂現(xiàn)身,倒是此前死局的唯一開解之道。 吳征名滿天下,但真正見識他能為的少之又少,現(xiàn)下還正是他一展身手的好時機。 孟永淑受當(dāng)年重傷之患,功力遲遲無法寸進,而吳征與自家雙修卻是一日千里。 在長安驛館時孟永淑神智清明尚且奈何不了吳征,現(xiàn)下如癲似狂又能如何? 一念想通,陸菲嫣忍不住出聲提醒。 “你們莫要過來!” 吳征全神貫注躲過孟永淑一記撲咬,在她肩頭一點騰身而起翩若驚鴻般高躍。 孟永淑一撲落空,亦如蟒蛇翻身般倒縱躍起,口中喝喝連聲,不肯讓獵物輕易逃過!人群中竊竊私語不斷!原本吳征與迭輕蝶爭辯激烈正因孟永淑而起,吳征已落了下風(fēng)。 不想孟永淑忽然現(xiàn)身已是個癲婆子,那丑怪惡心的面容更是人人不喜,心中倒有些相信迭輕蝶之言。 吳征與孟永淑斗得激烈,卻始終不肯的喉嚨,將她的左手抬起按在胸口,心臟跳動得有力而激烈,砰砰震動著掌心。 孟永淑露出個寬慰的笑容,目光忽簌地渙散開來,終于瞑目長逝!吳征抱起她尸身一步步靠近群雄,將遺體雙足踏地,行似頂天立地,才含著熱淚道:“孟前輩昔年曾受暗香零落之厄,傷愈之后并未沉淪。她曾對晚輩言道:時光不等人,早一日剿滅賊黨,早一日便少些受苦的女子。” 吳征捧起孟永淑面容道:“各位都看一看,身帶這般傷痕,心系天下弱女子的會是賊黨?各位再試問自己一句,若以己代他,各位會不會如她一般的堅強? 又會不會立下大志愿?” 場面著實太過震撼,群雄之中最負名望的林瑞晨,柳寄芙,陸菲嫣等人均行至孟永淑遺體之前深躬一記。 索雨珊亦近前合十低念佛號道:“貧尼錯了,此后在佛祖面前懺悔思過,亦愿孟施主脫一切苦難,早登極樂?!?/br> “索前輩有心了?!?/br> 吳征亦代孟永淑回禮道:“非前輩過失,莫要往心里去?!?/br> 眼見有些人雖愿表態(tài)信任孟永淑,但更多人還在觀望,吳征打斷了群雄欲行禮以示敬意的舉動后道:“孟前輩已仙逝,入土為安,晚輩欲三日后將她葬在此地。諸位前輩還請見諒,晚輩要去安排孟前輩后事先行一步!” 將尸身尋了一處山明水秀之地放好,又取來許多翠竹松枝掩蓋尸身,一人道:“吳大人,我這里有一瓶藥可保孟仙子十日不腐,大人您看……” 吳征點頭應(yīng)允抱拳謝過,不是不想答話,實在越想越悲難以開口。 借著孟永淑去世與她容貌的震撼,雖暫時攝住群雄,可俞人則布下的好局不會善罷甘休,暗香零落也不會放過她——即使孟永淑已死。 這樣一個值得敬重的女子,最終死在自己手里,不知是一種悲哀還是慶幸。 而自己為長久計更無法為她開口洗脫冤屈,心中針扎一樣的難受。 六月末的季節(jié),吳征身上陣陣寒意,比之寒冬臘月落在身上的雪花還更加痛徹心扉。 心中雖亂,吳征卻未失了分寸。 林瑞晨與陸菲嫣等人還需主持接下來的會盟事宜不便離去,吳征向長輩們施禮之后才緩步踏出平臺,臨近山道時再壓抑不住心中憤懣,發(fā)足拼力狂奔而去。 陸菲嫣看他腳步沉重心中不舍,卻也無可奈何。 吳征正發(fā)力狂奔,速度并不快,只是想將一身氣力發(fā)泄出來。 忽覺身后香風(fēng)襲至,一只冰涼柔荑拉起他的手道:“當(dāng)心摔了?!?/br> “謝謝你?!?/br> 吳征孤身一人又心神大亂,冷月玦知長輩們脫不得身,遂知會一句跟了上來。 天陰門人在吳府受敬甚多,柳寄芙也未拒絕。 “莫要太難過?!?/br> 冷月玦目泛同情之意,小手加力捏了捏才放開道:“孟前輩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不過我信你,她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恩。” 兩人掉了個兒,吳征變得沉默寡言。 “你昨日才與我說,做人最重要是開心瀟灑,怎地才過去就忘了?!?/br> 冷月玦頗具耐心不以為忤,溫柔勸道。 “抱歉,我現(xiàn)下心情太差真不想說話?!?/br> 吳征甩了甩頭歉然道,恍惚之間體會到冷月玦此前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何等心境。 “好?!?/br> 兩人不再說話一路奔回吳府。 吳征向祝雅瞳說明山上的一切,祝雅瞳心思敏捷聰慧自知吳征的為難之處,一時心疼不已。 本想陪在他身邊寬慰一番,眼珠子一轉(zhuǎn)又道:“你很累,去歇一歇罷。剩下的事我來安排!” “恩?!?/br> 吳征心情煩躁,剛失去一名敬重的前輩,更不愿又在祝雅瞳面前露出焦躁不耐,遂轉(zhuǎn)身回了院子。 在屋里枯坐一個下午直到黃昏時分,吳征始終倚在床頭鞋襪不脫,一動不動。 腦子里一團大亂全是胡思亂想,欲要冷靜下來理一理局面,也稍慰孟永淑喪明之痛,卻總也不能做到。 房門吱呀一聲推開,冷月玦捧著托盤入內(nèi)一掃,訝異道:“你沒吃東西?” “吃不下。” 