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4-15第五章憂思難忘身沉心伐撫和元年，欒廣江初登大寶。新帝具有傳奇色彩的經(jīng)歷早在市井坊間被津津樂道，他武學(xué)天資在高手如云的皇家說不上太出色，可是憑借一股狠勁硬生生地超越一眾競爭者，最終北面稱朕！而他的治國之能早得先帝首肯，登基成萬乘之尊可謂眾望所歸。

    歷來皇位更迭都免不了動蕩，欒廣江的登基看著卻有些風(fēng)平浪靜，似乎他已是秉承了天命，理所當(dāng)然?？勺咴谕恐菪〉郎系娜嵯а﹨s深知其中經(jīng)歷了多大的波折，為此又死了多少人。當(dāng)祝雅瞳遮遮掩掩地請求幫忙時，她只感詫異與疑惑，是什么能讓祝師妹如此卑微而無助？當(dāng)看見祝家涌進的官兵向著瓜瓜落地的嬰兒殺去……至今讓她不寒而栗。

    “是那位的孩子……一定是……否則師妹不會這么低聲下氣，毫無辦法。你是不是瘋了才去招惹他？還敢懷上他的孩子！”柔惜雪喃喃自語，痛心疾首。恨自己的無能，也恨祝雅瞳的不知天高地厚，更恨同門師妹看似清心寡欲，單純簡單，卻個個心懷鬼胎。

    “我對不起郁師妹和蘇師妹，她們因我而死?！弊Ｑ磐文亢鴾I光抽泣著，又譏諷地嘲笑道：“可你以為我為了自己就殺了同門？你錯了！韓彤與崔芷秋你道她們能護著孩兒脫出重圍么？她們早就投靠了皇室！我的孩兒只是她們身后人的人質(zhì)！至于風(fēng)無月，她就是第一個告密的人！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自以為了不起卻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娃兒，覺得每個人在你眼前恭維與欽佩，都是在說真話？你根本不懂這個世界有多可怕，多骯臟！”祝雅瞳嘲諷之意越發(fā)濃了，不知在笑柔惜雪的無知，還是自己從前的單純。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果決得沒有絲毫留戀。從前快樂而開朗的少女選擇了一條最孤獨的路，義無反顧。柔惜雪望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漸漸變得模糊，柔弱與甜美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殺伐果斷，在惡獸叢林間去尋求涅槃的丹鳳。柔惜雪甚至可以預(yù)見，當(dāng)?shù)P騰空時，身上熊熊燃燒的烈焰一定是鮮血般的顏色！

    正如祝雅瞳所言，之后發(fā)生的一切都印證著天陰門被皇室侵蝕得多么可怕。短短一年的時光，皇室劇變。

    欒廣江晉升十二品修為，兩名皇位的競爭者欒廣川與欒廣峰先后不明不白地死了。據(jù)柔惜雪所知，內(nèi)里有無數(shù)的明爭暗斗，焦點全在祝雅瞳生下的孩子身上。待競爭者退出舞臺，高坐龍椅上的帝皇明明光芒四射，卻忽然黯淡下去，隕落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江山就在看似平靜之中，奔流的洪水般完成改朝換代。洪峰過去，除了早早躲開漩渦中心的人，波及者都被卷得一干二凈，再也剩不下半點。

    “我呢？會不會也有我？”柔惜雪深知天家的無情，即使早早地果斷抽身未曾參與，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誰也不能保證初登大寶的新皇會不會把一切都剪除得干干凈凈。她沿途雖不時出神地喃喃自語，卻格外地謹(jǐn)慎。不僅盡量選取遠(yuǎn)離人群的大路，五感六識也未有一刻放松過。

    明月當(dāng)空，清冷的光輝下天空只余幾顆黯淡小星，顯得遙遠(yuǎn)而寂寥。柔惜雪揭下斗篷的帽檐，茫然地望著星空。祝府里遍地的鮮血已被洗凈，仿佛一切都沒發(fā)生，荒郊野外，人影孑立，柔惜雪甩了甩頭。

    沒有秀發(fā)隨風(fēng)飄散，絲絲山風(fēng)撫過頭皮帶來涼意，柔惜雪盤坐起雙手合十，低聲誦了篇經(jīng)文。世間人來人往看似不相識，可人與人之間的命運總是膠著在一起，互相影響，互相牽連。佛說有因有果，可如今的果，又是誰在前世犯下的錯？

    柔惜雪多希望這一刻佛祖顯靈，能在她耳邊喃喃耳語，告訴她這一切的答案。

    可惜誰也不能解釋這一切，柔惜雪閉目道：“對不住了祝師妹，你沒有錯，可我還是不會幫你。是你自己惹的禍，或者是祝家惹的禍，天陰門不該糾纏進去為你們陪葬?！币荒甓鄟矸捶磸?fù)復(fù)地思考著這件事，柔惜雪終于定了決心。尸山血海，可每個人似乎都沒有做錯！燕國皇室不愿在祝家留下子嗣，以免富可敵國的祝家進入朝堂，嚴(yán)防杜絕外戚干政沒有錯。祝雅瞳心疼自己的孩子想要保全下來，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還與祝雅瞳血脈相連沒有錯。從她所處的角度來看，及早抽身更沒有做錯，否則現(xiàn)下死的人會更多，更慘！天陰門甚至可能就此被抹煞在歷史中……始終糾纏著自己的雜念終于被排除，她長長舒了口氣。

    “祝師妹不會再回來，天陰門只剩下我了，我不能倒下去，你說對么？”為何念頭已通達(dá)，心頭依然像壓了塊大石頭松快不起來？柔惜雪向著朗月，似在尋求些許慰籍道：“雄主都是無情的，比修佛修道者更加絕情，全不受七情六欲干擾。祝師妹，他不是憐惜了才放過你的孩子，而是利用這個孩子布下了無數(shù)陷阱，只等人自投羅網(wǎng)，助他榮登大寶……以你的聰明才智當(dāng)看得出來，今后莫要與他作對，你也再莫要想著去見那個孩子，讓孩子安安心心當(dāng)個平民安康一世……佛祖這么安排定然有道理，世間皆苦，有時候要認(rèn)命……”月晃清影，寂寂無聲，任她疑問再多也不會回答。就像身前的懸崖，即使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歲月，見證過歷史的變遷，可從來只是冷眼旁觀。

    柔惜雪嘆了口氣起身，依然在凝望崖底仿佛入定了一般駐足不動。忽然她雙足發(fā)力猛蹬，貼著崖壁直直墜落！狂風(fēng)灌入，將她寬大的僧袍吹得倒飛而起，露出雪白褲管包裹下一雙腴潤筆直的長腿。

    “咦？”寂無人聲的崖頂詫異聲起，一條人影幽靈般出現(xiàn)，又像一面剛起飛就被人扯著線甩落的風(fēng)箏，劃出道弧線向崖底追去。

    柔惜雪心驚不已！自己始終保持著小心謹(jǐn)慎，可還是被人盯上了。來人有二，在暗中窺視許久顯然懷有歹意。當(dāng)下的情形她不愿與人起沖突惹來麻煩，可讓她害怕的是，居然還有第三人！此人，她從未發(fā)現(xiàn)。幸好懸崖并不太高，崖底有一片密林，若能藏身其中，任來人有再大的本事也找不出來。

