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冰冷的語調(diào)毫無起伏，夾雜著幾不可聞的森然，回蕩在昏暗的房間之中。

    大門在身后關(guān)閉，關(guān)門聲像一記悶棍重重的擊打在胸腔。

    外面夕陽西下，小區(qū)中來往行人眾多，正值放學(xué)高峰期，大人們牽著自家小孩的手，享受著一天難得的溫馨時刻。

    可這一切，都和現(xiàn)在的夏韞玉無關(guān)。

    一扇大門，攔住了外面的熱鬧，空留一室死寂需要他無端忍受。

    夏韞玉想說些什么，可嗓子就像堵了一團棉花，他嘗試能發(fā)出的聲音實在聽著太離譜，控制不住的顫音，聽著像被嚇破了膽，干脆放棄了出聲的想法。

    現(xiàn)在這情況，算什么?

    他還是跟著周晟回了家，好像之前電話里鼓足勇氣說分手的不是他。

    夏韞玉有些恍惚。

    落日的余暉從窗簾縫隙間透出，打在面前男人的褲腳上。

    仿佛陽光給了些許希望，夏韞玉鼓起勇氣快速抬了下頭，想看清此時男人的表情，可男人上半身隱藏在陰影里，什么也沒看到。

    “怎么辦？還能說些什么？還可以做什么？”一個個救場的念頭快速的從腦中劃過，夏韞玉試圖找到最適合當(dāng)下氛圍的言語，最終卻扯了扯嘴角，連一個合適的表情都找不到。

    “我說話你聽不到？”

    “......”

    這是個很離譜的命令。

    太要命了，周晟把他帶了回來，也可以說是他自愿回來的，走在路上他還在想周晟一定是不想跟他分手，所以著急從國外趕回來挽留他，而現(xiàn)在周晟用他熟悉又陌生的語氣對他發(fā)號施令。

    夏韞玉再天真，也清楚自己的處境。

    周晟被自己惹毛了，壓抑許久的情緒失了度，或許本來就對自己抱有超乎尋常的掌控欲，所以一怒之下做了個極其偏激的決定。

    可惜，哪怕神志還算清醒，但夏韞玉不得不承認(rèn)，他現(xiàn)在仿佛被抽干了力氣，手腳發(fā)軟，甚至無法掙脫周晟目光的束縛。

    跪還是不跪?

    “再給你一次機會，要是后悔跟我回來，現(xiàn)在還可以走?！敝荜删徛獠降娇蛷d沙發(fā)前坐下，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大門。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我們還可以再談?wù)?，不要?.....這......這樣......”

    眼前男人拿起茶幾上的電腦，開機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見對方一副不愿再搭理自己的樣子，夏韞玉著急上前一步，可下一秒被對方掃過來冷淡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談？談什么，剛才在路上不是談過了，跟我回來就得聽我的，還是說你就要分手”。周晟的眼神淡淡的落在夏韞玉因為著急而憋的通紅的臉上，又掃了掃對方的眼睛，里面透出的慌張很真實，但此時他不想管。

    “我沒有，我說分手是因為......因為......”

    “我再說一遍，跪下！或者，出去！”

    夏韞玉被對方突然抬高的聲音驚的瞳孔緊縮、面色倏地慘白，一雙手緊緊攥著兩側(cè)衣擺。

    一室寂靜

    可能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徒勞的。

    良久，夏韞玉最終仿佛下定了決心，在心里對自己說了句“......好吧?！?/br>
    然后緩慢的跪了下來。

    周晟收回目光，他現(xiàn)在還有一些工作需要處理。

    敲擊鍵盤的聲音響起，每一下都重重敲在夏韞玉的心上，震的五臟六腑都連帶著隱隱作痛。

    辦公室發(fā)來的郵件因為路上的耽誤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有處理了，一會兒還有一個視頻會議，臨走時太倉促忘記跟那邊的家政結(jié)算，這次回來可能會待一段時間，也沒來得及跟教授好好道別，上次討論的問題還沒有什么進展......

    周晟漫不經(jīng)心的思索著，手下打字的動作慢慢停下，視線穿透了面前的電腦屏幕，緩緩落在面前跪著的人身上。

    東倒西歪。

    抬眼看了一下墻上的時鐘，才不到十分鐘。

    “跪好?！?/br>
    對方聽到他的呵斥，立馬跪直了起來。

    就是這樣，對方好像總是在試探他的容忍度，一次又一次，這次也一樣。聽到對方電話里說分手的時候，周晟根本就沒放在心上，那樣荒謬的借口，聽起來就像是沒事找事。

    從說分手到現(xiàn)在跪在這里，中間無數(shù)次的試探。

    他想要什么？

    徹徹底底的自由還是我，選一個，然后失去另一個。沒道理什么都想要，卻什么代價都不付。

    不知道是否因情緒長期的壓抑，又被突然告知分手，周晟心里的一絲惡意緩慢的積累最終在今天破土而出。