吳征呼了口長氣,晃了晃腦袋下得床來接過托盤道:“怎地勞你親自來?” “柳師叔,陸前輩等人捎了話今夜不回府上,留在雨霽山為孟前輩守靈。我來告知你一聲?!?/br> 冷月玦將午間的飯菜收拾在一邊,又將新烹制的四菜一湯擺好道:“我餓了,你陪我” “其實我心里倒沒什么怨恨,只是覺得榮華富貴是過,平平澹澹也是過,待長大了做些女紅幫著補貼些家用,又何必去看人嘴臉。只是沒想到我居然是個練武的好材料,被師尊收了做徒弟。還記得那一天從小自大沒有那么開心過,師尊還說原來我也是會笑的?!?/br> “板著個臉就少人能及,笑起來更是好看極了!” 吳征豎指贊道,滿腦子都回味著剛才的驚艷一笑。 “你這人,不管說人話還是鬼話,都一樣稱心?!?/br> 冷月玦又是露齒一笑,忽然噘起了唇道:“冷家雖破落了,可從此之后沒人欺侮我。這些年來我雖沒什么知心好友,倒是過得舒心,也不需去應(yīng)付些什么,只想著好好修行效忠?guī)熼T,以報師恩??上О?,太子居然看上了我?!?/br> “能嫁給太子本是天大的好事,哪有什么可惜的,你不必想得太多?!?/br> “原本我也是這么想的,爹爹雖在我入天陰門之前待我不太好,總之是自己爹爹。他老人家臨終前曾囑托于我盡力光復(fù)冷家門楣。若能做了太子殿下的妃子,又有師門之威,當(dāng)能輕易辦到才是。” 冷月玦目光空靈思緒飛到了遠方道:“可是每一回我和太子在一起,總是諸般的不自在,久了之后再見著他,就和幼時見了生人一樣只想快些逃去。一件天下人都會期盼的好事,為何到了我身上就變成這樣?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么,” “皇宮里規(guī)矩太多,適應(yīng)一段或許就好了呢?” “不,你不明白。” 冷月玦忽然揶揄笑道:“你不是女人,你又當(dāng)不了萬乘之尊,所以你不明白的。” 吳征摸了摸鼻子無奈笑道:“好吧,那你說說看?!?/br> “女子更重感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太子三不五時邀請我入宮,或許也有讓我提前適應(yīng)的意思?可我去一回就討厭一回,去得越多越發(fā)討厭。我來成都之前也曾……嘻嘻,這事兒不能說。反正我不喜歡那里,一點都不喜歡。我也不想當(dāng)什么太子妃,什么皇后,更不想和他在一起!他是太子之尊,無論出入都是前呼后擁,他也能對我關(guān)心這個關(guān)心那個??墒悄阒烂矗两駴]有一件稱我的意。就像……他對大燕的每一位臣子一樣,哪位臣子更有能耐,他就更殷勤些。他無論怎么待我,怎么隨我的意,看我的眼神永遠都不會變!是的,永遠都不會變!” “永遠都把你當(dāng)做一件物品,一件工具,你遲早是他的,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天家無情??!” 吳征慨然一嘆無限憐惜地望著冷月玦.從初見時覺得她可以抬高身份地拒人千里之外,到成都城再見時逐步發(fā)現(xiàn)她有趣的一面,再到今夜才知她亦有喜有悲,不是件上天凋刻的美貌玩物。 “是的。我能看得出來,所以我一點都不喜歡他。他為我做一百件事情,都不如我剛來成都城時,你為那貨郎求情說話來得記憶深刻?!?/br> 冷月玦長舒了一口氣露出開心笑顏,吐了吐舌頭道:“來成都的一月當(dāng)是二十余年來最快樂的日子。有驚喜,有驚奇,還有段奇幻之旅,嘻嘻!你是我見過最有趣,也最有才的人,雖然小毛病不少,心機也深,倒也足可稱得上是位君子。我也總算想明白,為何我那么不愿嫁入皇家。” 吳征放下酒瓶正襟危坐無比凝重,他知道這是一個女孩兒家最寶貴的心事,既能聆聽,足以珍之重之。 “我這一生都像水中浮萍隨波逐流,旁人安排我做什么,我便要去做什么。 過去是,現(xiàn)在是,將來也是如此。我一直在遵令,所以我才羨慕于你。還記得我剛來時游荷塘么?我是浮萍,你卻是蓮葉,俱都在水中,可你有根。風(fēng)起雨落之時蓮葉左右搖擺,可只要莖稈不斷,蓮葉還是在那里,呆在它想呆的地方?!?/br> 說著說著,冷月玦目中泛起淚光道:“我好累,我也不想再聽令于人,讓我做什么就必須做什么。可是,我沒有那份本事?!?/br> 語聲漸低,吳征舉起酒瓶晃蕩了幾下響起水聲叮咚道:“想不想喝一點?” “想,今夜我一定要喝!但不是現(xiàn)在。雖聽人說酒后吐真言,不過我的話還沒說完,正事還是莫要說醉話為好?!?/br> 冷月玦取出玉簫道:“你昨日送我的曲子每一支我都喜歡,除了也最喜這一曲,昨夜我就練得熟啦,現(xiàn)下吹給你聽好么?” “得聽仙音,幸何如之!” 冷月玦再露齒一笑,噘唇貼上簫管,玉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