    她飛速墜落的身形已十分快，為了更快些只在崖邊山石上按了兩次略作減緩以免受傷?？蓙砣讼裰粨渌您_鷹筆直墜落，風(fēng)聲赫赫不做稍停，武功高得駭人聽聞。

    柔惜雪搶先一步撲入林中一片枝葉最為茂密之所，發(fā)足狂奔！不足十丈，就聽頭頂一陣大響，來人手攀樹頂一彈反躍而起，居高臨下打量。

    “好高明的武功！”柔惜雪暗嘆一聲，放輕腳步，輕煙一般在林中穿行，妙目更大放光華尋找可以藏身避禍的地方。

    她足下落葉不動，仿佛在林間消失，來人幾番縱躍居然無法鎖定她的身形。隨著兩記穿過林木的唰唰聲，提早被柔惜雪察覺的兩人也躍入密林。盤踞在樹頂?shù)娜说溃骸八殉鰜?！她跑不遠(yuǎn)！”三人分作三個方向由內(nèi)至外搜索而去，柔惜雪胸腔砰砰直跳！灰色的僧袍在夜晚的密林中提供了極好的掩飾，苦修的輕身功夫也在危機里發(fā)揮了極大的作用。她第一次感覺到江湖人送【飛花逐影】的外號居然有幾分暖意——敵方三人除了高躍的那人無法分辨去向之外，另兩人自入林起都在她耳力覆蓋范圍之內(nèi)。方才她冒險選中一人前行的方向，提早躍上樹腰。人總是容易忽視眼前，果然讓她險險躲過一劫。

    足踩枯葉的沙沙聲漸行漸遠(yuǎn)越發(fā)微弱，柔惜雪懸著的心卻沒能放下。那名高手的武功超過自己太多，行蹤不明。他們也不會搜查一遍就罷手，呆在密林里并不安全，眼下當(dāng)把握時機及早離開才是！

    柔惜雪猶豫了片刻，終于咬了咬牙摸回山崖邊。山勢折疊，在一處凸出的崖壁邊正巧可以隔絕密林里投來的視線。柔惜雪悄悄打望，四面無人，深提一口氣，手腳并用迅速攀上崖頂，前后不足半柱香時分。

    崖頂空無一人！

    “賭對了！”柔惜雪不敢停留狂奔而去，十九歲的少女雖精修佛法，得脫大難時心中也不免有些得意。然而片刻之后心情便沉到了谷底……“賭對了……”男音響起，讓柔惜雪不得不止下腳步急速回身，雙掌橫胸如臨大敵。男子一臉枯黃面無表情，可說話時輕佻又得意：“就料得你會返回此地，刻意在此等你?！薄按髁嗣婢摺闶鞘裁慈?？為何要跟蹤我？”柔惜雪出奇地鎮(zhèn)定。輕佻男子的武功太高，每回出現(xiàn)都是神不知鬼不覺，何時出現(xiàn)在山崖柔惜雪根本沒發(fā)現(xiàn)。事到臨頭只有拼死一戰(zhàn)這條路，慌亂無用。

    “不驚不慌，不驕不躁，嘖嘖嘖，了不起了不起！”男子左右踱步，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柔惜雪，微瞇的眼睛泛出臉上唯一的神采道：“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在荒郊野地里，呵呵，女孩兒家家的不怕鬼，不怕惡人么？”“我不必告訴你?！比嵯а╇m知危險至極，心中也不免有些安定。男子廢話連篇，必然不是那位派來拿她的，只要不是，狀況就沒有那么糟。

    “也不必你來告訴我！”男子嘿嘿一笑，施施然踏步向前道：“我自然試得出來！”掌風(fēng)如雷劈頭蓋臉地?fù)魜?，瞬間吹開柔惜雪斗篷上的氈帽，露出燙著九枚香疤的光潔頂門。柔惜雪注目凝神向左急躥，于間不容發(fā)之際閃開。這一掌勢若雷霆后招無盡，她根本不敢稍有大意，當(dāng)下擰身于腰際抽出逐影鞭，不及回頭便抖出一朵偌大的鞭花！

    “咦？”想不到自己的一掌被避了開去，男子大為驚訝。在柔惜雪風(fēng)聲呼喝的鞭影中閃轉(zhuǎn)騰挪，優(yōu)勝閑庭信步：“真的不錯！剃度完依然花容月貌，依你的姿色豈不可惜？又使得一手好鞭法，【乘龍指天】？你是天陰門人！”柔惜雪越聽越驚，手腕一抖，長鞭猛抽！卻被男子一手搭住，鞭捎繞著手臂纏卷，柔惜雪發(fā)力一甩道：“我沒見過你，何故與我為難？”男子如長鞭卷住的一片落葉，輕飄飄地任由柔惜雪如何發(fā)力也甩不脫，猶自嘖嘖嘆道：“天陰門輕功舉世無雙，像你這么好的也沒幾人，連我都差點被甩脫了。這一手鞭法也不俗！你是【飛花逐影】柔惜雪對不對？”趁著男子說法的空隙，柔惜雪奮力一抽！這一下使力極大，男子抓住鞭身的手掌也是忽然一松。換作常人少說也打個趔趄，可柔惜雪卻如浮水的天鵝向后滑了兩步便站穩(wěn)身形。

    “果然，看來我沒有猜錯?！蹦凶訚M意道：“這一趟出來，收獲之大真是難以想象！”柔惜雪緊握長鞭淡然道：“尊駕武功如此之高，為何以大欺?。咳羰窍胍晕覟橘|(zhì)，尊駕是想多了。”“不急，不急，嘖嘖，本座就喜歡性子烈的。馬兒如此，女人也一樣！”男子目光變得像餓狼遇見獵物一樣嗜血而興奮，令人不寒而栗。

    “是么？想不到這等武藝，人品卻如此下作。一副殘軀皮囊而已，你想要盡管來拿，看我就不就范。”大難臨頭，柔惜雪心如止水。勤修的佛法讓她將身外之物視同微塵——自家的漂亮臉蛋與出眾身段常引來旁人覬覦，平日里自然也是珍惜并避忌的。女兒家誰不想保存清白之軀？可真要落了難受了辱，那也沒什么大不了。想要以此脅迫于她簡直讓人笑掉大牙——一些不著調(diào)的故事里常有yin賊反復(fù)jian弄就把女子身心征服，從此服服帖帖，甘為惡人驅(qū)使的段子，讀來與笑話無異。更別說以柔惜雪這等身份與心志的女子，受辱不過是一場苦修，又何足畏懼？

    “好！”男子一擊掌笑道：“今日拿住了你，我不與你為難，準(zhǔn)你跟隨本座一段日子。本座要你乖乖地自愿奉上嬌軀，從此心悅誠服。哈哈，你放心，本座一言九鼎，必不食言！”“你太小看世間女子了?！比嵯а┮粨]長鞭嬌斥道：“納命來！”鞭影重重，又幾在一瞬間消失。抽在男子掌心的長鞭如中敗革發(fā)出聲悶響就被男子拿在手中，柔惜雪未及反應(yīng)，一股大力襲來，嬌軀身不由己地騰空飛起。男子雙手反復(fù)拖拉著逐影鞭，將柔惜雪一路拖去。

    柔惜雪失聲驚呼，雙臂發(fā)力回奪，可男子像座山般紋絲不動！她反應(yīng)奇速放開雙掌，足尖在長鞭上一點，刺斜里飛去。男子功力高出她甚多，見狀亦是棄了長鞭如影逐形，在柔惜雪花團錦簇的腿影中準(zhǔn)確地抓住她足踝，屈指連彈！柔惜雪心中哀嘆一聲，終于失去了所有氣力落下。男子大笑聲中將女尼橫抱在懷，百忙之中還將捏過玉足的手掌在鼻間一嗅，贊道：“好香?！比嵯а┍恢屏藊ue道提不起力，只能任由男子施為。她垂下眼簾，低聲念起佛經(jīng)，倒有些意外男子居然十分守諾，只是將她抱著并未借機大施輕薄。

    “？你還是很慌張啊?！蹦凶右宦爠t明，毫不客氣地點破柔惜雪心中深埋的情緒。

    一篇經(jīng)文頌完，柔惜雪才道：“我佛法修為不夠，遇事難免心緒不寧，故而頌一篇經(jīng)文?！薄昂俸伲卸Y?！蹦凶右宦凤w奔，不時與柔惜雪調(diào)笑幾句，換來的都是一本正經(jīng)的應(yīng)答。他絲毫不覺得沒趣，反倒興致勃勃談天說地，居然博古通今。柔惜雪心中惴惴不安，卻也只能心中苦嘆：“今日栽在這里了。當(dāng)時沒有選擇自密林里脫身是個大錯，密林幅員較廣，被撞上的可能要小了許多，終究是心計與經(jīng)驗都不夠，可惜……人，有時候要認(rèn)命，不是么？此人學(xué)問淵博又不像是個好人，若要做起惡事以他的武功豈不是予取予求？也不知已禍害了多少人。他日若修行有成，當(dāng)尋機除掉這個大害！”男子將她抱至一處山間莊園。莊園共有五進，裝飾用料不凡，卻不知多久沒人居住過，頗顯破敗老舊。男子將她帶進一間新近打掃干凈的院子里，順手解開柔惜雪手腳道：“本座雖封了你的丹田真氣，不過在莊園之內(nèi)，你可隨處走動。只是不要想著離開，本座雖答應(yīng)了你不用強，但你若動歪念頭，吃了苦頭可莫怪本座。對了，本座叫憂無患。”柔惜雪冷眼旁觀默不作聲。男子望著她一撇嘴角，又搓了搓手指，似乎指間仍留著佳人身上溫膩的觸感與余香，才哈哈大笑著閉上院門，漸漸去得遠(yuǎn)了。

    “憂無患？好大逆不道的名字！江湖中總有不少【暗香零落】賊匪禍亂、殘害女子的傳聞，這人莫非是賊首？可觀他行止言語雖輕佻，倒也守諾，與賊匪的作為大相徑庭，卻又不像……”既來之則安之，柔惜雪暗自思量。試著提一提內(nèi)力，可丹田里空蕩蕩的，以兩人的武功天地之別，這一條路畢竟是走不通。

    。

    發(fā)布頁⒉∪⒉∪⒉∪點￠○㎡打開院門，只見門外守著兩人。左邊的一雙桃花眼生得十分俊俏，見了她只冷冷打量一眼，這人柔惜雪略覺有些印象，一時又想不起來。右邊的則滿臉刀疤，一雙虎目毫不掩飾貪婪之意，盯著她直欲生吞活剝了一般。

    柔惜雪被狼一般的目光看得滿身不適，一皺眉返回了小院。

    一日三餐都由桃花眼送來，若要沐浴自可去小院后頭，想要在莊園里閑逛也無不可，只是看守的兩人就寸步不離，防她逃走。其實也不必防，柔惜雪修習(xí)內(nèi)功，如今內(nèi)力全無與平常弱女子無異，就算出了莊園，在荒郊野嶺之處又能逃得到哪里去？

    就這么過了四日，晨間柔惜雪醒來便覺被封的丹田略有松動的跡象，她并未覺得慶幸，而是在想：那個憂無患該回來了吧？不知他到底要使什么手段折磨于我？

    被囚禁于此，每日除了誦經(jīng)與揣摩這一戰(zhàn)的得失之外，不時也在想憂無患的種種怪異之處。憂無患既猜中她的身份，又遲遲不動手，料想是要以自己為質(zhì)對師門不利。她自問心智堅定，便是以性命相迫也不會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來，更不說師門待她恩重如山，豈能為賊匪所利用?再說【暗香零落】雖鬧出不小的動靜，總是一干蛇鼠之徒見不得光，又能拿天陰門怎么樣？大義面前，門派師長豈會因自己一人，而陷門派于不義？唉，既知賊匪下落，這一番就是忍辱負(fù)重，待他日再來報仇，替天下的弱女子們討一個公道吧。

    “不會的。祝師妹遇難，師門也只能袖手旁觀，抽身自保。一干賊黨，師門豈會妥協(xié)了？只是，只是……”柔惜雪低頭蹙眉，一個近日來不敢細(xì)想，卻總是一閃而過的念頭猛地冒了出來：“他們莫不是真有什么手段能拿捏于我？是有什么古怪下作的藥物么？”念頭既起就再也控制不住，柔惜雪默然半晌，又頌起來。

    到了黃昏時分，房門被推開，憂無患又露出身形。柔惜雪自顧自地頌完一篇經(jīng)文才睜眼道：“你要干什么？”“帶你看一場好戲?！睉n無患很紳士地伸出手，欲攜她起身。

    “不用?！比嵯аu了搖頭起身道：“你們每做一件惡事，蒼天都在看，有朝一日終有惡報。若要以此嚇唬于我，更是休想?！睉n無患并不強求，帶著面具的臉上看不出神情，目中卻露出詭異的笑意道：“不好說，不好說。有時候本座心情好起來，也會做些善事的?！比嵯аo力抵抗，默默地隨著他來到一處小院。院中五花大綁著兩個男子，全身無一傷痕，只是被制住了xue道無法動彈。

    “你認(rèn)得他們么？”兩名男子面相兇狠，卻都透著懼意瑟瑟發(fā)抖。柔惜雪指著一名太陽xue高高隆起，右臉有一塊紅色瘡疤的男子道：“認(rèn)得他，是【疤面修羅】占天河對不對？既然占天河在這里，這個就是【黑鴉】林無地了？”“好眼力！”憂無患贊了一聲，指著兩人道：“這兩人滿手血腥，死上一百次都不足以贖罪，對么？”“饒……饒命……”占天河與林無地向來是亡命之徒，一聽?wèi)n無患之言居然抖如篩糠，求起饒來。

    “你們?yōu)槭ソ坛隽Σ簧?，不過為討柔仙子歡心，再出力一回也算還了圣教之恩?！睉n無患向柔惜雪道：“柔仙子看他們該不該殺？”“惡貫滿盈，該！”柔惜雪一撇憂無患道：“圣教？果然是【暗香零落】么？”“不錯?！睉n無患嘻嘻一笑贊道：“柔仙子玉雪聰慧，不愧是天陰門高足。”“既讓我知曉了身份，最好莫要給我機會?！比嵯а┬闹懈@，憂無患有恃無恐的樣子實在令人不安。

    “你？不急，不急。”憂無患哈哈大笑，指著占，林兩人道：“像這等惡徒不知殘害了多少條人命，本座雖說他們百死莫贖，可一個人只能死上一回。柔仙子認(rèn)為要怎么做才能死一回，和死一百回一樣苦不堪言呢？”“折磨人的本事我不懂。”柔惜雪搖頭淡淡答道。她可不認(rèn)為憂無患要殺人單純?yōu)榱擞懰臍g心，或是因為自己的美貌，身為賊首的憂無患就要棄惡從善。多半是要在自己面前將二人折磨得苦不堪言，殺雞儆猴。

    “柔仙子是不是認(rèn)為我要對他們施以酷刑？哈哈，錯了，錯了。柔仙子恐怕不知道，人生在世最痛苦的不是rou體上的折磨，而是這里。”憂無患點了點左胸，露出神秘的笑意道：“柔仙子且莫著急，容他們再活半月，半月之后的黃道吉日，本座帶柔仙子看看什么叫苦不堪言，饒他是刀口舔血的惡漢，也要后悔來世上走一遭。”柔惜雪沉默著被帶回小院，憂無患補上幾指封上丹田xue道，再度施施然離去。

    半月時光不長，柔惜雪也未受折磨，她精修佛法，即使憂無患偶爾才來一回，平日連個說話的人也沒，但日子并不難熬，甚至說得上清靜。只是半月的時光足以讓人習(xí)慣初成，日子過得太過平靜，在天陰門里清修尚需各種勞作，這種平淡無事的日子，不僅人會變得遲鈍與麻木，各種奇怪的想法也越發(fā)頻繁。

    比起初來時的淡定，認(rèn)為左右是一條性命，柔惜雪的恐懼與日俱增。人總是這樣，若是狠下一股勁兒，便是被一刀斷頭也就是片刻功夫的事情，狠勁未散，恐懼自也被壓抑?？梢坏]有丟命，甚至無事發(fā)生，就會變得惜命起來。柔惜雪也不例外！雖遠(yuǎn)超同儕，終究只是個芳齡十九歲的少女，會害怕，會愛惜，也會慌亂。

    她驚懼于憂無患的老神在在，不知他會使出什么驚世駭俗的手段。憂慮于想起本該走向鼎盛的天陰門已走了祝雅瞳，若是自己再出了意外，將不可避免地沒落下去。長枝派不會錯過千載難逢的良機，一連串地打壓下來，天陰門永無翻身之日。如此一來，自己豈不是成了師門的罪人？慌亂于這一趟出門無人知道她的路線，指望人來救像是鏡花水月……沒有希望是最可怕的事，柔惜雪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下唯一的希望，居然是半月的時光早些到來。好早為這件事落下一個結(jié)局……半月之期，憂無患如約而至。夜色降臨時他推開房門道：“走吧，本座帶你去殺兩個惡徒，讓他們惡有惡報?！睉蛑o的話語并未讓柔惜雪動怒，她昂著頭道：“你也是賊匪，你也會惡有惡報?！薄肮??！睉n無患大笑著道：“天道無常，賊匪未必沒有翻身之日。豈不聞竊鉤者誅，竊國者侯？”柔惜雪并未聽說過這兩句話，可她驀然發(fā)現(xiàn)，這句話居然十分有道理。欒家……不就是竊國才榮登九五之尊的么。她默默無言，隨著憂無患前往囚禁占，林兩人的小院。無論憂無患出于什么目的，能讓兩個惡人授首，也算功德一件。

    “這半個月來本座還抓了名女子，很不錯。讓本座更期待柔仙子的滋味了……”憂無患說得輕佻而得意。

    柔惜雪心中一沉，哀嘆又有女子遭殃，急喘讓好看的鼻翼微微開合，慍怒道：“無恥！”“抓一名女子，殺兩個惡人，本座功過相抵，柔仙子這句無恥似乎不太適當(dāng)?！睉n無患目中又露出詭秘的笑意，推開院門道：“柔仙子請?！薄捌哿枞跖?，你的下場定然也是不得善終?！比嵯а┬闹杏滩蛔×R聲出口，不知是斥責(zé)憂無患的丑惡嘴臉，還是為自己提起對抗的勇氣?！≡豪锛磳l(fā)生的一切必然觸目驚心，柔惜雪不愿在惡人面前露出軟弱。

    “弱女子？不不不，你很強，她也不弱?！比嵯а┬闹写筇饋?，齒冷打顫，不弱的女子并不多，難道又有同門落入憂無患手中？她鳳目怒瞪質(zhì)問道：“你害了什么人？”“沒害她性命，不急，不急，柔仙子請先旁觀本座手段，懲治這兩名惡人?！睉n無患高深莫測道。

    柔惜雪第一次感到懼意真正影響了自己！也發(fā)現(xiàn)比起武功的可怕，憂無患更是一位玩弄人心的高手。從被抓之時起，他一步一步地引誘自己不如恐懼深淵。自家心態(tài)的變化，他都了若指掌，每一步動作都有目的，每一句話都在一點點地鉆開心防……從現(xiàn)在開始，憂無患露出了獠牙，正等待著撕咬獵物享受一頓美餐。甚至展露獠牙，也是他計算中的一步！

    占天河與林無地被五花大綁分別束縛在一條板凳上，口耳被堵住，眼睛被一條黑布蒙緊?？墒沁@半月來他們與自己一樣，除了被囚禁之外并未受到折磨，因此雖看著十分恐懼，神情萎頓，身板仍然如從前一樣壯實。

    庭院中另外擺放著兩張八仙椅，一張木桌，桌上放著四碟果蔬，八樣甜點。似乎這一趟殺人是在欣賞一出好戲。柔惜雪心中不安驚懼，對憂無患更是怒焰滔天，可也不禁好奇——出了一把牛耳尖刀之外別無刑具，又能玩出什么把戲？至于兩只面盆，還有一竹管的清水，更是不知所云。

    “柔仙子請坐?！睉n無患大喇喇地坐下，一指身邊空著的八仙椅道：“行刑之前，敢問柔仙子，一個人心中的恐懼，會把自己嚇?biāo)烂矗俊薄靶υ??！比嵯а┌逯?，不愿露出懼意重重坐下，恨恨道。豐翹的臀股落座時被椅面擠得如漾開的湖水，撲騰一聲。

    “折磨rou體沒有什么了不起。須知人的身體十分神奇，不僅有自我保護之能，還能自行適應(yīng)，是以人才能為萬物靈長！對rou體施加以疼痛，久而久之就會麻木，麻木了就不那么疼了，慢慢就習(xí)慣了。為了對抗疼痛，人體甚至還能昏厥過去，柔仙子當(dāng)知道的吧？昏過去了什么感覺都沒有，疼痛自然無用?！睉n無患說出一番難以辯駁的道理，指著占，林二人，又點點自己的左胸道：“要讓惡人伏法，莫過于折磨這里。只要一息尚在，這里就不會停止跳動，這里不停，他就一直在害怕。這就是絕望！柔仙子想必多少已知各種滋味?！北淮林行闹兴耄嵯а┮а赖溃骸斑@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有的，本座這就為柔仙子演示?！睉n無患神秘一笑起身，一把拉起林無地解開蒙眼的黑布，挖出塞耳的布條便扔著不管。林無地嘴被堵上，自不會來打擾這一場“盛宴”。

    憂無患雙目泛著殘忍與興奮，又放開占天河塞耳的布條，向柔惜雪道：“慢慢地死最是可怖。因為明知要死，卻又死不了，這種絕望誰都吃不??？柔仙子有沒見過野狼捕獵？野狼撲倒了獵物往往不將獵物咬死，最愛活吃，有時吃了半個身體，獵物還沒死透……呵呵，是不是很精彩？現(xiàn)下么，柔仙子有沒興趣與本座賭一賭，看他的血能不能滴滿這只面盆，能滴一夜么？”柔惜雪鐵青著臉，她不得不承認(rèn)其中的可怖。沒有疼痛，可是隨著血液離體而去，生命力也在一點一點地消失，沒有希望，沒有辦法，只能等著死……寒光閃過，憂無患隔開占天河的手腕，他下手極為精妙，手腕只有淺淺的傷口，剛好讓鮮血只一滴一滴地滲出，卻也只有一滴。

    這點傷勢對于武者聊勝于無，疼痛感不值一提。可殘月之下，零星的蟲語聲中，鮮血落在面盆的滴答聲富有節(jié)奏與韻律，像一枚沙漏在計算著死亡的時間，象征著離去的生命力。占天河聽得清晰，以他的殺人如麻居然也無法壓抑地恐慌起來。

    拼死地掙扎，口中嗚嗚，板凳騰騰作響，卻掩不住滴答聲清晰入耳……每隔一段時間，傷口漸合時憂無患就補上一刀重新割開。像一只野狼正惡狠狠地?fù)涞箟簩嵙双C物，任由獵物慘聲哀嚎，依然美滋滋地享用新鮮的活rou。

    柔惜雪牙關(guān)打顫！論見識惡事，她當(dāng)然遠(yuǎn)不如占天河與林無地，更不用說憂無患?？伤蝗话l(fā)現(xiàn)，占天河的恐慌不言而喻，旁觀林無地看得分明，情知待占天河死去之后就會輪到自己，臉色也已變得煞白。這等惡徒真的都不怕死，若是照頭給他們一刀，他們或許還在豪邁地大笑。柔惜雪雖是第一次見識，也知道這種死法的殘酷與恐怖。

    憂無患滿意地看著柔惜雪，林無地更加兇悍，知道這等折磨精神的酷刑即將施加己身時一樣恐懼。柔惜雪雖暫時無虞，可她一個沒見識過酷刑的小女娃兒，恐懼不會比林無地更輕。

    滴答聲持續(xù)了足有一個半時辰才漸漸止歇。面盆里裝滿了紅色的液體，血腥味撲鼻。占天河雄壯的身軀變得干癟，臉色白得嚇人，終于死得透了。憂無患揭開他蒙眼的布條，只見深陷的眼眶里雙目怒瞪，幾乎凸出眼眶。死不瞑目中俱是驚怖之意，不忍直視。

    憂無患回身向柔惜雪笑道：“輪到他了，柔仙子猜猜他能活過一個半時辰么？”林無地拼命地?fù)u頭乞憐，可憂無患取出個頭套一把罩上，從邊上取過盛滿了清水的竹管架子，稍作傾斜，讓竹管的一頭對準(zhǔn)面盆，向柔惜雪道：“我猜他活不了那么久，柔仙子信不信？”大小聲中，柔惜雪震驚地發(fā)現(xiàn)憂無患反過牛耳尖刀，以刀背在林無地的手腕一劃，同時以刀尖一戳，竹管頭上的蓋子被戳出個細(xì)孔，清水慢慢滲了出來，一滴一滴地砸在面盆里。

    柔惜雪眼力極高，雖在夜色中也知林無地手上并無外傷。憂無患的一刀運上了內(nèi)力，當(dāng)是震斷他手腕的經(jīng)脈造成痛感，可他的的確確沒有外傷，也沒有流血！

    目睹了占天河的死，林無地的恐慌更甚，明明沒有流血卻依然掙扎不已，水珠的滴答聲仍然向催命鬼的鼓點，一聲聲地催促他魂歸地府。柔惜雪當(dāng)即想起憂無患的那句話：“人會不會被心中的恐懼嚇?biāo)?？”?dāng)時她認(rèn)為是個笑話，即使是些無膽之徒也不至于，何況是兇神惡煞一樣的林無地？可是越看她越發(fā)確信憂無患沒有說謊。林無地的掙扎越發(fā)微弱，像被抽空了力氣一樣氣息奄奄，面色越發(fā)蒼白，連手背都慘白如紙。

    不足半個時辰，林無地的身體便垂軟，停了呼吸。憂無患起身抓起林無地，揭開頭罩向柔惜雪詭笑道：“精彩么？”這是一張無法形容的扭曲的臉，滿臉寫滿了絕望與恐懼。若不是親眼所見，柔惜雪絕然無法相信沒有痛苦能讓這等兇神惡煞之徒死得那么慘，更無法相信一個人真的會被自己活生生地嚇?biāo)?。她心膽俱寒，甚至沒發(fā)現(xiàn)憂無患已將她橫身抱起！

    待得回過神來時，憂無患已抱著她在林間穿行，她絕望地閉上了眼。

    一步步地，終于走到了這一刻。不知道憂無患要用什么辦法來讓自己就范，她只知自己的意志已出現(xiàn)了動搖。占天河與林無地死得一個比一個慘，那么輪到自己呢？又會是什么天馬行空的招法？她痛苦地閉上雙目，已無力去管憂無患正貪婪地打望著她一起一落，震顫不停的胸乳。

    山間開辟出的一間石室，燭火輝煌，一切看都得清清楚楚。柔惜雪被帶進山壁的隔間時已被封了啞xue發(fā)不出聲，可細(xì)心辨認(rèn)出石室中央跪在地上女人時，喉間赫赫連聲驚詫不已，又稍微放下了心！是長枝派的孟永淑，不是自家?guī)熋谩?/br>
    不幸中的萬幸！

    可再看清了孟永淑的模樣，又不由得為她憐惜起來。長枝派里矚目的女弟子現(xiàn)下極慘，滿身污穢不說，還像一只母狗般被【飼養(yǎng)】。也不知道她被捕的多日遭受了多少凌辱，看她萎頓的模樣，實在無法與往日傲氣的如花少女聯(lián)系在一起。

    既憐孟永淑，也憐自己。憂無患放她【自由自在】地逍遙了大半月，此后就是一場緊接著一場的震撼。此時此刻，孟永淑就是占天河，自己就是林無地……“畜生，畜生。”柔惜雪心中連聲咒罵，卻恨自己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她死死瞪大著雙目，盈滿眼眶的珠淚一滴也不愿落下！

    “從現(xiàn)下起，你就是本座的雪奴了。用心看著，其實也沒什么，只要雪奴乖乖地聽話，自行奉上嬌軀，自然傷不著你！”憂無患像只噬咬人心的惡魔道：“好好看清楚，若是敢閉眼，我就多折磨她十分。但是你若是乖乖地看完，我就饒了她的性命。本座待雪奴還是很不錯的吧？”柔惜雪咬牙切齒，耳邊刻意呼出的熱氣麻癢鉆心好不難當(dāng)。他故意的！他故意的！怒意滿胸，柔惜雪卻恨自己無能為力。憂無患不會放過自己的，在莊園里的閑適只是麻痹自己，待他開始施展手段，一環(huán)連著一環(huán)，一層又一層地?fù)魸⒘俗约旱闹刂匦姆?。柔惜雪悲哀地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她明知憂無患要像整治占天河與林無地一樣，給自己施加無限的恐懼，她心中想的卻是：若是看完就能保住孟永淑一條性命，倒也值得！

    精鋼鑄就的閘刀在燭火下閃著冷厲的光芒，孟永淑被桃花眼小雞一樣提起，兩只潔白飽滿的rufang正卡在閘刀的底座。可憐的少女不明所以，不知將要發(fā)生什么，更不知這一切是為了什么。頂部的轉(zhuǎn)輪滾動，鐵鏈摩擦聲響起，刀鋒迅疾地落下，全無阻隔地切下兩只引以為傲的美乳。

    孟永淑失聲痛呼中被丟在地上，疼得滿地打滾，不一時光潔雪白的身軀就變作一個血人就此昏死過去。桃花眼放肆地變態(tài)大笑，憂無患得意地望著柔惜雪，看著她因驚懼而面容扭曲，因痛苦而開始麻木……桃花眼向石室張望，憂無患對柔惜雪甚是滿意，朝桃花眼點了點頭。桃花眼取出傷藥在孟永淑血rou模糊的胸前涂抹著止血，算是兌現(xiàn)了憂無患的承諾。柔惜雪痛苦地?fù)u頭，死死咬著唇瓣，彷徨無計，手足無措。

    。

    發(fā)布頁⒉∪⒉∪⒉∪點￠○㎡可不等她回過神來，孟永淑剛剛蘇醒，桃花眼又是數(shù)刀斬在她面門，其中兩道劃成十字，在面容上極為顯眼，駭心動目！

    柔惜雪心中又是悲鳴一聲，扭頭撲騰一聲朝憂無患跪下，滿面都是乞憐之意。心中明明恨憂無患食言，又如此兇狠折磨孟永淑，卻只剩討?zhàn)垺?/br>
    “別急，別急?！睉n無患時常對柔惜雪說出這句話，可這一回說出時卻讓柔惜雪嚇得面色慘白。別急的意思……是還要折磨孟永淑么？

    “她還沒有死，本座也沒有食言。雪奴乖乖地看著，可莫要對本座食言?！惫蝗绱?！大起大落的心情已讓柔惜雪麻木，待見到桃花眼第二次為孟永淑止血包扎，又朝著石室里的自己獰笑一聲，撿起地上兩塊血粼粼的乳團洗凈，支起一口大鍋烹煮起來時，她已全是麻木……啖食人rou，對這干人猶如家常便飯，柔惜雪陣陣反胃，卻已覺自己仿佛脫了力，麻木得根本提不起興致。心湖仿佛死水一片，無有波瀾……桃花眼吃完了rou帶走孟永淑，石室里只余憂無患與柔惜雪。

    憂無患在癡癡呆呆的柔惜雪肩頭一拍，讓她驚醒過來，柔聲道：“雪奴都看清楚了，很好很好。本座也沒有食言，饒了孟永淑一條性命。本座曾說要雪奴自行奉上嬌軀，現(xiàn)下可以了么？”柔惜雪死死閉目咬緊了唇瓣拼命地?fù)u頭。她已認(rèn)命，即使被強暴，被凌辱，甚至身遭孟永淑一樣的慘痛，也絕不愿侍奉這等惡魔！

    “哎，說起來孟永淑是無辜的，本座這么對她，全是為了雪奴。連占天河與林無地也是無辜的，他們也是為了雪奴。本座盡心盡力，雪奴依然不肯，那就換個地方談，或許雪奴會想得更清楚些。”最后一點堅持與不屈并未讓惡魔惱羞成怒，他反而更加興奮，更加得意。如此美麗又好玩的獵物多久沒有出現(xiàn)了？總是說受害者的求饒會讓施暴者更加殘忍，其實硬氣同樣會激起施暴者的暴虐快意——他們已沒了人性。

    泥雕木偶一樣被憂無患推著前行，身上的僧袍被剝落，露出玉雪玲瓏，豐滿有致的嬌軀裸呈。柔惜雪如孟永淑一般被憂無患推在閘刀前，兩團美乳顫巍巍地挺翹著，較之孟永淑的更大，更隆，更是完全無缺的渾圓。這一抹逼人的艷光豈是孟永淑能比？憂無患雙目yin光大放，終于失了慣常的鎮(zhèn)定自若。

    雙足被叉開了墊高，憂無患鉆入兩腿之間，昂揚的roubang雖不算粗，卻足有六寸長短。他一手拉著控制閘刀的鐵鏈，一手在柔惜雪豐腴瑩潔的臀兒上拍了一掌，肆意把玩一番。腿心處濃密的卷茸仿佛一道籬笆，正守護著純潔的處女圣地。

    正因純潔而高傲，才讓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侵犯！憂無患將roubang對準(zhǔn)花戶道：“雪奴現(xiàn)下可考慮清楚了么？”四肢xue道與啞xue雖解，嬌軀卻被憂無患死死按住。即將身遭酷刑，柔惜雪再怎么緊咬牙關(guān)也熬不過心中的驚怖。她發(fā)不出聲，還是在搖頭拼力地抵抗，可是卻那么無力。高翹的roubang像只張牙舞爪的惡龍，正待侵入自己的身體?？稍僖脖锊蛔≌榇懵湎碌臏I珠，卻像在指引著嬌軀前進的方向……“唉，那就莫要怪本座了。雪奴不聽話，做主人的自然要責(zé)罰?！睉n無患手臂緩緩一提！

    鐵鏈摩擦軋軸的沙沙聲像驚雷一樣在柔惜雪耳際響起！她駭然抬頭，卻發(fā)現(xiàn)閘刀并未像對待孟永淑一樣急速墜落，帶著沉重的重量舞起極快的速度，將胸前傲物斷開！憂無患肆意地笑著，閘刀在他的控制里一寸寸地落下，一尺，八寸，半尺，近了，更近了……閃著寒光的鋒刃上猶有血跡，帶著凌冽的冰涼觸上了乳膚。刀鋒入rou的一瞬間，柔惜雪再也抵受不住心中的恐懼，悲鳴一聲：“不！”只余一個方向能動的嬌軀終究落了下來，因驚懼而發(fā)涼的身體被一根熱騰騰的硬物鉆入體內(nèi)。劇烈的疼痛，抽緊的嬌軀，被堵上的胸口，柔惜雪茫茫然然，只覺身處地獄。

    幽谷里roubang不動，仍疼得難當(dāng)，鐵鏈聲又響，閘刀存存升高。柔惜雪像中了箭的兔子般彈起大呼道：“我不要！”撕裂般的劇痛剛松快了那么丁點，就聽?wèi)n無患嘶吼著沉聲道：“說錯了，該罰！”閘刀再次落下，柔惜雪無處可逃，只得又一次屈膝，讓roubang直抵花心。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柔惜雪哭喊著啞了聲，失了神，腿心的疼痛漸漸揉進了快意，喚醒了冰涼的身軀，可胸腔里砰砰跳動的心卻逐漸麻木。

    不知過了多久，在憂無患再也忍無可忍之時，一身汗?jié)竦娜嵯а┙K于有氣無力地呻吟道：“主人，雪奴知錯了，知錯了……求主人饒了雪奴……”“哈哈哈哈哈……”憂無患發(fā)出癲狂般的大笑松開鐵鏈，在柔惜雪的驚呼聲中，間不容發(fā)地抱起她！閘刀空斬在底座的脆響在石室里回蕩不絕。

    憂無患將麗人反按在地上拼力抽送，柔惜雪連貝齒都覺發(fā)麻，她已徹底忘了一切，只知趴跪在地上高高地挺起翹臀，迎合他的抽送，任由一只惡魔予取予求。面前就是孟永淑進食的狗盆，她失神般自嘲一笑，就此昏了過去……悠悠醒來時不知過去了多少天，柔惜雪癡癡呆呆地望著房梁，又打了個寒噤，丹田里的劇痛像被十幾針被埋在里面，隨著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扎著！

    房門及時被打開，露出憂無患發(fā)黃的面皮與戲謔的眼神：“雪奴醒了？”“主……主人……”柔惜雪閉目，淚水卻不自禁落了下來。她偏過頭不敢想，更不敢看。

    “看著主人?！睉n無患冷笑一聲，將手中的餐盤砰地一聲砸在桌上。柔惜雪心頭突突狂跳，咬著牙無力地回頭睜眼，與憂無患對視。目光依然是熟悉的戲謔，嘲弄與貪婪，柔惜雪心中煩惡，卻全然提不起對抗的勇氣，只是麻木看著。

    “還不錯，至少乖了，不過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奴奴。”憂無患招了招手道：“起來吃飯，你沒力氣，主人扶你起來”“不……不用……”柔惜雪面色一紅，死命掙扎著爬了起來，低聲道：“不敢勞煩主人?！薄皣K嘖。不乖，要罰！”憂無患忽然撲倒柔惜雪，又是一陣毫無憐惜地凌辱……獸欲泄去，柔惜雪服服帖帖地被憂無患扶起坐好。勺子一下又一下地遞到嘴邊，柔惜雪順從地張嘴，吞食。這一餐的滋味著實不賴，柔惜雪更餓得狠了，可仍然食不知味。緩過一口氣之后，她一次一次地在心中狂喊：“順從他，順從他，不要惹怒他……我不能死在這里，否則永遠(yuǎn)不能給孟姑娘一個交代，永遠(yuǎn)不能報仇！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能報仇么？”“很乖，很乖，這樣又比剛才好些了！”喂完了飯，憂無患滿意地贊道：“主人說什么，雪奴就做什么。就像吃飯，主人叫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雪奴當(dāng)是明白了。”“明白……不不不……雪奴明白……”“很好?！睉n無患又抄起柔惜雪的雙腿，將roubang挺了進去道：“現(xiàn)下，雪奴慢慢地，把記事之時的事情說與主人聽，一點瑣事都不要放過。主人有很多閑暇在這里陪雪奴……”轉(zhuǎn)眼又過了三天，柔惜雪終于說到了天陰門，一邊抵受著胯下的疼痛不適與快意，一邊支支吾吾著，終于再一次閉目扭頭，拼著讓憂無患責(zé)罰也不愿再說。

    憂無患這一回并不責(zé)怪，待發(fā)xiele獸欲，又大大采補了一回才喘著粗氣道：“這就對了！一個合格的奴奴可不能像個傻瓜，否則你還怎么回天陰門？今后怎么做掌門？”“什么？”柔惜雪一驚，詫異地睜目望著憂無患。陡然間心又沉到了谷底！她已明白憂無患最善玩弄人心的本事，總在絕望中給你些許希望，又迅速將你打落，一點點地逼出你的尊嚴(yán)，再狠狠地反復(fù)蹂躪，碾碎！

    “主人沒有騙雪奴，對雪奴也是言出必行?！睉n無患長笑起身離去，不久后取了只土圭與筆墨紙硯回來道：“雪奴的身子好，只做奴奴太可惜了些。待過段時日，還是要回去門派里的。好端端的天陰門大弟子，不做掌門誰還敢來做？”柔惜雪情知憂無患志向遠(yuǎn)大，花費了無數(shù)功夫來折磨自己，必然是為了掌控天陰門。可若能回去也是件大好事，一旦脫離惡魔的手掌，萬事皆有可能。她不動聲色地垂首道：“雪奴任由主人安排?！薄安诲e，你躺好。不要動?！睉n無患取過土圭，在柔惜雪身上丈量起來，一邊記錄一邊道：“當(dāng)真是一身好rou。奶兒大，乳尖也翹，雪奴你看，你的身材尺寸盡在這里了。腿長三尺！約合五掌之?dāng)?shù)嘖嘖，以雪奴的身高，有這般長腿實屬不易，妙不可言，妙不可言！……”柔惜雪再度沉淪入無底的深淵，當(dāng)身體的尺寸被精細(xì)地測量，記錄，還被反復(fù)地在耳邊報出，那是一種被人徹徹底底一手掌控的絕望。正如憂無患所言，rou體的折磨算不得什么。即使被反反復(fù)復(fù)地侵犯，柔惜雪能忍，可是那一個個尺寸卻直擊內(nèi)心，深入骨髓。每當(dāng)憂無患看自己一眼，就仿佛被他看透了神魂……“形體高潔脫俗，好一副玉骨之軀！”憂無患狂亂地聳動，興奮地逼問道：“原來你這么在意天陰門？是個好奴奴。還有什么？還有什么？快些告訴主人！”“還有……還有最后一件事……燕皇陛下與祝家的女兒，雪奴的師妹祝雅瞳生了個兒子……其他再也沒有了，再也沒有了，雪奴都已說了……不敢有分毫隱瞞主人！”柔惜雪說完最后一句，似乎費勁了氣力。脫力的同時也有一絲松快：祝師妹，對不住了……唯有說出這些他才不會逼問于我，我才不至于墜落地獄再也爬不起來。你不管天陰門，天陰門就剩我一人了，我……我不能不管師門……忘了時間，忘了外界的一切，只剩盡心地侍奉。柔惜雪甚至從中品味著樂趣與快意，以期能做得更好，讓惡魔更加放心……“外頭風(fēng)波已差不多了，再過三日雪奴就回門派里去吧。主人要用你時，自然會來尋你?！薄笆牵┡?jǐn)遵主人諭令?！眿陕暤蔚?，媚態(tài)絕倫，怎能是從前天陰門里的大弟子？

    “教你的功法記住了？主人想你時，自然也會來與你雙修?！睉n無患在她下頜一捏，又對著翹臀大肆輕薄。

    “雪奴會想主人?！薄肮裕珊??！薄把┡桓矣羞`主人，只是雪奴今日尚未沐浴，身上臟……”“傻瓜，主人現(xiàn)下不是要你！這幾日你安心打坐參禪，莫要被人看了出來?！睉n無患yin邪一笑道：“只是行將分別，主人要給雪奴留個印記！”…………走在山間的小路上，柔惜雪只是在走，她不敢哭，不敢笑，在回到天陰門之前，她只能是一臉的面無神情，只怕被憂無患尾隨看出端倪。可是每走一步，心都往下沉一截。這個惡魔雖惡，確實算無遺策！

    孟永淑沒有死。

    從憂無患與桃花眼的對話中得知，孟永淑被放走惹怒了長枝派。丘元煥帶著官兵席卷了整個大燕國境內(nèi)的賊黨巢xue，幾乎雞犬不留。

    “尊主，燕國的蠢蛋居然敢不聽尊主號令，這一回自當(dāng)讓他們知道厲害！”“我那堂兄志大才疏，本就該死了！”憂無患得意道：“但是他死得值當(dāng)，有此一役，至少換來圣教十余年的安穩(wěn)，天下間再也不會以圣教為大敵！雪奴說是不是？”“主人神機妙算！”“嗯。雪奴回去以后也要乖乖地聽話，否則讓丘元煥得知門下弟子遭難是因為雪奴的緣故，他怕是不會放過天陰門?！薄把┡桓疑杂卸摹！薄肮?，乖。來，臨走前再讓主人看一看你的印記！主人繪過不少，就以雪奴這一幅繪得最好。”柔惜雪順從地褪下衣衫，即使桃花眼在旁也無所避忌?；窝鄣臐嵃咨碥|，在小腹與腰際各被繪下兩幅刺青。小腹的正是柔惜雪的rou花依樣所做，而腰際的則是兩瓣香臀。

    憂無患嘖聲連連，向桃花眼道：“本座這兩幅繪制得如何？先祖稱這兩處的刺青為yin紋，以本座看，唯有以雪奴的清麗脫俗，輔以這兩幅刺青的yin亂不堪，才稱得上【yin紋】！”“尊主妙筆生花，人所不及！”…………………………………………………………………………“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柔惜雪渾渾噩噩地走著。她自問掩飾得很好，離去是解脫之時，可是臨走卻被刻下yin紋，就像栓上了一條天涯海角也逃不掉的鐵鏈。自己若有半分異心，憂無患只需將此事一說，轉(zhuǎn)瞬間就會瘋傳天下。屆時又如何自證清白？即使將這兩塊rou剜去，也不過是自欺欺人……隨著武功越高，地位越高，柔惜雪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貥s登掌門之位。可這個人人稱羨的寶座，卻是憂無患精心編制的羅網(wǎng)。天陰門再也離不開自己，自己再也不敢，也不能與她作對。否則天陰門萬劫不復(fù)！

    祝雅瞳的鎏虹劍在月光下閃著七彩光華，質(zhì)問聲更是聲聲泣血。柔惜雪心中氣苦，緊緊握著逐影鞭心中大罵：是你，都是你！你何時顧念過師門？你若在天陰門，我大不了去死，不致連累門中！是你，是你讓我人不人，鬼不鬼地苦熬歲月，活在世上如在油鍋！你還有臉問我雨姍？雨姍……雨姍死得好冤！是你害死了她！

    長安城里兩國和談，柔惜雪孤身在房中時卻愣著出神，連索雨珊到來都未曾留意。

    “掌門師姐這些天總是神思不屬，到底怎么了？”“啊？沒有……沒有……”“是因為祝師姐么？”始終陪伴自己清修的師妹嘆了口氣道：“掌門師姐，姍兒是你一路照拂著帶大的。您不但是姍兒的師姐，在姍兒心中就如母親一般。師姐莫要瞞著姍兒，姍兒知道你心里很苦，可是現(xiàn)下師姐為何這般害怕？你告訴姍兒好不好？”“他……他來了……他怎么現(xiàn)下會在這里……怎么會……”柔惜雪斷斷續(xù)續(xù)，終于一吐舊事，語不成聲。

    “師姐莫怕，祝師姐不肯回頭，您也不能出事。姍兒懂你的苦，姍兒代您去如何？一來師姐不怕道心再度動搖，二來賊人反而會更加信任師姐，師姐可謀大事。姍兒反正什么也不懂，他們也問不出什么，不怕壞事?！薄安弧弧薄皫熃隳獞z惜姍兒，姍兒自愿的。天陰門可以沒有姍兒，不能沒有師姐。姍兒這一趟說不準(zhǔn)還能揪出賊首，只要知道了賊首是誰，就有希望，對么？”“………………”“師姐，賊首要我去成都？”“對！這是賊首的聯(lián)絡(luò)記號，到了成都一切聽祝師妹的安排莫要輕舉妄動，賊首自會來尋你?！薄皧檭褐懒耍瑤熃惴判?。只是萬一賊首要姍兒害人怎么辦？”“師姐也不知道……師姐也不知道……”“那姍兒相機行事，若是有機會就試試能不能挖出賊首。若是有變故……姍兒就望佛祖莫要怪罪，能登西天極樂侍奉佛祖?！眾檭核懒耍檭核懒?！柔惜雪步步向前，握緊長鞭的手微微發(fā)顫。身前是辜負(fù)了師門，讓自己在苦難輪回中無法脫身的師妹，這一鞭該揮向她么？身后是讓自己墮入地獄的賊首，這一鞭揮向他，能不能留住他？能不能打死他？三國在涼州會盟，若是他不死，把往年的舊事公布了出去，天陰門瞬間就成了賊黨的一員，前朝余孽，從此煙消云散！

    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柔惜雪呼了口長氣道：“祝師妹，你永遠(yuǎn)都是這樣，永遠(yuǎn)都不知悔改！”鞭影如蜿蜒的青龍，凝著無可阻擋的勁風(fēng)朝著吳征兜頭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